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萨蛮·凤凰相对盘金缕》是温庭筠《菩萨蛮》十四首之中的一首,仍然是由一个个富有美感的意象缀联成篇的,如“风凰”、“金缕”、“牡丹”、“微雨”、“明镜”、“画楼”、“丝柳”、“双燕”等等。词之上片,写美的头饰、美的妆容,并非词之精粹部分,其实是为下片张本;而下片,全由新妆美人若有所待的“望”字而来,“相望久”,既表现了她的痛苦、无奈,更表现了她对美好爱情的渴盼与执著上片,运用寄意于象的艺术手法,写女子晓妆,寄托女子情思,隐约婉转,暗示她的期待。
“凤凰相对盘金缕,牡丹一夜经微雨。”写美女头上的“凤凰”首饰,并以“相对”二字,突出双鸟比翼之象,借以烘托女主人公对爱情的憧憬、对情人的企盼;“牡丹”一句,形容佳人妆成,像雨后牡丹一样美丽,将思妇华丽的服饰,娇媚的情态展现出来;再写镜中所见,“双经长”一语,表现人之憔悴,将其离愁、相思之苦暗透出来。“明镜照新妆,鬓轻双经长。”写女子梳妆完毕,对镜审视一“明”一“新”,都给人以焕然一新之感,表露出女主人公珍爱自己并有所待。然而,镜中的形象却是鬓发削薄,双颊削瘦,经形都显得长了。下片,女子的孤独,惆怅、失望的情绪散布在字里行间。
“画楼相望久。”女子默默地、长久地等待心上人,但心上人迟迟不归。期盼之情,难对人言,句中用一“望”字,突出女主人公的深情盼望、望眼欲穿。此一“望”字,乃全篇词眼,起着画龙点睛的作用。“栏外”以下三句,都是“望”中所见、所思。“栏外垂丝柳,音信不归来,社前双燕回。”写女子痴望已久,不见人归。低垂的柳丝、双飞的春燕,无一不在惹起、象征春天女子的春怨,而“音信不归来”的插入句,又与“社前双燕回”形成对比——去年秋天飞走的燕子已经双双归巢,可她痴心等待的心上人却久盼不归,甚至已得不到关于“他”的一点音信,这对于“相望久”的女子,足见其冷酷与残忍。
此词景以情牵,情随境变,直吐怨情,贴合温词造语精工、密丽浓艳的风格。通过景象对比,反衬思妇孤独之状、愁苦之情、心外之声,格外深婉。
这是一首伤春怀远之作。
上片主要是写主人公伤春怀人的悲愁和由此引发的纷乱心绪。开篇三句写闺妇触目所见之景,以景起情:晚春的和风轻轻地吹动着帘幕,燕子双双在檐廊的巢上啾啾话语。如此的良辰美景,愈加勾起了对远方恋人的深切怀念,以至主人公借酒浇愁。然而,愁而饮,饮而醉,碎而睡,一觉醒来,只见庭院的柳絮随风舞。“双语燕”在手法上用的是反衬,即以乐景写哀情,以成对燕儿的亲切话语,对照闺妇块然独处的孤独和凄冷。一个“醉”字,展示了主人公忧愁之深。两句合起来,写出了主人公所处的季节(晚春)、时间(午后)、地点(闺房)和眼前的景物(燕、柳),描绘出一幅暮春时节的风物图画,明里写景,暗里抒情,写物亦人。“心事”一句,明点出闺妇的心态。整整一个春天,在孤单、愁寂中度过,心里想的是什么,自己也说不清。“犹未见”与柳絮的“飞撩乱”相呼应,用的是陪衬,即以哀景写哀情,沸沸扬扬的柳絮在风中飘飞与闺妇思念情人的纷乱心绪是极相吻合的。“余花”句,进一步点染了暮春时节的浓重氛围。长满青苔的庭院,连晚开的花儿都凋落殆尽了。然而,花落人不在,燕语人不归,春老红残,香消色减,青春飞逝,衬托出主人公的悲伤。整个上片,以景语为主,景语与情语互见,物象与心绪交融,反衬与陪衬杂用。特别是最后一句,写得情味隽永,深曲委婉,具有丰富的情感内涵。
下片通过对景的拓展来达到对情的深化,进一步从视野的被阻隔来表现相思之无极。“过片”三句,写闺妇为相思所折磨,禁不住登楼望远,以从“天际识归舟”中求得一丝半缕精神上的安慰。可是,展现在她面前的是如烟的春雨和布满浓云的灰黯的天空,眼前的一切都被严严实实地遮盖了,什么也看不见。“百尺”句,勾勒出闺妇倚楼怅望的痴情形象,朱楼而“百尺”,状楼之高,望之远。“闲倚遍”,言登楼之频繁,盼归之殷切,怀人之情深,惆怅之浓重。“薄雨”句,再次点明季节的特征。“抵死”句,说视线被阻,世事多艰,难如人意。主人公不能“望尽天涯路”,而是“抵死遮人面”,望而不能,盼而难求,足见“天地终无情”,其愁苦之深可想而知。由于主人公盼归不能,音信又断,所以就只能是“消息未知归早晚”,游人什么时候回来,无处得知。末句“斜阳只送平波远”,写得极为疏淡、含蓄,具有丰富的表现层次:一说闺妇登楼倚望从薄雨之日到斜阳之时,景观的变换暗示盼归持久;二说游子取水路而归;三说闺妇等待心爱之人而每每落空,终究失望;四说闺妇盼归的离情愁绪如悠悠江水,“无穷无尽”、“欲断更流”。
本词全篇写得语浅情深,词约意浓,反映了封建社会痴情男女悲欢聚散的人生苦难。全词通过暮春景象的描写,表现了闺妇对游子的殷殷思念之情和盼归不能的惆怅、幽怨的心绪。通篇写得淡雅、含蓄、和婉,体现了晏词的一贯风格。
这是一首送别诗。诗在有情无情之间,着笔淡永,但也并不是敷衍应酬。
诗一开头,就以景衬情,渲染了离别的气氛:“八月寒苇花,秋江浪头白。”八月秋意凉,岸边的苇花是白色的,江中的浪头也是白色的,再加上秋风瑟瑟,于是,浪花借助风力打湿苇花,苇花则随风而扑向浪花,两者似乎浑然一“白”了。这“白”,不是严冬霜雪之白,也不是三春柳絮梨花之白,而是凉秋八月之白,既不绚烂,也不凛烈,而是素净萧疏。此诗将芦花与秋江浪花联想在一起,让人感受到一片雪白的情境之中,纯洁的友情之爱白浪滔天——那种“芦花一白万顷雪”的情景之美,也就构成了雪花一样翻腾的江水了。其时,北风吹动船桅上的“五两”,似乎在催赶着离客。“浔阳客”,表明了船的去处。浔阳,在镇江的西南方,北风恰是顺风。看来,船就要趁好风而开动了。那么,“谁是浔阳客?”当然是刘昱,这一点,诗人明白,读者也明白。然而诗却故意用设问句式,使文气突起波澜,增强了韵味。八月风高,苇寒浪白,谁也不会愿意风行水宿。眼前刘昱偏偏要冒风波而远去浔阳,因而“谁是”一问,言外之意,还是希望刘昱且住为佳。诗心至此而更曲,诗味至此而更永。
可是刘昱究竟是留不住的。北风吹着五两,何况雨止潮生,又具备了扬帆启碇的条件。“鸬鹚山头微雨晴,扬州郭里暮潮生”,这两句并不是泛泛写景,而是既暗示离客之将行,又补点出启行的地点(鸬鹚山当在镇江一带,其地已不可考)。而诗由此也已从前面的入声十一陌韵而转用八庚韵,给人以清新之感,与这两句所表现的秀丽景色是十分和谐的。于是,刘昱在这风高潮涨雨霁天晴之时走了。诗人伫立凝望着远去的客船,不禁想道:今宵客船会在哪里夜泊呢?“行人夜宿金陵渚,试听沙边有雁声。”一般送客诗,往往易落入送别时依依不舍,分别后惆怅独归这一窠臼,而李颀却把丰富的想象力运用到行客身上,代行人设想。身在此,而心随友人远去。后来北宋柳永《雨霖铃》词中的“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用的也是这种手法。诗人推想刘昱今夜大概可以停泊金陵江边了,那时,耳边会传来一阵阵凄凉的雁叫声。苇中有雁,这是常见的,因而诗人由镇江江边的芦苇,很容易联想到雁。但仅仅这样理解还不够。雁是合群性的禽鸟,夜宿苇中也是群栖的,群栖时一般不发声,如果发出鸣声,那一定是失群了。刘昱单身往浔阳,无异于孤雁离群,那么夜泊闻雁,一定会联想到镇江的那些朋友,甚或深悔此行。“试”字,即暗含比意。反过来,留着的人都思念刘昱,这就不必说了。末句既以“雁”字呼应芦苇,又从雁声发生联想,委婉蕴藉,毫无显豁呈露之气,别有一番情味,开后来神韵之风。
此诗虽然是一首古体诗,但在古拗中时有律句,在散漫中夹带对偶,丰富多姿。如第一段头两句都是拗句,而第三句用律句;第二段四句七言诗,除第一句是连下五个平声字的拗句外,其余三句都是格律严整的律句,与七律仄起式的第二、三、四句平仄格律全同,在声律上兼有铿锵顿挫的音乐感、柔和婉谐的美感。再如“鸬鹚山头微雨晴,扬州郭里暮潮生”两句,在前后一片散漫之中,突然插入工整的对偶句,正所谓“于局势散漫中求整饬”(《说诗晬语》),错落有致,别具一格。在声韵与情境的配合方面,第一段用节拍急促的五言诗,配以短促的入声韵,抒写临别时激烈的情怀;第二段,情境由激烈转为舒展,声韵也随之转换,变五言为七言,化急节为慢声,配上悠扬的平声韵,更显情深意切。
这首词是写夏夜雷雨前闷热潮湿的感受,其中不无象征含义。
上片写实,夏夜、扁舟、流萤,使人倍觉静谧安祥;下片由实转虚,闪电、严城、高歌、寂寞,让人觉得压抑,但充满冲动的欲望。从上下片的对比来看,上片所用的意象纤小而灵动,下片的意象庄重却沉闷。这样不同的意象对比,更加可以突出整个氛围中人的位置。
“暗里追凉”并没有说热,但让我们联想到夏夜房间里热得呆不下去,不得不出来找一个凉快地方,但外边比屋里也好不到哪儿去的那种感受。为了乘凉所以坐上小舟,小舟轻快地从垂柳岸边擦过,这里边就有了一点点凉快的感觉。“湿萤光大”是说由于空气非常潮湿,所以萤火虫发出的光显得特别亮。“一一风前堕”是形容小小的萤火虫在小船划过所带起的微风中不能自主的样子。
“坐觉西南,紫电排云彩破”,是说突然之间,西南方向的天空打了一个闪。如果只是写到这里,我们还不能肯定作者除了写景之外另有什么寄托的用意,可是加上“严城锁,高歌无和,万舫沉沉卧”几句就不同了。“排云破”的“破”和“严城锁”的“锁”是对立的。“排云破”是一种破封闭的努力,而“严城锁”是一种保持封闭的力量。这可能是当时环境的写实。所以作者接着就说,“高歌无和”。这不是王国维一个人对那个时代的感受,他想高歌打破沉寂,可是他得不到响应,所有的船都停在那里,所有的人都在黑夜中大梦方酣。“高歌无和,万舫沉沉卧”,这情景,这意象,这口吻,已不是单纯的写实。而是由眼前转到对时局的悲怆之慨。
整首词,王国维从夏日追凉的洒脱,转到对个人不得志,平生抱负难张的寂寥。可以看出王国维描写的夏日的闷热和厚重的云层和层层的深城无不应对当时社会环境。欲出的闪电,破天的高歌,又无不述说着自己的平生。而万寂的船只,又揭露了世人的麻木不仁。可以说王国维写这首词无不有其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