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以低沉的慨叹开头:“二庭归望断,万里客心愁”,说明此次战争进展的不顺利,未能旗开得胜,不能凯旋;归期遥遥,不能不令人哀愁。这里的“愁”不仅仅是个人的思亲念友恋乡,更主要是战争的发展形势无法令人乐观。敏感而富有侠气的诗人,不能不为国家和民族而担忧哀愁。“山路犹南属,河源自北流”,这两句并不完全是状物写景,而兼有比兴之意,内涵极其丰富复杂。自南来的山路还条条路着中原土地,通往京城。而离家万里的征人,眼望着归路不能归,却还要像北去的流水一样不断向前开拔;另一方面黄河源头的水流千里,据说还潜行地下,但终归流向了中国的腹地。征人们的心也如同这流水一般,不论奔赴哪里,始终系念着祖国家园,这是天性使然。诗人浮想联翩,构思奇特,措词朴实自然。“晚风路朔气,新月照边秋”,抒写的是征人眼中的景色,渲染出一种边塞战场特有的悲凄、肃杀气氛。“灶火通军壁,烽烟上戍楼”,这里利用细节描写给人身临其境之感。行军的路上,灶火路成一片,营垒相接,声势浩大。这里没有直接写人的活动,但千军万马已跃然纸上。传递战报的烽烟直逼戍楼,一个“上”字,战火之紧急不言而喻。这两句诗照应题目,描绘出蒲类津宿营的真实状况。“龙庭但苦战,燕颔会封侯”,写交战前夜诗人的情感。汉班超曾在蒲类津打过仗,在西域立下不朽的功勋。诗人渴望能出现班超式的英勇人物,克敌制胜,赢得功名利禄。结尾“莫作兰山下,空令汉国羞”是借汉李陵战败投敌之事表示宁死不屈的气概。按《旧唐书·薛仁贵传》记载,将军郭待封尝为鄯城镇守,但为耻居薛仁贵之下,不听从薛仁贵指挥,以致贻误战机,一败涂地。这首诗也有影射此事之意。
诗人产生的愁苦情怀,不仅是思归念家的情愫,更是对国家边塞境况的忧虑以及由此而激发的奋起迎敌、苦战到底的决心,不无针砭现实的意义。这首五言诗,以其积极的思想内容和完美的艺术形式,历来被诗论家所称道。其次诗人善于用典,恰如其分地表达了诗人崇尚勇武、渴望建功、不耻降低职务等复杂而丰富的思想感情。全诗情感强烈,笔势波澜起伏,大笔勾勒与工笔刻画相得益彰。
此诗作于诗人困居长安时期,它同《月夜》一样抒发了夫妻二人分隔两地的离情,同时也透露了天下乱离才会造成家人分离的社会现实。全诗通过神话故事和浪漫想象,运用巧点题、偷春格等艺术表现手法,表达自己在寒食之夜思念亲人的悲伤之情,诗中神话的运用既展现了诗人的精神世界,又极具浪漫主义色彩,独具特色,堪称兼具了思想情感真实博大和艺术手法圆融贯通的佳作。
“无家对寒食,有泪如金波”这两句诗是交待作者当时仍然被困在沦陷的长安,而妻儿却都在鄜州,不知生死,所以此处说“无家”实际上是指没有家人在身边,也不知家人生死的意思。诗中首句“寒食”二字与题目中的“一百五日”相互照应。第二句“有泪如金波”。“有泪”同上文的“无家”相对,表现出亲人离散的悲哀。“金波”指的是月光撒入水中犹如金波。在这一句中,杜甫实际上是借“金波”来说自己的泪水。月光入水而金光闪烁,自己此时的眼泪也像金波一样涌动不止。这也是诗人对安史之乱造成人民流离失所的无声控诉。
“斫却月中桂,清光应更多”两句是诗人的想象,写的是自己思念妻子却不能与之相聚时所产生的奇特想象,表达了诗人渴望与妻儿团聚的期望。
“仳离却红蕊,想像颦青娥”句,清人仇兆鳌认为此处“青娥”应为“青蛾”。但联系前面所提到的“月波”“月中桂”,后面的 “牛女”“渡河”等词句可知作者处处在围绕“月”展开联想,叙写心怀,该句中的“青娥”也应是指与月有密切关系的嫦娥,暗指妻子,而不是“青蛾” 。再者,从句意来说,“想像颦青娥 ” 的意思是想念故人使得青娥蹙眉了,若做“青蛾”则无法与诗意相符。这句运用透过一层的写法,借自己想象妻子思念自己而忧伤不已的样子来表达夫妇分隔两地的愁苦之情。
最后“牛女漫愁思,秋期犹渡河”两句是借用牛郎织女七夕相聚的神话故事来反衬自己与妻子不能相聚的悲苦。在这首诗中,杜甫借用神话故事和想象将自己在寒食之夜对月思人的悲伤情怀书写的淋漓尽致。诗的结尾感叹牛郎织女尚能相聚,从侧面反映了安史之乱带来亲人天各一方的苦难。
这首诗在艺术上主要有以下特点:
一是切入点的选择十分精当,即“顺时应月”。标题为“一百五日夜对月”便独具匠心。唐人诗中往往称“寒食”而不称“一百五日”。此处杜甫题为“一百五日”意在突出自己离开家人已经很长时间了。而寒食近清明,该是怀亲思祖之时,夜月可看人喜也可使人愁,于诗人而言,当时心处于伤感之期,离家之痛,流泪自悲乃为必然,因而诗首联是面临寒食自己却是有家如无家,令人难堪,潸然泪下,似月光之洒落挥下。既点了题,又引入了离愁思念,为下几句的展开作了很好的铺垫。
二是艺术想象的运用奇特又浪漫。在这首诗中,作者用吴刚伐桂表明自己的思念,用青娥长恨想象妻子的愁颜,用牛郎织女相会反衬自己的悲苦。诗人的想象始终与“月”挂钩,既要有美好的想象,又要与自己思念的闺中人联系起来。第三联想象尤为奇特而浪漫,此联分两个层次,一曰景,即诗人想象的境界中,一片丹桂花尽情绽却,呈现了满园春色的美丽情景,为下一句作伏笔;二曰想象中的闺中人,即在花色弥漫中似乎隐隐约约地看到了闺中人的思念遥远地乡亲人的愁容。诗中神话故事的运用,展现了诗人对闺中人一份更深的爱,增加了诗歌的浪漫主义色彩。
三是巧妙的开脱与宽慰。杜甫毕竟在社会中得到沉浮磨练的诗人,不能因为被拘伏而自虐于悲愁之中,应在心理上找寻一种解脱,不让怨闷自服而伤己。末联两句说,诗人抬头望月,又见到了牛郎织女二星,他们是隔天河相望,每年七月七日才能渡河相见,而仅是一次短暂重逢的机会,想来他们之间的悲伤离情更是一种难以忍受的痛苦,然而自己没有天河之隔,拘于长安也是短暂的羁束,相逢之日就在前面。相比之下,自己的确应该莞尔一笑感到一些宽慰。这就是诗人的巧妙开怀解脱。前人吴瞻泰说:“结用牛女,彼此双绾,用秋期倒应寒食,布局之整,线索之细,真所谓隐隐隆隆,蛛丝马迹也。”
此外,偷春格手法的运用同样为人所称道。律诗中一般是颔联成对而首联随意,首联成对而颔联不对者就被称做“偷春格”,杜甫的这首诗首联是对句,颔联本应是对句却并非对句。这样的谋篇打破常规,别具一格。
杜甫的这首《一百五日夜对月》正是通过神话故事,运用浪漫想象和多种艺术手法将自己在寒食节之夜思念亲人的感情表达出来的。它同《月夜》一样,是兼具了思想情感真实博大和艺术手法圆融贯通的好诗。
此诗载于《全唐诗》卷八〇六。寒山诗语言明浅如话,有鲜明的乐府民歌风,内容除用形象演说佛理之外,多描述世态人情,山水景物。诗风幽冷,别具境界。这首“杳杳寒山道”,很能代表他的风格。
诗的内容,写寒岩左近高山深壑中的景色,最后见出心情,通篇浸透了寒意。首联写山水。“杳杳”言山路深暗幽远,“落落”言涧边寂寥冷落。诗一开始就把读者带进一个冷森森的境界,顿觉寒气逼人。次联写山中幽静,用轻细的鸟鸣声反衬四周的冷寂。三联写山中气候,用风雪的凛冽写出环境的冷峻。尾联结到感受山幽林茂,不易见到阳光;心如古井,不关心春来秋去。前七句渲染环境的幽冷,后一句见出诗人超然物外的冷淡心情。
这首诗除了用景物渲染气氛、以气氛烘托心情这种传统的表现手法之外,使用叠字是它的特点。通篇句首都用叠字,是不多见的。顾炎武《日知录》说“诗用叠字最难。《国风·卫风·硕人》连用六迭字,可谓复而不厌,赜而不乱矣。”他提出了用叠字的要求复而不厌,赜而不乱。要做到这一点,关键在于变化。“杳杳”具有幽暗的色彩感;“落落”具有空旷的空间感;“啾啾”言有声;“寂寂”言无声;“淅淅”写风的动态感;“纷纷”写雪的飞舞状;“朝朝”、“岁岁”虽同指时间,又有长短的区别。八组叠字,各具情状。就词性看,这些叠字有形容词、副词、象声词、名词,也各不相同。就描摹对象看,或山或水,或鸟或人,或风或雪,或境或情,也不一样。这样就显得变化多姿,字虽重复而不会使人厌烦,繁赜而井然不乱。
使用叠字的效果,大抵像使用对偶排比一样,能获得整齐的形式美,增进感情的强度‘山这首诗中的叠字,大都带有一种幽冷寂寥的感情色彩,接连使用,使诗笼罩着一层浓烈的气氛。再如,“朝”、“岁”,单个的名词,本来不带感情色彩,但一经叠用,出现在上述特定的气氛中,就显得时间的无限延长,心情的守一、执着,也就加强了诗意,具有感情色彩了。
这首诗还由于使用叠字,增强了它的音乐美。借助于音节的复沓,和谐贯串,一气盘旋,并借助于形式上的划一,把本来分散的山水、风、雪、境、情,组织成一个整体,回环往复,连绵不断。
“诗囚”句,元好问《放言》“韩非死孤愤,虞卿著穷愁,长沙一湘累,郊岛两诗囚”。诗囚,“为诗所囚”,指孟郊、贾岛作诗苦吟,讲求炼字铸句,把诗看作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好像成为诗的囚徒一般。孟郊以穷愁为诗,至死不休,处高天厚地之大,而自我局限于穷苦之吟,真似一个诗中的累囚。“诗囚”二字,与“高天厚地”形成藐小与巨大的强烈对比,亦可见好问之别具匠心,造句用语新颖别致。“死不休”的夸饰手法,亦比“死方休”、“死即休”来得巧妙,勾勒穷愁不断,极深刻独到。
这首诗是评论孟郊的诗,元好问认为他根本不能与韩愈的诗相提并论。孟郊与韩愈同为中唐韩孟诗派的代表,但有不同。孟郊一生沉落下僚,贫寒凄苦,郁郁寡欢,受尽苦难生活的磨难,将毕生精力用于作诗,以苦吟而著称。孟郊的才力不及韩愈雄大,再加上沦落不遇的生活经历也一定程度上限制了他的视野,使得他的怪奇诗风偏向个人贫病饥寒,充满幽僻、清冷、苦涩意象,被称为“郊寒”。而韩愈的诗歌虽有怪奇意象,但却气势见长,磅礴雄大,豪放激越,酣畅淋漓。司空图说他“驱架气势,若掀雷挟电,奋腾于天地之间。”
韩愈的这种气势雄浑,天然化成的诗歌风格正是元好问所崇尚的,而孟郊的雕琢和险怪的风格正是元好问所批判的。因此,元好问认为孟郊和韩愈不能相提并论,韩愈的作品如江山万古长存,与孟郊比,一个如在百尺高楼,一个如在地下。不过,在诗中元好问对孟郊也有同情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