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何萧萧,感慨过易水。蛮夷一少年,矫矫今壮士。
北风何萧萧,感慨过易水。蛮夷一少年,矫矫今壮士。
药囊提匕首,殿柱空复倚。迟发失所期,燕丹匪知己。
药囊提匕首,殿柱空复倚。迟发失所期,燕丹匪知己。
饮酒荆卿怒,俯笑田光耻。徒令高渐离,击筑入秦市。
饮酒荆卿怒,俯笑田光耻。徒令高渐离,击筑入秦市。

shù--suìqiú

běifēngxiāoxiāogǎnkǎiguòshuǐmánshǎoniánjiǎojiǎojīnzhuàngshì

yàonángshǒu殿diànzhùkōngchíshīsuǒyàndānfěizhī

yǐnjiǔjīngqīngxiàotiánguāngchǐlìnggāojiànzhùqínshì

黎遂球

黎遂球

(?—1646)广东番禺人,字美周。天启七年举人。再应会试不第。善诗、古文,工画山水。崇祯中,陈子壮荐遂球为经济名儒,以母老不赴。明亡,方应陈子壮荐,为南明隆武朝,兵部职方司主事,提督广东兵援赣州,城破殉难。谥忠悯。有《莲须阁诗文集》。 ▶ 471篇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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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义行于君子,而刑戮施于小人。刑入于死者,乃罪大恶极,此又小人之尤甚者也。宁以义死,不苟幸生,而视死如归,此又君子之尤难者也。方唐太宗之六年,录大辟囚三百余人,纵使还家,约其自归以就死。是以君子之难能,期小人之尤者以必能也。其囚及期,而卒自归无后者。是君子之所难,而小人之所易也。此岂近于人情哉?
信义行于君子,而刑戮施于小人。刑入于死者,乃罪大恶极,此又小人之尤甚者也。宁以义死,不苟幸生,而视死如归,此又君子之尤难者也。方唐太宗之六年¹,录大辟²囚三百余人,纵使还家,约其自归以就死。是以君子之难能,期小人之尤者以必能也。其囚及期,而卒自归无后者。是君子之所难,而小人之所易也。此岂近于人情哉?
译文:对君子讲信义,对小人施刑罚。刑罚定成死罪,是罪恶到了顶点,这又是小人中最厉害的了。宁可为了信义而死,不愿苟且偷生,把死看得象回家一般,这又是君子中特别难以办到的。当唐太宗贞观六年的时候,选取犯死罪的囚犯三百多人,释放了让他们回家,并约定时间叫他们自动回来接受死刑;这是用君子难以做到的事,希望最坏的小人一定做到。那些囚犯到了期限,终于自己回来,竟没有一个失约的:这是君子难于做到的事,小人却轻而易举的做到了。这难道是近于人情的么。
注释:¹唐太宗之六年:632年(唐太宗贞观六年)。唐太宗是我国历史上有一定作为的皇帝,他在位年间,国势强大,社会较安定,史称“贞观之治”。²大辟:死刑。辟,法。刑法。大辟意为最重的刑罚。
或曰:罪大恶极,诚小人矣;及施恩德以临之,可使变而为君子。盖恩德入人之深,而移人之速,有如是者矣。曰:太宗之为此,所以求此名也。然安知夫纵之去也,不意其必来以冀免,所以纵之乎?又安知夫被纵而去也,不意其自归而必获免,所以复来乎?夫意其必来而纵之,是上贼下之情也;意其必免而复来,是下贼上之心也。吾见上下交相贼以成此名也,乌有所谓施恩德与夫知信义者哉?不然,太宗施德于天下,于兹六年矣,不能使小人不为极恶大罪,而一日之恩,能使视死如归,而存信义。此又不通之论也!
或曰:罪大恶极,诚小人矣;及施恩德以临之,可使变而为君子。盖恩德入人之深,而移人之速,有如是者矣。曰:太宗之为此,所以求此名也。然安知夫纵之去也,不意¹其必来以冀免,所以纵之乎?又安知夫被纵而去也,不意其自归而必获免,所以复来乎?夫意其必来而纵之,是上贼下之情也;意其必免而复来,是下贼²上之心也。吾见上下交相贼以成此名也,乌有所谓施恩德与夫知信义者哉?不然,太宗施德于天下,于兹六年矣,不能使小人不为极恶大罪,而一日之恩,能使视死如归,而存信义。此又不通之论也!
译文:有人说:“罪大恶极,的确是小人了;但是等到对他施加恩德,就可以使他变成君子。因为恩德进入人心很深,能很快改变人们的气质,所以出现了象这样的情况。”我说:“唐太宗之所以这样做,正是为了求得这种声誉啊。这样看来,哪里知道放囚犯回去,不是预料他们一定再回来以希望赦免,所以才释放他们呢又哪里知道被释放回来的囚犯,不是预料自动回来一定能够赦免,所以才再回来的呢料想囚犯一定回来才释放他们,这是上面揣摩下面的情意;料想上面一定赦免他们才再回来,这是下面揣摩上面的心思。我只见上面和下面互相揣摩来造成这种声誉,哪里有什么布施恩德和懂得信义呢如果不是这样,那么唐太宗向天下布施恩德,到这时已经六年了,还不能使小人不做罪大恶极的事;然而一天的恩德,却能使他们视死如归,保存信义,这又是讲不通的理论啊。”
注释:¹意:估计。²贼:用作动词,窃,私下行动,引申为窥测。
然则何为而可?曰:纵而来归,杀之无赦。而又纵之,而又来,则可知为恩德之致尔。然此必无之事也。若夫纵而来归而赦之,可偶一为之尔。若屡为之,则杀人者皆不死。是可为天下之常法乎?不可为常者,其圣人之法乎?是以尧、舜、三王之治,必本于人情,不立异以为高,不逆情以干誉。
然则何为而可?曰:纵而来归,杀之无赦。而又纵之,而又来,则可知为恩德之致尔。然此必无之事也。若夫纵而来归而赦之,可偶一为之尔。若屡为之,则杀人者皆不死。是可为天下之常法乎?不可为常者,其圣人之法乎?是以尧、舜、三王¹之治,必本于人情,不立异以为高,不逆情以干誉。
译文:既然这样,那么怎样做才好呢?我说:“释放了回来的,把他们杀掉而不赦免;然后再释放一批,他们又回来了,这样才能知道是布施恩德所造成的。然而这是一定不会有的事啊。至于释放了能够自动回来再加以赦免,只能够偶然试一试罢了;如果屡次这样做,那么杀人犯就都不会死了,这能够作为天下经常的法律么不能作为经常的法律,难道是圣人的法律么因此,尧,舜和三王治理天下,一定根据人情,不标新立异来显示高尚,不违背人情来求取名誉。”
注释:¹三王:指夏禹、商汤、周文王和周武王。他们都是儒家崇拜的古代的明君。

  这是一篇史评,评论唐太宗李世民的假释死刑囚犯,犯人被释归家后又全部按时返回,从而赦免他们的史实。 文章开门见山,警拔有力。从“信义行于君子,而刑戮施于小人”说起,定下了全文的基调,标出全文的主旨。接着从唐太宗纵放死囚的史实,以君子与小人相比较,反复论析,指出唐太宗的做法有悖人情,违反法度,只不过是借此邀取名誉的一种手段。议论纵横,深刻入髓。“上下交相贼以成此名”,而不是什么“施恩德”“知信义”,揭露得可谓明快酣畅。因此,唐太宗的做法不值得效法,不可以作为“天下之常法”,而应该“尧舜三王之治,必本于人情。不立异以为高,不逆情以干誉”。文章据史立论,层层辨析,论证充分,结论高远,警醒人心也。

  据史书记载,唐太宗曾于632年(贞观六年)下令把等待执行的死囚三百余人放回家中,令与家人团聚,并约定返回狱中的日期。其后三百余人均如期返回,朝廷遂赦免其罪。在欧阳修以前,一般的都把这件事传为“美谈”,认为唐太宗能“施恩德”,囚犯“知信义”。作者独能力排众议,提出了自己的意见。这种敢于创新的精神本身就是可贵的。

  《纵囚论》最大的特点是逻辑性强,结构严密。全文基本上可以分为提出问题、分析问题、解决问题三个部分。在提出问题时,作者肯定地指出,纵囚一事本身就不近人情,这就为下文的展开定下了基调。在分析问题时,作者一针见血地指出,唐太宗之所以这样做,纯粹是为了沽名钓誉。文章从唐太宗、囚犯的不同的心理活动中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这不过是上演了一场“上下交相贼”的闹剧。同时,他还从唐太宗登基六年来并没有消弭小人犯极恶大罪的事实,证明了偶尔的纵囚也解决不了问题。这种“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笔法,确实犀利无比。在解决问题时,作者旗帜鲜明地亮出了自己的观点:不管从事何种工作,“必本子人情”。全文浑然一体,无懈可击。

  《纵囚论》的反问句较多,有助于增强文章的说服力。第二段中采取问答的形式来论证,又增加了文章的可读性。所有这些,都值得认真揣摩。

zòngqiúlùn

ōuyángxiū sòngdài 

    xìnxíngjūn érxíngshīxiǎorén xíngzhě nǎizuìè yòuxiǎorénzhīyóushènzhě nìng gǒuxìngshēng érshìguī yòujūnzhīyóunánzhě fāngtángtàizōngzhīliùnián qiúsānbǎirén zòngshǐ使huánjiā yuēguījiù shìjūnzhīnánnéng xiǎorénzhīyóuzhěnéng qiú érguīhòuzhě shíjūnzhīsuǒnán érxiǎorénzhīsuǒ jìnrénqíngzāi ?

    huòyuē zuìè chéngxiǎorén shīēnlínzhī shǐ使biànérwéijūn gàiēnrénzhīshēn érrénzhī yǒushìzhě yuē tàizōngzhīwéi suǒqiúmíng ránānzhīzòngzhī láimiǎn suǒzòngzhī ?yòuānzhībèizòngér guīérhuòmiǎn suǒlái ?láiérzòngzhī shìshàngzéixiàzhīqíng miǎnérlái shìxiàzéishàngzhīxīn jiànshàngxiàjiāoxiāngzéichéngmíng yǒusuǒwèishīēnzhīxìnzhězāi ?rán tàizōngshītiānxià liùnián néngshǐ使xiǎorénwéièzuì érzhīēn néngshǐ使shìguī ércúnxìn yòutōngzhīlùn !

    ránwéiér ?yuē zòngérláiguī shāzhīshè éryòuzòngzhī éryòulái zhīwéiēnzhīzhìěr ránzhīshì ruòzòngérláiguīérshèzhī ǒuwéizhīěr ruòwéizhī shārénzhějiē shìwéitiānxiàzhīcháng ?wéichángzhě shèngrénzhī ?shìyáo shùn sānwángzhīzhì běnrénqíng wéigāo qínggān 

小住京华,早又是中秋佳节。为篱下黄花开遍,秋容如拭。四面歌残终破楚,八年风味徒思浙。苦将侬强派作蛾眉,殊未屑!(徒思浙 一作:独思浙)
小住京华¹,早又是中秋佳节。为(wéi)篱下黄花开遍,秋容如拭(shì)²。四面歌残终破楚³,八年风味徒思浙。苦将侬(nóng)强派作蛾眉,殊未屑!(徒思浙 一作:独思浙)
译文:我在北京小住了一段时间,转眼间就又到了中秋佳节。篱笆下的菊花都已盛开,秋色明净,就像刚刚擦洗过一般。四面篱声渐歇,我也终如汉之破楚突破了家庭的牢笼,八年来空想着故乡浙江的风味。他们苦苦地想让我做一个贵妇人,其实,我是多么的不屑啊!
注释:¹小住京华:到京不久。小住,暂时居住。京华,京城的美称,这里指北京。²秋容如拭:秋色明净,就像刚刚擦洗过一般。³四面歌残终破楚:四面歌声渐歇,我也终如汉之破楚突破了家庭的牢笼。⁴八年风味徒思浙:八年来空想着故乡浙江的风味。八年,作者光绪二十二年(1896)在湖南结婚,到作词时恰好八年。徒,空,徒然。⁵苦将侬:苦苦地让我。⁶娥眉:美女的代称,这里指女子。⁷殊未屑:仍然不放在心上。殊,还,仍然。未,不。屑,顾惜,介意。
身不得,男儿列,心却比,男儿烈。算平生肝胆,因人常热。俗子胸襟谁识我?英雄末路当磨折。莽红尘何处觅知音?青衫湿!
身不得,男儿列,心却比,男儿烈¹。算平生肝胆,因人常热。俗子胸襟(jīn)谁识我?英雄末路²当磨折。莽(mǎng)³红尘何处觅(mì)知音?青衫湿
译文:今生我虽然身子不在男儿的行列,但是我的心,要比男子的心还要刚烈。想想平日,我的一颗心,常为别人而热。那些俗人,心胸狭窄,怎么能懂我呢?英雄在无路可走的时候,难免要经受磨难挫折。在这莽莽红尘之中,哪里才能觅到知音呢?眼泪打湿了我的衣襟。
注释:¹烈:刚正,不轻易屈服。因人常热:为别人而屡屡激动。热,激动。²末路:路途的终点,比喻失意潦倒或没有前途的境地。³莽:广大。⁴青衫湿:失意伤心。用唐白居易《琵琶行》“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诗义。青衫,唐代文官八品、九品服以青,为官职最低的服色。

  这首词是言志之作,表达了作者匡国济世的凌云志向。1903年中秋节,秋瑾与丈夫王子芳发生冲突,从家出走,寓居北京阜城门外泰顺客栈,后由吴芝瑛出面调解,而秋瑾下决心冲破家庭牢笼,投身革命。不久即东渡日本留学。

  词的上片写与王廷均结婚八年,表面上过着富贵人的生活,实际上是“奴仆不如”的生活,如今与其决裂,突破家庭束缚,实现了“求自立”的愿望。“苦将侬,强派作蛾眉”进一步说明表面上过着贵妇人的生活,实则奴仆不如的“八年风味”。“殊未屑”表明作者对贵妇人的生活,并不留恋,相反加以蔑视。上片主要表达了作者自己初离家庭时的矛盾心情,别具匠心。

  词的下片写词人虽有凌云壮志,但知音难觅,不觉泪湿衣襟。作者平日虽以肝胆相照,真诚恳切,但不为世俗所了解,因此生活中常受折磨。离家以后,在大千世界中,不知去何处去寻找知音。找不到知音,又将会受折磨。想到这一点,作者不觉伤心落泪,也是很自然的。这种担心和忧虑,真实地反映了一个革命者刚踏上革命征途的思想状况。

  “身不得,男儿列;心却比,男儿烈!”这四句是深入浅出的鉴湖女侠的自我写照,她运用“身与心、列与烈”两句四字谐音和意义不同的显著变化,来表达她的抱负、志向和思想感情的转变,正是上接“苦将侬,强派作蛾眉,殊未屑!”这两句进一步的思想发展。紧接着表明她是一个“算平生肝胆,因人常热”的富有感情的人,但不幸偏遇着这么一个庸夫俗子的丈夫,因她穿着男装独自去看了一次戏,竟遭丈夫的辱打,不由她不发出“俗子胸襟谁识我?英雄末路当磨折。莽红尘,何处觅知音?青衫湿!”这样的浩叹。

参考资料:
1、 秋瑾.秋瑾集.上海古籍: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年

mǎnjiānghóng ·xiǎozhùjīnghuá

qiūjǐn jìnxiàndài 

xiǎozhùjīnghuá zǎoyòushìzhōngqiūjiājié wéixiàhuánghuākāibiàn qiūróngshì miàncánzhōngchǔ niánfēngwèizhè jiāngnóngqiǎngpàizuòéméi shūwèixiè  (zhèzuò zhè )
shēn nánérliè xīnquè nánérliè suànpíngshēnggāndǎn yīnréncháng xiōngjīnshuíshí yīngxióngdāngzhé mǎnghóngchénchùzhīyīn qīngshānshī湿 
余一夕坐陶太史楼,随意抽架上书,得《阙编》诗一帙,恶楮毛书,烟煤败黑,微有字形。稍就灯间读之,读未数首,不觉惊跃,急呼周望:“《阙编》何人作者,今邪古邪?”周望曰:“此余乡徐文长先生书也。”两人跃起,灯影下读复叫,叫复读,僮仆睡者皆惊起。盖不佞生三十年,而始知海内有文长先生,噫,是何相识之晚也!因以所闻于越人士者,略为次第,为《徐文长传》。
余一夕坐陶太史¹楼,随意抽架上书,得《阙编》²诗一帙(zhì)³,恶楮(chǔ)毛书,烟煤败黑,微有字形。稍就灯间读之,读未数首,不觉惊跃,急呼周望:“《阙编》何人作者,今邪古邪?”周望曰:“此余乡徐文长先生书也。”两人跃起,灯影下读复叫,叫复读,僮(tóng)仆睡者皆惊起。盖不佞(nìng)生三十年,而始知海内有文长先生,噫(yī),是何相识之晚也!因以所闻于越人士者,略为次第,为《徐文长传》。
译文:一天晚上,我坐在陶周望家楼上,随意抽阅架上陈放的书,得《阙编》诗集一函。纸张装订都很差,刷板墨质低劣,字迹模糊不清。我略凑近灯前阅读,看了没几首,不由得惊喜欢跃,连忙叫周望,问他:“《阙编》是谁作的?是今人还是古人?”陶周望说:“这是我同乡前辈徐文长先生的诗集。”我们俩跳起来,聚在灯影下,诵读一阵,再叫绝一番,叫绝一番,又诵读一阵,睡着的佣人们都被惊醒了。想不到我活了三十年,今天才得知海内有徐文长先生,真是相见恨晚啊!为此,我把从浙江那里打听来有关于先生的生平,略为编排,写成了这篇《徐文长传》。
注释:¹陶太史:即陶望龄,字周望,号石篑。太史是原为官名,名称沿革因时代各不相同,但大都有“太史”之称。明清修史之职归之翰林院,故俗称翰林为太史。陶望龄中进士后,初授翰林院编修,故称。今存三十卷《徐文长集》即是陶望龄搜集整理。²《阙编》:徐渭生前所编的诗集名。³帙:古代竹帛书籍的套子。多以布帛制成。后世亦指线装书之函套。⁴恶楮毛书:纸质很差、装订粗糙的书。毛,即毛边,指书籍装订后没有切边。⁵不佞:不才,用为自称的谦词。⁶生三十年:袁宏道生于隆庆二年(1568年)十二月初六,此年正好三十岁。⁷是:犹“夫”,表发端。⁸次第:排比编次。
徐渭,字文长,为山阴诸生,声名藉甚。薛公蕙校越时,奇其才,有国士之目。然数奇,屡试辄蹶。中丞胡公宗宪闻之,客诸幕。文长每见,则葛衣乌巾,纵谈天下事,胡公大喜。是时公督数边兵,威镇东南,介胄之士,膝语蛇行,不敢举头,而文长以部下一诸生傲之,议者方之刘真长、杜少陵云。会得白鹿,属文长作表,表上,永陵喜。公以是益奇之,一切疏计,皆出其手。文长自负才略,好奇计,谈兵多中,视一世士无可当意者。然竟不偶。
徐渭,字文长,为山阴诸生¹,声名藉甚²。薛公蕙(huì)³越时,奇其才,有国士之目。然数奇(jī),屡试辄(zhé)(jué)。中丞胡公宗宪(xiàn)闻之,客诸幕。文长每见,则葛衣乌巾¹⁰,纵谈¹¹天下事,胡公大喜。是时公督数边兵¹²,威镇东南,介胄之士¹³,膝语蛇行¹⁴,不敢举头,而文长以部下一诸生傲之,议者方¹⁵之刘真长¹⁶、杜少陵¹⁷云。会得白鹿,属文长作表,表上,永陵¹⁸喜。公以是益奇之,一切疏计¹⁹,皆出其手。文长自负才略,好奇计,谈兵多中²⁰,视一世士无可当意²¹者。然竟不偶²²
译文:徐渭,字文长,是山阴生员,名声很大,薛公蕙作浙江试官时,很是赏识他的才华,认为他是国家的栋梁之才。然而他命途多舛,屡屡落第。中丞胡公宗宪听说后,聘他作幕僚。文长每次参见胡公,总是葛布长衫,头戴乌巾,侃侃而谈天下大事,胡公听后十分赞赏。当时胡公统率着军队,威镇东南,部下将士在他面前,总是跪下回话,不敢仰视。而文长一介书生对胡公的态度却很高傲,好事者把他比作刘真长、杜少陵一样的人物。恰逢胡公猎得一头白鹿,以为祥瑞,嘱托文长写贺表,表文呈上后,世宗皇帝很满意。胡公因此更加器重文长,所有疏奏计簿都交他办理。文长自信才能过人,谋略出众,谈论军情往往切中肯綮。他觉得世间的事物没有合乎他的心意,然而却总是没有一展抱负的机会。
注释:¹诸生:明清两代称童生应岁试,已录取入府县学肄业的生员。徐渭二十岁进学后八次应乡试均未被录取。²声名藉甚:名声很大。《汉书·陆贾传》:“贾以此游汉廷公卿间,徐名声籍甚。”藉:通“籍”,大,多。³薛公蕙:即薛蕙,字君采,正德进士。史称持己峻洁,于书无所不读。学者称西原先生。⁴校:考核。薛蕙曾任绍兴府乡试官,故称“校越”。⁵有国士之目:对徐渭有“国士”的品题。国士:一国中才能最优秀的人物。目:此指品藻定性。⁶数奇:指命运不好,遇事多不利。本文中与命运有关的“奇”,都读此音。⁷屡试辄蹶:每遇考试就遭失败。蹶,挫败。⁸中丞胡公宗宪:即胡宗宪,字汝贞。嘉靖进士,曾任右佥都御史,巡抚浙江。中丞本为御史台长官,明清时用作对巡抚的称呼。胡宗宪曾任此职,故称。⁹客诸幕:让徐渭在幕下为客(指担任书记之类的职务)。幕,“幕府”的简称,古代将帅的府署。¹⁰葛衣、乌巾:穿着麻布的衣服,戴着即黑色的角巾。指家居装束。¹¹纵谈:犹畅谈。谓毫无拘束地谈论。¹²督数边兵:督率几个边镇的军事。¹³介胄之士:披甲戴盔的武士,此指武将。介胄,铠甲和头盔,此用作动词。¹⁴膝语蛇行:跪着说话,爬着走路。极言恭顺敬畏。膝、蛇,皆名词作状语。¹⁵方:比拟。¹⁶刘真长:即刘惔(又作刘尹、刘恢、刘真长),晋代著名清谈家,有见解,为会稽王简文帝司马昱所赏识,详见《世说新语·文学》。¹⁷杜少陵:即杜甫。少陵是汉宣帝许后之陵。杜甫客长安时,曾长期居于此地,自称“少陵遗老”,世称“杜少陵”。杜甫在四川时曾作剑南节度使严武的幕僚,严武待之善厚。见《新唐书·严挺之传》。¹⁸永陵:指明世宗朱厚熜。用陵墓名指称该皇帝,是一种敬称。¹⁹疏记:此泛指各种奏章和文学性文字。²⁰谈兵多中:议论军事总是击中要害。²¹当意:称意,合意。²²不偶:不得志。指屡试不中。偶,际遇。
文长既已不得志于有司,遂乃放浪曲糵,恣情山水,走齐、鲁、燕、赵之地,穷览朔漠。其所见山奔海立、沙起云行、雨鸣树偃、幽谷大都、人物鱼鸟,一切可惊可愕之状,一一皆达之于诗。其胸中又有勃然不可磨灭之气,英雄失路、托足无门之悲,故其为诗,如嗔如笑,如水鸣峡,如种出土,如寡妇之夜哭,羁人之寒起。虽其体格时有卑者,然匠心独出,有王者气,非彼巾帼而事人者所敢望也。文有卓识,气沉而法严,不以摸拟损才,不以议论伤格,韩、曾之流亚也。文长既雅不与时调合,当时所谓骚坛主盟者,文长皆叱而奴之,故其名不出于越,悲夫!喜作书,笔意奔放如其诗,苍劲中姿媚跃出,欧阳公所谓“妖韶女老,自有余态”者也。间以其余,旁溢为花鸟,皆超逸有致。
文长既已不得志于有司¹,遂乃放浪²曲糵(niè)³,恣(zì)山水,走齐、鲁、燕、赵之地,穷览朔(shuò)。其所见山奔海立、沙起云行、雨鸣树偃(yǎn)、幽谷大都、人物鱼鸟,一切可惊可愕之状,一一皆达之于诗。其胸中又有勃然不可磨灭之气,英雄失路、托足无门之悲,故其为诗,如嗔(chēn)如笑,如水鸣峡,如种出土,如寡妇之夜哭,羁(jī)¹⁰之寒起¹¹。虽其体格¹²时有卑者¹³,然匠心独出¹⁴,有王者¹⁵气,非彼巾帼(guó)¹⁶而事人者所敢望也。文有卓识,气沉而法严¹⁷,不以摸拟损才,不以议论伤格,韩¹⁸、曾¹⁹之流亚²⁰也。文长既雅²¹不与时调²²合,当时所谓骚坛主盟者²³,文长皆叱而奴之²⁴,故其名不出于越,悲夫!喜作书²⁵,笔意奔放如其诗,苍劲中姿媚²⁶跃出,欧阳公所谓“妖韶²⁷女老,自有余态²⁸”者也。间以其余,旁溢(yì)为花鸟,皆超逸有致。
译文:文长在官场不得意,于是就放浪形骸,纵情山水,走遍了齐鲁燕赵等地,又饱览了塞外大漠。他所见的山峦起伏、海浪壁立、胡沙满天和雷声震天的景象,风雨交加、树木倒伏、幽谷闹市、奇人异士、珍稀鱼鸟,一切令人惊讶的情状,他都一一化入了诗中。他胸中郁结着强烈的抗争精神和报国无门的悲凉,所以他的诗,嬉笑怒骂,如水奔流出峡谷,如春芽破土,像寡妇深夜的哭声,像逆旅行客迎寒启程。虽然他诗作的格调,有时不很高明,但是匠心独运,有王者之气。不是那种像以色事人的女子一般媚俗的诗作所能赶得上的。徐文长在文章写作上有真知灼见,他的文章气势沉着法度精严,他不压抑自己的才能,也不无节制地议论以致打破了文章的思路,真是韩愈、曾巩一流的文章家。徐文长志趣高雅,不与时俗苟合,当时的所谓文坛领袖,他也都加以抨击,所以他的文字只局限在浙江一带,令人为之悲哀!文长喜好书法,用笔奔放有如作诗,在苍劲豪迈中又使妩媚的姿态跃然纸上,正是欧阳公所谓的“美人迟暮”,另具韵味。他还善作花鸟画,也都超逸有情致。
注释:¹有司:官吏。古代设官分职,各有专司,故称。此特指选拔人才的官吏。²放浪:放纵不受拘束。³曲糵:酿酒的发酵物,后遂以之代指酒。⁴恣情:纵情。⁵齐鲁燕赵:均为古国名。此泛指山东、河北等地。⁶穷览朔漠:遍观北方地区。朔漠,北方沙漠地带,泛指北方。徐渭于万历四年(1576年),曾到塞北重镇宣化府(今甘肃省张掖市)作幕僚。⁷失路:喻不得志。⁸托足无门:谓无处容身。⁹嗔:发怒;生气。¹⁰羁人:旅客。¹¹寒起:(半夜)因寒冷不寐而坐起。¹²体格:指诗文或字画等的体裁格调、体制格局。¹³卑者:此指不够遒劲飞扬。¹⁴匠心独出:艺术构思非常独特,自成一体。¹⁵王者:指同类中之特出而无与伦比者。¹⁶巾帼:古代妇女的头巾和发饰,借指妇女。此指复古派失去个性的摹拟文风。¹⁷气沉而法严:文气浑厚,法度谨严。¹⁸韩:即韩愈。¹⁹曾:即曾巩,字子固。唐宋八大家之一。²⁰流亚:同一类的人物。²¹雅:素常。²²时调:此指当时复古摹拟的文风。²³骚坛主盟者:诗坛领袖。指嘉靖时后七子代表人物李攀龙、王世贞等。²⁴叱而奴之:此指在文章中对他们像对奴仆一样严厉斥责。²⁵书:书法。徐渭擅长草书。²⁶姿媚:犹妩媚。²⁷妖韶:妖娆美好。²⁸余态:风韵犹存。
卒以疑杀其继室,下狱论死。张太史元汴力解,乃得出。晚年愤益深,佯狂益甚,显者至门,或拒不纳。时携钱至酒肆,呼下隶与饮。或自持斧击破其头,血流被面,头骨皆折,揉之有声。或以利锥锥其两耳,深入寸余,竟不得死。周望言:“晚岁诗文益奇,无刻本,集藏于家。”余同年有官越者,托以抄录,今未至。余所见者,《徐文长集》《阙编》二种而已。然文长竟以不得志于时,抱愤而卒。
卒以疑杀其继室¹,下狱论死。张太史元汴(biàn)²力解,乃得出。晚年愤益深,佯狂³益甚,显者至门,或拒不纳。时携钱至酒肆(sì),呼下隶与饮。或自持斧击破其头,血流被(pī),头骨皆折,揉之有声。或以利锥(zhuī)锥其两耳,深入寸余,竟不得死。周望言:“晚岁诗文益奇,无刻本,集藏于家。”余同年有官越者,托以抄录,今未至。余所见者,《徐文长集》《阙编》二种而已。然文长竟以不得志于时,抱愤而卒。
译文:后来,文长因疑忌杀了他的继室妻子,被判死罪。太史张元汴极力营救,才得以出狱。徐文长晚年更加愤世嫉俗,装疯卖傻,达官贵人登门拜访,常常拒而不见。时常带着钱到酒店,叫下人一起喝酒。有时拿斧头砍自己的头,血流满面,头骨破碎,用手揉搓碎骨咔咔有声。还曾用尖利的锥子锥入自己双耳,一寸多深,竟然没死。周望说文长的诗文到晚年愈加奇崛,没有刻本,诗稿都藏在家中。我有在浙江做官的同年,曾委托他们抄录文长的诗文,至今没有得到。我所见到的,只有《徐文长集》《阙编》二种而已。而今徐文长竟因不合于时,抱恨长终。
注释:¹继室:续弦的妻子。嘉靖四十五年(1566年)徐渭四十六岁时,一次狂病发作,怀疑其继妻张氏不贞,将她杀死。²张太史元汴:即张元汴,与徐渭同乡。隆庆进士,官至翰林侍读。³佯狂:此指悲愤已极倚疯卖疯。⁴显者:达官贵人。⁵被面:流满脸部。被,同“披”。
石公曰:“先生数奇不已,遂为狂疾;狂疾不已,遂为囹圄。古今文人牢骚困苦,未有若先生者也。虽然,胡公间世豪杰,永陵英主,幕中礼数异等,是胡公知有先生矣;表上,人主悦,是人主知有先生矣,独身未贵耳。先生诗文崛起,一扫近代芜秽之习,百世而下,自有定论,胡为不遇哉?”
石公曰:“先生数奇不已,遂为狂疾;狂疾不已,遂为囹(líng)(yǔ)¹。古今文人牢骚困苦,未有若先生者也。虽然,胡公间世²豪杰,永陵英主,幕中礼数异等³,是胡公知有先生矣;表上,人主悦,是人主知有先生矣,独身未贵耳。先生诗文崛起,一扫近代芜秽之习,百世而下,自有定论,胡为不遇哉?”
译文:石公说:“先生的命途多艰,致使他激愤疯狂,狂病发作,又被抓入狱。古今文人的牢骚和苦难,没有超过先生的了。尽管如此,仍有胡公这样百年难遇的豪杰、世宗这样英明的君主赏识他。在胡公幕府中受到特殊礼遇,这是胡公对先生的赏识;上奏表文博得皇帝的欢心,表明皇帝也赏识他,唯一遗憾的就是身份未能显贵。先生诗文的崛起,一扫近代文坛荒秽之气,百世之后,自会定论,怎么说他生不逢时呢?”
注释:¹囹圄:监狱。²间世:相隔几十年。世,三十年为一世。袁宏道在《从军行赠程生》诗中将胡宗宪与抗倭名将戚继光并称:“朝廷岂无胡都堂,人间不少戚将军。”³礼数异等:所受的礼遇与别人不同。⁴人主:皇帝。指明世宗嘉靖帝朱厚熜。⁵胡为:为什么。
梅客生尝寄予书曰:“文长吾老友,病奇于人,人奇于诗。”余谓文长无之而不奇者也。无之而不奇,斯无之而不奇也。悲夫!
梅客生尝寄予书曰:“文长吾老友,病奇于人,人奇于诗。”余谓文长无之而不奇者也。无之而不奇,斯无之而不奇也。悲夫!
译文:梅客生曾经写信给我说:“徐文长是我的老朋友,他的怪病比本人更要怪,而他的人又比他的诗更要奇。”我则认为徐文长没有一处不奇怪的。正因为没有一处不奇怪,这也就注定他到了哪里都不能得志。可悲啊!

  这是一篇写法特殊的传记文。文章以“奇”为主线,写徐文长才能奇异、性情奇怪、遭际奇特。首段为序,交代立传缘由。通过阅读者惊讶忘情的情态,反衬作品奇特尖新,其人才能奇异,作者相识恨晚,引出下文。中间数段叙写传主生平,以“入、出、卒”为序。“入”总写才能、性情、遭际,“声名藉甚”与“屡试辄蹶”对比见“数奇”;笑傲纵谈与“膝语蛇行”对比见性奇;薛君采奇其才,胡宗宪重其笔,嘉靖帝喜其表,足见才卓。“出”重点写才能奇异,其诗意境奇伟、匠心独出;其文蕴有卓识、气沉法严;其书笔意奔放、苍劲妩媚;其画超逸有致。诗文书画均如其人,狂放纵情,不同流俗。“卒”重点写遭遇不偶:下狱论死,佯狂自戕,抱愤而卒。结尾为议,感慨传主因奇而奇,“悲夫”一叹,余情邈邈。全文将惺惺相惜之情入乎笔墨,文笔疏荡,形神兼备。

  此文主体部分,作者概括地介绍了徐文长的一生。如知遇胡宗宪,上《献白鹿表》,因不得志于有司而“放浪曲蘖”,乃至晚年“佯狂益甚”所招致的不幸遭遇等。值得注意的是,作者重点介绍的不是传主干了什么,而是从中所表现的精神状态和性格。如知遇胡宗宪,在胡幕府中任职一段,徐文长不是自负得意,阿谀奉承,而是“文长每见,则葛衣乌巾,纵谈天下事”,以“部下一诸生傲之”。当时胡宗宪为浙江巡按御史,后升总督,威震东南,因而“介胄之士,膝语蛇行,不敢举头”,相比之下,可见徐文长才华横溢和不拘礼俗的性格特点。又如对徐文长怀才不遇的描写,作者并没写具体事件和过程,只用“然竟不偶”一笔带过。与此相反,却不惜笔墨地叙写他“既已不得志于有司,遂乃放浪曲蘖,恣情山水”的情况,把徐文长性格旷达、不拘小节和愤世嫉俗的思想表现得淋漓尽致。“晚年愤益深”一段,义重点叙写他“显者至门,或拒不纳”,有时“携钱至酒肆,呼下隶与饮”,直到“佯狂益甚”,“自持斧击破其头,血流被面”。这些描写都有力地突现了徐文长的精神状态和性格特点。他个性比较解放,不受封建礼法和世俗的约束,而又才华出众,恃才傲物,因此不为社会所容,只有潦倒终生,“抱愤而卒”。文章充满了对传主的同情和歌颂,充满了对旧社会埋没人才、科举制度摧残人才的控诉和揭露。

  写传记文是要纪实的,但不是面面俱到,而是择其要者。此篇的特点是在“择其要者”的基础上,注重突现人物的精神状态和性格特点,这表现了作者选材和艺术构思的不同。清人杨兆杏在重刻梨云馆本《袁中郎全集》跋中说:“《徐文长传》以奇笔传奇人,其人如见,先生亦如见。”这里“其人如见”指对徐文长形象的刻画,“先生亦如见”指这篇文章选材和艺术构思的特点。

  还应该特别注意的是,由于徐文长在诗文创作方面有突出贡献,因此这篇文章也十分注意揭示他诗歌的特点以及形成这种特点的原因。袁宏道是从主观原因和客观原因的结合点上进行阐释的。从客观原因方面说,徐文长政治失意,因此“放浪曲蘖,恣情山水,走齐、鲁、燕、赵之地,穷览朔漠,其所见山奔海立,沙起云行,风鸣树偃”,“一切可惊可愕之状,一一皆达之于诗”。从主观方面讲,徐文长“有勃然不可磨灭之气,英雄失路托足无门之悲”。因此,他的诗歌“如嗔如笑,如水鸣峡,如种出土,如寡妇之夜哭,羁人之寒起”,“匠心独出,有王者气”。这样解释徐文长的创作道路及其诗歌特点,也是很有见地的。

  最后一段,引用梅客生一段话:“文长吾老友,病奇于人,人奇于诗。”突现了一个“奇”字,徐文长不与世俗合流,为人是奇特的。他的诗歌创作,“诗文崛起,一扫近代芜秽之习”,也是奇特的。因此这个“奇”字,具有画龙点睛、总括全文的作用。

参考资料:
1、 萧涤非,刘乃昌主编.中国文学名篇鉴赏·文卷.山东:山东大学出版社,2007年10月:第377页—第379页
小苑试春衣,高楼倚暮晖。
小苑¹试春衣,高楼倚暮晖。
译文:小苑楼上试穿春装,斜倚栏杆观赏晚霞。
注释:¹小苑:小园。
夭桃惟是笑,舞蝶不空飞。
(yāo)¹惟是笑,舞蝶不空飞。
译文:花园里桃花怒放,花丛中彩蝶双双。
注释:¹夭桃:娇艳的桃花。形容女子年少貌美。
赤岭久无耗,鸿门犹合围。
赤岭久无耗¹,鸿门²犹合围。
译文:远戍赤岭久无音信,鸿门一带仍被围困。
注释:¹耗:音信。²鸿门:汉置鸿门县,其地与雁门、马邑相接,唐时河东道之边地,乌介入犯之处。
几家缘锦字,含泪坐鸳机。
几家缘¹锦字²,含泪坐鸳(yuān)³
译文:几家思妇织成锦字,机旁含泪思念亲人。
注释:¹缘:围绕。²锦字:锦书。前秦窦滔镇守襄阳,久不还家。其妻苏蕙织锦为回文诗以赠滔,滔感其妙绝,因具车以迎苏氏。³鸳机:织锦机。

  前四句描绘贵家女子无忧无虑,悠闲得意的生活情景。“小苑试春衣,高楼倚暮晖。”这位贵家妖姬袅袅婷婷登上高楼,面对着楼下小巧玲珑、花草繁茂的花园,无忧无虑地在那里试着春衣,然后倚靠栏杆,观赏着夕阳映照下姹紫嫣红的春景。一个“试”字,传神地写出她那对镜穿衣、左顾右盼、搔首弄姿、顾影自怜的情态,大有“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的意味;一个“倚”字,又活画出她那雍容不迫、悠闲自得的闲情逸致,仿佛陶醉在“夕阳无限好”的爽心悦目之中,令人想到王昌龄笔下“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的诗意。如果说首联只是纯用白描手法的人物写实,那么颔联则是用比兴手法进一步以景托情:“夭桃唯是笑,舞蝶不空飞。”上句化用《诗·周南·桃夭》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句意,以暗示贵妇年少色盛、充满着青春的欢笑;下句化用杜诗“穿花蛱蝶深深见”(《曲江二首》)和“留连戏蝶时时舞”(《江畔独步寻花七绝句》)诗意,以喻富家夫妻团圆欢聚的幸福,恰如彩蝶双飞,她没有别的妇女那种形单影只的空虚。妙在两句既写出贵妇登楼所见:园中桃红柳绿、莺飞蝶舞的景物,又以景喻人,衬托出贵妇青春韶华的欢乐、伉俪谐守的幸福,似景似人,妙合无痕。修辞上运用借喻,双关物我,意蕴丰富而形象生动;又暗中用典,如盐溶水,自然巧妙而不露痕迹。“夭桃”而能“含笑”,着一“笑”字,不仅园中景物全活,而且人物情态毕肖:在贵妇欢乐得意的眼中,“夭桃”也是“巧笑倩兮”。“舞蝶”之飞,着“不空”一词加以限制,顿然耐人寻味。暗示出贵妇得天独厚的优越幸福感,与下文征妇的“含泪”恰成鲜明对照。且对仗中嵌进“唯是”、“不空”这类虚词,使“夭桃”之笑,“舞蝶”之飞的意态更臻传神。

  颈联和尾联则换了另一副笔墨,描写出征人之妻的幽思哀怨。“赤岭久无耗,鸿门犹合围”。诗人笔锋陡然一转,思接边陲,“视通万里”。“赤岭久无耗,鸿门犹合围”这两句正写当时时事:上句说远戍赤岭一带防御吐蕃的征人久无音耗,归期无日;下句说鸿门一带仍被回鹘军队所围困,战争正在进行。这既是思妇“含泪”哀怨的思绪,也表现出诗人对时局的隐忧。在意脉上与前四句形成陡转,章法上亦有不同:前四句写贵妇于国事了无牵挂的悠闲自得,是实写;此二句写征人之妻遥思边境丈夫音沉信杳、生死难卜之忧,则是虚写。在时空的拓展上也产生了大幅度的跳跃:“久无耗”与“犹合围”暗示出时间之久远;“赤岭”、“鸿门”与“小苑”、“高楼”,则显示出空间之殊异。此联对仗也见工巧,“鸿”谐音“红”,与“赤”同为颜色,构成真假对,而“赤岭”与“鸿门”又是地名对。尾联再挽回笔锋写眼前现实:“几家缘锦字,含泪坐鸳机”。这两句承颈联而言:正因为边疆战士久无音信,生死不明,致使多少家中思妇因为锦书难寄,只能坐在织锦书的鸳机旁边含泪思念远戍的丈夫,那针针线线,经纬交织的锦书,凝聚着思妇多少相思、忧虑和哀怨。

  此诗描写两种闺情,除使用对比映衬手法之外,在遣词设色上,接受了齐梁宫体诗艳丽工巧的影响,但内容密切联系时事,风格也不流于浮艳柔靡。在某种意义上,不妨说是对齐梁宫体的一种改造。

参考资料:
1、 宋绪连 初旭.三李诗鉴赏辞典:吉林文史出版社,1992:第943页

--shāngyǐn

xiǎoyuànshìchūngāolóuhuī

yāotáowéishìxiàodiékōngfēi

chìlǐngjiǔhào鸿hóngményóuwéi

jiāyuánjǐnhánlèizuòyuān

文王在上,於昭于天。周虽旧邦,其命维新。有周不显,帝命不时。文王陟降,在帝左右。
文王¹在上,於(wū)²³于天。周虽旧邦,其命维新。有周(pī)显,帝命不时。文王陟(zhì),在帝左右¹⁰
译文:文王神灵升上天,在天上光明显耀。周虽是古老的邦国,承受天命建立新王朝。这周朝光辉荣耀,上帝的意旨完全遵照。文王神灵升降天庭,在上帝身边多么崇高。
注释:¹文王:姬姓,名昌,周王朝的缔造者。²於:叹词,犹“呜”、“啊”。³昭:光明显耀。⁴旧邦:邦,犹“国”。周在氏族社会本是姬姓部落,后与姜姓联合为部落联盟,在西北发展。周立国从尧舜时代的后稷算起。⁵命:天命,即天帝的意旨。⁶有周:这周王朝。有,指示性冠词。⁷不:同“丕”,大。⁸时:是。⁹陟降:上行曰陟,下行曰降。¹⁰左右:犹言身旁。
亹亹文王,令闻不已。陈锡哉周,侯文王孙子。文王孙子,本支百世,凡周之士,不显亦世。
(wěi)¹文王,令闻²不已³。陈锡(xī)周,侯文王孙子。文王孙子,本支百世,凡周之士,不显亦世¹⁰
译文:勤勉进取的文王,美名永远传扬人间。上帝厚赐他兴起周邦,也赏赐子孙宏福无边。文王的子孙后裔,世世代代繁衍绵延。凡周朝继承爵禄的卿士,累世都光荣尊显。
注释:¹亹亹:勤勉不倦貌。²令闻:美好的名声。³不已:无尽。⁴陈锡:陈,犹“重”、“屡”;锡,赏赐。⁵哉:“载”的假借,初、始。⁶侯:乃。⁷孙子:子孙。⁸本支:以树木的本枝比喻子孙蕃衍。⁹士:这里指统治周朝享受世禄的公侯卿士百官。¹⁰亦世:犹“奕世”,即累世。
世之不显,厥犹翼翼。思皇多士,生此王国。王国克生,维周之桢;济济多士,文王以宁。
世之不显,厥(jué)¹²翼翼³。思多士,生此王国。王国克生,维周之桢(zhēn);济济多士,文王以宁。
译文:累世都光荣尊显,深谋远虑恭谨辛勤。贤良优秀的众多人才,在这个王国降生。王国得以成长发展,他们是周朝栋梁之臣。众多人才济济一堂,文王可以放心安宁。
注释:¹厥:其。²犹:同“猷”,谋划。³翼翼:恭谨勤勉貌。⁴思:语首助词。⁵皇:美、盛。⁶克:能。⁷桢:支柱、骨干。王宗石《诗经分类诠释》据《校勘记》谓“桢”字唐石经初刻“桢”,后改为“祯”“祯”,吉祥福庆之意。此说亦通。⁸济济:有盛多、整齐美好、庄敬诸义。
穆穆文王,于缉熙敬止。假哉天命,有商孙子。商之孙子,其丽不亿。上帝既命,侯于周服。
(mù)¹文王,于缉熙(xī)²敬止³。假哉天命,有商孙子。商之孙子,其丽不亿。上帝既命,侯于周服
译文:文王的风度庄重而恭敬,行事光明正大又谨慎。伟大的天命所决定,商的子孙成了周的属臣。商的那些子孙后代,人数众多算不清。上帝既已降下意旨,就臣服周朝顺应天命。
注释:¹穆穆:庄重恭敬貌。²缉熙:光明。³敬止:敬之,严肃谨慎。止犹“之”。⁴假:大。⁵有:得有。⁶其丽不亿:其数极多。丽,数;不,语助词;亿,周制十万为亿,这里只是概数,极言其多。⁷周服:服周。
侯服于周,天命靡常。殷士肤敏,祼将于京。厥作祼将,常服黼冔。王之荩臣,无念尔祖。
侯服于周,天命靡(mí)¹。殷士肤敏²,祼(guàn)³于京。厥作祼将,常服(fǔ)(xú)。王之荩(jìn),无念尔祖。
译文:商的子孙臣服周朝,可见天命无常会改变。归顺的殷贵族服役勤敏,在京师祭飨作陪伴。他们在祼礼上服役,身穿祭服头戴殷冕。为王献身的忠臣,要感念你的祖先。
注释:¹靡常:无常。²殷士肤敏:殷士,归降的殷商贵族。肤,繁体作“肤”,有陈礼时陈序礼器之意。肤敏,即勤敏地陈序礼器。³祼:古代一种祭礼,在神主前面铺白茅,把酒浇茅上,像神在饮酒。⁴将:行。⁵常服:祭事规定的服装。⁶黼:古代有白黑相间花纹的衣服。⁷冔:殷冕。⁸荩臣:忠臣。
无念尔祖,聿脩厥德。永言配命,自求多福。殷之未丧师,克配上帝。宜鉴于殷,骏命不易!
¹念尔祖,聿(yù)²脩厥德。永言³配命,自求多福。殷之未丧师,克配上帝。宜鉴于殷,骏(jùn)不易!
译文:感念你祖先的意旨,修养自身的德行。长久地顺应天命,才能求得多种福分。殷没有失去民心时,也能与天意相称。应该以殷为戒鉴,天命不是不会变更。
注释:¹无:语助词,无义。²聿:发语助词。³永言:久长。言同“焉”,语助词。⁴配命:与天命相合。配,比配,相称。⁵丧师:指丧失民心。丧,亡、失;师,众、众庶。⁶克配上帝:可以与上帝之意相称。⁷骏命:大命,也即天命。骏,大。
命之不易,无遏尔躬。宣昭义问,有虞殷自天。上天之载,无声无臭。仪刑文王,万邦作孚。
命之不易,无遏(è)¹尔躬²。宣昭³义问,有(yú)自天。上天之载,无声无臭(xiù)。仪刑¹⁰文王,万邦作孚¹¹
译文:天命不是不会改变,你自身不要自绝于天。传布显扬美好的名声,依据天意审慎恭虔。上天行事总是这样,没声音没气味可辨。效法文王的好榜样,天下万国信服永远。
注释:¹遏:止、绝。²尔躬:你身。³宣昭:宣明传布。⁴义问:美好的名声。义,善;问,通“闻”。⁵有:又。⁶虞:审察、推度。⁷殷:于省吾《泽螺居诗经新证》谓为“依”之借字。⁸载:行事。⁹臭:味。¹⁰仪刑:效法。刑,同“型”,模范,仪法,模式。¹¹孚:信服。

  这篇诗是《大雅》的首篇,歌颂周王朝的奠基者文王姬昌。朱熹《诗集传》据《吕氏春秋·古乐》篇为此诗解题曰:“周人追述文王之德,明国家所以受命而代殷者,皆由于此,以戒成王。”这指明此诗创作在西周初年,作者是周公。后世说《诗》,多从此说。余培林《诗经正诂》说:“观诗中文字,恳切叮咛,谆谆告戒,……故其说是也。至此诗之旨,四字可以尽之,曰:‘敬天法祖。’”此论可谓简明的当。

  《诗经》中有多篇歌颂文王的诗,而序次以此篇为首,因为它的作者是西周王朝的政治代表人物、被颂扬为“圣人”的周公,诗的内容表达了重大的政治主题,对西周统治阶级具有现实的和长远的重要政治意义。

  歌颂文王,是《雅》、《颂》的基本主题之一。这是因为文王是周人崇敬的祖先,伟大的民族英雄,周王国的缔造者。姬昌积五十年的艰苦奋斗,使僻处于西北的一个农业小国,逐渐发展为与殷商王朝抗衡的新兴强国,他奠定了新王朝的基础;他又是联合被侵略被压迫的各民族,结成统一战线,反抗殷商王朝暴虐统治的政治联盟的领袖;他组织的军事力量和政治力量,在他生前已经完成对殷王朝的三面包围,完成了灭商的决战准备;他采取比较开明的政策,以代天行道、反对暴政实行“仁德”为旗帜,适合当时各民族各阶级反对暴虐统治与奴隶要求解放的时代潮流,因而得到各族人民的拥护。他死后三年,武王继承他的遗志,运用他组织的力量,抬着他的木主伐商,一战成功,推翻了殷商奴隶主政权,建立了比较开明的周王朝。文王是当之无愧的周王国国父,对他的歌颂,自然成为许多诗篇的共同主题。每个时代都曾产生自己时代的颂歌,歌颂自己时代深受爱戴的政治领袖,歌颂为自己的民族、阶级、国家建立功业的英雄,歌颂文王的诗篇,就是在上述现实基础上理所当然的历史产物。

  如同每个时代的颂歌都体现它们产生时的时代精神,文王颂歌也打上奴隶制向封建制过渡时期的时代烙印。诗篇歌颂他是天之子,具有非凡的人格和智慧,是道德的楷模,天意的化身,赐予人民光明和幸福的恩主,是把他神圣化、偶像化了。

  这篇诗与其他的文王颂歌有相同之处,也有不同之处。除了歌颂之外,作者还以深谋远虑、富有政治经验的政治家的识见,向时王和全宗族的既得利益者,提出敬天法祖、以殷为鉴的告戒,以求得周王朝的长治永安。

  全诗七章,每章八句。第一章言文王得天命兴国,建立新王朝是天帝意旨;第二章言文王兴国福泽子孙宗亲,子孙百代得享福禄荣耀;第三章言王朝人才众多得以世代继承传统;第四章言因德行而承天命兴周代殷,天命所系,殷人臣服;第五章言天命无常,曾拥有天下的殷商贵族已成为服役者;第六章言以殷为鉴,敬天修德,才能天命不变,永保多福;第七章言效法文王的德行和勤勉,就可以得天福佑,长治久安。

  很明显,贯穿全诗始终的是从殷商继承下来,又经过重大改造的天命论思想。天命论本来是殷商奴隶主的政治哲学,即“君权神授”,统治者的权力是天帝赐予的,奉行天的旨意实行在人间的统治,统治者所做的一切都是天意,天意永远不会改变。周王朝推翻殷商的统治,也借用天命,作为自己建立统治的理论根据,而吸取殷商亡国的经验教训,提出“天命无常”、“唯德是从”,上天只选择有德的人来统治天下,统治者失德,便会被革去天命,而另以有德者来代替,文王就是以德而代殷兴周的。所以文王的子孙要以殷为鉴,敬畏上天,效法文王的德行,才能永保天命。这是此诗的中心思想。

  全诗没有空发议论,而是通过对文王功业和德行的歌颂,以事实为依据,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如歌颂文王福泽百世,启发对文王恩德的感戴之情,弦外之音就是:如果没有文王创立的王朝,就没有今日和后世的荣显。作者又以殷商的亡国为鉴戒,殷商人口比原来的周国多得多,却因丧失民心而失败,再用殷贵族沦为周朝的服役者这一事实,引起警戒。全诗恳切叮咛,谆谆教导,有劝勉,有鼓励,有启发,有引导,理正情深,表现了老政治家对后生晚辈的苦口婆心。在文王颂歌中,这是思想深刻、艺术也较为成功的一篇。

  全诗七章,章八句,五十六句中除三句五言外,均为四言,章句结构整齐。每章换韵,韵律和谐。最突出之处,是诗中成功地运用了连珠顶真的修辞技巧:前章与后章的词句相连锁,后章的起句承接前章的末句,或全句相重,或后半句相重,这样,语句蝉联,诗义贯串,宛如一体。这篇诗的蝉联,除了结构紧凑,还起换韵作用,如姚际恒《诗经通论》所说:“每四句承上语作转韵,委委属属,连成一片。曹植《赠白马王彪诗》本此。”方玉润《诗经原始》还说:“曹诗只起落相承,此则中间换韵亦相承不断,诗格尤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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