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诗的起四句写前来吊唁,斯人已逝,而周围环境依旧。中八句写吊唁当日所见,一切景物无不涂上悲悼之情,且以古贤比喻死者,写景写人皆以极浓郁的主观色彩出之,表现了真挚深厚的友情,此为本诗根本特色。末四句感叹,以逝者比死者,以丘井自比,竞恨不得以身相随,因悼念之深而不觉出此重语,将诗人对沈居士亡故之悲痛推向更高一层。
这首诗全篇以哀哭的调子写出,句句都渗透着诗人悲伤的泪水。诗人用了一连串典故,把沈居士比喻为桑扈、陶渊明、善卷、黔娄,颂扬他安贫乐道的隐逸高风。诗的起头和结尾各用四句直抒胸臆,倾吐对友人辞世的怀念、悲伤、哀哭,又避免了长篇排律容易造成的板滞。中间四联,前三联都是借景物抒悲情。“闲檐”、“故榻”一联写主人去后山居的寂寞荒凉;“曙月”、“空山”一联以春天美景反衬悲情;“野花”、“泉水”一联移情于景,将景物拟人化:因为山居主人逝去,就连野花也对客哀愁,泉水亦呜咽迎人。写景手法有别,但悲情同在景中,而且一联比一联强烈。总之,诗人以一掬精诚、满怀酸辛与亡友之魂灵相感通,令人读之凄然。
此词上片前二句“谁作桓伊三弄,惊破绿窗幽梦”,写离别前的晚上,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不知是谁吹起了优美的笛曲,将人从梦中惊醒。从“惊破”一词来看,对梦被惊醒似有怨恨之意。夜听名曲,本是赏心乐事,却引起了怨恨;而一旦梦醒,离愁就随之袭来,可见是个好梦。后二句“新月与愁烟,满江天”描述了这样的情景:推开窗户,不知是要追寻那悠扬的笛声,还是要寻回梦中的欢愉,只见江天茫茫,空荡荡的天上,挂著一弯孤单的新月,凄冷地望著人间。江天之际,迷迷蒙蒙、混混沌沌,那是被愁闷化作的烟雾塞满了。
下片遥想“明日”分别的情景。“欲去又还不去”,道了千万声珍重,但迟迟没有成行。二月春深,将是“落花飞絮”的时节,景象凄迷,那时别情更使人黯然。“飞絮送行舟,水东流。”设想离别的人终于走了,船儿离开江岸渐渐西去。送别的人站立江边,引颈远望,不愿离开,只有那多情的柳絮,像是明白人的心愿,追逐着行舟,代替人送行。而滔滔江水,全不理解人的心情,依旧东流入海。以“流水无情”反衬人之有情,有借“飞絮送行舟”表达人的深厚情意,结束全词,分外含蓄隽永。词所谓明日送行舟,未必即谓作此词的第二日开船,须作稍微宽泛的理解。诗集送柳子玉诗称“先生官罢乘风去”之后,复数有游宴之事,子玉始成行,可参。
通观全词,没有写一句惜别的话,没有强烈激切的抒情。将情感融入景物, 此词上片写送别情景,以景色作为笛声的背景,情景交融地渲染出送别时的感伤氛围。下片运用叠句造境传情,想象次日分别的情景,大大扩展了离情别绪的空间。如此虚实结合,渲染出一种强烈的情感氛围,使读者受到极强的艺术感染这是本词的艺术魅力所在。在众多的景物之中,又挑出一二件,直接赋予它们生命,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使所有的自然物都生气勃勃,整个艺术画面都活跃起来,这是本词的艺术特色。上片用“愁”写烟,使新月也带上了强烈的感情色彩;下片用“送”状柳絮,使之与东去的流水对比而生情。而“愁烟”和“飞絮”在形态上又有共同之处,它们都是飘忽不定、迷迷蒙蒙的自然物;它们轻虚空灵,似乎毫无重量,不可捕捉,但又能无限扩散,弥漫整个宇宙,用它们象征人世的漂泊不定,传达出迷蒙怅惘、拂之不去的眷恋之情,那是再妙不过的了。但作者似乎是随手占来,毫不费力,只道眼前所见,显得极其自然。这正是词人的高超之处。
此词上片写送别情景,以景色作为笛声的背景,情景交融地渲染出送别时的感伤氛围;下片运用叠句造境传情,想象来日分别的情景,大大扩展了离情别绪的空间。全词虚实结合,渲染出一种强烈的情感氛围,具有极强的艺术感染力。
《述酒》以比喻手法隐晦曲折地记录了刘裕篡权易代的过程,对晋恭帝以及晋王朝的覆灭流露了无限的哀惋之情。此时陶渊明已躬耕隐居多年,乱世也看惯了,篡权也看惯了,但这首诗仍透露出他对世事不能忘怀的精神。
为了避祸,陶渊明把这首诗写得十分隐晦。经韩子苍、汤汉及后来注家的努力,终于弄清了诗意。
全诗四句为一层次,共六层次;只有收尾作六句,组成第七层次:一、东晋运祚,由盛趋衰;二、逆篡不断,至于桓、刘;三、诗人感慨,宋代晋瑞;四、刘灭桓玄,恭帝遭害;五、除异务尽,逃也不免;六、简文应谶,晋祚告尽;七、我亲夷齐,天容当固。
这首诗的标题旁有一个题注:“仪狄造,杜康润色之”。仪狄是夏禹时代酒的发明者,而杜康是西周时人,正是在他改进了酿酒技术后,酒才风行于天下。这个题注仿佛让人们以为陶潜这首诗是在记述酒的发明发展史,其实根本不是。陶潜在这里用了影射手法,实际上是以仪狄影射桓玄,以杜康影射刘裕。桓玄篡位时用毒酒鸩杀了司马道子,而在陶潜听到的传闻中,晋安帝司马德宗和晋恭帝司马德文,也都是被毒酒毒死的。这首诗里的“酒”,实际上指的是毒死司马皇族的毒酒,这首诗实际上是在感叹东晋王朝的灭亡。
“重离照南陆,鸣鸟声相闻。秋草虽未黄,融风久已分。”
“重离”为周易八卦之一,“离”为火为日,天上的太阳暗喻地上的皇帝。司马氏的先祖出自古帝高阳之子重黎,为夏官祝融。“重离”与“重黎”谐音,指代司马王朝。太阳照到南边的陆地上,暗喻晋室南渡,东晋开始。“鸣鸟”暗喻东晋初年名臣荟萃,如祖逖、王导、温峤、郗鉴、陶侃等人,都立下了赫赫功勋。
“融风”是春天的东北风,司马氏祖出夏官祝融,所以“融风”也指代司马帝风。秋草虽然还没黄,可春风早已消失无踪,司马晋朝的运祚已趋衰颓。
这四句诗概括了东晋从开国到衰亡的百年沧桑,从中不难看出,这首诗是一首政治诗,谈论的正是晋宋易代的重大历史事件,难怪陶潜要用如此隐晦曲折的手法了。
“素砾皛修渚,南岳无馀云。豫章抗高门,重华固灵坟。”
“素砾”是白色的小石子,比喻王敦、苏峻等犯上作乱的奸邪。“南岳”是衡山,在今天湖南境内,诗中指代东晋政权。山上的云就是东晋王朝的祥瑞之云。这些小石子在长江边闪着凶光冒着邪气,将南岳山头的祥瑞云气冲散了——也就是说,东晋王朝从开国之日起,就不断发生奸邪篡逆叛乱之事,国势一天比一天衰落。
刘裕在义熙二年(406年)被封为豫章郡公,“豫章”在这里就是指代刘裕。“重华”是舜的号,他的坟在湖南零陵的九嶷山,而晋恭帝司马德文逊位后正是被封为“零陵王”,“重华”在这里暗指司马德文。在平定桓玄之乱的过程中,以刘裕为代表的寒门庶族将领,逐渐掌握了军政大权,以王谢为代表的世族官僚,逐渐成为他们的依附势力,最后东晋王朝终于覆灭,刘裕建立了刘宋新朝,东晋末代皇帝司马德文,虽然谦恭逊位,最后也难逃他的魔掌!
“流泪抱中叹,倾耳听司晨。神州献嘉粟,西灵为我驯。”
义熙十四年(418年),有人向刘裕敬献“嘉粟”,刘裕献给晋安帝,晋安帝让刘裕保存。“嘉粟”是一茎多穗的稀有禾谷,古代认为是祥瑞之物,一旦出现就昭示着要出圣人。晋安帝让刘裕保存“嘉粟”,暗示自己准备将天下禅让给他。可就在那年年底,刘裕命人将晋安帝害死,又立司马德文为皇帝,以应“昌明之后有二帝”的谶语。
“西灵”应当作“四灵”,指龙凤麟龟四种祥瑞之物,陶潜可能是故意写错,以免被当权者看懂。四种祥瑞之物都被刘裕驭使,暗喻他杀害天子篡权夺位的罪孽。
这四句写陶潜当初听到晋安帝被害的消息,义愤填膺,悲哀难抑。多少个夜晚他流泪叹息,一直到雄鸡啼鸣还难以入眠。而如今连已经逊位的晋恭帝竟然也惨遭杀害,诗人的悲愤更是无法言喻。
“诸梁董师旅,羊胜丧其身。山阳归下国,成名犹不勤。”
“诸梁”指沈诸梁,是战国时楚国的大将。“羊胜”应该作“芈胜”,陶潜也是故意写错。芈胜是楚国王族,他的父亲太子建在郑国遇害,他想报仇,楚国的令尹子西不从,他就杀了子西,将楚惠王赶出国境,自立为楚王。沈诸梁闻知后就率领军队攻打芈胜,芈胜战败自杀,楚惠王得以复位。陶潜引出这个典故,是为了影射刘裕举义推翻桓玄之事,也颇有讽刺意味:刘裕是靠着推翻篡位夺权的桓玄掌握军政大权的,而现在也做出篡逆之事,原来与桓玄是一丘之貉!
曹丕建立魏国后,封让位的汉献帝刘协为“山阳公”,让他迁居出洛阳,但并未加害,山阳公刘协得以终其天年。陶潜引出这个典故,更是在责骂刘裕,骂他连已经逊位的司马德文都要杀害,连曹丕都不如。
“卜生善斯牧,安乐不为君。平王去旧京,峡中纳遗薰。”
汉朝的卜式是放羊的高手,曾经对汉武帝说:“治理人民和放羊的道理有些相似,我放的羊全都要是能够按时起居的,只要有偷懒睡觉的就杀掉,害怕它们败坏了整个羊群。”陶潜引用这个典故,暗喻刘裕为了达到篡晋称帝的目的,二十年来处心积虑地诛除异己,过去协同他讨灭桓玄的刘毅、诸葛长民、司马休之等人,都先后被杀。“安乐不为君”,是指褚秀之、褚淡之等人媚宋求荣,协同杀害晋安帝和晋恭帝。
“平王”在这里是指代“平固王”,元兴二年(403年)桓玄篡位称帝,封晋安帝为“平固王”,将他从建康赶到寻阳。“峡中纳遗薰”用了《庄子》里的一个典故,讲古代越国连续有三个国君被杀,王子廀本该即位,但他怕死跑到丹穴躲藏起来。越国人到丹穴去请他,他躲藏在峡谷里不肯出来。越国人就点燃艾草,用浓烟将他薰了出来。他登上王车仰天长叹:“为什么一定要我来当国君呢?”陶潜用这个典故,暗喻司马德文是被刘裕逼迫才继位称帝的,如今也被杀害,刘裕的心肠何其狠毒!
“双阳甫云育,三趾显奇文。王子爱清吹,日中翔河汾。”
“阳”为日,两个“日”组成一个“昌”字,是指晋孝武帝司马昌明。他生个两个儿子,就是后来的晋安帝和晋恭帝。传说晋简文帝司马昱曾经见过一条谶语:“晋祚终昌明”。根据谶语以为孝武帝无子,谁知他竟生了两个儿子,在他死后将晋朝延续了二十几年。
“三趾”是指三足乌,神话传说中背负太阳的神鸟。传说只要看到它飞停到屋顶,世上就会出天子。这一句暗指刘裕为了应证“昌明之后有二帝”的谶语,杀晋安帝立晋恭帝,后来又将已经逊位晋恭帝害死,滥杀无辜,荼毒生灵。
王子晋是传说中周灵王的太子,擅长吹笙,修炼二十年后成仙,骑着白鹤飞上天去了。陶潜在这里隐去一个“晋”字,只写作“王子”,正说明这两句诗暗喻晋王朝的覆灭。“日中”是正午,“正午”在古代又称“典午”,而“典午”是有晋一代人们为了避讳专门用来指代“司马”的词。“典”与“司”意义相近,而“午”在干支中的属相正是“马”。“河汾”指黄河和汾河,是西晋王朝的发祥之地。这两句话进一步暗喻晋朝气数已尽运祚已终,表达了诗人沉痛的心情。
这四句诗在字面上组成非常奇幻凄艳的神话意境:重生的太阳相继从天空落下,三足乌衔着谶语来到人间,王子晋吹笙骑鹤飞上了西天,正午时分翱翔在黄河汾水上空。而喻指的却是晋朝终于覆亡皇帝相继被杀的历史事件。
统治当代诗坛的象征手法和意象群诗体,其实在《离骚》中就有,中国古代诗人也都会玩,而且都玩得很棒。但他们绝不像时下的诗人们瞎玩滥玩,玩得不成名堂。陶渊明的这首《述酒》,就是很好的范例。
“朱公练九齿,闲居离世纷。峨峨西岭内,偃息常所亲。天容自永固,彭殇非等伦。”
春秋时越国人范蠡,在帮助越王勾践报仇雪耻攻灭吴国后退位隐居,被封为“陶朱公”。陶潜在这里故意隐去一个“陶”字,正是为了用“朱公”指代自己。他借范蠡隐居的典故表达自己在晋宋易代后的决心,一定要闲居避世,远离人世间的扰攘纷争。
“西岭”指西山,也就是首阳山,伯夷叔齐在商周易代后隐居到首阳山,不食周粟,采薇而食,最后活活饿死。陶潜要求自己以伯夷叔齐为榜样,绝不作媚宋求荣的不忠不义之事。宁可饿死,也不到刘宋新朝去做官求禄!
诗人最后说:老天爷要我陶潜活多少年,我就活多少年,要我饿死我就饿死,我绝不出仕新朝!其实未成年就夭折的殇子与活了八百岁的彭祖又有什么区别?人生的意义不是寿命的长短,而是品格和气节。
陶潜写《述酒》的时候,一定悲痛愤怒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但他又只能用隐蔽晦涩的手法去写,甚至故意写错几个字,好让当权者无法看懂,也就无从迫害他。他对东晋王朝刻骨铭心的感情和对末代皇帝被残杀的切肤之痛,都深深隐藏在这首诗里。
此诗被看作刺世诗,更恰切地说,是一首史诗,是中国文学史上优秀的史诗。
起句“临水一长啸”采用情感迸发式的写法领起全篇,把临水垂钓与发泄悲愤情绪融合起来,痛定思痛、长歌当哭的诗人形象跃然纸上,给人以震撼灵魂的感染力。
紧接着便回首往事,概述人生旅途的变化,宦海沉浮、仕途得失、人间冷暖、世事盈虚,尽在一声长啸之中。
诗中江州之贬在诗人心灵所造成的阴影时刻折磨着他,即使临水垂钓时也挥之不去。“忽思”一语正这种心理状态的真切表现。
此诗颔联“三登甲乙第,一入承明庐”,是诗人对前期一帆风顺、春风得意情景的追溯,也是对贬谪所受精神创伤的反衬。
那时,他既利用诗歌“补察时政”、“导泄人情”,往往使权贵们闻声变色。这自然给诗人留下了美好的回忆。可惜好景不长,逝者如流,这种回忆也带有浓浓的苦涩味了。
后两联则表现了诗人后期的思想变化。这一联写的是诗人身遭贬谪、饱经风霜之后对世事人生的重新审视,也是他寻求心理平衡的一种自慰。
可以看出,白居易头脑中的儒家入世思想逐渐让位于释、道出世思想。全诗以“今来伴江叟,沙头坐钓鱼”作结,轻快潇洒中隐含着深沉的苦闷,自我排遣中透露也几分达观。
本首诗盛赞书之好处,讲开卷有益之理,极写读书之趣,作者于谦,是明代著名民族英雄、诗人。他生性刚直,博学多闻。他的勤学苦练精神与他的高风亮节一样名传后世。这首诗写诗人自我亲身体会,抒发喜爱读书之情,意趣高雅,风格率直,说理形象,颇有感染力。
首联说书本好似感情真挚的老友,每日从早到晚和自己形影相随、愁苦与共,形象地表明诗人读书不倦、乐在其中。本诗开篇,即以个人读书的独特体会,谈出自己和书本的亲密关系。中间两联,集中写己读书之乐。
颔联是说眼前的书,一读即是无数字,读书之多之快,表现诗人读书如饥似渴的心情,胸中顿觉爽快,全无一点杂念。“直下三千字”,写为书所吸引;“全无一点尘”,写书本知识荡涤心胸,心无杂念。这两句诗使诗人专心致志,读书入迷的情态跃然纸上,也道出了一种读书方法。
活水句,化用朱熹《观书有感》“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句,是说坚持经常读书,就象池塘不断有活水注入,不断得到新的营养,永远清澈。“东风”句是说勤奋攻读,不断增长新知,就像东风催开百花,染绿柳枝一样,依次而来,其乐趣令人心旷神怡 。
结尾一联,以“金鞍玉勒寻芳客”为陪衬,写出书斋之乐。“勒”为马笼头。“金鞍玉勒”者是富贵公子,再缀以“寻芳客”三字,直是富家浪子。这些人日以寻花问柳为能事,他们和作者是两个不同世界之人,故而他们自然不会相信书斋之中别有一个烂漫的春天。以贵公子反衬,显示读书人书房四季如春的胜景。读书可以明理,可以赏景,可以观史,可以鉴人,可谓是思接千载,视通万里,这美好之情之境,不是玩物丧志的游手好闲者流所能领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