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诗就眼前景下笔,“秋”点节令,“午”点时间,“荒山”即峨山,荒凉萧疏,写景为抒写“意悠悠”之情作渲染。身遭贬谪,远离家乡,独上荒山,心绪万千,可见“意悠悠”涵盖着诗人当时复杂纷繁的情感。第三句虚接,转出“望乡”情,这悠悠情思中,乡情是诗人当前最重要的情愫。然而,登上峨山望乡,“西北是融州”,隔断了诗人的视线,故乡不可见。
这首诗的艺术特色“外枯而中膏,似淡而实美”,显得自然和淡,含蓄有味。诗人先写“荒山”,后写“独上”,最后以疑问作结:为什么我望乡的地方,偏偏却只见融州。下面让读者自己去回味、深思,以想象和推论作补充。这里没有秾丽鲜艳的色彩,没有絮絮滔滔的叙述,仅仅二十字,既构思完整,又感情充沛。这实在是难能可贵的。
这首诗实景虚写,表面是题写山水,实际抒发其归国无路的隐痛。作者以眼前之景,道难言之苦,构想自然,神妙无比。又蕴含离乡之情、迁谪之思,言简意赅,语近情遥,深于哀怨,真是绝妙好诗。
这首词是一首伤春词。词人借惜花伤春的情绪来感叹自己的身世之悲,表达了仕途失意的情感。上片写景明丽,海棠的红,梨花的白,在同一个院落中同时出现,色彩反差很大,给读者留下深刻的印象。尽管描写的是落花,但还是能从这样的景象中获得美的享受。下片又写含露的丁香,并以“露泣残枝”来比况作者自己忧郁的心境,过渡含蓄而隽永,且为下面写自己如何满腹愁肠百结作了铺垫。
“数声鶗鴂,可怜又是,春归时节。”开篇三句写暮春时节,杜鹃悲啼,唤春归去,声音警人,令人伤感,为全词奠定了感伤的基调。“可怜”二字直叙因曲,点明伤春之感。
“满院东风,海棠铺绣,梨花飘雪。”这三句抓住了暮春景色的特点,描摹出一幅精美绝伦的“暮春落花图”,引人遐思,同时也寄托了词人既陶醉于美景又伤心年华消逝的复杂情感。海棠花落满地,本为哀景,但在词人笔下却成了“铺绣”,给人以艳丽的美感;随后,词人的笔触从地上转入空中,以“飘雪”喻指飘落的梨花,不仅增强了画面的立体感,也为画面平添了几分动感,也使得整个景色更加绚丽迷人。
“丁香露泣残枝,算未比,愁肠寸结。”换头这三句以丁香花结比自己的愁肠百结;“丁香”承上,“泣”字启下,自然而然地从上片对景的描绘过渡到下片对情的抒发上。
“自是休文,多情多感,不干风月。”此处为词人自况。末了这三句用典,以沈约白比。“不干风月”四字故意撇开,把无法排遣的郁闷归结于自身的多情多感,将其真情藏起,是在故作愚笔,于轻描淡写的自然调侃中凸现出曲折而沉郁的情思。全词于此戛然而止,然余韵未尽,缭绕不绝,引人回味。
词人之所以强调自己“不干风月”,一方面是为了区别于传统伤春词大多写男女欢情的俗套,另一方面是为了表明自己胸怀大志,不为莺莺燕燕所拘牵的大丈夫气概,尽管自己未能位居宰辅,但毕生的追求却并没有因此而改变。
这首诗的前四句写归田园后偕同子侄、信步所之的一次漫游。
首句“久去山泽游”,是对这组诗首篇所写“误落尘网中”、“久在樊笼里”的回顾。次句“浪莽林野娱”,是“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的作者在脱离“尘网”、重回“故渊”,飞出“樊笼”、复返“旧林”后,投身自然、得遂本性的喜悦。这句中的“浪莽”二字,义同放浪,写作者此时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身心状态;逯钦立校注的《陶渊明集》释此二字为“形容林野的广大”,似误。句中的一个“娱”字,则表达了“性本爱丘山”的作者对自然的契合和爱赏。
从第三句诗,则可见作者归田园后不仅有林野之娱,而且有“携子侄辈”同游的家人之乐。从第四句“披榛步荒墟”的描写,更可见其游兴之浓,而句末的“荒墟”二字承上启下,引出了后面的所见、所问、所感。
陶诗大多即景就事,平铺直叙,在平淡中见深意、奇趣。这首诗也是一首平铺直叙之作。诗的第五到第八句“徘徊丘垄间,依依昔人居,井灶有遗处,桑竹残杇株”,紧承首段的末句,写“步荒墟”所见,是全诗的第二段。这四句诗与首篇中所写“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巅”那样一幅生机盎然的田园画适成对照。这是生与死、今与昔的对照。既淡泊而又多情、既了悟人生而又热爱人生的作者,面对这世间的生与死、时间的今与昔问题,自有深刻的感受和无穷的悲慨。其在“丘垄间”如此流连徘徊、见“昔人居”如此依依眷念、对遗存的“井灶”和残杇的“桑竹”也如此深情地观察和描述的心情,是可以想象、耐人寻绎的。
诗的第九到第十二句是全诗的第三段。前两句写作者问;后两句写薪者答。问话“此人皆焉如”与答话“死没无复余”,用语都极其简朴。而简朴的问话中蕴含作者对当前荒寂之景的无限怅惘、对原居此地之人的无限关切;简朴的答话则如实地道出了一个残酷的事实,而在它的背后是一个引发古往今来无数哲人为之迷惘、思考并从各个角度寻求答案的人生问题。
诗的第十三到第十六句“一世异朝市,此语真不虚,人生似幻化,终当归空无”,是最后一段,写作者听薪者回答后的所感。这四句诗参破、说尽了盛则有衰、生则有死这样一个无可逃避的事物规律和自然法则。诗句看似平平淡淡,而所包含的感情容量极大,所蕴藏的哲理意义极深;这正是所谓厚积而薄发,也是陶诗的难以企及之处。读陶诗,正应从中看到他内心的境界、智慧的灵光,及其对世事、人生的了悟。
有些赏析文章认为作者此行是访故友,是听到故友“死没无复余”而感到悲哀。但从整首诗看,诗中并无追叙友情、忆念旧游的语句,似不必如此推测。而且,那样解释还缩小了这首诗的内涵。王国维曾说,诗人之观物是“通古今而观之”,不“域于一人一事”(《人间词话删稿》),其“所写者,非个人之性质”,而是“人类全体之性质”(《红楼梦评论·馀论》)。这首诗所写及其意义正如王国维所说。作者从“昔人居”、耕者言所兴发的悲慨、所领悟的哲理,固已超越了一人一事,不是个人的、偶然的,而是带有普遍性、必然性的人间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