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诗前七句叙述了周武王、周成王、周康王的功业,赞颂了他们开国拓疆的丰功伟绩,祈求他们保佑后代子孙福寿安康,永远昌盛。在祖先的神主面前,祭者不由追忆起武王创业开国的艰难,眼前浮现出几代祖先英武睿智的形象:击灭商纣,开邦立国的武王,东征西讨,开拓疆土的成王、康王。既有对祖先的缅怀、崇敬、赞美,也是吹捧祖先、炫耀门庭、沾沾自喜的一种心理反映。
接着此诗又以四件典型的乐器,采用虚实结合的手法,渲染、烘托了祭祀场所的环境氛围:钟声当当,鼓响咚咚,磬音嘹亮,管乐悠扬,一派其乐融融的升平景象。通过这四种乐器奏出的音乐,触发了人们丰富的联想:在平坦广阔的大地上,矗立着巍峨的祖庙群(天子九庙),像天上诸神的圣殿,高屋深墙,宫阙衔连;在祭祀的内堂,分列着各个祖先的神主,前面的供台上陈列着各种精心准备的祭品,或牛或羊或豕或粢盛或秬鬯,令人不禁肃然起敬。两旁直立着许多随祭的臣仆,屏神静气,主祭者周王一丝不苟地行着祭祀大礼。钟鼓齐鸣,乐声和谐,吟诵的祭辞,虽然平直简约,但是在祭祖这一特定的场所,抚今忆昔,浮想联翩,仍可体味出理性的文字后面掩藏的那一缕幽思。
此诗在文学技巧上运用了赋的艺术手法,“铺陈其事而直言之”(朱熹语),叙说简明,直道其事,以简古的语言为祖先歌功颂德,祈求福庇。诗意虽然略显浅易,但因是与古乐相合而诵,又在“穆清”“肃雍”的庙堂使用,有着超出单纯文字所表达的功能,即特定的环境氛围、特定的心理感受会产生特殊的欣赏效果。远古诗歌,研究者多以为是诗、乐、舞三者合一的,颂诗也是如此,不单是具有文学性一个方面,因此要全面、准确地把握其内涵、风神,就不能只局限于文字上的表面理解,而应以文字为契机,从庙堂文化这个大范围的角度进行整体的品味、把握,结合对音乐、舞蹈、建筑艺术特点的联想,作全方位的审美观照,才能领会包括此诗在内的颂诗那种庄严、高贵、古穆、雍容的艺术内涵。因为颂诗的功用在于“美盛德之形容,以其成功告于神明”(《毛诗序》),这一目的决定了它的形式、内容、语言风格的特点,也决定了它的使用范围仅仅是王公贵族,也就是说颂诗的审美趣味与它的使用价值是相互统一,互为因果的。
此诗是昭王时代的祭歌,比起早一些的颂诗,在用韵方面,有了明显的进步。其最突出的特点是,对祭祀仪式隆重尤其是乐器齐奏进行了形象生动斩描述。“喤喤”“将将”“穰穰”“简简”“反反”等叠字词的连续使用,语气舒缓深长,庄严肃穆,给人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体现出庙堂文化深厚的底蕴。
颂诗的实用性、针对性较强,现代研究者对它的文学价值多有贬斥。固然颂诗是仅供统治阶级玩赏的庙堂文学,缺乏文学意味;但它那种古穆肃雍的艺术风格对后世仪式化的官方文学产生了相当深远的影响,这是不容忽视的事实。
词作上片写春归大地,词人闭门幽居,思念亲人,自怜飘零。“庭院深深深几许?云窗雾阁常扃”,首二句写词人闭门幽居。首句与欧阳修《蝶恋花》词一样,连用三个“深”字,前两个“深”字为形容词,形容庭院之深;后一个“深”字为动词,作疑问句,加重语气,强调深。连叠三个“深”字,乃比兴之作。貌写闺情,实蕴国恨。次句是用韩文公《华山仙女诗》“云窗雾阁事恍惚,重重翠幕深金屏”,再加强“深”的意境,“常扃”与陶渊明《归去来辞》“门虽设而常关”,同一机杼,孤寂之心,忧愤之情,跃然纸上。词境静穆,不言愁苦,而使人更难为怀。云雾缭绕着楼阁,门窗常常紧闭,虽不深而似深,这是对庭院之深的具体描写。云雾缭绕是自然状况,是地处闽北高山地区建安所特有的,而门窗“常扃”,则是词人自己关闭的了。这表明词人自我幽闭阁中,不愿步出门外,甚至不愿看见外面景况,所以不仅闭门而且关窗。李清照酷爱“深深深几许”之语,是很有艺术见地的。因为它一连叠用三个“深”字,不仅渲染出庭院的深邃,而且收到了幽婉、复沓、跌宕、回环的声情效果。它跟下句合起来,便呈现出一幅鲜明的立体图画:上句极言其深远,下句极言其高耸。用皎然的话说,这就叫“取境偏高”(《诗式·辨体有一十九字》);用杨载的话说,这就叫“阔占地步”(《诗法家数》)。它给欣赏者以空间无限延伸的感觉。但句尾一缀上“常扃”二字,就顿使这个高旷的空间一变而为令人窒息的封闭世界。
第三句写的就是词人所不愿见到的景物:“柳梢梅萼渐分明。”柳梢吐绿,梅萼泛青,一片早春、大地复苏的风光。写景如画,不设色,淡墨钩线,着一“渐”字,为点睛之笔。李清照是位感情十分丰富细腻的词人,对大自然的细微变化,有着敏感的悟性。“雪里已知春信至”(《渔家傲》)、“春到长门春草青,江梅些子破,未开匀”(《小重山》),在这些早期作品里,表现的是喜春之情。可如今却怕见春光。结二句写的就是怕见春光的原因:“春归秣陵树,人客建安城。”这两句内涵极其丰富,所蕴含的痛楚情怀是相当深沉的。两句铺叙,合时、合地,境界自成。“春归”时间概念,“秣陵树”空间概念,意谓南宋偏安建康又一度春光来临了;“人老”时间概念,“建康城”空间概念,痛北人将老死南陲,创造出一种悲恸欲绝的境界。秣陵、建康,同地异名。它被分别置于上下对句之中,看似合掌(诗文内对句意义相同谓之“合掌”)。但上句写春归,是目之所见;下句写人老,是心之所感。它把空间的感受转化为时间的感受,从初春来临联想起人的青春逝去。情致丰富,毫不显得单调、重复。它貌似“正对”(即同义对)而实比“反对”(即反义对)为优,可视为此篇的警策。
词作下片,承上片怕触景伤怀,进而追忆往昔,对比眼前,感到一切心灰意冷。“感月吟风多少事?如今老去无成”,今昔对比,无限感喟。李清照与赵明诚是一对有较高文化修养的恩爱夫妻,他们共迷金石,同醉诗文,烹茗煮酒,展玩赏鉴,沉醉于富有诗意的幸福生活之中。李清照以其女性的独特敏感和文学修养,以春花秋菊为题材,曾写过不少好词。“多少事”,以强调语气,表示很多,记也记不清了。可如今年老飘零,心情不好,什么事也做不成。至此,词人情绪极为激动,不禁呼出:“谁怜憔悴更凋零!”破碎山河无人收拾,词人憔悴瘦损、流落江南。词人在《永遇乐》中曾以“风鬟雾鬓”描绘她的“如今憔悴”。“谁怜”二字,表明词人身处异乡,孤身一人,无人可诉。而一个“更”字,道出了词人的心境日渐一日的悲凄。
结末,“试灯无意思,踏雪没心情”。这二句并非写实,而是举出她一生中印象最深、与她夫妻生活最有关系,作为“感月吟风”绝佳题材的事件。“试灯”,是宋人元霄节前是盛事。词人在《永遇乐》中曾回忆当年:“中州盛日,闺门多暇,记得偏重三五。铺翠冠儿,捻金雪柳,簇带争济楚。”“踏雪”,宋周辉《清波杂志》卷八载:“顷见易安族人言,明诚在建康日,易安每值天大雪,即顶笠披蓑,循城远览以寻诗,得句必邀其夫赓和,明诚每苦之也。”这两件事,在空间上,从北(汴京)到南(建康);在时间上,从词人青年时期到中年时期。当年,她对这两件事都很感兴趣,可如今,却认为“无意思”、“没心情”,与上片的怕见春光遥相呼应,进一步表露了词人对一切都感到心灰意冷。下片以对往昔生活的追怀、眷恋与如今飘零异地、悲凄伤感相对比,写出一位年老憔悴、神情倦怠的女词人形象。
南渡以后,清照词风,从清新俊逸,变为苍凉沉郁,这首《临江仙》是她南渡以后的第一首能准确编年的词作。国破家亡,奸人当道,个中愁苦,不能不用含蓄曲折的笔法来表达。少女时代的清纯,中年时代的忧郁,一化而为老年时期的沉隐悲怆。
本诗一开头就用一个“好”字赞美“雨”。为什么好呢,因为它“知时节”。这里就是把雨拟人化,其中“知”字用得传神,简直把雨给写活了。春天是万物萌芽生长的季节,正需要下雨,雨就下起来了。它的确很“好”。
颔联进一步表现雨的“好”,其中“潜”、“润”、“细”等字生动地写出了雨“好”的特点。雨之所以“好”,好就好在适时,好在“润物”。“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这仍然用的是拟人化手法。“潜入夜”和“细无声”相配合,不仅表明那雨是伴随和风而来的细雨,而且表明那雨有意“润物”,无意讨“好”。如果有意讨“好”,它就会在白天来,就会造一点声势,让人们看得见,听得清。惟其有意“润物”,无意讨“好”,它才选择了一个不妨碍人们工作和劳动的时间悄悄地来,在人们酣睡的夜晚无声地、细细地下。
紧接着颈联从视觉角度描写雨夜景色。在不太阴沉的夜间,小路比田野容易看得见,江面也比岸上容易辨得清。如今放眼四望,“野径风俱黑,江船火独明。”只有船上的灯火是明的。此外,连江面也看不见,小路也辨不清,天空里全是黑沉沉的风,地上也像风一样黑。看起来这雨准会下到天亮。这两句写出了夜雨的美丽景象,“黑”与“明”相互映衬,不仅点明了风厚雨足,而且给人以强烈的美感。
尾联是想象中的雨后情景,紧扣题中的“喜”字写想象中的雨后之晨锦官城的迷人景象。如此“好雨”下上一夜,万物就都得到润泽,发荣滋长起来了。万物之一的花,最能代表春色的花,也就带雨开放,红艳欲滴。诗人说:等到明天清早去看看吧,整个锦官城(成都)杂花生树,一片“红湿”,一朵朵红艳艳、沉甸甸,汇成花的海洋。“红湿”“花重”等字词的运用,充分说明诗人体物细腻。
诗人盼望这样的“好雨”,喜爱这们的“好雨”。所以题目中的那个“喜”字在诗里虽然没有露面,但“‘喜’意都从罅缝里迸透”(浦起龙《读杜心解》)。诗人正在盼望春雨“润物”的时候,雨下起来了,于是一上来就满心欢喜地叫“好”。第二联所写,是诗人听出来的。诗人倾耳细听,听出那雨在春夜里绵绵密密地下,只为“润物”,不求人知,自然“喜”得睡不着觉。由于那雨“润物细无声”,听不真切,生怕它停止了,所以出门去看。第三联所写,是诗人看见的。看见雨意正浓,就情不自禁地想象天明以后春色满城的美景。其无限喜悦的心情,表现得十分生动。中唐诗人李约有一首《观祈雨》:“桑条无叶土生烟,箫管迎龙水庙前。朱门几处看歌舞,犹恐春阴咽管弦。”和那些朱门里看歌舞的人相比,杜甫对春雨“润物”的喜悦之情自然也是一种很崇高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