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墨烟云邈,金风庭户秋。
有雏堪作伴,无计若为留。
谨勿沾鲸浪,应须避蜃楼。
裁诗聊寄远,烦慰玉只愁。
宝墨烟云邈,金风庭户秋。
有雏堪作伴,无计若为留。
谨勿沾鲸浪,应须避蜃楼。
裁诗聊寄远,烦慰玉只愁。
武衍

武衍

武衍,字朝宗,原籍汴梁(今河南开封),南渡后寓临安(今浙江杭州)清湖河。所居有池亭竹木之胜,命曰适安。有《适安藏拙馀稿》、《适安藏拙乙稿》。理宗淳祐元年(一二四一)自序其集。事见《南宋古迹考》卷下。 武衍诗,以顾氏读画斋《南宋群贤小集》本为底本,新辑集外诗附于卷末。 ▶ 97篇诗文

猜您喜欢
臣观自古帝王受图定鼎,皆欲传之万代,贻厥孙谋,故其垂拱岩廊,布政天下,其语道也必先淳朴而抑浮华,其论人也必贵忠良而鄙邪佞,言制度也则绝奢靡而崇俭约,谈物产也则重谷帛而贱珍奇。然受命之初,皆遵之以成治;稍安之后,多反之而败俗。其故何哉?岂不以居万乘之尊,有四海之富,出言而莫己逆,所为而人必从,公道溺于私情,礼节亏于嗜欲故也?语曰:“非知之难,行之惟难;非行之难,终之斯难。”所言信矣。
臣观自古帝王受图¹定鼎²,皆欲传之万代,贻³(jué)谋,故其垂拱岩廊,布政天下,其语道也必先淳朴而抑浮华,其论人也必贵忠良而鄙邪佞(nìng),言制度也则绝奢靡(mí)而崇俭约,谈物产也则重谷帛而贱珍奇。然受命之初,皆遵之以成治;稍安之后,多反之而败俗。其故何哉?岂不以居万乘之尊,有四海之富,出言而莫己逆,所为而人必从,公道溺于私情,礼节亏于嗜欲故也?语曰:“非知之难,行之惟难;非行之难,终之斯难。”所言信矣。
译文:我看自古以来帝王登位定都,都想万代相传,把帝位留给他们的子孙。所以朝廷向天下布告政事,述及应遵之道必然崇尚淳朴而抑制浮华,论及人物必然尊贵忠良而鄙视奸邪谗佞之人,言及制度风尚则会摒弃奢侈、靡费而倡导节俭、简约,谈及物产则会重视五谷、布帛而轻视珍稀奇异之物。然而受命登极之初,都会谨慎遵守前代君王成功治理之路;逐渐安定之后,大多便反其道而行之,致使风化败坏下来。这是什么缘故呢?岂不是以高居天子的尊位,握有邦域的富饶,出言没有人敢违背自己,所作所为人们必然遵从,于是公理、公道被私情所掩,礼仪、气节被个人嗜好所损而造成的吗?俗语说:“不是知道难,是做起来难;不是做起来难,是做到底难。”所言确实不错呀。
注释:¹受图:接受图书符命。古代帝王自称受命于天,登位时假造天神图书符命,叫受图。²定鼎:夏禹铸九鼎,置于首都,成为权力的象征。后人就把开国定都称为定鼎。³贻:遗留。⁴厥孙:他们的子孙。⁵岩廊:高峻的走廊,喻朝廷。⁶万乘:万辆兵车。古代天子有兵车万辆,故以万乘喻天子。⁷莫已逆:没有人违背自己。⁸信:确实。
伏惟陛下,年甫弱冠,大拯横流,削平区宇,肇开帝业。贞观之初,时方克壮,抑损嗜欲,躬行节俭,内外康宁,遂臻至治。论功则汤、武不足方;语德则尧、舜未为远。臣自抉居左右,十有余年,每侍帷幄,屡奉明旨。常许仁义之道,守之而不失;俭约之志,终始而不渝。一言兴邦,斯之谓也。德音在耳,敢忘之乎?而顷年已来,稍乖曩志,敦朴之理,渐不克终。谨以所闻,列之如左:
伏惟¹陛下,年甫²弱冠³,大拯横流,削平区宇,肇(zhào)开帝业。贞观之初,时方克壮,抑损嗜(shì)欲,躬行节俭,内外康宁,遂臻(zhēn)至治。论功则汤¹⁰、武¹¹不足方¹²;语德则尧、舜未为远。臣自抉居左右,十有余年,每侍帷幄¹³,屡奉明旨。常许仁义之道,守之而不失;俭约之志,终始而不渝。一言兴邦¹⁴,斯之谓也¹⁵。德音¹⁶在耳,敢忘之乎?而顷年¹⁷已来,稍乖¹⁸(nǎng)¹⁹志,敦朴之理,渐不克²⁰终。谨以所闻,列之如左:
译文:陛下,您刚入“弱冠”之年,便拯救乱世,平复天下,开创帝业。贞观初年,您刚入壮年,抑制着自已的爱好,诸事节俭身体力行,邦域内外康泰安宁,于是国家进入了繁盛平和的大治时代。论功则商汤、周武也不能与您并列,论德则距尧、舜并不算远。我自从被提拔到您身边,已经十余年,每在殿下侍奉,多次见到圣明的旨意。您常常许诺道,仁义之道,信守而不放弃;俭约之志,将始终不渝地保持。一句话可以兴邦治国,说的就是这个道理。昔日圣言在耳,我怎会忘掉?而近年以来,昔日志向稍见乖违,敦朴、俭约之风逐渐不能坚持到底。现谨以见闻所及,列之如下:
注释:¹伏惟:臣下向君主发表意见时所用的敬词。²甫:才。³弱冠:古代男子二十岁举行冠礼,因其时人犹未壮,故称弱冠。⁴横流:比喻乱世。⁵区宇:天下。⁶肇:始。⁷躬:亲自。⁸臻:达到。⁹至治:大治。¹⁰汤:商汤,商朝开国君主。¹¹武:周武王,周朝开国君主。¹²方:并列。¹³帷幄:本指军帐,此泛指决策机构。¹⁴邦:国。¹⁵斯之谓也:说的就是这个。¹⁶德音:帝王的言论。¹⁷顷年:近年。¹⁸乖:违背。¹⁹曩:以前。²⁰克:能。
陛下贞观之初,无为无欲,清静之化,远被遐荒。考之于今,其风渐堕,听言则远超于上圣,论事则未逾于中主。何以言之?汉文、晋武俱非上哲,汉文辞千里之马,晋武焚雉头之裘。今则求骏马于万里,市珍奇于域外,取怪于道路,见轻于戎狄,此其渐不克终,一也。
陛下贞观之初,无为无欲,清静之化,远被¹遐荒²。考之于今,其风渐堕(duò),听言则远超于上圣,论事则未逾于中主³。何以言之?汉文、晋武俱非上哲,汉文辞千里之马,晋武焚雉(zhì)头之裘(qiú)。今则求骏马于万里,市珍奇于域外,取怪于道路,见轻于戎狄,此其渐不克终,一也。
译文:陛下贞观初年,无谬举私欲,清净之化远播边疆。考察今日,其风逐渐衰落,听您的言论是远远超过前代圣明君王的,论事实就还赶不上一般君玉。为什么这样说呢?汉文帝、晋武帝都不是上等明君,但汉文帝能辞谢千里马,晋武帝能焚毁雉头裘。今天您却从万里之外寻求骏马,从国外搜购珍奇之物,被道路上的人嗔怪,被异族轻视,这是逐渐陷于不能善始善终的表现之一。
注释:¹被:覆盖。²遐荒:边远之地。³中主:平庸的君主。⁴汉文辞千里之马:汉文帝时,有献千里马的人,文帝还给那人千里马,并送他一笔路费。⁵晋武焚雉头之裘:有人献给晋武帝一件雉头毛大衣。武帝认为是奇装异服,当众焚毁。⁶市:买。⁷域外:国外。⁸戎狄:泛指异族。
昔子贡问理人于孔子,孔子曰:“懔乎若朽索之驭六马。”子贡曰:“何其畏哉?”子曰:“不以道导之,则吾雠也,若何其无畏纂?”故《书》曰:“民惟邦本,本固邦宁。”为人上者奈何不敬?陛下贞观之始,视人如伤的,恤其勤劳,爱民犹子,每存简约,无所营为。顷年已来,意在奢纵,忽忘卑俭,轻用人力,乃云:“百姓无事则骄逸,劳役则易使。”自古以来,未有百姓逸乐而致倾败者也,何有逆畏其骄逸,而故欲劳役者哉?恐非兴邦之至言,岂安人之长算?此其渐不克终,二也。
昔子贡¹问理人²于孔子,孔子曰:“懔(lǐn)³乎若朽索之驭六马。”子贡曰:“何其畏哉?”子曰:“不以道导之,则吾雠(chóu)也,若何其无畏纂(zuǎn)?”故《书》曰:“民惟邦本,本固邦宁。”为人上者奈何不敬?陛下贞观之始,视人如伤的,恤其勤劳,爱民犹子,每存简约,无所营为。顷年已来,意在奢纵,忽忘卑俭,轻用人力,乃云:“百姓无事则骄逸,劳役则易使。”自古以来,未有百姓逸乐而致倾败者也,何有逆畏其骄逸,而故欲劳役者哉?恐非兴邦之至言,岂安人之长算¹⁰?此其渐不克终,二也。
译文:昔日子贡向孔子请教治民的道理和方法,孔子说:“可怕啊,就象用腐朽的绳索驾驭六马。”子贡说:“怕什么呢?”孔子说:“不用道义去引导他们,那就是我的仇敌,怎么不可怕?”所以《书》上说:“百姓是国家的根本,根本牢固国家就会安宁。”身为君王怎么能不谨慎?陛下在贞观初年,待人如同对待伤口一样小心翼翼,体恤他们的勤劳,爱民就象爱自己的孩子,心中怀着凡事简约的思想,不曾大兴土木滥加建造。近年以来,滋生了奢侈、放纵的思想,忘掉了约简从事的初衷,轻易地动用人力,竟说:“百姓如果没有事情让他们干,他们就会变得骄纵逸乐,而加之以劳役就易于驱使。”自古以来,没有百姓逸乐安然而能使国家走向衰败的,哪有反怕其骄逸而故意奴役驱使他们的呢?这恐怕不是兴邦的至理名言,岂是安定民众的长远打算?这是逐渐陷入不能善始善终的表现之二。
注释:¹子贡:孔子的学生,既端木赐。²理人:治民。³懔:惧怕。⁴朽索:腐朽的绳索。⁵雠:仇敌。⁶为人上者:指君主。⁷视人如伤:待人如对待伤口那样小心翼翼。⁸恤:体恤,怜悯。⁹逆:事先。¹⁰长算:长远的打算。
陛下贞观之初,损己以利物,至于今日,纵欲以劳人,卑俭之迹岁改,,骄侈之情日异。虽忧人之言不绝于口,而乐身之事实切于心。或时欲有所营,虑人致谏,乃云:“若不为此,不便我身。”人臣之情,何可复争?此直意在杜谏者之口,岂日择善而行者乎?此其渐不克终,三也。
陛下贞观之初,损己以利物,至于今日,纵欲以劳人,卑俭之迹岁改¹,骄侈之情日异。虽忧人之言不绝于口,而乐身之事实切²于心。或时欲有所营,虑人致谏,乃云:“若不为此,不便我身。”人臣之情,何可复争?此直³意在杜谏者之口,岂日择善而行者乎?此其渐不克终,三也。
译文:陛下在贞观初年,损己以利人,到今天却放纵私欲而劳顿百姓,简约从事的作法逐年改变,骄矜奢侈之情日益突出。虽然忧怜百姓之言不绝于口,而享乐自身之事却耿耿在心。有时想有所营造,担心臣下进谏阻止,就说:“若不建此,对我(履行君王职责)不方便。”作为臣下,怎么能够再诤言固谏呢?这不过是想杜塞谏者之口,怎么能说是择善而行呢?这是逐渐不能善始终的表现之三。
注释:¹岁改:一年比一年改变。²切:关切。³直:只是。⁴杜:堵塞。
立身成败,在于所染们,兰芷鲍鱼,与之俱化,慎乎所习,不可不思。陛下贞观之初,砥砺名节,不私于物,唯善是与,亲爱君子,疏斥小人,今则不然,轻亵小人,礼重君子。重君子也,敬而远之;轻小人也,狎而近之巧。近之则不见其非,远之则莫知其是。莫知其是,则不间而自疏,不见其非,则有时而自昵。昵近小人,非致理之道;疏远君子,岂兴邦之义?此其渐不克终,四也。
立身成败,在于所染¹们,兰芷²鲍鱼³,与之俱化,慎乎所习,不可不思。陛下贞观之初,砥(dǐ)(lì)名节,不私于物,唯善是与,亲爱君子,疏斥小人,今则不然,轻亵(xiè)小人,礼重君子。重君子也,敬而远之;轻小人也,狎而近之巧。近之则不见其非,远之则莫知其是。莫知其是,则不间¹⁰而自疏,不见其非,则有时¹¹而自昵。昵¹²近小人,非致理之道;疏远君子,岂兴邦之义?此其渐不克终,四也。
译文:立身成败,在于受到什么熏陶濡染,兰芷与鲍鱼在一起,就与鲍鱼一起腐化,对自己的习尚、爱好要慎重,不能不好好考虑。陛下在贞观初年,磨炼修养,讲究名声气节,不把私情用于外人外物,爱好的是善良,亲近爱戴君子,疏远排斥小人。今天却不是这样了,亲近狎亵小人,却从礼节角度心怀警戒地过于看重与君子的交往。过于慎重地对待君子,于是敬而远之;过于随便地看轻与小人的交往,于是狎亵而亲近起来。亲近起来就看不到他的错处了,敬而远之就看不到他的对处了。不知他的对处,则不用外人挑拨而自会疏远起来;不知他的错处,则自会有时间与之亲昵。亲近小人,不是致理之道;疏远君子,岂是兴邦之义?这是逐渐不能善始善终的表现之四。
注释:¹染:影响。²兰芷:香花香草。³鲍鱼:指腐臭的鱼。⁴砥砺:磨刀石。此作磨炼讲。⁵名节:名声气节。⁶亲爱:亲近爱戴。⁷疏斥:疏远排斥。⁸轻亵:亲近而不庄重。⁹狎:义与“轻亵”同。¹⁰间:挑拨。¹¹有时:有时间。¹²昵:亲近。
《书》曰:“不作无益害有益,功乃成;不贵异物贱用物,人乃足。犬马非其土性不畜,珍禽奇兽弗育于国。”陛下贞观之初,动遵尧、舜,捐金抵璧,反朴还淳。顷年以来,好尚奇异,难得之货,无运不臻;珍玩之作,无时能止。上好奢靡而望下敦朴,未之有也。末作滋兴,而求丰实,其不可得亦已明矣。此其渐不克终,五也。
《书》曰:“不作无益害有益,功乃成;不贵异物¹贱用物²,人乃足。犬马非其土性³不畜,珍禽奇兽弗育于国。”陛下贞观之初,动遵尧、舜,捐金抵璧,反朴还淳。顷年以来,好尚奇异,难得之货,无运不臻;珍玩之作,无时能止。上好奢靡而望下敦朴,未之有也。末作滋兴,而求丰实,其不可得亦已明矣。此其渐不克终,五也。
译文:《书》上说:“不作无益之举以害有益之事,功即告成;不尊崇奇异之物而鄙贱日常用物,人就会知足。犬、马之类不是本土生长的不饲养,珍禽奇兽国内概不养育。”陛下贞观初年,行动每每遵循尧、舜之举,抛弃金银宝玉,返朴还淳。近年以来,您却爱好奇异之物、难得之货,远处的也莫不搜集到手;珍贵玩物的制作,没有停止的时候。上面喜好奢靡却希望下面有淳朴之风,这不可能。工商等昌盛却希望农业丰收、国家殷实,这做不到也是很明显的。这是逐渐不能善始善终的表现之五。
注释:这段话出于《周书·旅獒》。¹异物:奇异之物。²用物:日用之物。³土性:本地生长。⁴畜:饲养。⁵捐金抵璧:抛弃金银宝玉。⁶淳:朴实。⁷末作:古以农业为本,故工商等皆被视为末作。
贞观之初,求贤如渴,善人所举,信而任之,取其所长,恒恐不及。近岁已来,由心好恶弘,或从善举而用之,要或一人毁而弃之,或积年任而用之,或一朝疑而远之。夫行有素履,事有成迹,所毁之人,未必可信于所举;积年之行,不应顿失于一朝。君子之怀,蹈仁义而弘大德,小人之性,好谗佞以为身谋,陛下不审察其根源,而轻为之臧否,是使守道者日疏,干求者日进,所以人思苟免,莫能尽力。此其渐不克终,六也。
贞观之初,求贤如渴,善人所举¹,信而任之,取其所长,恒恐不及。近岁已来,由心好恶²弘,或从善举而用之,要或一人毁而弃之,或积年任而用之,或一朝疑而远之。夫行有素履(lǚ)³,事有成迹,所毁之人,未必可信于所举;积年之行,不应顿失于一朝。君子之怀,蹈仁义而弘大德,小人之性,好谗佞(nìng)以为身谋,陛下不审察其根源,而轻为之臧否,是使守道者日疏¹⁰,干求者¹¹日进,所以人思苟免,莫能尽力。此其渐不克终,六也。
译文:贞观初年,您求贤如渴,能够很好对待别人所举荐的人,信任他、使用他,尽量采用并发挥他的特长,还恐怕没有完全做到这样。近年以来,全凭自己的好恶,或者大家推举便任用他,或者一人指摘便弃掉他,或者长年任用他,或者偶有怀疑便疏远他。说来(被任用者)默然自安地尽做事,自有他的成绩和贡献,被弃掉者,有人对他的指摘未必可信;多年尽职从事,不应一朝怀疑就被弃掉。君子的胸怀,在于实践仁义而弘扬崇高的美德;小人的品性,则是进谗言、耍奸巧以谋取个人私利。陛下不审察此中原委,轻率地褒贬人物,这就使卫护仁义之道的君子逐日减少,耍弄手段而追求私利的小人一天天升官、被重用,所以人们只想幸免于获罪受惩,不能尽力于工作和贡献。这是逐渐不能善始善终的表现之六。
注释:¹善人所举:善待别人所推举的人。²由心好恶:喜欢和嫌恶全凭自己。³素履:喻平凡自安,语出《易经》。⁴蹈:实践。⁵弘:发扬。⁶谗佞:奸邪。⁷为身谋:为自己打算。⁸臧否:评论人的好坏。⁹守道者:此指君子。¹⁰日疏:一天比一天疏远。¹¹干求者:有所希求的人,指小人。
陛下初登大位,高居深视,事惟清静,心无嗜欲,内除毕弋之物,外绝畋猎之源。数载之后,不能固志,虽无十旬之逸,或过三驱之礼,遂使盘游之娱,见讥于百姓,鹰犬之贡,远及于四夷。或时教习之处,道路遥远,侵晨而出,入夜方还,以驰骋为欢,莫虑不虞之变,事之不测,其可救乎?此其渐不克终,七也。
陛下初登大位,高居深视¹,事惟清静,心无嗜欲,内除毕弋²之物,外绝畋(tián)猎之源。数载之后,不能固志³,虽无十旬之逸,或过三驱之礼,遂使盘游之娱,见讥于百姓,鹰犬之贡,远及于四夷。或时教习之处,道路遥远,侵晨而出,入夜方还,以驰骋为欢,莫虑不虞之变,事之不测,其可救乎?此其渐不克终,七也。
译文:陛下初登皇位,高瞻远瞩,诸事简约惟求清净,心中并无嗜好和私欲,内除打猎用具,外废打猎之地。数年之后,却不能固守此志,虽然尚未出现太康耽于游猎十旬不返这类事,但有时却超过一年三猎的旧礼,于是使这盘桓游猎的逸乐被百姓讥讽,献鹰献犬之类的事竟至扩及到边远的异族。有时打猎的教练场所遥远,清展出去入夜才返,以驰骋郊野为欢乐,不考虑不虞之变,事有不测之险,还有不办法挽救吗?这是逐渐不能善始善终的表现之七。
注释:¹深视:视察。²毕弋:打猎用具。毕:捕捉水边兽的长柄网。弋:以绳系箭而射。³固志:坚守志向。⁴十旬之逸:夏代太康曾在洛水附近打猎,十旬不返。见《尚书·夏书》。⁵三驱之礼:按《礼记·王制》:“天子诸侯无事,则岁三田。”⁶四夷:四方的少数民族。⁷教习之处:教练场所。⁸侵晨:天蒙蒙亮。⁹不虞:不及预料。
孔子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然则君之待臣,义不可薄。陛下初践大位,敬以接下,君恩下流,臣情上达,咸思竭力,心无所隐。顷年已来,多所忽略,或外官充使,奏事入朝,思睹阙庭,将陈所见,欲言则颜色不接,欲请又恩礼不加,间因所短,诘其细过,虽有聪辩之略,莫能申其忠款,而望上下同心,君臣交泰,不亦难乎?此其渐不克终,八也。
孔子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然则君之待臣,义不可薄。陛下初践大位,敬以接下,君恩下流¹,臣情上达,咸²思竭力,心无所隐。顷年已来,多所忽略,或外官充使,奏事入朝,思睹阙(què)³,将陈所见,欲言则颜色不接,欲请又恩礼不加,间因所短,诘(jié)其细过,虽有聪辩之略,莫能申其忠款,而望上下同心,君臣交泰¹⁰,不亦难乎?此其渐不克终,八也。
译文:孔子说:“君王以礼对待臣下,臣下便以忠心事奉君王。”既然如此,那么君王对待臣下,就不能不重仁义。陛下初登皇位,恭敬地对待臣下,皇恩泽及诸多身居下位者,因此臣情能够上达,都想尽心竭力地为您干事,心中无所隐瞒。近年以来,您对此多有忽略。有时朝外地方官员或其使者有事入朝求见,想要看看宫廷、陈述意见,刚要张口您却摆出不想听的脸色,想要请示您又不以恩礼相待。有时又因为对方有短处而责难他的细小过错,因此他虽然有聪明善辩的才略,也不能从容陈述他的忠诚。这样,还希望上下同心、君臣融洽,不是很难吗?这是逐渐不能善始善终的表现之八。
注释:¹下流:居下位的人。²咸:都。³阙庭:宫庭。⁴间:有时。⁵所短:短处。⁶诘:责。⁷细过:小错。⁸申:陈述。⁹忠款:忠诚。¹⁰交泰:即指上下融合和平。语出《易经》:“天地交,泰。”
傲不可长,欲不可纵,乐不可极,志不可满。四者,前王所以致福,通贤以为深诫。陛下贞观之初,孜孜不怠,屈已从人,恒若不足。顷年已来,微有矜放,恃功业之大,意蔑前王,负圣智之明,心轻当代,此傲之长也。欲有所为,皆取遂意,纵或抑情从谏,终是不能忘怀,此欲之纵也。志在嬉游,情无厌倦,虽未全妨政事,不复专心治道,此乐将极也。率土乂安,四夷款服,仍远劳士马,问罪遐裔,此志将满也。亲狎者阿旨而不肯言,疏远者畏威而莫敢谏,积而不已,将亏圣德。此其渐不克终,九也。
傲不可长,欲不可纵,乐不可极,志不可满。四者,前王所以致福,通贤¹以为深诫。陛下贞观之初,孜孜不怠,屈已从人,恒若不足。顷年已来,微有矜放²,恃功业之大,意蔑前王,负³圣智之明,心轻当代,此傲之长也。欲有所为,皆取遂意,纵或抑情从谏,终是不能忘怀,此欲之纵也。志在嬉游,情无厌倦,虽未全妨政事,不复专心治道,此乐将极也。率土(yì),四夷款服,仍远劳士马,问罪遐裔,此志将满也。亲狎者阿¹⁰¹¹而不肯言,疏远者畏威而莫敢谏,积而不已,将亏圣德。此其渐不克终,九也。
译文:骄傲情绪不可滋长,欲望不可放纵,享乐不可极端化,志向不可过偏、过高。这四个方面,前代君王由于处理得好而得福,深明事情的贤人也认为应该深加警戒。陛下在贞观初年,孜孜追求,毫不懈怠,委屈自己而顾念别人,总像是还怕自己做得不够。近年以来,已经出现骄傲放纵的苗头,仗恃功业之大,蔑视前代君王,认为比前代圣人智者还要贤明,心里轻视当代人才,这是骄傲情绪在滋长。想于什么,都任情由意,即使抑制着自己的感情而听从劝告,终觉违心背性、耿耿于怀,这是欲望在走向放纵。志在嬉戏游乐,感情总不厌倦,虽然还没有全然妨碍政事,但不再专心治道治国,这就是享乐将要走向极端了。天下安定,四夷敬服,仍然驱使兵马远征致讨,这就是志向过偏、过高了。亲昵款款的小人曲意奉迎您的旨意而不肯谈歧见,被您疏远的人畏惧您的严威而不敢进谏言,这样延续下去不改变,您的圣德将受到损害。这是逐渐不能善始善终的表现之九。
注释:¹通贤:深明事理的贤人。²矜放:骄傲放纵。³负:自负。⁴纵:纵使。⁵抑情从谏:抑制情绪而听从劝告。⁶率土:天下。⁷乂安:平安无事。⁸款服:心悦诚服。⁹遐裔:远地。¹⁰阿:曲意奉承。¹¹旨:旨意。
昔陶唐、成汤之时非无灾患,而称其圣德者,以其有始有终,无为无欲,遇灾则极其忧勤,时安则不骄不逸故也。贞观之初,频年霜旱,畿内户口并就关外,携负老幼,来往数千,曾无一户逃亡,一人怨苦,此诚由识陛下矜育之怀,所以至死无携贰。顷年已来,疾于徭役,关中之人,劳弊尤甚。杂匠之徒,下日悉留和雇,正兵之辈,上番多别驱使,和市之物绝于乡闾,递送之夫相继于道路。既有所弊,易为惊扰,脱因水旱,谷麦不收,恐百姓之心,不能如前日之宁帖。此其渐不克终,十也。
昔陶唐¹、成汤之时非无灾患,而称其圣德者,以其有始有终,无为无欲,遇灾则极其忧勤,时安则不骄不逸故也。贞观之初,频年霜旱,畿(jī)²户口并就关外,携负³老幼,来往数千,曾无一户逃亡,一人怨苦,此诚由识陛下矜育之怀,所以至死无携贰。顷年已来,疾于徭役,关中之人,劳弊尤甚。杂匠之徒,下日悉留和雇,正兵之辈,上番多别驱使,和市之物绝于乡闾¹⁰,递送之夫¹¹相继于道路。既有所弊,易为¹²惊扰,脱¹³因水旱,谷麦不收,恐百姓之心,不能如前日之宁帖¹⁴。此其渐不克终,十也。
译文:从前尧、商汤时并非没有灾患,而所以称颂他们的圣德,是因为他们能够善始善终、无为无欲,遇到灾害时极其忧虑、殷勤,局势安定时又不骄傲、不耽于逸乐的缘故啊。贞观初年,频年霜旱,畿内人口有些转向关外,扶老携幼,来来往往数千人,不曾有一户逃亡、一人怨苦,这确是由于理解陛下体恤抚育的情怀,所以至死不生二心。近年以来,百姓被徭役搞得疲惫不堪,关中的人劳苦忧患尤其深重。各种匠人服役后仍被官府雇用,年壮的兵员多被用以应付各种任务,官府不断地从乡间、里巷的百姓手中购买东西,远送物品的搬运工一个接一个地走在道路上。如果有灾情忧患,人们就很容易被惊扰,或因水灾或旱灾而谷麦不收,恐怕百姓之心不象以前那样宁贴。这是逐渐不能善始善终的表现之十。
注释:¹陶唐:尧为陶唐氏。²畿内:京城所管辖的地区。³负:背负。、⁴矜育:怜悯抚育。⁵携贰:怀着二心。⁶关中:今陕西,东有函谷关,南有武关,西有散关,北有萧关,故称。⁷和雇:官府出钱雇用劳力。⁸上番:轮流值勤。⁹和市:官府向百姓议价购物。¹⁰闾:里巷。¹¹递送之夫:长途转送货物的丁壮。¹²为:被。¹³脱:如果。¹⁴宁帖:安宁服贴。
臣闻“祸福无门,唯人所召。人无衅焉,妖不妄作。伏惟陛下统天御宇十有三年,道洽寰中,威加海外,年谷丰稔,礼教聿兴,比屋喻于可封如,菽粟同于水火。暨乎今岁,天灾流行,炎气致旱,乃远被于郡国;凶丑作孽,忽近起于毂下。夫天何言哉?垂象示诫如,斯诚陛下惊惧之辰,忧勤之日也。若见诫而惧,择善而从,同周文之小心,追殷汤之罪己。前王所以致理者,勤而行之;今时所以败德者,思而改之。与物更新,易人视听,则宝祚无疆,普天幸甚,何祸败之有乎?然则社稷安危。国家治乱,在于一人而已。当今太平之基,既崇极天之峻;九仞之积,犹亏一篑之功。千载休期,时难再得,明主可为而不为,微臣所以郁结而长叹者也。
臣闻“祸福无门,唯人所召¹。人无衅²焉,妖不妄作。伏惟陛下统天御宇十有三年,道洽³(huán),威加海外,年谷丰稔(rěn),礼教聿兴,比屋喻于可封如,菽(shū)(sù)同于水火。暨乎今岁,天灾流行,炎气致旱,乃远被于郡国¹⁰;凶丑作孽(niè)¹¹,忽近起于毂下¹²。夫天何言哉?垂象¹³示诫如,斯诚陛下惊惧之辰,忧勤之日也。若见诫而惧,择善而从,同周文¹⁴之小心¹⁵,追殷汤之罪己¹⁶。前王所以致理者,勤而行之;今时所以败德者,思而改之。与物更新,易¹⁷人视听,则宝祚¹⁸无疆,普天幸甚,何祸败之有乎?然则社稷安危。国家治乱,在于一人而已。当今太平之基,既崇极天之峻;九仞之积,犹亏一篑之功¹⁹。千载休期²⁰,时难再得,明主可为而不为,微臣²¹所以郁结而长叹者也。
译文:我听说“祸福不认门,是人们自己招来的”。人们没有罪过,妖邪之物并不随便发作。陛下统御天下十三年,圣道广播九州,威势扩及海外,年年五谷丰登,礼治教化振兴,家家有德性,人人可表彰,菽粟象水火一样到处都是。到了今年,天灾流行,炎热大旱,竟至远达诸郡和封国;凶恶之人作孽,近来又忽然发生在都下。上天哪里会说话呢?便垂下天象以示警戒,这的确是陛下应当惊惧、忧勤的时候了。如果看见这警戒的徵象而感到可怕,便择善而从,象周文王那样小心翼翼,效法商汤归罪自己;前王治理国家的有效措施勤于学习、效法,今天败坏德行的种种作为想法改掉,使万物更新,改变人们的所见所闻,那么,统治天下的宝福将绵延不已,普天之下也将深得其益,还有什么祸患呢?可见国家的安危治乱,在于陛下一人而已。当今太平基业已经高积入天,只是功亏一篑。千载难得的良机,圣明的君主本可大有作为却不去做,所以我郁结在心而要喟然长叹啊。
注释:¹唯人所召:是人们自己招来的。²衅:罪过。³洽:普遍。⁴寰中:大地。⁵稔:谷物熟。⁶聿:语气助词。⁷比屋可封:家家都有德行,人人可受表彰。语出汉陆贾《新语》。⁸菽:豆类的总称。⁹暨:及,到。¹⁰郡国:指地方上。郡:古代行政区划。国:诸侯封国。¹¹凶丑作孽:指突厥突利可汗之弟阿史那结社率谋反事。结社率为唐中郎将,贞观十三年,曾夜袭皇宫,兵败被杀。¹²毂下:辇毂之下,谓帝都。¹³垂象:垂下天象。¹⁴周文:即周文王。¹⁵小心:谨慎。《诗经》:“维此文王,小心翼翼。”¹⁶殷汤之罪己:《尚书·汤诰》:“万方有罪,在予一人。”¹⁷易:改变。¹⁸宝祚:帝位。¹⁹一篑之功:即功亏一篑。语出《尚书》。意思是半途而废,前功尽弃。²⁰休期:美好时期。²¹微臣:谦词,低贱之臣。
臣诚愚鄙,不达事机,略举所见十条,辄以上闻圣听。伏愿陛下采臣狂瞽之言,参以刍荛之议,冀千虑一得,衮职有补,则死日生年,甘从斧钺。
臣诚愚鄙,不达事机,略举所见十条,辄以上闻圣听。伏愿陛下采臣狂瞽(gǔ)¹之言,参以刍荛之议²,冀千虑一得,衮(gǔn)职有补³,则死日生年,甘从斧钺
译文:我确实愚笨无知,看不清事理机缘,大略举出所见十条,把它奏明圣上。仅愿陛下采纳我这狂瞽之言,想想我这草野之见,希望“愚者千虑、必有一得”,或可略补“衮职”,(也就大感心安了)。那么,死日就是生年,即使斧钺加身也心甘情愿。
注释:¹瞢:盲人,狂瞽,比喻不见事实而胡言乱语。²刍荛之议:谓草野之人的议论。刍荛:砍柴者。³衮职有补:语出诗经:“衮职有阙,维仲山甫补之。”衮职:帝王之职。⁴斧钺:杀戮的兵器,后泛指刑戮。

  这篇文章列举了唐太宗执政初到当前为政态度的十个变化以此警醒统治者要居安思危。

  文章首先写古代帝王建立王业后,为了把政权“传之万代”,必先扬淳朴而抑浮华,贵忠良而鄙邪佞,绝奢靡而崇俭约,重谷帛而贱珍奇。政治清明,国家安定。唐太宗在贞观之初“抑损嗜欲,躬行节俭”,那时“内外康宁,遂臻至治”。但近年以来,稍乖曩志,“敦朴之理,渐不克终”。具体表现在十个方面,即无为无欲之风渐坠,好奢纵而忘卑俭,骄侈劳人之事日多,近小人而远君子,好尚奇异,求贤之心日衰,畋猎为欢,君臣关系淡薄,傲气日增,不关心人民疾苦。最后希望他“思而改之,与物更新”。文章词正理直,有理有据,分析透彻入微。

  文章第三段为劝说唐太宗不要玩物丧志,便举了汉文却马,晋武焚裘的例子。这两个都是在历史上留有美名的皇帝,和唐太宗放到一块儿身份相同,又有些恭维的意思。“陛下居常议论,远辈尧舜,今所为,更欲在汉文、晋武下乎?”这是一反问,目的是谲谏太宗。即顾全了皇帝的颜面又指出了其过失,并且词旨剀切,这为说理性散文的发展提供了宝贵借鉴,也为革新六朝浮华无物的文风产生了积极影响。这说明作者还是以定国安邦为出发点,希望君主能够听从劝告的。因此在行文上尽量避免直白的语气,换做是委婉含蓄的笔法来写。

  文章第三至第十二段列举了十条唐太宗的缺点:

  一、迷恋财物:过去无为无欲,现在“求骏马于万里,市珍奇于域外”;

  二、轻用民力:过去视人如伤,现在故劳役者;

  三:乐身营欲,追求享受:过去损己以利物,现在纵欲以劳人;

  四、亲小人,远忠臣:过去“砥砺名节”,“亲爱君子,疏斥小人”,现在“重君子也,敬而远之;轻小人也,狎而近之”;

  五、好尚奇珍,贪图玩乐:过去“捐金抵璧,反朴还淳”现在“难得之货,无远不臻,珍奇之作,无时能止”;

  六、人思苟免,莫能尽力,犯了用人不当的错误:过去“求贤若渴,善人所举,信而任之,取其所长,恒恐不及”,现在“不审察其根源,而轻为之臧否”;

  七、热衷盘游之娱,酷爱打猎:过去“内除毕弋之物,外绝畋猎之源”,现在“以驰骋为欢,莫虑不虞之变”;八、忽略下层民意:过去“君恩下流,臣情上达”,现在“多所忽略”;

  九、志在嬉游,荒于政事:过去“孜孜不怠,屈己从人,恒若不足”,现在“不复专心治道”;

  十、劳弊尤甚,奴役百姓:过去“矜育之怀”,现在“疲于徭役”。

  以上十条,款款是针对唐太宗失德之处拟定的,一言以蔽之就是:“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这十条建议或意见并没有完全将唐太宗这些年的励精图治全盘否定。虽然小有微疵,但瑕不掩瑜,要不然太宗皇帝也不会“录付史司,冀千载之下识君臣之义”了,后来还“赐征黄金十斤,厩马二匹”并说这篇文章是“词强理直”(《贞观政要·慎终》),从这些举动上看唐太宗还是听进去了魏征的意见。文中像“自古以来,未有由百姓逸乐而致倾败者也”、“近之则不见其非,远之则莫知其是”、“君子之怀,蹈仁义而弘大德;小人之性,好谗佞以为身谋”等等都是作者精心提炼出来可供帝王资政的治世格言。

  文章开篇正面阐述帝王之道,在于先淳朴而抑浮华,贵忠良而鄙邪佞,绝奢靡而崇俭约,重谷帛而贱珍奇。指出唐太宗开业之初能抑损嗜欲,躬行节俭,许之以仁义之道和俭约之志,近年来德音在耳而行事已乖。接着归纳出他渐不克终的十条:求马市珍、滥用人力、纵欲拒谏、远君子近小人、好尚奢靡、轻为臧否、嗜好田猎、脱离群众、乐极志满、劳扰百姓。在每一条中都将早年的太宗同晚年的太宗对比,委婉恳切地让太宗知道自己逐渐在向可怕的方面转变。文章条分缕析、词旨剀切,气势雄骏,连太宗也“深觉词强理直”(《贞观政要》)。

参考资料:
1、 秦亢宗.《中国散文辞典》:北京出版社,1993
2、 林非.《中国散文大辞典》 :中州古籍出版社,1997
陇头远行客,陇上分流水。
(lǒng)¹远行客,陇上分流水。
译文:我这个远行之人,站在陇山坡头,望着陇山上四分而流开去的水流,心潮为之起伏。
注释:¹陇头、陇上:《全唐诗》作“垅头”、“垅上”,同时又注明应作“陇”。陇:陇山,在今陕西陇县西北。
流水无尽期,行人未云已。
流水无尽期,行人未云已。
译文:流水没有间断之时,旅途之人也从无休歇之时。
浅才通一命,孤剑适千里。
浅才¹²一命³,孤剑适(shì)千里。
译文:我的才能微薄,只够得上做一个小官,如今承蒙知己相召,委以重任,于是不辞艰辛,孤独地仗剑往来万里之途。
注释:¹浅才:微才。²通:往来。³一命:命即官阶,周代官制有九命,一命为最低微之官。《礼记·王制》:“小国之卿,与下大夫一命。”此指出任哥舒翰幕府掌书记一职。⁴适:走、往的意思。
岂不思故乡?从来感知己。
岂不思故乡?从来感知己。
译文:我哪里是不思念故乡呢?我之所以离乡背井前往赴任,为的是感念知遇之恩。

  此诗的头四句以陇上流水来映衬诗人的独身远行。“远行客”是诗人自称。诗人登上陇山之巅,想起乐府民歌《陇头歌辞》:“陇头流水,流离山下。念吾一身,飘然旷野。”诗人此时此刻的心情,与歌辞中说的是非常相似的。“陇上分流水”既是写实,也是衬托作者只身远游的孤寂悲凉心情。据《三秦记》:“陇山顶有泉,清水四注,俗歌:陇头流水,鸣声呜咽。遥望秦川,肝肠断绝。”诗的第三、四句运用顶真法紧承头两句而来:“流水无尽期,行人未云已。”以流水不尽来比喻人的行程无尽。

  诗的后四句是诗人以大丈夫自许,抒发了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浅才通一命”,这里是指诗人即将就任的左饶卫兵曹、充翰府掌书记。实际上这是幕府中重要的文职军官,地位仅仅次于判官。诗人称“浅才通一命”不过是谦词罢了。“孤剑适千里”,大有慷慨行侠的意味。《史记·淮阴侯列传》:“项梁渡淮,信仗剑从之。”结尾两句“岂不思故乡?从来感知己”,指明了诗人此番远行的原因。诗人并非不眷恋思念自己的故乡,他之所以离乡远行,全都是为了报答知己的知遇之恩呵。高适也是一个很重友情的人,他对哥舒翰的荐举是非常感激的,当时世风,要作官除考试一途外,若无人荐举是作不成官的,因此高适说“从来感知己”。“感知己”也仅是表层的一面,深层的原因则是高适想借此荐举机会,入幕从戎,一展身手,实现他建功立业、报效国家的抱负。正是这种内在的强烈的爱国主义精神,奠定了诗的后半部分昂扬的基调。

  这首诗的最大特色就是以简洁的诗句表达了尽可能丰富的思想,诗中既有游子思乡的情思,又有仗剑戍边的豪情,既有报答知己的侠肝义胆,又有为国效力建功的雄心壮志,思想感情波澜起伏,曲折多变。从全诗的情感流动看,是先抑后扬,最后以昂扬的调子结束全篇,给人以奋发向上之感。胡应麟评说高适的五言古诗“意调高远”,“深婉有致”,由此诗可见一斑。

参考资料:
1、 周啸天 等.唐诗鉴赏辞典补编.成都:四川文艺出版社,1990:202-203
吴中霜雪晚,初冬正佳时。
吴中霜雪晚,初冬正佳时¹
译文:吴中地区霜雪来得比较晚,初冬正是一年中最好的时节。
注释:¹佳时:美好的时光;良辰。
丹枫未辞林,黄菊犹残枝。
丹枫¹未辞林,黄菊犹残枝。
译文:树上的枫叶还未落完,残败的菊花也还没有全部凋谢。
注释:¹丹枫:经霜泛红的枫叶。
鸣雁过长空,纤鳞泳清池。
鸣雁过长空,纤鳞泳清池。
译文:时时有大雁鸣叫着飞过天空,清池里的鱼儿自由自在的游来游去。
气和未重裘,临水照须眉。
气和未重裘(qiú)¹,临水照须眉。
译文:此时气候温和,不需要穿上厚毛皮衣,对着水面我就可以整理容颜。
注释:¹重裘:厚毛皮衣。
悠然据石坐,亦复出门嬉。
悠然据石坐,亦复出门嬉。
译文:在这睛朗的冬日里,我悠然自在的坐在石头上,有时也会外出游玩。
野老荷鉏至,一笑成幽期。
野老荷鉏(chú)¹至,一笑成幽期。
译文:偶尔会碰到荷锄归来的老农,我们相逢一笑,已然明了这种隐逸生活的真意。
注释:¹荷鉏:用一侧肩膀扛着锄头,一般是农夫携带锄头下地务农或者务农归来的常用姿势。
《易》之《泰》:“上下交而其志同。”其《否》曰:“上下不交而天下无邦。”盖上之情达于下,下之情达于上,上下一体,所以为“泰”。下之情壅阏而不得上闻,上下间隔,虽有国而无国矣,所以为“否”也。
《易》¹之《泰》²:“上下交而其志同。”其《否》曰:“上下不交而天下无邦。”盖上之情达于下,下之情达于上,上下一体,所以为“泰”。下之情壅(yōng)(è)³而不得上闻,上下间隔,虽有国而无国矣,所以为“否”也。
译文:《易经》中的《泰》卦说:“上下交好通气,他们的志意就和同。”那《否》卦说:“上下阴隔,国家就要灭亡。”因为上面的意图能够通到下面,下面的意见能够传到上面,上下成为一个整体,所以叫做“泰”。如果下面的意见被阻塞,不能传到上面;上下之间有隔膜,虽然名义上有国家,裨上却没有国家,所以叫做“否”。
注释:¹《易》:即《易经》。²《泰》:《易经》六十四卦之一。³壅阏:阻塞;阻止。⁴上:指君。⁵下:指臣。意思是说君臣交好通气,就能志同意合。
交则泰,不交则否,自古皆然,而不交之弊,未有如近世之甚者。君臣相见,止于视朝数刻;上下之间,章奏批答相关接,刑名法度相维持而已。非独沿袭故事,亦其地势使然。何也?国家常朝于奉天门,未尝一日废,可谓勤矣。然堂陛悬绝,威仪赫奕,御史纠仪,鸿胪举不如法,通政司引奏,上特视之,谢恩见辞,惴惴而退,上何尝治一事,下何尝进一言哉?此无他,地势悬绝,所谓堂上远于万里,虽欲言无由言也。
交则泰,不交则否,自古皆然,而不交之弊,未有如近世之甚者。君臣相见,止于视朝数刻;上下之间,章奏批答相关接,刑名法度相维持而已。非独沿袭故事,亦其地势使然。何也?国家常朝于奉天门,未尝一日废,可谓勤矣。然堂陛悬绝,威仪赫(hè)(yì)¹,御史纠仪,鸿胪(lú)²举不如法,通政司引奏,上特视之,谢恩见辞,惴(zhuì)惴而退,上何尝治一事,下何尝进一言哉?此无他,地势悬绝,所谓堂上远于万里,虽欲言无由言也。
译文:上下通气就泰,上下阻隔就否,自古以来都是这样。但上下不通气的弊病,没有象近代这样厉害的了。君臣互相见面,只在皇上临朝的短时间内。上下之间,只不过靠奏章、批答互相关联,用名分、法度彼此维持罢了。这不单是遵循老规矩,也是地位权势使他们这样。为什么呢?皇上常常在奉天门上朝,没有一天间断,可说是勤于政事了;但是朝堂和台阶相距很远,皇帝的威仪显耀盛大,御史纠察朝见的礼仪,鸿胪检举不合规矩的行动,通政使代为呈上奏章,皇上只是随意看看,臣子就谢恩拜辞,心神不安地退了下来。皇上何尝处理过一件事,臣子又何尝说过一句话呢!这没有其他原因,地位权势悬殊,所谓有天子堂上比万天还远,虽然想进言,却无从说起啊。
注释:¹赫奕:显耀盛大的样子。²鸿胪:职官名。
愚以为欲上下之交,莫若复古内朝之法。盖周之时有三朝:库门之外为正朝,询谋大臣在焉;路门之外为治朝,日视朝在焉;路门之内为内朝,亦曰燕朝。《玉藻》云:“君日出而视朝,退视路寝听政。” 盖视朝而见群臣,所以正上下之分;听政而视路寝,所以通远近之情。汉制:大司马、左右前后将军、侍中、散骑诸吏为中朝,丞相以下至六百石为外朝。唐皇城之北南三门曰承天,元正、冬至受万国之朝贡,则御焉,盖古之外朝也。其北曰太极门,其西曰太极殿,朔、望则坐而视朝,盖古之正朝也。又北曰两仪殿,常日听朝而视事,盖古之内朝也。宋时常朝则文德殿,五日一起居则垂拱殿,正旦、冬至、圣节称贺则大庆殿,赐宴则紫宸殿或集英殿,试进士则崇政殿。侍从以下,五日一员上殿,谓之轮对,则必入陈时政利害。内殿引见,亦或赐坐,或免穿靴,盖亦有三朝之遗意焉。盖天有三垣,天子象之。正朝,象太极也;外朝,象天市也;内朝,象紫微也。自古然矣。
愚以为欲上下之交,莫若复古内朝之法。盖周之时有三朝:库门之外为正朝,询谋大臣在焉;路门之外为治朝,日视朝在焉;路门之内为内朝,亦曰燕朝。《玉藻》云:“君日出而视朝,退视路寝听政。” 盖视朝而见群臣,所以正上下之分;听政而视路寝,所以通远近之情。汉制:大司马、左右前后将军、侍中、散骑诸吏为中朝,丞相以下至六百石为外朝。唐皇城之北南三门曰承天,元正、冬至受万国之朝贡,则御焉,盖古之外朝也。其北曰太极门,其西曰太极殿,朔、望则坐而视朝,盖古之正朝也。又北曰两仪殿,常日听朝而视事,盖古之内朝也。宋时常朝则文德殿,五日一起居则垂拱殿,正旦、冬至、圣节称贺则大庆殿,赐宴则紫宸殿或集英殿,试进士则崇政殿。侍从以下,五日一员上殿,谓之轮对,则必入陈时政利害。内殿引见,亦或赐坐,或免穿靴,盖亦有三朝之遗意焉。盖天有三垣,天子象之。正朝,象太极也;外朝,象天市也;内朝,象紫微也。自古然矣。
译文:我认为要做到上下通气,不如恢复古代内朝的制度。周代的时候有三种朝见的方式:库门的外面是正朝,顾问大臣守候在这里;路门的外面是治朝,皇上每天在这里受百官朝见;路门的里面是内朝,也叫燕朝。《礼记·玉藻》上说:“君主在太阳出来的时候去上朝,退下来到路寝处理政事。”上朝接见群臣,是用来端正上下的名分;处理政事却到路寝,是用来疏通远近的意见。汉朝的制度:大司马,左、右、前、后将军,侍中,散骑,诸吏是中朝;丞相以下到六百石的官员,是外朝。唐代皇城北面靠南的第三门,叫承天门,元旦和冬至节,接受各国的朝贺过贡皇上才来到这里,原来就是古代的外朝呢。它的北面叫太极门,它的西面叫太极殿,每月的初一和十五,皇上就坐在这里受建群臣朝见,原来就是古代的正朝呢。再北面叫做两仪殿,平日在这里上朝和处理政务,原来就是古代的内朝呢。宋朝时候,平时朝见在文德殿;五天一问皇上的起居,在垂拱殿;元旦、冬至、皇上的生日,祝颂、受贺在大庆殿;赐宴在紫宸殿或者集英殿;面试进士在崇政殿。自侍从官以下,每五天由一名官司员上殿,叫做轮班奏对,他必须进来陈说当政治得失;在内殿引见,也有时赐坐,有时免穿靴子。这大概还保留有三朝的意思呢。因为上天有三垣,天子就仿效它:正朝,仿效太极;外朝,仿效天市,内朝,仿效紫微。自古以来就是这样的。
国朝圣节、冬至、正旦大朝则会奉天殿,即古之正朝也。常日则奉天门,即古之外朝也。而内朝独缺。然非缺也,华盖、谨身、武英等殿,岂非内朝之遗制乎?洪武中如宋濂、刘基,永乐以来如杨士奇、杨荣等,日侍左右,大臣蹇义、夏元吉等,常奏对便殿。于斯时也,岂有壅隔之患哉?今内朝未复,临御常朝之后,人臣无复进见,三殿高閟,鲜或窥焉。故上下之情,壅而不通;天下之弊,由是而积。孝宗晚年,深感有慨于斯,屡召大臣于便殿,讲论天下事。方将有为,而民之无禄,不及睹至治之美,天下至今以为恨矣。
国朝圣节、冬至、正旦大朝则会奉天殿,即古之正朝也。常日则奉天门,即古之外朝也。而内朝独缺。然非缺也,华盖、谨身、武英等殿,岂非内朝之遗制乎?洪武中如宋濂(lián)¹、刘基,永乐以来如杨士奇、杨荣等,日侍左右,大臣蹇(jiǎn)²、夏元吉等,常奏对便殿。于斯时也,岂有壅(yōng)隔之患哉?今内朝未复,临御常朝之后,人臣无复进见,三殿高閟(bì)³,鲜或窥焉。故上下之情,壅而不通;天下之弊,由是而积。孝宗晚年,深感有慨于斯,屡(lǚ)召大臣于便殿,讲论天下事。方将有为,而民之无禄,不及睹至治之美,天下至今以为恨矣。
译文:本朝皇帝生日、元旦、冬至的大朝会,在奉天殿,便是古代的正朝呢;平日就在奉天门,便是古代的外朝呢;可是单缺内朝。然而并不是缺少,华盖、谨身、武英等殿,难道不是遗留下来的内朝制度么?洪武年间,象宋濂、刘基,永乐以来,象杨士奇、杨荣等,每天侍奉在皇帝身旁;大臣蹇义、夏元吉等,经常在便殿奏对。在这个时候,哪里有阻隔的忧患呢?现在内朝制度没有恢复,皇上临驾常朝以后,臣子不能再进来朝见;三殿的门高高地关闭着,很少有人能够看见。所以上下的意见阻塞不通;天下的弊病,因此积累起来。孝宗晚年,在之方面深有感慨。他屡次在便殿召见大臣,谈论天下的事情。正要有所作为他便去世了,百姓没有福气,不能看到太平盛世的美事。直到现在,天下的人都认为是一件恨事。
注释:¹宋濂:字景濂,号潜溪。浦江(在现在浙江省义乌县西北)人。元末明初文学家。²蹇义:字宜之,初名瑢,明太祖朱元璋赐名“义”,巴县(今重庆市)人,明初六朝重臣。³閟:古同“闭”。⁴屡:接连着,不止一次。
惟陛下远法圣祖,近法孝宗,尽铲近世壅隔之弊。常朝之外,即文华、武英二殿,仿古内朝之意,大臣三日或五日一次起居,侍从、台谏各一员上殿轮对;诸司有事咨决,上据所见决之,有难决者,与大臣面议之;不时引见群臣,凡谢恩辞见之类,皆得上殿陈奏。虚心而问之,和颜色而道之,如此,人人得以自尽。陛下虽身居九重,而天下之事灿然毕陈于前。外朝所以正上下之分,内朝所以通远近之情。如此,岂有近时壅隔之弊哉?唐、虞之时,明目达聪,嘉言罔伏,野无遗贤,亦不过是而已。
惟陛下远法圣祖,近法孝宗,尽铲近世壅隔之弊。常朝之外,即文华、武英二殿,仿古内朝之意,大臣三日或五日一次起居,侍从、台谏各一员上殿轮对;诸司有事咨决,上据所见决之,有难决者,与大臣面议之;不时引见群臣,凡谢恩辞见之类,皆得上殿陈奏。虚心而问之,和颜色而道之,如此,人人得以自尽。陛下虽身居九重,而天下之事灿然毕陈于前。外朝所以正上下之分,内朝所以通远近之情。如此,岂有近时壅隔之弊哉?唐、虞之时,明目达聪,嘉言罔(wǎng)¹伏,野无遗贤,亦不过是而已。
译文:希望皇上远的效法圣祖,近的学习孝宗,完全铲除近代的阻塞隔膜的弊病。常朝以外,就到文华、武英两殿,仿效古代内朝的意思:大臣每隔三天或五天,进来问一次起居;侍从官司和御史,各选一员上殿来轮流回答咨询;各部门有事请求决断,皇上根据自己的看法决断它;有不容易决断的,就和大臣当面讨论解决。不时地引见群臣,凡是谢恩、辞行这类情况,群臣都可以上殿陈奏,皇上虚心地问他,和颜悦色地开导他。象这样,人人都能够毫无保留地说出自己的意见;皇上虽然深居皇宫,可是天下的事情却全都清清楚楚地摆在眼前。外朝用来端正上下的名分,内朝用来沟通远后的意见。像这样,哪里会有近代的阻塞隔膜的弊病呢?唐尧、虞瞬的时候,耳聪目明,好的言论没有被埋没,民间没有遗漏的贤人,也不过是这样罢了。
注释:¹罔:无,没有。

  本文是王鏊在明世宗即位后,所作的一篇答谢世宗慰问的奏疏。本文尖锐地指出上下间隔不通的危害,切中时弊。然而,他提出的恢复内朝亲政的办法没有被采纳。武宗以后,皇帝吏加亲信宦官,政治更加腐败,明朝终于走向灭亡的道路。

  文章的中心论点在于“亲政”二字,亲政即皇帝亲自处理朝政之意,在文中表述为“远法圣祖,近法孝宗,尽刬近世壅隔之弊”,即要他仿效古今圣贤,亲自处理政事,并与大臣商议,沟通上下意见。王鏊所论是有鉴于明朝自英宗以来,皇帝很少亲身过问政事,致使大权旁落宦官的政治现实,由此反映出王鏊的政治远见。在文章写作上,作者善于引经据典,对古代内朝制度与亲政之关系能条分缕析,对现实政治有劝惩,对世宗皇帝的颂扬中寄寓期望,内容十分充实,态度十分鲜明,议论也十分允当,语言的质朴反映出作者务实的政治作风。

  文章开头,作者先引用了《易经》中泰卦和否卦中的两句话。泰卦中说:“上下交而其志同。”否卦中说:“上下不交而天下无邦。”一是好卦,一是坏卦,它从正反两方面说明君臣之间应互相交流情况和感情,否则国将不国。《易》是历代为人尊崇的儒家经典之一,因此它里面的话自然就具有无可辩驳的力量。作者以它来立论首先就站稳了脚跟,为下面的深入论述打下了基础。

  第二段,作者指出当今朝政“上下不交”的弊病。文章承接上段先说:“交则泰,不交则否,自古皆然。”然后转入“而不交之弊,未有如近世之甚者”这一论题以警策当今。作者指出当今君臣之间只是靠臣子的奏章和皇上的批示来互相联系,靠法令和章程相互维持罢了。虽然“国家常朝于奉天门,未尝一日废,可谓勤矣。”但是这种朝见,只有文武官员排行就列的仪式作用,不过是显示皇帝的尊严,并不治理、商讨政事。再加上“堂陛悬绝,威仪赫奕,御史纠仪,鸿胪举不如法,通政司引奏,上特视之,”而臣子只能是“谢恩见辞,惴惴而退。”像这样只能让人觉得“堂上远于万里”,而不能使“上之情达于下,下之情达于上”。

  针对当今朝政的弊端,作者在第三段明确地提出“愚以为欲上下之交,莫若复古内朝之法。”这一建议可谓是全篇的纲。恢复内朝制度的原因在于它有利于君臣共同议政。为此,作者列举了历史各主要朝代设朝制度。虽然它们设朝的名称不尽相同,如周朝设“正朝”、“治朝”、“内朝”;汉朝设“中朝”、“外朝”;唐朝设“承天门”、“太极门”、“两仪殿”;宋朝设“文德殿”、“垂拱殿”、“大庆殿”、“集英殿”、“祟政殿”等,但都是摹拟天上的三垣即“太微垣、天市垣、紫微垣”而分为“正朝、外朝、内朝”三大类。这是自古传下来的顺应天意的做法。“正朝、外朝”一般都是皇帝接受宫廷大臣及外国使节朝拜的,并以此来正上下的名分,而“内朝”则是皇帝亲自处理政事,并以此来沟通君臣意见及感情的。在这段,作者还引用了儒家经典之一的《礼记》中的《玉藻》篇中“君日出而视朝,退适路寝听政”的话来证明这一事实,使前朝皇帝设内朝亲政的做法不容置疑。

  古代设朝明确,上下相交,朝政得以清明,而当今明代却今不如昔。在第四段,作者先通过古今对比,指出当今设朝的不足。明代设有“奉天殿”、“奉天门”,它相当于古代的“正朝”和“外朝”,但却没有设置皇帝独自处理政事的“内朝”。当然,“内朝”的设置与否可能只是个形式。明代前期的皇帝,虽没设“内朝”,但是也在“华盖、谨身、武英”等殿召见大臣,商议国事,也可以说是实行了古代的“内朝”制度。“洪武中,如宋濂、刘基,永乐以来,如杨士奇、杨荣等,日侍左右;大臣蹇义、夏元吉等,常奏对便殿。”所以,当时虽没设“内朝”,但君王亲政,君臣相协,上下之间也并没有阻隔的弊病。但后来,内朝制度没有了,皇帝除在外朝接受朝见外,再没有大臣能进入内殿。因此,上下思想堵塞,国政的弊端积少成多。孝宗朱祐樘晚年曾对此问题深有感慨,虽曾有所改进,但还未见成效便去世了,所以国人对此深为遗恨。

  作者在这两段中援引古今设朝事例和《礼记·玉藻》上的记载,又采用了层层对比的手法加以论证剖析。他先是以历代内外朝的典章制度与明代只设外朝而无内朝的做法对比,指明明代设朝的不足。接着,又以明代前期君主虽没有设内朝但还能亲政与当今君主既不设内朝又不亲政的状况相对比,更指明当今君主的不足。最后再写出国人对现状的不满及要求改革时弊的期望,孰是孰非及情况的严重性便一目了然了,从而增加了文章的说服力。

  在对历代和明代先帝有关设朝及亲政的情况进行论证的基础上,作者在最后一段便落实到当今皇帝应采取的具体措施上,希望皇帝远一点说效法明太祖、明成祖,近一点说效法明孝宗,彻底铲除现在上下阻隔的弊病。皇上除了平时在外朝朝会之外,应把文华,武英二殿仿作古代的内朝,规定群臣按时入殿与皇上共议大事。皇上也应“虚心而习之,和颜色而道之”。这样“虽深居九重,而天下之事灿然毕陈于前”。能有外朝制度来端正上下的名分,有内朝制度来沟通远近的情况,就不会有现在的君臣阻隔的弊病。作者最后说:“唐虞之时,明目达聪,嘉言罔伏,野无遗贤,亦不过是而已!”言外之意是只要当今圣上能设内朝亲政,就能取得尧、舜一样的功德。这就为皇上改革弊端鼓舞了信心,指出了光明的前景。

  全文语言朴实无华,条分缕析,脉络分明,论证十分周密。为了达到让皇上亲政的目的,作者援引典籍以示有法可循,先以《易经》中的观点为理论根据,再用《礼记》加以证明,接着摆明当今朝政的弊端,然后以历史史实为根据,列举了历代王朝设内朝、皇帝亲政的优良传统,更标举了本朝开国二帝的亲政事迹为范例。从古至今,由远及近,层层道来。叙述之中,作者又采用对比的方法,使人感到当今朝政的弊病确实到了非改不可的地步。最后,作者对皇帝委婉地在揄扬之中加以劝勉,指明纠正朝政时弊的方法、措施,鼓舞皇帝亲政的信心并展示出时弊纠正后的美好前景,极有说服力。

参考资料:
1、 关永礼.《古文观止·续古文观止鉴赏辞典》 :上海同济大学出版社,1990
2、 傅德岷.《古文观止鉴赏》:崇文书局,2010
余通籍三十余年,官至极品,而学业一无所成,德行一无许可,老大徒伤,不胜悚惶惭赧。今将永别,特将四条教汝兄弟。
余通籍三十余年,官至极品,而学业一无所成,德行一无许可,老大徒伤,不胜悚惶惭赧。今将永别,特将四条教汝兄弟。
译文:我作官做了三十多年,官职已经到了最高等级,可是学业一点也没有成就,德行一点儿也没有可赞许的地方,到岁数大了只有伤悲,不胜惊慌惭愧。现在将要与你们永别,特将以下四条教给你们兄弟。
一曰慎独而心安。自修之道,莫难于养心;养心之难,又在慎独。能慎独,则内省不疚,可以对天地质鬼神。人无一内愧之事,则天君泰然。此心常快足宽平,是人生第一自强之道,第一寻乐之方,守身之先务也。
一曰慎独而心安。自修之道,莫难于养心;养心之难,又在慎独。能慎独,则内省不疚,可以对天地质鬼神。人无一内愧之事,则天君泰然。此心常快足宽平,是人生第一自强之道,第一寻乐之方,守身之先务也。
译文:第一、一个人独处时思想、言语、行为谨慎就能在处世时做到心安理得,心平气和。修身养性做人做学问的道路,最难的就是养心,养心中最难的,就是做到在一个人独处时思想、言语、行为谨慎。能够做到在一个人独处时思想、言语、行为谨慎,就可以问心无愧,就可以对得起天地良心和鬼神的质问。如果一个人在独处时没有做过一件问心有愧的事,那么他就会觉得十分安然,自己的心情也常常会是快乐满足宽慰平和的,(做到在一个人独处时思想、言语、行为谨慎)是人生中最好的自强不息的道路和寻找快乐的方法,也是做到保持自身的道德操守的基础。
二曰主敬则身强。内而专静纯一,外而整齐严肃。敬之工夫也;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敬之气象也;修己以安百姓,笃恭而天下平,敬之效验也。聪明睿智,皆由此出。庄敬日强,安肆日偷。若人无众寡,事无大小,一一恭敬,不敢怠慢。则身体之强健,又何疑乎?
二曰主敬则身强。内而专静纯一,外而整齐严肃。敬之工夫也;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敬之气象也;修己以安百姓,笃恭而天下平,敬之效验也。聪明睿智,皆由此出。庄敬日强,安肆日偷。若人无众寡,事无大小,一一恭敬,不敢怠慢。则身体之强健,又何疑乎?
译文:第二、主观上对人对事对物态度恭恭敬敬就能使身心强健。内心专一宁静浑然一体,外表衣着整齐态度严谨,这是对人对事对物态度恭恭敬敬的方法;一出门就像要去拜访一个尊贵的客人,就像普通学百姓在祭祀祖先时所表现出来的那种恭恭敬敬的样子,这是对人对事对物态度恭恭敬敬的气氛。想要凭借自己掌握的知识来安抚学百姓,必须做到一丝不苟恭恭敬敬这样学百姓才能信服,这是对人对事对物态度恭恭敬敬的效果。聪明的人和机智的人,因为他们都能够做到对人对事对物态度恭恭敬敬,所以总能够给别人留下一个美好的印象。主观上对人对事对物态度庄重严谨恭恭敬敬,就会一天比一天壮大自己,主观上对人对事对物态度傲慢无礼肆意而为,就会一天比一天消亡自己。如果能做到无论对一个人还是一群人、无论对小事情还是大事情都态度恭恭敬敬,不敢有一丝一毫松懈怠慢的意思,那么自己身体和内心的强健,还用值得怀疑吗?
三曰求仁则人悦。凡人之生,皆得天地之理以成性,得天地之气以成形,我与民物,其大本乃同出一源。若但知私己而不知仁民爱物,是于大本一源之道已悖而失之矣。至于尊官厚禄,高居人上,则有拯民溺救民饥之责。读书学古,粗知大义,既有觉后知觉后觉之责。孔门教人,莫大于求仁,而其最切者,莫要于欲立立人、欲达达人数语。立人达人之人,人有不悦而归之者乎?
三曰求仁则人悦。凡人之生,皆得天地之理以成性,得天地之气以成形,我与民物,其大本乃同出一源。若但知私己而不知仁民爱物,是于大本一源之道已悖而失之矣。至于尊官厚禄,高居人上,则有拯民溺救民饥之责。读书学古,粗知大义,既有觉后知觉后觉之责。孔门教人,莫大于求仁,而其最切者,莫要于欲立立人、欲达达人数语。立人达人之人,人有不悦而归之者乎?
译文:第三、讲究仁爱就能使人心悦诚服。天底下人的生命,都是得到了天和地的机理才成就自我的性格,都是得到了天和地的气息才成就自我的形象,我(指曾国藩)和普通学百姓相比,对于生命生生不息的意义其实都是相同的。假如我(指曾国藩)只知道自私自利而不知道对学百姓讲究仁爱对事物加倍爱惜,那么就是违背甚至抛弃了生命生生不息的意义。至于那些享有丰厚俸禄的大官,高高地位于众人之上,就应该承担起拯救学百姓于溺水之时和拯救学百姓于饥饿之中的责任。读古书学习古人的思想,大概知道了古书中的意思,就应该有大力推行古书中自己已经领悟的古人正确思想的责任。孔子的儒家学派教育子弟,大都要求子弟要讲究仁爱,而讲究仁爱最根本的,就是要想成就自己首先就要成就他人,要想富贵自己首先就要富贵他人。能够成就他人富贵他人的人,人们哪会有不心悦诚服的归顺于他的呢?
四曰习劳则神钦。人一日所着之衣所进之食,与日所行之事所用之力相称,则旁人韪之,鬼神许之,以为彼自食其力也。若农夫织妇终岁勤动,以成数石之粟数尺之布,而富贵之家终岁逸乐,不营一业,而食必珍馐,衣必锦绣,酣豢高眠,一呼百诺,此天下最不平之事,神鬼所不许也,其能久乎?古之圣君贤相,盖无时不以勤劳自励。为一身计,则必操习技艺,磨练筋骨,困知勉行,操心危虑,而后可以增智慧而长见识。为天下计,则必已饥已溺,一夫不获,引为余辜。大禹、墨子皆极俭以奉身而极勤以救民。勤则寿,逸则夭,勤则有材而见用,逸则无劳而见弃,勤则博济斯民而神祇钦仰,逸则无补于人而神鬼不歆。
四曰习劳则神钦。人一日所着之衣所进之食,与日所行之事所用之力相称,则旁人韪之,鬼神许之,以为彼自食其力也。若农夫织妇终岁勤动,以成数石之粟数尺之布,而富贵之家终岁逸乐,不营一业,而食必珍馐,衣必锦绣,酣豢高眠,一呼百诺,此天下最不平之事,神鬼所不许也,其能久乎?古之圣君贤相,盖无时不以勤劳自励。为一身计,则必操习技艺,磨练筋骨,困知勉行,操心危虑,而后可以增智慧而长见识。为天下计,则必已饥已溺,一夫不获,引为余辜。大禹、墨子皆极俭以奉身而极勤以救民。勤则寿,逸则夭,勤则有材而见用,逸则无劳而见弃,勤则博济斯民而神祇钦仰,逸则无补于人而神鬼不歆。
译文:第四、努力工作、辛勤劳动就能使神明感到钦佩。一个人每一天所穿的衣服、所吃的食物,能做到与他白天所做的事情所用的力气相匹配的,就会得到旁人的认可和鬼神的赞许,这是因为他是在靠自己的本事吃饭。假如普通人家男人耕田女人织布,一年到头辛苦劳动,才有了几担谷和几匹布的收入,而富贵人家的学爷少爷却一年到头安逸淫乐,不做一件事情,而吃的都是山珍海味,穿的都是锦罗绸缎。喝醉了酒以后就像猪一样呼呼大睡,醒来后他一叫唤就有下人们对他唯唯喏喏,这是天底下最不公平的事情,连鬼神看见了都不会允许他(富贵人家)这样胡作非为,难道富贵人家就可以长期这样安逸淫乐享福吗?古代圣明的帝王和贤良的大臣,没有一个无时不刻不是把勤劳工作作为座右铭来激励自己。如果从个人安身立命的角度来说,就应该努力操练和学习技术本领,积极煅练自己的体魄,感觉到自己知识太少时就加倍努力去学习知识,时时刻刻做到居安思危,这样才能够做到通过增长自己的学识来增长自己的才干。而从为天底下学百姓着想的角度来说,就应该做到让普天下的百姓都吃饱饭、穿暖衣,不再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让他们都接受教育,不再像水边的蒿草一样没有自己的主见,这些都是我们应该背负的责任。大禹、墨子大都提倡对于个人生活应该非常节俭,而对于工作应该非常努力,辛勤劳动以使自己丰衣足食。勤苦劳动的人长寿,安逸享受的人短寿,勤劳的人因为经常参加社会劳动,学有才干而能够派上用场,安逸享受的人因为从不参加社会劳动,毫无才干而会被社会所淘汰,一个人努力工作辛勤劳动就能为社会创造财富给别人带来好处从而使神明都对他的行为感到钦佩敬仰,一个人贪图安逸享乐就不能为社会创造财富不能给别人带来好处从而使鬼神都对他的行为感到厌恶。
此四条为余数十年人世之得,汝兄弟记之行之,并传之于子子孙孙,则余曾家可长盛不衰,代有人才。
此四条为余数十年人世之得,汝兄弟记之行之,并传之于子子孙孙,则余曾家可长盛不衰,代有人才。
译文:这四条是我从数十年的人生中积累的,你们兄弟们记住并且履行,而且要把它传给子子孙孙,这样,我们曾家就可以长盛不衰,每代都有人才。

zēngguófānjièshū

zēngguófān qīngdài 

    tōngsānshínián guānzhìpǐn érxuésuǒchéng xíng lǎoshāng shèngsǒnghuángcánnǎn jīnjiāngyǒngbié jiāngtiáojiàoxiōng 

    yuēshènérxīnān xiūzhīdào nányǎngxīn yǎngxīnzhīnán yòuzàishèn néngshèn nèixǐngjiù duìtiānzhìguǐshén rénnèikuìzhīshì tiānjūntàirán xīnchángkuàikuānpíng shìrénshēngqiángzhīdào xúnzhīfāng shǒushēnzhīxiān 

    èryuēzhǔjìngshēnqiáng nèiérzhuānjìngchún wàiérzhěngyán jìngzhīgōng chūménjiànbīn shǐ使mínchéng jìngzhīxiàng xiūānbǎixìng gōngértiānxiàpíng jìngzhīxiàoyàn cōngmíngruìzhì jiēyóuchū zhuāngjìngqiáng āntōu ruòrénzhòngguǎ shìxiǎo gōngjìng gǎndàimàn shēnzhīqiángjiàn yòu 

    sānyuēqiúrénrényuè fánrénzhīshēng jiētiānzhīchéngxìng tiānzhīchéngxíng mín běnnǎitóngchūyuán ruòdànzhīérzhīrénmínài shìběnyuánzhīdàobèiérshīzhī zhìzūnguānhòu gāorénshàng yǒuzhěngmínjiùmínzhī shūxué zhī yǒujuéhòuzhījuéhòujuézhī kǒngménjiàorén qiúrén érzuìqièzhě yàorén rénshù rénrénzhīrén rényǒuyuèérguīzhīzhě 

    yuēláoshénqīn rénsuǒzhuózhīsuǒjìnzhīshí suǒxíngzhīshìsuǒyòngzhīxiāngchèn pángrénwěizhī guǐshénzhī wéishí ruònóngzhīzhōngsuìqíndòng chéngshùshízhīshùchǐzhī érguìzhījiāzhōngsuì yíng érshízhēnxiū jǐnxiù hānhuàngāomián bǎinuò tiānxiàzuìpíngzhīshì shénguǐsuǒ néngjiǔ zhīshèngjūnxiánxiāng gàishíqínláo wéishēn cāo liànjīn kùnzhīmiǎnxíng cāoxīnwēi érhòuzēngzhìhuìérzhǎngjiànshí wéitiānxià  huò yǐnwéi  jiējiǎnfèngshēnérqínjiùmín qínshòu寿 yāo qínyǒucáiérjiànyòng láoérjiàn qínmínérshénqīnyǎng rénérshénguǐxīn 

    tiáowéishùshíniánrénshìzhī xiōngzhīxíngzhī bìngchuánzhīsūnsūn zēngjiāzhǎngshèngshuāi dàiyǒuréncái 

请使用Ctrl+D进行收藏。
确认
请使用Ctrl+D进行收藏。
确认
是否确认删除?
确定 取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