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诗巧妙地借王维、刘禹锡等的“桃源仙境”之说,摒排众议,指出朝代神仙之说的荒唐,认为桃园的本来面目只不过传说。全诗以议论始又以议论终,中间夹以桃源故实的铺叙与桃源图画的描绘,从而使议论新而不空,描叙平中见奇。
王维《桃源行》只重本事,层层叙写,句句本色,不露凿痕,被后世誉为千古绝唱。后人再作,必出新意,若无意,不必重作。韩愈借桃源图画为题材,力辟神仙之说,指出“神仙有无何眇芒,桃源之说诚荒唐。”摒排众议,恢复桃花源的本来面目;桃花源不过是传说之乡、想象之境。
韩诗所以能与王诗并肩要在有二:一是否定了前人,包括王维把桃花源写成“仙境”,而蛊人“出世”的主题。指出“神仙有无何眇芒,桃源之说诚荒唐。”这种思想在韩愈的时代是进步的,也是韩诗高出的原因。二是诗的写法与语言的运用,起结照应,道出题旨,中先叙画作案,次写本事,间议提顿,语尽铺张,通畅流利,雄浑奇伟。章法结构翻波叠浪,曲折有致。在句法上,其它七言古多用对句,而韩诗多用奇句,句法多变,形成了这首诗流利奇伟的特点。
全诗以议论开始,以议论结束,中间夹以桃花源中的故实,既突出了议论的意义,又不显得空泛。
上片描写雨中池塘景色,中心在“双双只只鸳鸯语”。起句的霏霏细雨及歇拍的“灼灼野花”、“依依金柳”,全在于烘托那戏游池塘的“双双只只鸳鸯”,而上片景物的描写,目的是映衬下片“鸯鸯江上女”的美丽。她们体态婀娜,舞姿轻鸯;罗衣飘逸,光彩闪耀;面施薄粉,艳若云霞。在这里,大自然的美与少女们的美和谐地融为一体,而且相互映发——明媚的春景,把少女们烘托得格外妖娆;少女们的娇姿艳态,又为春天增添了无限光彩。上片的绘景,为下片的写人烘托气氛,景愈艳则人愈丽。
这首词在艺术上的另一大特点,就是每句都用叠字开头,不仅摹景写人细致生动,而且声调抑扬谐婉,极富音乐性。这一借鉴诗歌创作的艺术手法,开了五代两宋之后文人词运用叠字的先河。在宋人词里,句句用叠字与此首相近者,有葛立方的《卜算子》:“袅袅水芝红,脉脉蒹葭浦。淅淅西风淡淡烟,几点疏疏雨。草草展杯觞,对此鸯鸯女。叶叶红衣当酒船,细细流霞举。
周密《草窗词评》赞此首《卜算子》“用十八叠字,妙手无痕,堪与李清照《声声慢》并绝千古”。其实,“堪与李清照《声声慢》并绝千古”的岂只葛氏之《卜算子》,这首《菩萨蛮》每句句头用叠字,且用得如此贴切自然,亦堪称千古并绝。
这是一首低吟春愁的小诗。作品寓情于景,通过一系列清冷寂寞的环境景物描写,从中自然流露出作者心境的孤寂与凄恻。作品虽然以抒情为目的,却丝毫也不涉及心理的倾诉或客观的议论。作者的全部情绪,都通过景物的选择与渲染表现出来。情在景中,景即是情,景随情生,情景交融,具有相当的感染力。
首句交代大环境。北国之春,寒意袭人,不仅点明节令,也暗示作者心头的清寒与凄冷。“恻恻”二字双关,既强化春寒的料峭,又暗指作者心绪的凄恻。门虽设而常关,既写环境的幽静,同时也写作者无人过往的孤独的处境,进一步流露出其内心的孤寂之感。
次句写“重门”之内室中的景象。香炉尚有余温,却已不再有袅袅香烟萦绕。室外既冷寂凄清,室中也没有了生机活力,到处都是一片死寂。香炉既有余温,室中当然尚有人活动,并不是无人居住的空房。但“香残”而无人续添,可见主人公心绪的慵懒。诗意至此,暗点出主人公的存在,以及他处境尤其是心境的寂寞,含蓄委婉,用笔至为曲折。
“燕子”一句,由室内的孤寂引出联想。往年的春天,这里也是这般寂寞,不过,秋去春还的燕子,也还能给孤独的居室增添一点生趣。而现在,却连燕子也不再归来,一切都静到了极点,没有丝毫的生命的痕迹。只有落红片片,表明春光逝去,还和往年一样。这一句,从晏殊《浣溪沙》: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化出。晏殊的词,从年复一年燕来花落的自然循环中,感受到年华易老,人生短暂。本篇暗用晏词而更寥落。
春光已经凋残,连燕子也不再回来,一切都陷入一片寂静凄凉,死气沉沉。只有庭外的风雨,还在淅淅沥沥,送走了难熬的永昼,迎来又一个黄昏。不过,风自风,雨自雨,似乎没有在主人公的心上掀起一丝波澜。一个“自”字,极写主人公情绪的消沉低落。“听风听雨过清明”,“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愁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阴。”“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前人往往爱以独对凄风苦雨的镜头,形容人的孤独寂寞与百无聊赖。本篇却反其意而用之,连庭外的风雨,也无心理睬。真正是心如止水,万念俱灰了。全篇虽然没写一个“愁”字,而无边的春愁,却早已弥漫到整个世界,并自然浸透到读者的心间。
词的上阕以虚实相生、正反对比等艺术手法着重叙事而又渗透着热烈而深沉的情感活动。“六月天兵征腐恶”,起句突兀而来,首先推出“天兵”与“腐恶”两个对立的意象,并以“征”字相关联,直有一股令人振奋的摧枯拉朽的磅礴气势,造成先声夺人的艺术效果。以“天兵”指作者所率的工农红军,既显其神威,又张其正义。以“腐恶”指敌人,是形容词名物化的用法,既暴露了敌人腐朽丑恶的本质,又反衬了“天兵”的正义和不可抗拒。中间着一“征”字,可谓兴师有名,仁义自见。这一句从时令“六月”落墨,看似寻常,其实多有包孕。
“万丈长缨要把鲲鹏缚”,就其喻指的事物而言,是前句的复现;就其意象创造而言,却发生了耐人寻味的推移和转换。“万丈长缨”与“天兵”语意相承,是意象的推移;“鲲鹏”与“腐恶”相应,用以吟指作者所要否定的对象,则是一种出人意料的意象转换。此前,作者在《七古·送纵宇一郎东行》中有“鲲鹏击浪从兹始”句;此后,在《七律·吊罗荣桓同志》中有“斥鷃每闻欺大鸟”句;在《念奴娇·鸟儿问答》中有“鲲鹏展翅,九万里,翻动扶摇羊角”句。其中“鲲鹏”、“大鸟”都被用来喻指作者所赞美和肯定的对象。这里,作者之所以进行异乎寻常的意象转换,以“鲲鹏”属应“腐恶”,意匠在于既真实地揭示当时国民党蒋介石政权虚弱而又暂时强大的两重性本质,又隐约披露作者对当时攻取中心城市的不可能性与危险性的深层的情感判断。“万丈长缨”要缚住那大而“不知其几千里”的鲲鹏,气不可谓不壮,然而谈何容易!
正是沿着上述已经隐约披露的深层的情感潜流,作者的思绪很自然地流向了另外的意象空间:“赣水那边红一角,偏师借重黄公略。”“赣水那边”,是以切入的远景转换了意象空间;“红一角”则以鲜明的色彩造成了耀人眼目的视觉形象。这种空间的跳跃转换和鲜明意象的创造,无疑显示了作者强烈的情感流向,透露了作者对已经是“红一角”的“赣水那边”分外瞩目的眷顾之情。这种深刻的情感潜流,毕竟是难以抑而不发的,至“偏师借重黄公略”一句,可谓情不自禁而溢于言表了。作者之所以在作品中对黄公略赞赏有加,不仅仅是因为黄公略所率的红三军在从汀州向长沙的军事行动中确实是足可倚凭的“偏师”,黄公略本人在关键时刻赞同并支持了毛泽东抵制攻取南昌的决策;更重要的是,他向来理解和支持工农武装割据的主张,坚持在粤北至赣西南赣水一带开展武装斗争,深入进行土地革命,建立工农红色政权,为创建革命根据地作出了重要贡献。可以说,黄公略与毛泽东在革命战略上是志同道合、心心相印的,是毛泽东足可信赖与借重的。
词的上阕一、二句与三、四句构成了层次分明而又相互联系、相映成趣的艺术思维空间,笔调也前后相承而又显出变化。如果说一、二句是作者立足于现实而在幻化的意象空间进行形象思维,豪情浩气之中隐然生出一缕深沉的忧思,笔调雄浑而凝重;那么,三、四句则是从虚境回复现实,于深情眷顾中流露出对正确的战略道路及其成功实绩的热情赞美,笔调也显得活脱轻灵。
词的下阕,作者挥洒酣畅的笔墨,紧扣意脉进一步状写革命气势,抒发强烈而深沉的情怀。“百万工农齐踊跃”,是上阕“天兵”、“万丈长缨”等虚拟意象的现实具体化,是对如火如荼的工农武装斗争形势的真实描写与概括。“齐踊跃”三字,极富动感,极有力量,既讴歌了广大工农群众革命的热情和昂扬的斗志,又为下句意象空间的开拓引弓蓄势。
“席卷江西直捣湘和鄂”,紧承前句笔力豪气,一泻万里,势不可遏。从汀州向长沙的军事行动,自闽西、赣南北上,纵贯江西,几及全省,而后自赣西北取进逼湘鄂态势,状以“席卷江西直捣湘和鄂”,并非“虚笔”。句中驱遣“席卷”、“直捣”这两个力度极强的词语,意锐词锐,如同雷轰电掣,使得上阕开辟的“万丈长缨”、“红一角”的意象空间急剧伸张拓展,令人心驰神往,了无滞碍,似觉锋芒所向,红旗漫天,以至席卷江西、直捣湘鄂意犹未尽,情不能已。
至此,作者顺势翻笔,凌空一变,由已经极大地伸展开来的外在的意象空间转向逐渐亢奋起来的内在的心灵世界:“国际悲歌歌一曲,狂飙为我从天落。”红了一角的古老土地上红旗跃动,百万奋起的工农正迈开排山倒海的行进步伐,“席卷”、“直捣”旧世界的革命气势……此情此景,本身就构成了大气磅礴、悲壮动人的时代旋律、人类史诗。而呼唤“饥寒交迫的奴隶”、“全世界受苦的人”起来把“旧世界打个落花流水”,“让鲜红的太阳照遍全球”的《国际歌》,正是这种时代旋律、人类史诗汇集而成的全世界无产者革命的歌,心中的歌。毛泽东身在此情此景之中,扮演着“唤起工农千百万,同心干”的时代主角,是我唱《国际歌》,还是《国际歌》唱我,自是浑然难分而神思飞越了。所谓“狂飙为我从天落”,正是这种物我浑然的诗家妙语。“狂飙”何物?它既指革命风暴,此为物;又指内心的情感波涛,此为我。二者交激鼓荡,奔突于天,深沉于心,以“为我从天落”言之,信不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