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为《墨池记》,着眼点却不在“池”,而在于阐释成就并非天成,要靠刻苦学习的道理,以此勉励学者勤奋学习。文章以论为纲,以记为目,记议交错,纲目统一,写法新颖别致,见解精警,确是难得之佳作。
本文意在写论,但发议之前,又不能不记叙与墨池有关的材料。否则,议论使无所附丽,显得浮泛,说教空洞。如记之过详,又会喧宾夺主,湮没题旨。故作者采用了记议结合,略记详论的办法,以突出文章的题旨。开头,大处落笔,以省险的笔墨,根据荀伯子《临川记》所云,概括了墨池的地理位置、环境和状貌:
“临川之城东,有地隐然而高,以临于溪,曰新城。新城之上,有池洼然而方以长”。同时,又根据王羲之仰慕张芝,“临池学书,池水尽黑”的传说,指出墨池得名的由来。其实,有关墨池的传说,除《临川记》所述之外,还有诸种说法,因本文的目的在于说理,不在于记池,所以皆略而未提。文辞之简略,可谓惜墨如金。对于墨池的记叙,虽要言不烦,却铺设了通向议论的轨道。接着文章由物及人,追述王羲之退离官场的一段生活经历。据《晋书》记载,骠骑将军王述,少时与羲之齐名,而羲之甚轻之。羲之任会稽内史时,述为杨川刺史,羲之成了他的部属。后王述检察会稽郡刑改,羲之以之为耻,遂称病去职,并于父母墓前发誓不再出来做官。对于王羲之的这一段经历,作者只以“方羲之之不可强以仕强以仕”一语带过,略予交代,随之追述了王羲之随意漫游,纵情山水的行踪:“尝极东方,出沧海,以娱其意于山水之间,岂有徜徉恣肆,而又尝自休于此邪?”这一段简略追述,也至关重要。它突出了王羲之傲岸正直、脱尘超俗的思想,这是王羲之学书法的思想基础和良好的精神气质,不能不提。从结构上讲,“又尝自休于此邪”一语,用设问句式肯了王羲之曾在临川学书,既与上文墨池挂起钩来,又为下文的议论提供了依据。随后,在记的基础上,文章转入了议:“羲之之书晚乃善,则其所能,盖亦以精力自致者,非天成也。”虞和《论书表》云:“羲之书在始末有奇,殊不胜庾翼,迨其末年,乃造其极。尝以章草书十纸,过亮,亮以示翼。翼叹服,因与羲之书云:‘吾昔有伯英章草书十纸,过江亡失,常痛妙迹永绝。忽见足下答家兄书,焕若神明,顿还旧观'。”这说明王羲之晚年己与“草圣”张芝并驾齐驱,可见“羲之之书晚乃成”之说有事实根据,令人信服。那么,羲之书法所以“善”的根本原因是什么?那就是专心致志,勤学苦练的结果,而不是天生的。至此,原因,在于缺乏勤奋精神,进一步说明了刻苦学习的重要性。最后,又循意生发,引申封建士大夫的道德修养上去,指出“深造道德”,刻苦学习也是不可少的.就这样,正面立论,反面申说,循意生发,一层深似一层地揭示了文章的题旨。然而,作者对题旨的开拓并未就此止步。在简略记叙州学教授王盛向他素文的经过以后,文章再度转入议论:“推王君之心.岂爱人之善,虽一能不以废,而因以及乎其迹邪?其亦欲推其事以勉其学者邪?”这虽是对王君用心的推测,实则是作者作记的良苦用心.接着,又随物赋意,推而广之,进一步议论道:“夫人之有一能,而使后人尚之如此,况仁人庄士之遗风余思,被于来世者何如哉。”作者由王羲之的善书法之技,推及到“仁人庄士”的教化、德行,勉励人们不仅要有“一能”,更要刻苦学习封建士大夫的道德修养,从而把文意又引深一层。曾巩是“正统派”古文家,文章的卫道气息较浓厚,这里也明显地流露了他卫道的传统思想。
在宋代以“记”为体裁的说理散文中,象《墨池记》这样以记为附,以议为主的写法还是不多见的。《醉翁亭记》的思想意脉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但这种"意“,不是靠发“议”表达出来的,而是随着山水相映、朝暮变比、四季变幻的自然景物描写透露出来的;《岳阳楼记》的重心不在记楼,在于敞露个人“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襟怀,在抒情方式上,作者采用的是触景生情的方法,因而文章铺排笔墨,以较乡的篇幅写了岳阳楼变幻莫测的景色.而《墨池记》用于记“池”的文字较少,议论文字却很多。它不是在记叙之后再发议论,而是记事、议论错杂使用,浑然一体。尽管议多于记,却无断线风韵,游离意脉之弊,读来觉得自然天成。可以说《墨池记》脱尽了他人窠臼,辟出了自家蹊径。
《莺啼序·荷和赵修全韵》为忆姬之词,与清真之实惜别而题咏柳者同意。这首词忽起忽伏,声情激越,是变徵声。全词共分四片。
第一片将出水芙蓉的美艳与抒情对象巧妙地结合起来,生动细致地刻画了所恋女性的优美形象。词人曾在“横塘”寓居,这里以倒叙方法,叙写当年的一个片断。他们在湖中乘舟穿过荷丛,观赏、戏弄着湖里的鸳鸯。她在晚霞中“笑折花归”,“润玉瘦、冰轻倦浴,斜拕凤股盘云坠。”形象地刻画出有似出水芙蓉的女性形态之美。“听银床声细。梧桐渐搅凉思。”桐叶飘坠的微细声响引起了词人心中秋凉将至的感觉。
第二片写词人所处的现实环境。时光飞逝,往事已隔多年。燕子归来,旧巢不存,心爱的人已经离去。风吹竹响,引起词人的错觉,以为是故人敲门,但很快便意识到,故人再也不会象以往一样叩门而入了。“误惊起、风竹敲门,故人还又不至。”借用李益《竹窗闻风寄苗发司空曙》诗句“开门复动竹,疑是故人来”。因竹而思及故人,因故人又想起与竹有关的另一件事情:“记琅玕、新诗细掐,早陈迹、香痕纤指。”睹物思人,旧情不堪追记。“罗扇恩疏”是她当时的怨语,现在竟成事实,特别感到后悔和自责。由此又引起对于往事的种种回忆。
第三片写“旧日”。“西湖旧日,画舸频移,叹几萦梦寐。”三句由西园移到西湖。写昔日西湖上共赏一湖荷莲,盈盈照水,如今几度梦魂萦绕。“乍湿鲛绡,暗盛红泪。”分写雨打在花瓣上,如鲛绡乍湿;雨落在花心中,如盛红泪的情状。与起笔“横塘棹穿艳锦,引鸳鸯弄水”相比,这里已蕴含深深的离别之悲。“綀单夜共,波心宿处,琼箫吹月霓裳舞”四句,写月下荷叶荷花随风摇曳如霓裳云舞。这段描写使读者不由产生关于青春的欢乐、真挚的情感、浪漫的趣味的联想。“向明朝、未觉花容悴。嫣香易落,回头澹碧锁烟,镜空画罗屏里。”这时词意忽然逆转,以叹息的语气描摹出西湖情事的悲惨结局:“嫣香易落”。“回头”与“几萦梦寐”相照应,合理地插入对这一段艳情的回忆。结尾处痛感往事已烟消云散。这一片词,有头有尾,在描写中又处处体现物性,予读者以一种朦胧之类。
第四片写今昔之感。“残蝉度曲,唱彻西园,也感红怨翠。”三句,写秋蝉感伤西园花枯叶落,哀鸣声声。“念惯省”明写蝉,实为逆入,回忆双栖于西园的往事。“暗柳追凉,晓岸参斜,露零沤起。”三句既写昔,也写今。既写二人夏夜柳荫纳凉,絮絮细语,不觉参星西斜,天近拂晓。也是写眼前在西园中孤单的日子。“晓岸参斜,零露沤起”,为荷塘边独自漫步的眼前景,“丝萦寸藕,留连欢事。”含蓄地表达了夏夜两人之欢。空见藕而不见莲,应前“回头澹碧锁烟,镜空画罗屏里。”二句,繁华飘撇,镜屏已空,徒令人悲。“桃笙平展湘浪影”对应“綀单夜共”,“有昭华、秾李冰相倚”对应“琼箫吹月霓裳舞”,遣词妍雅,涵蕴无限感伤。结以“如今鬓点凄霜,半箧秋词,恨盈蠹纸。”三句,人已老,词空赋,“霜”为“凄霜”,“词”为“秋词”,如何不令人恨。往事如零露沤起,转瞬已在浮光泡影中。
这首词咏荷,能得荷之神理、气韵。写雨中之荷、月下之荷,笔致曲折多变,但通篇清气流贯,澄澈如月,因所咏皆由忆姬而起,脉络清晰。这首经过高度艺术处理的咏物抒情词,内容十分丰富,是词人一生情事的总结。作者以曲折变换的词笔表现出来,借以掩饰心中那不愿为人所知的情感秘密,饱含了词人对造成这种悲剧的封建礼权和封建制度的反感。
这首词的主旨是伤春念远。上片忆往。红杏翠柳是眼前容色,雨中小楼为当日情事。“朱户”暗示伊人身份,亦显温馨。下片思人。卧对残烛,伤春伤别。明知“归不去”,仍然“迷归路”,到底不能忘情。
东坡才大如海,其词堂庑亦大。如“有情风万里卷潮来,无情送潮归”,固然极富创新之局面,而如“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则又深具传统之神理。此首《点绛唇》亦然。此词所写,乃是词人对于所爱女子无法如愿以偿之一片深情怀想。
上片悬想伊人之情境。“红杏飘香,柳含烟翠拖轻缕”,起笔点染春色如画。万紫千红之春光,数红杏、柳烟最具有特征性,故词中素有“红杏枝头春意闹”、“江上柳如烟”之名句。此写红杏意犹未足,更写其香,杏花之香,别具一种清芬,写出飘香,足见词人感受之馨逸。此写翠柳,状之以含烟,又状之以拖轻缕,既能写出其轻如烟之态,又写出其垂丝拂拂之姿,亦足见词人感受之美好。这番美好的春色,本是大自然赐予人类之造化,词人则以之赋予对伊人之钟情。这是以春色暗示伊人之美好。
下边二句,遂由境及人。“水边朱户”,点出伊人所居。朱户、临水,皆暗示伊人之美、之秀气。笔意与起二句同一旨趣。“尽卷黄昏雨”,词笔至此终于写出伊人,同时又已轻轻宕开。伊人卷帘,其所见唯一片黄昏雨而已。黄昏雨,隐然喻说着一个愁字。句首之尽字,犹言总是,实已道出伊人相思之久,无可奈何之情。此情融于一片黄昏雨景,隐秀之至。
下片写自己相思情境。“烛影摇风,一枕伤春绪。”烛影暗承上文黄昏而来,摇风,可见窗户洞开,亦暗合前之朱户卷帘。伤春绪即相思情,一枕,言总是愁卧,愁绪满怀,相思成疾矣。此句又正与尽卷黄昏雨相映照。上写伊人卷帘愁望黄昏之雨,此写自己相思成疾卧对风烛,遂以虚摹与写实,造成共时之奇境。挽合之精妙,有如两镜交辉,启示着双方心灵相向、灵犀相通但是无法如愿以偿之人生命运。“归不去”,遂一语道尽此情无法圆满之恨事。
“凤楼何处。芳草迷归路。”凤楼朱户归不去。唯有长存于词人心灵中之瞩望而已。“何处”二字,问得凄然,其情毕见。瞩望终非现实,现实是两人之间,横亘着一段不可逾越之距离。词人以芳草萋萋之归路象喻之。此路虽是归路,直指凤楼朱户,但实在无法越过。句中“迷”之一字,感情沉重而深刻,迷惘失落之感,天长地远之恨,意余言外。
此词结构、意境,皆深得唐五代宋初令词传统之神理。若论其造语,则和婉莹秀,如“水边朱户,尽卷黄昏雨”,“凤楼何处,芳草迷归路”,置于晏欧集中,真可乱其楮叶。东坡才大,其词作之佳胜,不止横放杰出之一途而已。
此词意蕴之本体,实为词人之深情。若无有一份真情实感,恐难有如此艺术造诣。东坡一生,如天马行空,似无所挂碍。然而,东坡亦是性情中人,此词有以见之。
《全唐诗》中收张潮诗五首,其中《长干行》还可能是李白或李益的。张潮的几首诗,除了一首《采莲词》是写采莲女的生活,其余都是抒写商妇的思想感情。从这些诗的内容和形式来看,都不难发现深受南方民歌的影响。
这首诗的第一联:“茨菰叶烂别西湾,莲子花开不见还”。“茨菰叶烂”的时间当在秋末冬初。“莲子花开”的时间当是第二年的夏天。去年茨菰叶烂的时候在西湾送别,眼下又已是荷花盛开了,可盼望的人儿还没有回家。也可能他曾经相许在“莲子花开”之前返家的。这是先回忆分别的时间、地点,再由此说到现在不见人归。说来简单,可诗人却描绘得有情有景,相思绵绵。前者暗示出一个水枯叶烂、寒风萧萧的景象,它衬托出别离的凄楚;后者点染出满池荷花、红绿相映、生机勃勃的画面,反衬出孤居的寂寞难耐。笔法细腻含情。
“茨菰叶烂”、“莲子花开”这两个镜头交替的寓意,从时间上看就是要表现出一个“久”字。“一日不见,如三秋兮”。久而不归,思念之苦,自不待言。“白日寻思夜梦频”,诗的第三句就转到写“梦”。由久别而思,由思而梦,感情的脉络自然而清晰。同时,诗的第三句又回应了第一句,“别西湾”,暗示了对方是沿江而去,所以这“梦”也就“不离江上水”。“那作商人妇,愁水复愁风”。这当是“妾梦不离江上水”的另一个原因。
按照一般写法,接下去可能就要写梦中或梦后的情景,可是诗人撇开了这个内容,凌空飞来一笔──“人传郎在凤凰山”。出人意表,而且还妙在诗也就戛然而止。至于这个消息传来之后,她是喜是忧,是乐是愁,诗人却不置一词,让读者去体会。首先,这个消息的到来,说明了自己是不知人已去,空有梦相随,往日多少个“不离江上水”的“梦”,原来是一场“空”;其次,这个消息还意味着“他”时而在水,时而在山,行踪不定,又不寄语,往后便是梦中也无处寻觅,那难言难诉之苦,隐隐怨艾之意,尽在不言之中。可谓结得巧妙,妙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余情不尽。
这首诗上下两联各以意对,而又不斤斤于语言的对仗,第三句是一、二句的自然延伸和照应,第四句又突乎其来,似断不断,把诗推向一个更为凄楚、失望的意境。它明快而蕴含,语浅而情深,深得民歌的神髓。
这两首诗都用宫女自诉的口气。第一首前两句:“春风永巷闭娉婷,长使青楼误得名。”以“娉婷”点明宫女的美丽,也代指这位佳人。以“春风”,点出时节是芳春。这样妙丽的佳人,逢着这样美好的季节,原本应该生活得欢欣美满,可是恰恰相反,她被深锁在冷宫里面,长门永闭,一任外面花开花谢,春风吹不到她的身边,春天明媚的光景,对她全没有份儿。诗用一个“闭”,揭示她遭境的凄凉和内心的悲苦。第二句中的“青楼”,指代此女从前所住的处所,正因为当年她以美丽得名,才造成后来为姿容所“误”的后果。“长使”两字,无限辛酸,倘使当年没有如此绝世的芳容,也不致有此时这样冷落的处境。
第三四两句:“不惜卷帘通一顾,怕君着眼未分明。”写这位宫女自矜而又自重的心境,她想到过去也许对方没有真正认识到自己的春风之面,因而很希望有个机会,不惜卷起珠帘,让君王亲自一顾,自己是否明艳如花,但转而一想,又只怕君主“着眼”仍未“分明”,还是得不到青睐,更由此引起新的哀怨。这两句中“不惜”和“怕”互相映照,“不惜”示宫女自怜之情,“怕”字点自珍之意,她虽然热盼对方的一顾,但又意识到过去之被弃置,正由于君王未着眼,未分明的缘故,这蓦然的一顾,不一定就能“着眼分明”。兴念及此,适才的炽热的心情,又顿然冰消瓦解了。
全诗借宫女失意的幽怨,托志士不遇的悲辛,表现才名往往误人,以致怀有绝代才华的有为之士,往往困顿在风尘之中,老死于蓬门之下,和宫女的禁闭深官,徘徊永巷一样,都有难通一顾之感;即便偶有时机,又因“着眼未明”,仍然有奋飞无路、恩遇无由之恨。诗中寄寓着“咫尺长门闭阿娇,人生失意无南北”(王安石《明妃曲》)的悲痛,虽有绚丽之情,但在委屈中以矜持自重作结,立言得体。
第二首托宫女之不遇,表达美人迟暮之感;宫女以自身的遭遇,现身说法,启迪他人,不要自恃倾城的容貌,而要及早为自己作计,那怕是“随宜梳洗”,也要早求归宿,以免蹉跎青春。
开头两句:“当年不嫁惜娉婷,抹白施朱作后生。”表明她当年不肯轻易嫁人,是因为“自惜娉婷”,不甘轻易辜负此生。但到了后来,感到芳华渐逝,就只好“抹白施朱”,学作后生模样,却是已经耽误了最美好的岁月。人生的春天是值得珍惜的,然而知己难寻,过于矜持,就会陷于苦恼之境。后两句:“说与旁人须早计,随宜梳洗莫倾城。”既是悲辛的话语,又是过来人痛苦的经验。“说与”一句,正是她痛惜自己没有及早作计,因而劝告旁人,要珍惜自己的春光,早为之计。显示了“劝君借取少年时”的意旨。“随宜”一句,更表明年轻女子应当随着时宜妆扮自己,千万不要自恃有倾城的美貌而坐失时机。
这首诗感叹人们往往以才华自矜,以致遭遇坎坷,反而知音难逢,不如一个普通的人士,就好像具有倾城容貌的宫女,在失去自己的青春以后,只好施朱敷粉,装作少年,纵有姿容,也不如随宜适俗的女子。从而劝诫人们,切莫自恃才华,要随宜一些,早为自己作计,否则,就像误入深宫的淑女一样,自负倾城,一旦不被眷顾,则无法安排此身,徒然有永闭冷宫的哀痛。
就诗的实质而论,两诗的意旨都在于抒发“国士佳人,一般难遇”的悲愤,字里行间蕴含着作者的这种弦外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