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诗除以情景相生见长外,还得有味,有趣味。水鸟哄飞,是常见景,但秦观这首诗写得声色兼备、生趣盎然,非常巧妙地写出春的信息。
“天寒水鸟自相依,十百为群戏落晖”,开头两句既自然清新,又生动传神。“依”、“戏”二字,把水鸟天真烂漫之姿,表现得真是惟妙惟肖。它们仿佛不是一群鸟,而是一群天真无邪的孩子在相戏打闹。晚霞抚摸着它们,它们也正在尽情地享受着大自然给它们安排的和谐、安逸、自由的生活,这种物物相亲的情景,令人羡慕神往。
这两句的艺术技巧是相当娴熟的。“寒”有冷意,“相依”是静态,这是一幅表现静态美的画面;“戏”是动态,“落晖”却有暖意,这又是一幅表现动态美的画面。但这二者又不是割裂的而是浑然一体的。一部分水鸟在“自相依”,另一部分水鸟却在“十百为群”地嬉戏,这种合而有分,分而有合的状态,这种动静相宜的情调,正是自然界每时每刻所呈现的生动而实在的面貌。这一组画面是采用白描手法,点出了早春时令、晚霞中水鸟的安闲。
“过尽行人都不起,忽闻水响一齐飞”,这是精彩传神之笔。从形式上看,第三句是前两句的承续,但又是为第四句蓄势,“不起”,正是为“起”作准备的。从表现水鸟的动势上看;诗人是有意按照由安静到微动(“戏落晖”)再到喧动(“一齐飞”)的顺序步步演进的;从所表现的声音的频率上看,则是按照由静场(“自相依”)到轻响(“戏落晖”)再到骤响(“水响一齐飞”)的层次把音阶步步增高的。动态和声态同步进行,丝丝入扣,配合默契。最后,在第四句融为一体,把全诗的意境推向高潮。
意境上看,前面描绘出落晖,后面冲飞入天,融入晚霞,更为壮美。这里,既有绘画美,又有色彩美,更因群鸟齐飞,呱呱乱叫,传送出声态美。真是景象飞动,诗趣盎然。
这是一首闺怨词,把思妇的心理刻画得惟妙惟肖、淋漓尽致。
“脸霞红印枕,睡觉来,冠儿还是不整。”女主人公刚刚睡醒起来,慵慵懒懒,云髻微偏,花冠不整,那红红的脸颊上还印着几道枕痕。这两句明显脱自白居易《长恨歌》中“云髻半偏新睡觉,花冠不整下堂来”之句子,说佳人犹如当年的杨妃一样娇弱妩媚,“脸霞红印枕”句为词人的创意,清新别致,富有生活情趣。
“屏间麝煤冷,但眉峰翠压,不珠弹粉。”唐·韩僵《横塘》诗中有“蜀纸麝煤添笔媚,越瓯犀液发茶香”之句。抬头看到屏风上情郎亲笔绘制的那幅水墨画,女主人公翠眉紧锁,眼不簌簌地从粉脸上流下来。这三句描写了美人触景伤怀的黯然销魂状,表现了其相思之苦,意境幽美。
“堂深昼永,燕交飞、风帘露井。恨无人,谠与相思,近日带围宽尽。”更进一层写周围的一切使她由冷漠而产生怅恨的感情。“深”与“永”是从空间与时间上表现出她空虚的感触。厅堂幽深寂静,白日漫长难挨,独坐窗前,望着那双紫燕亲亲热热地翩飞呢喃,不时地从帘下掠过,盘旋在水井旁边,不禁愈发伤感起女主人公的孤寂来。女主人公纵有千种风情,万般相思,却无人可以诉说。终日饱受着相思之苦,眼看着自己日澌消瘦,那腰间的衣带已宽松到了极点。这一切都刺激她产生孤寂失望情绪,而“恨无人与说相思”。作者运用这种反衬手法在加深了对少女内心痛苦情感的描写之后,又进而从形体的变化写她相思之深。“带围宽尽”四个字不仅发挥夸张的效果,加深对少女被病折磨的印象,而且将抽象思维具体化,让读者能从衣带宽大去想象她曾经是体态丰满、柳眉桃腮、笑容可掬的模样,与现在的瘦削的形象作对比,更产生了对她因病重而弱不禁风的样子的怜惜与哀叹。
“重省,残灯朱幌,淡月纱窗,那时风景。此情此景不由让女主人公回想起旧日一起欢聚的情景,静谧的夜里,朱红的帷帐内灯烛幽暗,淡淡的月光照在绮丽的纱窗上,那正是你我良宵共度时。“残”与“淡”给“灯”与“月”抹上一层伤别的色彩,景中有情,表现了少女对这难忘的时刻的回忆是痛苦的。这几句写佳人对美好往事的怀念,过片“重省”转入对女主人公心理活动的刻画。
“阳台路迥,云雨梦,便无准。”阳台、云雨化用“巫山云雨”的典故。如今与爱人远隔万里,只能期望在梦中相见,希望能像楚襄王会亚山神女一样,但梦中之事又没个定准。这三句由回忆转到梦想,写尽其幽思的无限。
“待归来,先指花梢教看,却把心期细问。问因循、赶了青春,怎生意稳?”等他回来后,女主人公心想一定要先指着枝头的花朵让他看,让他明白“花无百日红”的道理,然后再仔细询问他在分别后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何迟迟不归。还要质问他,为什么就这样让大好的青春时光白白浪费。这几句心理描写细腻生动,表现了女主人公爱恨交加的心理状态,设问机灵,俗中有雅,动人心魄。
这首词组细致入地展现了一位思妇因景伤怀——回忆往事——梦想——设想将来的心理发展轨迹,生动感人。全词语句华美、脉络清晰,是一首闺怨题材的佳作。
画障,就是屏风。按本诗诗意看,上官仪所题咏的乃是仕女画屏风。
首联描写画面上人物活动的背景。在春光明媚的早晨,水边盛开着桃花,临水耸立着一座凤凰楼,楼上高挂珠帘翠帐,精致豪华。桃花浦,暗用刘晨、阮肇入天台山巧遇仙女的故事。传说东汉时刘晨、阮肇入天台山采药,至桃花溪,迷路,遇仙女,留住半年。事见刘义庆《幽明录》。凤凰楼,暗用秦穆公为爱女弄玉和萧史建造凤台的故事。传说秦穆公时代,有萧史善吹箫,能招致孔雀、白鹤,秦穆公女儿弄玉喜爱他,嫁萧史,教弄玉吹箫,数年,其箫声引来凤凰,停在屋上,秦穆公为他们建造了凤凰台。事见刘向《列仙传》。这两句诗,连用二典,暗示画面景物乃是仙境,画中人物乃是仙女。
次联“蔡女菱歌移锦缆,燕姬春望上琼钩”,蔡女,即下蔡(今安徽凤台)的美女;燕姬,即燕地(今北京一带)的美女, 《古诗十九首》: “燕赵多佳人”。这两句是说下蔡的美女在水中移动着锦织的缆绳,唱着菱歌;燕地的美女在楼头挂起玉色的帘钩,眺望春景。诗句将丽质娇美的仕女放在骀荡的春景中作正面描写,蔡女、燕姬分承首联“桃花浦”、 “凤凰楼”。
颈联里的“新妆漏影浮轻扇”句,应“燕姬春望”,是说桃花浦水里浮动着刚刚打扮、手执轻扇的燕姬的倩影。漏影,燕姬的身影在楼台的缝隙中倒影在水里。“冶袖飘香入浅流”句,应“蔡女菱歌”,是说浅浅的水面上飘散着从蔡女艳丽的衣袖里发出的香气。这两句通过水面上“漏影”、“飘香”,从服饰这个侧面,烘托出画中美女的富贵华艳、婉媚冶丽。
最后二句用二则典故,分写凤凰楼头和桃花浦里美女的情态。“未减行雨荆台下”,宋玉《高唐赋》说,楚王游于高唐,梦见一位妇女,自称“巫山之女”,告辞的时候,对楚王说:“妾在巫山之阳,高丘之阻,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荆台,即楚地的高阳台。这句是说画面上楼头美女的神情,不亚于高阳台下行雨的巫山神女。
“自比凌波洛浦游”,曹植的《洛神赋》描写洛水女神“体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这句是说画面水浦里美女的妩媚,可以与游于洛水中凌波微步的女神媲美。
本诗借助于对偶、用典等诗歌技巧,仅仅运用描写手法,表现了画面上的人和景,别无其他特色,反映我国早期题画诗的一般水平。 初唐时代的绘画艺术,继承隋代遗风,细密、精致、臻丽。据张彦远《历代名画记》记载,郑法士善于表现贵族生活,画女子“柔姿绰态,尽幽闲之雅容”。画景物“金张意气,玉石豪华,飞观层楼,间以乔林嘉树,碧潭素濑,糅以杂英芳草”,整个画面“必暖暖然有春台之思”。从画的题材内容到画的气概意境看,都与上官仪所题咏的画障中所描写的景物与人物呈现的豪华富丽气概相一致。当然,上官仪诗并未明确说明此画的作者是谁,我们也无法论定上官仪所咏的便是郑法士画,不过,由此可以见出当时的为宫廷服务的画风。上官仪的诗风与这幅画的风貌甚相契合。整首诗富丽工整,写浦、写楼而用“桃花”、 “凤凰”附丽之,写缆、写钩而用“锦”、 “琼”修饰之,写妆而曰“新”,写袖而曰“冶”,精心修辞,追求字面的工丽华美,完全继承了齐梁余绪,充分体现出宫廷诗人上官仪诗歌的审美特征。
李白在诗中说自己当年奉诏入京陪王伴驾,声名鹊起,与王公权贵相接交,诗酒快意,但是遭到无情的打击,最后被赐金还山,深重的失落感使他愤积膺怀自觉可与贤哲比肩,此时他以诗作与翰林院中诸位友人礼貌性地告别,说自己向来崇尚古风。不合流俗,将要归隐山林。
全诗分三段。首四句为第一段,写抒情主人公生平夙愿和抱负。“好古”即好古风。古风,即下文所谓“贤达风”。贤达风即辅佐明主,功成身退。所以“好古”一词下启后三句。“白日”句至“王公”以上二十句为第二段,写抒情主人公受皇帝恩宠的盛况。这一段又分为四层意思。“白日”四句写承诏入宫,喜出望外。白日、回光、恭承、欻起等词语表达了这种喜悦心情。“清切”以下十句写“君王赐颜色”的无比荣耀。悠游宫禁,天子赐颜色,升价倍增。扈从帝驾,乘宝马,衣锦衣,依岩望松,对酒弹琴,其愉悦之情溢于言表。“因学”四句言因献辞赋,天子赏识,其声价倍增。归来二句言由于以上原因,王公贵族皆纷纷结交。“一去”十句为第三段,写失去帝宠,离开皇宫后的凄凉酸楚。一旦失势,身如飘蓬,宾客疏散,酒尊空空。无奈之际,自我宽慰:才力可依,不惭文宗。书告知己,学四皓而隐遁。
全诗叙议结合,成功运用了夸张、比喻、对比的手法,抒发了悲愤的情怀,也包含着对统治者的讽刺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