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五言排律,写的是“纶钓嬉游”之事。此诗格调流畅而谐趣,内容朴实而清丽,既洋溢生活气息,又饱蕴人生哲理,虽不无寓托,但格调轻松愉快。“情多、兴远、语丽”。诗的前八句咏钓,生动描画出一幅垂纶绿川,鱼跃人欢,趣味横生的游钓图。尾联“为看芳饵下,贪得会无筌”,夹叙夹议,照应题目收结全篇。“为看”二字说明了观鱼人专心致志,“贪得”二字描摹出鱼儿抢食的神态。可理解为贪得利禄者,难免要被世网所牵。巧妙地以鱼喻人,警诫世上求王取金、夺取私利的贪婪之徒难免不被世网所牵。诗中“人如天上坐,鱼似镜中悬”,把坐在船上的情境想象得奇妙有趣。
这是闲适、优雅、幽默的个人叙述。诗分三个段落,每段两联。
第一段写景叙事,着重于描绘自然景色,借景色的变幻表明时间、地点的推移转换,渲染环境气氛,衬托人物的心境。首联的起句“朝日敛红烟”,描绘早晨宏丽的景象。太阳刚从东方升起,光芒四射,在它的照耀下,红霞渐渐消退。这个“敛”字下得实在好,将人人看得见道不出的“朝日”与“红烟”的关系,形象逼真地表达出来了。红霞的产生和消失本都是太阳的作用,太阳能将灿烂的红霞聚敛来,又能将它收敛去。云霞散去,大地苏醒,手持钓竿的人垂钓于绿水之上。这对句“垂钓向绿川”,既切题“钓竿”,又点出了地点;既写出人物的动作,又表现出其雅兴的浓郁。这个小层次叙述垂钓者一大早就出来了。
第二联“人疑天上坐,鱼似镜中悬”,紧承首联从人的感觉和视觉表现“绿川”的澄澈宁静。由于白云倒影于水中,以致人在水上小舟之中就如同坐在天上一样。河水被阳光照澈,鱼儿缓慢游动的瞬间像悬挂在明亮的镜中。这两句诗出自王逸少的《镜湖诗》:“山阴路上行,如在镜中游。”但较之王诗意境更鲜明,音韵更优美,成为脍炙人口的名句。这里写景能够虚实结合,境界清幽,引人入胜。
第二段着重描写人与物的情态。第三联“避楫时惊透,猜钩每误牵”,是描摹游鱼的情状。阵阵浆声,划破“绿川”的宁静,鱼儿受惊时时跳出水面。“避楫”写出了鱼儿的警惕;“猜钩”进一步表现出鱼儿的精细来。它们对着鱼钩揣测、试探,最终抵挡不住香饵的诱惑,还是被丝纶牵了上来。两句诗十个字,将鱼儿诡谲可爱的形态描摹得活灵活现。
第四联“湍危不理辖,潭静欲留船”,描绘的是钓者“乐亦忘返”的情态。绿川观鱼跃,兴趣盎然,顺流而下,逆流而上,扁舟穿行无牵绊,急流险滩何所惧,且不要打理车马回家的。因为那边风景独好,明洁平静的潭水尚未尽情欣赏。人未尽兴舍不得离去,诗却不直说,反说潭水欲留客,物我融洽化一。文意曲折,文势跌宕。令人读来兴味无穷。
第三段抒情寓意。第五联转为抒情。“钓玉君徒尚,征金我未贤”,上句话用姜尚谓滨钓鱼的曲故,下句话用燕昭王筑黄金台的典故。“钓玉”语意双关,“玉”与下句的“金”相对,“玉”借为鱼,是实指。但“钓玉”又可理解为“钓玉鱼,玉鱼指代皇帝赐给官员的玉带金鱼(佩饰),引申为官爵。唐制开府仪同三司及京官文武职事四品并给随身金鱼佩饰。这两句诗的含意较复杂,似乎以揶揄和自嘲的口吻在与对方说话或自我解嘲:钓鱼嘛!你(君)学姜子牙,只怕是遇不到周文王的。虽然明君招贤纳士,我也并非郭隗、乐毅那样的人才。言外之意不无怀才不遇的感慨:你我还追求什么功名利禄呢?那都是不现实的,悠悠乎天地之间,垂钓于绿川之上,岂不快哉!
尾联“为看芳饵下,贪得会无筌”,夹叙夹议,照应题目收结全篇。“为看”二字说明了观鱼人专心致志。“贪得”二字描摹出鱼儿抢食的神态。两句诗构成一幅鱼跃人欢谐趣横生的游乐图。当然也可理解为贪得利禄者,难免要被世网所牵。
这首五言排律诗,篇幅不大,但气局严整,属对工丽,脉络清晰分明,开合相生,铺叙转换极其自然;用事贴切不着痕迹,形象生动逼真,色泽明丽鲜艳,意境清幽广远。简而言之,即“情多、兴远、语丽”(唐僧皎然语),不愧为排律的佳篇。郑振铎评价说:“状物陈形,已臻佳境。在排律中,气度虽未若杜甫的阔大,波澜虽未若杜甫的澎湃,然而是不易得的东西了。”
刘桢的诗刚劲挺拔,卓荦不凡。曹丕称“其五言诗之善者,妙绝时人”。《赠从弟》共三首,为其代表作,本诗是第二首。
这首诗看似咏物,实为言志,借青松之刚劲,明志向之坚贞。全诗由表及里,由此及彼,寓意高远,气壮脱俗。
起首二句,即以松的高洁之态动人情思,风的肃杀之声逼人警觉。用“亭亭”标示松的傲岸姿态,用“瑟瑟”摹拟刺骨的风声。绘影绘声,简洁生动。又以“谷中”映衬“山上”,更突出了位居全诗中心的青松的傲骨。
三四两句则加强了抒情的氛围。而且在似乎不相关的松和风之间冲突顿起,令听者心惊,观者颜开。两个“一何”强调诗人感受的强烈,一“盛”一“劲”表现冲突的激烈和诗人的感情倾向。第三句诗顺接第二句,第四句呼应首句,章法绵密,展开有序。
五六两句,由风势猛烈而发展到酷寒的冰霜,由松枝的刚劲而拓宽为一年四季常端正,越发显出环境的严酷和青松岁寒不凋的特性。诗的意境格外高远,格调更显得悲壮崇高。松树和环境的对比也更分明,而松树品性的价值也更加突现出来。
最后两句变换句式,以有力的一问一答作结。诗人由外而内,由表层到深层,把读者眼光从“亭亭”“端正”的外貌透视到松树内在的本性,以此表明松树之所以不畏狂风严寒,是因为有坚贞不屈的高风亮节。
全诗以松树为中心,写得集中紧凑。反复咏歌,却不平板单调。用词朴素无华,风骨雄健,气势有力。不重在工笔细描,而以层层深入事物的内核见长。
这首诗名为“赠从弟”,但无一语道及兄弟情谊。我们读来却颇觉情深谊长,而且能同诗人心心相印。这是因为诗人运用了象征手法,用松树象征自己的志趣、情操和希望。自然之物原本自生自灭,与人无关。但一旦诗人用多情的目光注入山水树木、风霜雷电,与自然界中某些同人类相通的特征一撞击,便会爆发出动人的火花。这种象征手法的运用,刘桢之前有屈原的橘颂,刘桢之后,则更是屡见不鲜,且形成中国古典诗歌的传统特征之一。
刘桢如果直接抒写内心情感,很易直露,便借松树的高洁来暗示情怀,以此自勉,也借以勉励从弟。全诗关于兄弟情谊虽“不着一字”,但味外之旨却更耐人品尝。
此诗开头六句,是从题前着墨,借追念平生,写出自己的生活、情性,再转到当前。他这年三十七岁,说“闲居三十载”,是就大体举成数而言。过去精神寄托所在是诗书和园林,官场应酬这些尘事、虚伪欺诈这些俗情是远隔而无沾染的。四句盛写过去生活的值得追恋,也正是蓄势;接着便迸发出“如何舍此去,遥遥至西荆”的自诘,强烈表现出自悔、自责。这里用十字成一句作反诘,足见出表现的力度;说“遥遥至西荆(荆州在京都之西)”,自然不仅是指地理上的“遥遥”,而且也包括与荆人在情性、心理上的相隔“遥遥”。
“叩枻”以下八句是第二节。前六句正面写“夜行”,也写内心所感。诗人挥手告别岸边的友人,举棹西行。这时,新秋月上,凉风乍起,夜景虚明一片,天宇空阔无垠,平静的江波上闪映着月影,望过去分外皎洁。这是无限美好的境界,但是,作者如此着力描写这秋江夜景,不是因为“情乐则景乐”(吴乔《围炉诗话》),而正是为了反跌出自己役事在身、中宵孤行之苦。一切美景,对此时的诗人说来,都成虚设;反足以引发其深思,既追抚已往,也思考未来。这样,“怀役”两句,便成了绾结上下的关捩语句。
结尾六句,抒写夜行所感。在上节所写境和情的强烈矛盾下,诗人不自禁地像在自语,也像在对大江、秋月倾诉:“商歌非吾事,依依在耦耕”——像宁戚那样唱着哀伤的歌来感动齐桓公以干禄求仕的世不乏人,而自己却恋恋于像长沮、桀溺那样的并肩而耕。“商歌”、“耦耕”,代表着两条截然不同的生活道路,作者在此已作了明确的抉择。“耦耕”是“归隐”的代称,所以下文就是对未来生活的具体考虑:首先是“投冠”(不是一般的“挂冠”),掷弃仕进之心,不为高官厚俸牵肠挂肚;其次是返归故里,在衡门茅舍之下、在田园和大自然的怀抱中,养其浩然真气。诗人深沉地想:要是这样,大概可以达到“止于至善”的境界了吧。一个“庶”字,也表现出诗人对崇高的人生境界的不息追求。
诗中作者用白描手法写江上夜行的所见、所遇,无一不真切、生动,发人兴会。其抒述感慨,都是发自肺腑的真情实语。方东树说:“读陶公诗,专取其真。事真、景真、情真、理真,不烦绳削而自合”(《昭昧詹言》);又说:“读陶公诗,须知其直书即目,直书胸臆,逼真而道腴”(《昭昧詹言》),此篇就是一个典型例子。
词题为记梦,所梦何人,本事无考。词先写舟中孤寂,摇橹声中,由醉入梦。梦中花丛笙歌动听,伊人宛然在目。换头写伊人倾诉别后相思,然后以对方埋怨人离月圆收结,体现双方依依难舍,情挚意浓。
全词就梦前、梦中、梦后三层依次写来,思路清晰。词人由醉入梦,梦中笙歌花丛,翠袖盈盈。以下不写梦后相思,却从对面入笔,倒叙梦中情境,妙笔脱俗。“只记”二句,以少胜多,怨月独圆,情痴意浓。且此月系玉人闺中独看之月,抑或词人舟头所见之月?情境恍惚。“不管”句无理而妙,韵味无穷。小词写得清丽爽畅,精湛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