这首诗写春游的欢乐情景,表达了诗人由春游产生悲愁的独特感受。前两句写春城儿女春游的欢乐情景,后两句写诗人对春光无限珍惜的悲愁。用语平平,但能传达出意味深长之感。
“春城儿女纵春游,醉倚层台笑上楼。”写春游之景。王令家居扬州,乃繁华之地。春天的扬州更是满城春风春景,春柳春花。杜牧有诗“春风十里扬州路”,韩拥有句“春城无处不飞花”,诗以“春城”以首,接之以“春游”,无限恣游之景,尽在一“纵”字之中。具体“纵”意,接下来“醉倚层台笑上楼”便展开一幅明媚春光下春城儿女纵情春游的热闹画卷。当此春情,渐上层台,渐倚高楼,如斯风光,好不醉人。一“醉”字,既可理解为春酒小酌,酒意使然,又可理解为春风化人,春景使醉。正是:莫问春情几许,但看春情如醉。
“满眼落花多少意,若何无个解春愁?”诗人笔锋一转,由满城春花骤至满眼落花,感伤之意,倏忽袭来,令人防不胜防。此等落花,非被风雨所摧,故无苏轼“西园落红难缀”之恨;非因暮春所取,故亦无曹雪芹“嫁与东风春不管,凭尔去,忍淹留”之怨。此处落花,落在繁华时节,落在盛春之际。韶光未逝,我独凋零,众人皆欢,我独悲婉。诗人‘偷穷心狂高,不肯束世程。揭欲望丘轲,今昔相招迎”(《谢束丈见赠》),空怀抱负在身,奈何世不相容。王令逝时年未三十,作此诗时亦正当二十余岁的大好年华,而忧愁苦闷如斯,决非偶然。“满眼落花多少意,若何无个解春愁”,用语平平,未有奇字,与其《假山》诗“旧山风老狂云根,重湖冻脱秋波骨”之奇险风格绝不相类,然而用意别出,自有机杼,故亦能传达出意味深长之感。
前两联是曲江即景。“苑外江头坐不归”,“坐不归”,表明诗人已在江头多时。这个“不”字很有讲究,如用“坐未归”,只反映客观现象,没有回去;“坐不归”,则突出了诗人的主观意愿,不想回去,可见他心中的情绪。这就为三、四联的述怀作了垫笔。
以下三句,接写坐时所见。“水精宫殿转霏微”,在“宫殿”、“霏微”间,又着一“转”字,突出了景物的变化。这表面上是承“坐不归”而来的:久坐不归,时间已经快到晚上,所以宫殿霏微。但是,下面的描写中,却没有日暮的景象,这就透露了诗人另有笔意。浦起龙《读杜心解》曾将诗人这一时期所写的《曲江二首》、《曲江对酒》、《曲江对雨》,跟作于安史之乱以前的《丽人行》作过比较,指出:“此处曲江诗,所言皆‘花’、‘鸟’、‘蜻’、‘蝶’。一及宫苑,则云‘巢翡翠’,‘转霏微’,‘云覆’,‘晚静’而已。视前此所咏‘云幕’,‘御厨’,觉盛衰在目,彼此一时。”这种看法是有道理的。“水精宫殿转霏微”所显示的,即是一种虚空寥落的情景,这个“转”字,则有时过境迁的意味。
与此刚好成对照的,是如期而至的自然界的春色:“桃花细逐杨花落,黄鸟时兼白鸟飞。”短短一联,形、神、声、色、香俱备。“细逐”、“时兼”四字,极写落花轻盈无声,飞鸟欢跃和鸣,生动而传神。两句衬托出诗人的此时的心绪:久坐江头,空闲无聊,因而才这样留意于花落鸟飞。“桃花细逐杨花落”一句,原作“桃花欲共杨花语”,后杜甫“自以淡笔改三字”(胡仔《苕溪渔隐丛话》),由拟人法改为描写法。之所以这样改,是因为“桃花欲共杨花语”显得过于恬适而富有情趣,跟诗人当时仕途失意,懒散无聊的心情不相吻合。
这一联用“自对格”,两句不仅上下对仗,而且这一句的某些字词也相对。此处“桃”对“杨”,“黄”对“白”。鸟分黄白,这是明点,桃杨之色则是暗点:桃花红而杨花白。这般色彩又随着花的“细逐”和鸟的“兼飞”而呈现出上下飘舞的动人景象,把一派春色渲染得异常绚丽。
风景虽好,却是暮春落花时节。落英缤纷,固然赏心悦目,但也很容易勾起伤春之情,于是三、四联对酒述怀,转写心中的牢骚和愁绪。
先写牢骚:“纵饮久判人共弃,懒朝真与世相违。”这两句的意思是:“我整日纵酒,早就甘愿被人嫌弃;我懒于朝参,的确有违世情。”这是诗人的牢骚话,实际是说:“既然人家嫌弃我,不如借酒自遣;既然我不被世用,何苦恭勤朝参?”正话反说,更显其牢愁之盛,又妙在含蓄委婉。这里所说的“人”和“世”,不光指朝廷碌碌无为之辈,牢骚已经发到了唐肃宗李亨的头上。诗人素以“忠君”为怀,但失望过多的时候,也禁不住口出微辞。以此二句,足见诗人的愤懑不平之气。
最后抒发愁绪:“吏情更觉沧洲远,老大徒伤未拂衣。”这一联是说:只因为微官缚身,不能解脱,故而虽老大伤悲,也无可奈何,终未拂衣而去。这里,以“沧洲远”、“未拂衣”,和上联的“纵饮”、“懒朝”形成对照,显示一种欲进既不能,欲退又不得的两难境地。杜甫虽然仕途失意,毕生坎坷,但“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的政治抱负始终如一,直至逝世的前一年(769年),他还勉励友人“致君尧舜付公等,早据要路思捐躯”(《暮秋枉裴道州手札率尔遣兴》),希望以国事为己任。可见诗人之所以纵饮懒朝,是因为抱负难展,理想落空;他把自己的失望和忧愤托于花鸟清樽,正反映出诗人报国无门的苦痛。
这首诗写江行夜泊时触景而生的乡愁。首联切题,点明夜望。颔联承“望”字,写远观近看所见:月光照耀,沙岸水滨,通明一气;月明如霜,映白风帆,洒满船舱。描绘真切,情景宛然。颈联“近海江弥连”一句,写江面开连之景,如在目前。辞意俱工,堪与盛唐王湾名句“潮平两岸连”并举。结联写行程遥遥,离乡日远,则思乡之情自在言外。这首诗用笔简练,读来颇有韵味。
首联开始便展现了诗人心中忧愁。睡不着觉的多半是忧愁的客人,半夜起来望着家乡的方向。“少睡”是因为“多愁”。原本是去杭州赴任,半夜不睡觉忧愁什么呢。诗人不说,但“望乡”还是让人知道,不管这“愁”是由什么组成的,还有其他什么样的不痛快,最起码此时的忧愁里面有乡愁的成分。
颔联月明星疏的夜晚,船上的帆白茫茫一片,整个船上都是秋霜。“沙明”“浦月”“帆白”“船霜”构建出了一个清冷的秋夜。在如此寒冷的秋夜里,诗人孤身一人站在船头遥望江面,冷风袭来,秋霜已降,更加体现诗人心绪难平。
颈联写因为离海近的缘故江面显得宽连,因为到了秋天,夜晚变得更长。“江弥连”对应“夜更长”,也交代出一种清冷、空旷的氛围。这种氛围能够更好地衬托出诗人的那种愁绪难掩。究竟是何种愁绪,读者不得而知。
尾联写在这烟波笼罩中已经过了三十个夜晚,还没有到达杭州。“三十宿”交代旅途时间之长,“犹未到”则说明路途之遥远。这两句看似是在叙事,写路途的遥远,实质上此时我们也可以揣测,这两句隐含着诗人对未来的担忧,到杭州的仕途究竟如何,诗人心中没谱,有些难以平静。
首二句写诗人心中的忧患。“中宵起望乡”五字领起以下四句。“沙明”四句都是诗人中宵望见之景,给人一种清冷、空旷的感觉。结尾两句是叙事,其中也隐含着对未来的忧心。
诗是感伤世态炎凉的。李龟年是唐玄宗初年的著名歌手,常在贵族豪门歌唱。杜甫少年时才华卓著,常出入于岐王李隆范和中书监崔涤的门庭,得以欣赏李龟年的歌唱艺术。诗的开首二句是追忆昔日与李龟年的接触,寄寓诗人对开元初年鼎盛的眷怀;后两句是对国事凋零,艺人颠沛流离的感慨。仅仅四句却概括了整个开元时期(注:开元时期为713年—741年)的时代沧桑,人生巨变。语极平淡,内涵却无限丰满。
李龟年是开元时期“特承顾遇”的著名歌唱家。杜甫初逢李龟年,正是在意气风发的少年时期,正值“开元盛世”。杜甫因才华早著而受到歧王李范和秘书监崔涤的赏识,得以在他们的府邸欣赏李龟年的歌唱。在杜甫的心目中,李龟年正是和鼎盛的开元时代,也和自己充满浪漫情调的青少年时期的生活紧紧联结在一起的。几十年后他们又在江南重逢。这时遭受了八年安史之乱的唐朝也已从繁荣昌盛转入衰落,他们二人的晚景也十分凄凉。这种会见,自然很容易触发杜甫胸中本已郁积的无限沧桑之感。这首诗跨越了几十年的时代沧桑,社会变迁,景物的描写寄寓了诗人对世道衰落的感慨。全诗情韵深厚,内蕴丰富,举重若轻,具有高度的艺术成就。
“岐王宅里寻常见,崔九堂前几度闻。”当年在岐王宅里,常常见到你的演出;在崔九堂前,也曾多次欣赏你的艺术。开头二句虽然是在追忆昔日与李龟年的接触,流露的却是对开元全盛日的深情怀念。下语似乎很轻,含蕴的情感却很重。“岐王”,唐玄宗的弟弟、唐睿宗(李旦)的儿子李范,封岐王,以好学爱才著称,雅善音律。“崔九”,名涤,是中书令崔湜的弟弟,经常出入皇宫,是唐玄宗的宠臣,曾任秘书监。他在同族弟兄辈中排行第九,故称崔九。“岐王宅”、“崔九堂”,仿佛信口道出,但在当事者心目中,这两个开元鼎盛时期文艺名流经常雅集之处,它们的名字,就足以勾起昔日的美好回忆。当年出入其间,接触李龟年这样的艺术明星,是很寻常的,可是现在回想起来,却已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梦境了。两句诗在迭唱和咏叹中,好像是要拉长回味的时间似的。这里蕴含的天上人间之感,需要结合下两句才能品味出来。
“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眼下正是江南暮春的大好风光,没有想到落花时节能巧遇你这位老相识。昔日不再,梦一样的回忆,改变不了眼前的无奈。后两句对国事凋零、艺人颠沛流离的感慨,概括了整个开元时期的沧桑巨变。风景秀丽的江南,在和平时代,原是诗人们所向往的快意之游的所在。如今真正置身其间,面对的却是满眼凋零的落花和皤然白首的流落艺人。“落花时节”,既是即景书事,也是有意无意之间的寄兴。熟悉时代和杜甫身世的读者,定会从中联想起世运的衰颓、社会的动乱和诗人的衰病漂泊,而丝毫不觉得诗人在刻意设喻。因而,这种写法显得浑成无迹。“正是”和“又”这两个虚词,一转一跌,更在字里行间,寓藏着无限感慨。
四句诗,从岐王宅里、崔九堂前的“闻”歌,到落花江南的重“逢”,“闻”、“逢”之间,联结着四十年的时代沧桑、人生巨变。尽管诗中没有一笔正面涉及时世身世,但透过诗人的追忆感喟,却表现出了给唐代社会物质财富和文化繁荣带来浩劫的那场大动乱的阴影,以及它给人们造成的巨大灾难和心灵创伤。可以说“世运之治乱,华年之盛衰,彼此之凄凉流落,俱在其中”(孙洙评)。正如同旧戏舞台上不用布景,观众通过演员的歌唱表演,可以想象出极广阔的空间背景和事件过程;又像小说里往往通过一个人的命运,反映一个时代一样。这首诗的成功创作表明:在具有高度艺术概括力和丰富生活体验的大诗人那里,绝句这样短小的体裁可以具有很大的容量,而在表现如此丰富的内容时,又能达到举重若轻、浑然无迹的艺术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