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诗的主题是北方边塞战士的乡愁,取材则集中于战士服役归乡途中的感慨。全诗可分三节,每节四句,首节写役满放归,叙述离家长久,思归之极;次节写来到家乡,叙述为国守边,戍地遥远;末节写感慨讽谕,指出朝廷漠视人情,不了解也不关切戍边战士的心情,而将由此产生的政治后果置于言外。全诗手法多变,或写景以见情,或问答以表意,或正或反,或平叙或用典,其归宿点无不落到思乡之情的表达上,因而能以极平易的语言将征人思归之情写足。此诗情感真挚,语言质朴率真,是表现久戍思归主题的代表作。
不难看到,这诗的艺术构思汲取了《小雅·采薇》的一些经验,例如取材于战士归途的思想感情活动,交织即情与追叙的结构安排,采用对比、夹叙的表现手法等。但是《小雅·采薇》的主题思想侧重于褒扬战士的爱国精神,所以战士的内心矛盾主要是“靡室靡家,玁狁之故”,矛头指向外敌。而这首《杂诗》的主题思想则是讽谕朝廷不恤边卒,批评边塞政治不当,所以诗中不多涉及边塞民族矛盾扣军事情形,集中抒发“人情怀旧乡”和“胡宁久分析”,突出久戍不归的乡愁归思。由于主题思想比《小雅·采薇》单纯明确,因此它抒情性强,讽喻性突出,基本上不作叙事,从而使诗的旋律明快,节奏强烈,形成一种富有激情的基调,感讽弥深而气势充沛,动人心弦,促人省醒。钟嵘要求综合运用赋、比、兴的手法, “于之以风力,润之以丹采,使味之者无极,闻之者动心,是诗之至也”(《诗品序》)。可见这诗基本上是符合他的评论要求的。
从诗句看,起结两联都堪称佳句。“朔风”二句是赋而兴。开篇点明时节、地点,点出主题“归心”,这是“赋”的要求。但诗句意思是说,北风吹动秋茸,引起边塞的战马产生回家的心思。这并非直接的“赋”,而是一种能引起战士思归的物象,所以实质是“兴”。对全诗来说,这二句起兴,以鲜明形象、无尽感慨和充沛气势奠定了基调,成为贯串全诗的主旋律,因而是风力挺起的佳句。“师涓”二句是用典故的赋而比,实质是事比。诗人用师涓的故事,态度比较婉转,讽喻却很尖锐,旨在提醒朝廷长久不闻警诫亡国的声音,不察觉在戍卒乡愁思归之音中的不满与不安,其实关系国家的安危,因此,从讽谕美刺看,末二句亦是结得有力的,两相比较,各有特点。然而从南朝以来,评论都更欣赏“朔风”句,这与诗歌艺术思潮发展有关。
全诗手法多变,或写景以见情,或问答以表意,或正或反,或平叙或用典,其归宿点无不落到思乡之情的表达上,因而能以极平易的语言将征人思归之情写足。虽然模仿《小雅·采薇》却能出以己意,直抒胸襟,这在玄言诗风行的东晋诗坛上是十分可贵的,不失为同类题材中具有独特风貌的佳作。
这首词写女子怀人,属于花间词常见的内容。
上片全是写景。“绿槐”二句是室外之景,境界宁静;“画帘”三句是室内之景,境界幽绝。这些看似客观描写,而却是女主人公的感受,于宁静、幽绝之中可见女子的狐独。
下片以夜色表达女子的相思。“碧天云”既是所见的夜色,又暗指她所怀的漂流在外的人。“夜夜”句用风雨摇窗,深夜梦醒的典型环境,表达她对远人的深沉眷恋。末句是哀切的呼唤。叶嘉莹在《嘉陵论词丛稿》中评道:“恳挚深厚,真乃直入人心,无所抗拒,且不仅直入人心,更且盘旋郁结,久久而不能去。”
花间派词人很注意意象的选取。“绿槐阴里黄莺语”,黄莺儿在绿槐阴里啼啭,这是很美的句子。“槐”通“怀”,通常与怀人有关。例如杜荀鹤“客路客路何悠悠,蝉声向背槐花愁”。更何况,槐花香气四溢,其细碎又能引人细微之思。黄莺儿在思妇诗词中也多次出现,例如:“打起黄莺儿,莫教枝上啼。啼时惊妾梦,不得到辽西。”一是黄莺儿形象美丽,叫声清脆娇嫩,最能体现春之特征,也与女子形象相暗示呼应。
黄莺语是写声音,“深院无人春昼午”则是写静谧。但静并非无人,画帘低垂,帘上的金凤凰在随风舞蹈,绣屏寂寞,一炷幽香默默燃烧。闺中的寂寞与思念无处不在,而这寂寞又染着些香艳,越发惹人怜惜。
“碧天云,无定处,空有梦魂来去”三句是女主人公在倾诉衷肠:所思念的游子就像那碧天中的云彩一样行踪不定,只能在梦里往来相见。“夜夜绿窗风雨,断肠君信否?”“君信否”,就是“君知否”。结尾两句意为:夜夜在绿窗下听那些风风雨雨,肝肠寸断,君可曾知晓?独居孤处的女主人公在极端的苦闷中无法可想,只能对着远方如此倾诉。这样,她对行人的深厚情意以及思而不见的抑郁心情,就充分地表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