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诗是诗人夜泊鄂州时,听到一位十七八岁女子的歌声而纪实成篇的。其描绘了一个面颜如花、貌美娇艳、背靠桅杆、手拨琵琶、愁绪犹如长江水奔流不息的女子。诗人真实地描写出歌女的悲惨境况,她们渴望像正常人一样过稳定生活,不仅需要应有的物质生活资料,更需要得到精神上的安慰。
同时,此诗不仅寄予了作者对歌女的深切同情,亦是借此表达了自己凄凉的心情。满腔报国热情不得抒发,却又宦途潦倒,被贬到这偏僻之地,作者当时的心情满心的凄凉,满眼的沧桑。
此诗之美就美其简练、含蓄,在其“不言”之处。“邻船有歌者,发调堪愁绝”,这曲歌调是《霓裳》还是《六幺》,这份惆怅是“似诉平生不得志”还是“别有幽愁暗恨生”呢,令人难以猜测。“歌罢继以泣”,女子的怨绪一发即不可收,其歌声凄凄惨惨,撕心裂肺。究其原因,不外是“去来江口守空船,绕船月明江水寒”。作者将秋江、明月、江船串联起来作为氛围背景,给人一种孤寂的感觉。淡淡地用上一个“堪”字,却产生出一种“怎一个愁字了得”的意境;最妙的还是“借问谁家妇,歌泣何凄切?”,她却“一问一沾襟,低眉终不说”。在深秋明月夜,一位美丽的少妇如此伤悲,是自叹身世的可怜,还是抒发闺中之怨。作者没有让她“说出”,给读者以无限想象的空间。这处处“不言”,却又处处“在言”,真可谓是“此时无声胜有声”。结合作者当时凄凉的心情,作者是从京城谪至浔阳,路宿鄂州时写下的这首诗,满腔报国热情,却又宦途潦倒,被贬到这偏僻之地,自然是满心的凄凉,满眼的沧桑:秋天成为“寒秋”,明月成为“冷月”,江船成为“孤舟”,隐约传来的歌声,自然也是“堪愁绝”。但这心中的哀愁又能向谁倾诉,这无奈的心境又有谁能体会,也只能对着这凄冷的景物默默“沾襟”罢了,那浓浓愁思尽在这“不言”中。这“不言”之美乃是一种含蓄之美,寥寥几笔似寻常,却能让人反复咀嚼,久久回味,那充满了含蓄之美的诗词与文章,犹如那含苞欲放的花蕾,虽比不上绽开的花朵那般妩媚,却多了一份耐人寻味的魅力。
此诗中作者听到这歌泣,便“寻声”去“见其人”。看到这位如花般歌女后,作者没有用“美丽”或“动人”来描绘她的容貌,只是用了“颜如雪”三个字,在文学创作中用“雪”来形容人的容貌是比较少的,而此诗中“雪”字却恰好切合了诗间的意境。“雪”留给人们的印象一是洁白无暇,一是寒心彻骨。“颜如雪”既道出一位肌肤如雪的少妇楚楚动人的形象,又表现出其哀愁悲伤的心情。从视角来分析可以看出作者是远观,只隐约地看到她如雪的容颜,给人一种“雾里看花”的朦胧之美。
因为有切身体验,所以感情特别真诚深挚,因为是深秋月夜巧遇女子,所以诗情特别哀婉凄凉。
1639年(崇祯十二年),侯方域游历南方,后来居留南京,参加复社,与魏党余孽阮大钺进行过斗争。这篇人物小传,是他寓居南京时写就。
这篇文章讲述了马伶努力提升自己的表演能力的故事。作者通过张扬马伶其人其事,并将矛头指向顾秉谦,旁敲侧击,来讥讽阮大钺。
这篇人物传记把笔墨集中在结果截然相反的两场演出对垒上。第一次马伶对垒中失败,负气出走,到实际生活中去学习,三年后技艺大进,在第二次竞赛中获得成功。作者通过记叙马伶这一件事,显示了马伶好胜、自强的性格特征。
文中讲述了马伶为提高自己的表演艺术,不断刻苦学习、努力探索的故事。马伶作为一位有名的演员,在经历一次演出失败之后,他并没有气馁,而是励志奋发,远走几千里,不惜为人奴仆去深入生活,观察人物的言行举止、体验人物的思想感情,终于塑造出了深受观众赞赏的舞台形象。这个故事表明,艺术是现实生活的反映,艺术家要想获得成功就必须深入生活,不断地进行学习和探索,闭门造车是不能取得高度成就的。文章选材集中,简繁得当,先叙两次会演,马伶始败终胜,后借马伶答同叙其缘由,颇有章法。
人尝论王维诗诗中有画,品《观猎》果不虚言。王维这首《观猎》,以一个“猎”字贯串全篇,生动鲜明地描绘出了一组将军冬日狩猎图。这组将军狩猎图又分为出猎图和猎归图。
首联起句先写角弓鸣响,箭飞劲疾,然后才点出是将军冬猎。在强劲的北风中,传来了开弓放箭的声音,一开头便渲染出紧张肃杀的气氛,然后点明猎者和猎所,确是下笔不凡。
“风劲角弓鸣”,未及写人,先全力写其影响:风呼,弦鸣。风声与角弓(用角装饰的硬弓)声彼此相应:风之劲由弦的震响听出;弦鸣声则因风而益振。“角弓鸣”三字已带出“猎”意,能使人去想象那“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的射猎场面。劲风中射猎,待声势俱足,才推出射猎主角来:“将军猎渭城”。这发端的一笔,胜人处全在突兀,能先声夺人。
具体描写纵鹰击捕,怒马追逐,进一步渲染了打猎的气氛,细致地刻画出打猎的场面,成为千古传诵的名句。诗人用“疾”字刻画鹰眼锐利,以“轻”字形容马蹄迅捷,细腻传神。
渭城为秦时咸阳故城,在长安西北,渭水北岸,其时平原草枯,积雪已消,冬末的萧条中略带一丝儿春意。“草枯”“雪尽”四字如素描一般简洁、形象,颇具画意。“鹰眼”因“草枯”而特别锐利,“马蹄”因“雪尽”而绝无滞碍,颔联体物极为精细。“草枯鹰眼疾”不言鹰眼“锐”而言眼“疾”,意味猎物很快被发现,紧接以“马蹄轻”三字则见猎骑迅速追踪而至。“疾”“轻”下字俱妙。三四句初读似各表一意,对仗铢两悉称;细绎方觉意脉相承,实属“流水对”。如此精妙的对句,实不多见。
以上写出猎,只就“角弓鸣”、“鹰眼疾”、“马蹄轻”三个细节点染,不写猎获的场面。一则由于猎获之意见于言外;二则射猎之乐趣,远非实际功利所可计量,只就猎骑英姿与影响写来自佳。
颈联的写作,从章法上来讲,一般都要转折,要在上两联的基础上开辟新的境界,转出新意来。但转折时意脉不能与前面断裂。这里的新丰市、细柳营故址均在今西安市附近,两地相距七八十里。细柳营,本是汉代名将周亚夫屯军之地,此处代指军营,即狩猎将军的住处。“还归”照应“忽过”,可见将军返营驰聘之迅速,画面具有飞动之感。诗人于此下一“忽”字,将其猎马之神态、将军之勇敢描绘得淋漓尽致。读到这里,读者闭上眼睛一想,一位将军的形象便会立即跃入眼帘,使人难以忘怀。这两句连上两句,既生动描写了猎骑情景,又真切表现了主人公的轻快感觉和喜悦心情。
尾联更以写景收结,囊括全篇,贯通意脉。射雕处,又拱出一典,使全诗更加典雅。据《北史·斛律光传》载,北齐斛律光校猎时,于云表见一大鸟,射中其颈,形如车轮,旋转而下,乃是一雕。因此,斛律光被人称作“射雕手”。此处是代指将军射猎之处,隐含将军武艺之高强。此处射雕,并非实指。如若实指,则前边的“草枯鹰眼疾”则是白费笔墨。用“千里暮云平”一句结束,尤为精当。将军还归之晚,出猎之遥,全部暗示出来,并给人留下回想的余地。
首尾不但彼此呼应,而且适成对照:当初是风起云涌,与出猎紧张气氛相应;此时是风定云平,与猎归后踌躇容与的心境相称。写景俱是表情,于景的变化中见情的消长,堪称妙笔。七句语有出典,语出《北史·斛律光传》载:北齐斛律光精通武艺,曾射中一雕,人称“射雕都督”。此言“射雕处”,借射雕处赞美将军的膂力强、箭法高。诗的这一结尾遥曳生姿,饶有余味。
总的来说,王维的诗,或以悠闲古淡见长,或以豪迈精工著称。此诗气概豪迈,造句精工,章法严整,诗味浓郁。此诗运用先声夺人、侧面烘托和活用典故等艺术手段来刻画人物,从而使诗的形象鲜明生动、意境恢宏而含蓄。诗写的虽是日常的狩猎活动,但却栩栩如生地刻画出将军的骁勇英姿、感染力,表达出诗人渴望效命疆场,期盼建功立业。
汪元亨的《朝天子·归隐》共二十首,就体段来说,前人或名为“重头”,或称为“联章”。这里所抄录的是其第二首。
前三句写其归隐的生活:不为衣食操心,不为名利劳神,有时“歌咏楚词”,有时“赓和杜诗”,有时“临写羲之字”。悠闲,风雅,用作者在这一组诗的第四首中的话来说,是“无半点尘俗闷”。“楚词”即“楚辞”,指以屈原《离骚》为代表的“书楚语,作楚声,记楚地,名楚物”的诗歌。为了欣赏楚辞的韵味,吟时必须节奏舒缓,因此特于“歌咏”之前恰 切地置一“长”字,强调其声调的曼长,表现其陶醉的神情。“杜诗”,指诗圣杜甫的诗歌。“赓和”是接在后面模仿别人诗歌的题材或体裁而写作。杜甫曾说他“为人性僻耽佳句,语不惊人死不休”,“晚节渐于诗律细”。为了要踵武诗圣,握笔时必须十分认真,因此特于“赓和”之前以恰切地置一“细”字,强调其字斟句酌的细心,表现其推敲的神态。“羲之”,即被人尊为书圣的东晋大书法家王羲之。“临写”之前的“闲”字,是安静的意思,是用以表现临摹王羲之书法时,聚精会神,没有丝毫杂念之心境的。作者在这一组诗的第四首中说“长歌楚些吊湘魂,谁待看匡时论。”可以与这三句相互发明。
接下来的第四、五句,写其归隐的处所,兼表相关的主观意向。就处所来说,包括两层意思:一是其地理位置在远离“朝市”的“乱去堆里”的高山深处;二是其房舍的质量为简陋的“茅茨”。曲的语言,“不贵熟烂而贵新生”,作者在这里不用现成的“白云深处”,而铸造出“乱云堆里”,便是有意识地避熟就生,并增加语言形象的视觉感。“茨”,用芦苇、茅草盖的情屋顶。《诗·小雅·甫田》:“如茨如染。”郑玄笺:“茨,屋盖也。”“朝市”,犹言都会,指繁华的闹市。相关的主观意向,是对“朝市”的厌恶,“无意居”,对“乱云堆”里的“茅茨”的喜爱,有意“结”。为什么厌“朝市”而喜“乱云堆里结茅茨”呢?作者在这一组诗的第一首中说的“远红尘俗事冗”,正好可以移来做为注脚。
第六、七、八句,写其归隐的原因。这原因来自作者对历史人物命运的总结,是他在这一组诗中经常使用的音符。“珠履三千”,用战国春申君事。《史记·春申君列传》:“春申君客三千余人,其上客皆蹑珠履。”这里是借以泛指承君主恩宠的势家豪门的奢华。“金钗十二行”用唐代牛僧孺(思黯)事。《山堂肆考·角集》二十三:“白乐天尝方言牛思黯自夸前后服钟乳三千两,而歌舞之妓甚多,故答思黯诗云钟乳三千两,金钗十二行。”这里是指以泛指承君主恩宠的势家豪门的姬妾众多。这两句,对偶成文,词藻华丽,触笔无多,但其富贵、煊赫的气象,已经跃然纸上了。紧接着的“朝承恩暮赐死”一句,陡然一转,说明“福兮祸之所伏”,富贵荣华难以久长。早晨刚刚得宠,晚上便会被杀。这真是当头棒喝,足以令人惊心动魄,冷汗淋漓,不胜恐惧之至。
最后的三句,写归隐的志向:要像商山四皓的采此芝于商山和严子陵的理钓丝于桐江,彻底与功名事决裂,以渔樵生活终老。“采商山紫芝”,用商山四皓事,意谓隐于山林。秦末,东园公、甪里先生、绮里季、夏黄公为避乱而隐居商山。四人年皆八十有余,须眉皓白。高邦建汉为皇帝后,想要把他们罗致到朝廷来辅政,结果没有办到。“商山”,在今陕西商县东南,林壑深邃,形势优胜。“紫芝”一句灵芝,是一种菌类植物。“理桐江钓丝”,用严子陵事。意谓隐于水滨。严子陵,本姓庄。少年时与东汉的开国之君刘秀同游学,刘秀即帝位后,他变姓句而隐居不见。后来刘秀找到了他,任为谏议大夫,他不肯就职,归隐于富春山,垂钓于桐县南之江滨。“毕罢了功名事”这一末句,肯切坚决,字声合谱。作者这一组诗的第七首中的“功名事莫求”,第十七首中的“断绝了功名念”,都与这一句意同。“毕罢”,元时俗语,意为了结,撇下。
用事较多是这首小令的特点之一,亦是其缺点。不论其“珠履三千,金钗十二”,还是其“采商山紫芝,理桐江钓丝”,都做到了如王骥德《曲律》所说的,“引得的确,用得恰好”,“明事暗使”,用在句中,令人不觉,如禅家所谓撮盐水中,饮水乃知咸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