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来三度过垂虹,灏气横江水接空。
帆影轻浮千幅月,渔竿冷浸一线风。
枫初落叶前村近,荷有余香别浦通。
笑拍阑干地阔,鱠鲈樽酒许谁同。
秋来三度过垂虹,灏气横江水接空。
帆影轻浮千幅月,渔竿冷浸一线风。
枫初落叶前村近,荷有余香别浦通。
笑拍阑干地阔,鱠鲈樽酒许谁同。
施枢

施枢

施枢,约宋理宗端平中前后在世(即约公元一二三五年前后在世)字知言,号芸隐,丹从人。生卒年均不详,工诗。嘉熙时,(公元一二三九年左右)尝为浙东转运使幕属。又尝为越州府僚。枢著有芸隐倦游迁及芸隐横舟稿各一卷,《四库总目》传于世。 ▶ 136篇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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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
云母屏(píng)¹(zhú)影深²,长河渐落晓星沉。
译文:室内烛光越来越黯淡,云母屏风上笼罩着一层深深的暗影,银河渐渐斜落晨星也隐没低沉。
注释:嫦娥:原作“姮娥”,神话中的月亮女神,传说是夏代东夷首领后羿的妻子。¹云母屏风:以云母石制作的屏风。云母,一种矿物,板状,晶体透明有光泽,古代常用来装饰窗户、屏风等物。²深:暗淡。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嫦娥应悔偷灵药¹,碧海青天²夜夜心³
译文:嫦娥应该后悔偷取了长生不老之药,如今空对碧海青天夜夜孤寂。
注释:¹灵药:指长生不死药。²碧海青天:指嫦娥的枯燥生活,只能见到碧色的海,深蓝色的天。碧海,形容蓝天苍碧如同大海。³夜夜心:指嫦娥每晚都会感到孤单。

  此诗咏叹常娥(即嫦娥)在月中的孤寂情景,抒发诗人自伤之情。前两句分别描写室内、室外的环境,渲染空寂清冷的气氛,表现主人公怀思的情绪;后两句是主人公在一宵痛苦的思忆之后产生的感想,表达了一种孤寂感。全诗情调感伤,意蕴丰富,奇思妙想,真实动人。

  “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这两句描绘的是主人公环境和永夜不寐的情景。室内,烛光越来越黯淡,云母屏风上笼罩着一层深深的暗影,越发显出居室的空寂清冷,透露出主人公在长夜独坐中黯然的心境。室外,银河逐渐西移垂地,牛郎、织女隔河遥望,独处孤室的不寐者看着这一派银河即将消失。那点缀着空旷天宇的寥落晨星,也行将隐没。“沉”字正逼真地描绘出晨星低垂、欲落未落的动态,主人公的心也似乎正在逐渐沉下去。“烛影深”“长河落”“晓星沉”,表明时间已到将晓未晓之际,着一“渐”字,暗示了时间的推移流逝。索寞中的主人公,面对冷屏残烛、青天孤月,又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尽管这里没有对主人公的心理作任何直接的抒写刻画,但借助于环境氛围的渲染,主人公的孤清凄冷情怀和不堪忍受寂寞包围的意绪却几乎可以触摸到。

  寂静的长夜中,看到明月,也自然会联想起神话传说中的月宫仙子──嫦娥。据说她原是后羿的妻子,因为偷吃了西王母送给后羿的不死药,飞奔到月宫,成了仙子。“嫦娥孤栖与谁邻?”在孤寂的主人公眼里,这孤居广寒宫殿、寂寞无伴的嫦娥,其处境和心情不正和自己相似吗?于是,不禁从心底涌出这样的意念:嫦娥想必也懊悔当初偷吃了不死药,以致年年夜夜,幽居月宫,面对碧海青天,寂寥清冷之情难以排遣吧。“应悔”是揣度之词,这揣度正表现出一种同病相怜、同心相应的感情。由于有前两句的描绘渲染,这“应”字就显得水到渠成,自然合理。因此,后两句与其说是对嫦娥处境心情的深情体贴,不如说是主人公寂寞的心灵独白。

  这位寂处幽居,永夜不寐的主人公究竟是谁?诗中并无明确的交代。诗人在《送宫人入道》诗中,曾把女冠比作“月娥孀独”,在《月夜重寄宋华阳姊妹》诗中,又以“窃药”喻指女子学道求仙。因此,说这首诗是代困守宫观的女冠抒写凄清寂寞之情,也许不是无稽之谈。唐代道教盛行,女子入道成为风气,入道后方体验到宗教清规对正常爱情生活的束缚而产生精神苦闷,三、四两句,正是对她们处境与心情的真实写照。

  但是,诗中所抒写的孤寂感以及由此引起的“悔偷灵药”式的情绪,却融入了诗人独特的现实人生感受,而含有更丰富深刻的意蕴。在黑暗污浊的现实包围中,诗人精神上力图摆脱尘俗,追求高洁的境界,而追求的结果往往使自己陷于更孤独的境地。清高与孤独的孪生,以及由此引起的既自赏又自伤,既不甘变心从俗,又难以忍受孤孑寂寞的煎熬这种微妙复杂的心理,在这里被诗人用精微而富于含蕴的语言成功地表现出来了。这是一种含有浓重伤感的美,在旧时代的清高文士中容易引起广泛的共鸣。诗的典型意义也正在这里。

参考资料:
1、 刘学锴 等 .唐诗鉴赏辞典 .上海 :上海辞书出版社 ,1983 :1215-1216 .

chángé

shāngyǐn tángdài 

yúnpíngfēngzhúyǐngshēn chángjiànluòxiǎoxīngchén 
chángéyīnghuǐtōulíngyào hǎiqīngtiānxīn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彩袖¹殷勤捧玉钟²,当年拚(pàn)³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醉桃花扇风。
译文:你挥舞彩袖手捧酒杯殷勤劝酒,回想当年心甘情愿醉倒于颜红。舞姿曼妙,直舞到挂在杨柳树梢照到楼心的一轮明月低沉下去;歌女清歌婉转,直唱到扇底儿风消歇。
注释:¹彩袖:代指穿彩衣的歌女。²玉钟:古时指珍贵的酒杯,是对酒杯的美称。³拚却:甘愿,不顾惜。却:语气助词。⁴桃花扇:歌舞时用作道具的扇子,绘有桃花。歌扇风醉,形容不停地挥舞歌扇。⁵低:使动用法,使······低。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¹。今宵剩(jǐn)²银釭(gāng)³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译文:自从那次离别后,我总是怀念那美好的相逢,多少回梦里与你共同欢聚。今夜里我举起银灯把你细看,唯恐这次相逢又是在梦中。
注释:¹同:聚在一起。²剩把:剩:通“醉(jǐn)”,只管。把:持,握。³银釭:银质的灯台,代指灯。

  言为心声,有至情之人,才能有至情之文。一首《鹧鸪天》,写悲感,写欢情,都是那样真挚深沉,撼人肺

  腑,具有强烈的感情色彩。虽然这首词的题材比较窄,不外乎伤离怨别,感悟怀旧,遣情遗恨之作,并没有超出晚唐五代词人的题材范围。小晏写情之作的动人处,在于它的委婉细腻,情深意浓而又风流妩媚,清新俊逸。白居易曰:“感人心者,莫先乎情。”古往今来,脍炙人口的诗词,大抵不仅有情,而且情真。所谓“真字是词骨。情真、景真,所作必佳,且易脱稿。”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醉桃花扇低风。

  一个是殷勤地劝酒,一个是拼命地喝,为伊消得人憔悴。当年一夕初逢的倾心难忘,别后梦中的飘忽难寻,今宵突然重逢的恍惚难信,景境几转,人事剧变,一切都“如幻如电,如昨梦前尘”。而重逢时的惊疑和惊喜之状也就自然而然,毫无忸怩作态。

  多情似小晏,天下能有几何?小晏词工于言情而能真,故陈廷焯虽嫌其不免思涉于邪,有失风人之旨,然又不能不称其措辞婉妙,一时独步。又言“浅处皆深”、“情词并胜”、“曲折深婉,自有艳词,更不得让伊独步。”小晏善写风流之情,欢娱之境,醉极沉郁之致,荡气回肠之胜,又能表现出纯真无邪的品性,使人不觉其卑俗,不感其淫亵,虽百读之而不厌。这一点,小晏受五代词尤其是后主词的相当影响。冯煦《宋六十家词选例言》曰:“淮海、小山、古之伤心人也”。把小晏、李后主、秦少游并称“词中三位美少年”,可见其三人之风格的确比较接近。陈廷焯《白雨斋词话》云:“李后主、晏叔原皆非词中正声,而其词则无人不爱,以其情胜也。情不深而为词,虽雅不韵,何足感人?”王国维先生也说:“大家之作,其言情也,必沁人心脾……”小晏之作,已然近之。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回忆相会时的欢乐肆意,酣畅淋漓,正是为了反衬钟情至深,相思至极,魂牵梦萦,不免寤寐求之。而梦中的相会终归是空,清醒后的相思却越更深邃,越彻骨。以至于当真正相会之时,分不清眼前是梦是真,害怕再次醒来更加痛彻心肺的相思。

  小晏出身书香门第,不少婉雅佳言也化用了前人诗句。虽然前人言在,但是为己所用,和谐融贯,读来仍是自然生辉,更自有别一番情趣含蕴其中。梦的意境在小晏笔下,采用递进的方式,前一句的相思之情已是极限,后一句则递进一步,产生了循环往复的艺术效果,意象更为丰满。可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晏几道以其“淡语皆有味,浅语皆有致”的典雅风格和“秀气胜韵,得之天然”的清丽词风冠盖一时。陈廷焯《白雨斋词话》卷一云:“北宋晏小山工于言情,出元献(晏殊),文忠(欧阳修)之右,然不免思涉于邪,有失风人之旨。而措辞婉妙,则一时独步。”陈振孙则赞曰:“其(叔原)词在诸明胜中,独可追逼花间,高处或过之。气磊落,未可贬也。”毛晋在《跋小山词》中称小晏词“字字娉娉,如揽嫱、施之袂,恨不能起莲、鸿、苹、云,按红牙板,唱和一过”。可谓倾倒之至。而其“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的佳句,千百年来一直为世人所传唱,至今仍有凫凫不息的声韵。

zhètiān ·cǎixiùyīnqínpěngzhōng

yàndào sòngdài 

cǎixiùyīnqínpěngzhōng dāngniánpànquèzuìyánhóng yángliǔlóuxīnyuè jìntáohuāshànfēng 
cóngbiéhòu xiāngféng huíhúnmèngjūntóng jīnxiāojǐnyíngāngzhào yóukǒngxiāngféngshìmèngzhōng 
梦里青春可得追?欲将诗句绊余晖。
梦里青春可得追?欲将诗句绊(bàn)¹余晖²
译文:梦中逝去的春光还能追回来吗?我想用作诗吟句留住夕阳的光辉。
注释:¹绊:羁绊。²余晖:夕阳的阳光。
酒阑病客惟思睡,蜜熟黄蜂亦懒飞。
酒阑(lán)¹病客²惟思睡,蜜熟³黄蜂亦懒飞。
译文:饮酒将罢我只想去睡觉,花蜜已经熟了,黄蜂却懒得去采。
注释:¹酒阑:饮酒将罢。²病客:作者自指。³蜜熟:指花蜜已熟。
芍药樱桃俱扫地,鬓丝禅榻两忘机。
芍药樱桃俱扫地¹,鬓(bìn)丝禅(chán)²两忘机³
译文:芍药花和樱桃花都已凋谢了,我已经心无得失,不把生死荣辱放在心上。
注释:¹扫地:指花谢了。²禅榻:禅床。³忘机:没有机心,言心无得失,无纷扰。
凭君借取法界观,一洗人间万事非。
凭君借取法界观¹,一洗人间万事非。
译文:我向你借《法界观》这本书,用其中的圆融无碍之说洗却人间一切烦恼。
注释:¹法界观:是佛教华严宗的一部重要著作的简称,本名《修大方广佛华严法界观门》,唐代杜顺述,宗密注。

  这是一首七律,律诗的格律已经很严,而次韵诗又多一重限制,不易写好。苏轼诗中的次韵之作竟达三分之一。有人指责他骋才,搞文字游戏。其实,艺术本来就是戴着枷锁跳舞,限制越严,表演越自由,越能赢得观众的喝彩。

  苏辙的原唱是:“春去堂堂不复追,空余草木弄晴晖。交游归雁行将尽,踪迹鸣鸠懒不飞。老大未须惊节物,醉狂兼得避危机。东风虽有经旬在,芳意从今日日非。”这当然不失为一首佳作,抒发了伤春之情,寄托了身世之感。但与苏轼和诗相比,却略逊一筹。

  原唱的首联是惜春,和诗的首联却语意双关,既可说是惜春,又可说是伤时,感伤整个“青春”的虚度,内涵丰富得多。出句以反问语气开头,着一“可”字,表示“青春”已无可挽回地消逝了,比原唱的陈述句“不复追”,语气强烈得多。杜甫《曲江》诗有“何用浮名绊此身”句,苏轼反用其意,表示“欲将诗句绊余晖。”诗名虽也是浮名,但诗人已把功名事业一类浮名排除在外了,也就是“我除搜句百无功”、“更欲题诗满浙东”(《秀州报本禅院乡僧文长老方丈》)之意。青年苏轼“奋厉有当世志”,本以“致君尧舜”为目的。但这种雄心壮志早已像春梦一般过去了。他因同王安石的分歧被迫离开朝廷,无法施展抱负,只好以“搜句”来消磨时光。这对他来说是很痛苦的,可见开头两句就感慨万端,有很多潜台词。

  颔联“酒阑病客惟思睡,蜜绊黄蜂亦懒飞。”紧承首联,进一步写自己的心灰意懒。前句直赋其心灰意懒之情,以“惟”字加强语气;后句用一“亦”字,以黄蜂之懒比己之懒。

  颈联“芍药樱桃俱扫地,鬓丝禅榻两忘机。”是化用杜牧《题禅院》“今日鬓丝禅榻畔,茶烟轻飏落花风”句意,出句写景,遥接首句的伤春,“俱扫尽”的“俱”字说明春色已荡然无存;对句抒情,是“酒阑”句的进一步发挥,说自己淡泊宁静,泯除机心,不把老病放在心上。

  尾联“凭君借取法界观,一洗人间万事非。”是进一步抒情,作者想要借《法界观》里的“圆融无碍之说”洗刷世间之烦恼。

  苏辙原唱颔联是比,颈联是赋,对仗平稳。苏轼和诗中间两联颇富变化,元人方回称其情和景相互交织,虚虚实实,“一轻一重,一来一往”(《瀛奎律髓汇评》卷二十六)。此诗尾联上句五仄落脚,下句不作拗救,正是“诗律颇宽”的表现。虽然未守诗律,但有“神妙流动”之感。

  这首诗表达了作者对于春事的感伤,对于宦海的沉浮,不执着于一时、心灰意懒的感伤。诗写得含蓄有味,别有深情。

参考资料:
1、 王水照 朱刚.苏轼诗词文选评: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68-69
2、 孙凡礼 刘尚荣.苏轼诗词选:中华书局,2005:68
岘山临汉上,望之隐然,盖诸山之小者。而其名特著于荆州者,岂非以其人哉。其人谓谁?羊祜叔子、杜预元凯是已。方晋与吴以兵争,常倚荆州以为重,而二子相继于此,遂以平吴而成晋业,其功烈已盖于当世矣。至于风流余韵,蔼然被于江汉之间者,至今人犹思之,而于思叔子也尤深。盖元凯以其功,而叔子以其仁,二子所为虽不同,然皆足以垂于不朽。
(xiàn)山临汉上¹,望之隐然²,盖诸山之小者。而其名特著于荆州者,岂非以其人哉。其人谓谁?羊祜叔子、杜预元凯是已。方晋与吴以兵争,常倚荆州以为重,而二子相继于此,遂以平吴而成晋业,其功烈已盖于当世矣³。至于风流余韵,蔼然被于江汉之间者,至今人犹思之,而于思叔子也尤深。盖元凯以其功,而叔子以其仁,二子所为虽不同,然皆足以垂于不朽。
译文:岘山面临汉水,看上去山势突出高大,(实际上)它是周围群山之中的小山。然而它在荆州特别有名,这难道不是因为那里的人(才著名)吗?那些人是谁呢?是羊祜叔子、杜预元凯。当晋与吴用武力相争时,常常要倚仗荆州,以它为军事重地,而羊祜杜预二人相继在这里,平定东吴,成就了晋的统一大业,他们功业已经超过了当世之人。至于他们成功的事迹产生的影响,广泛传扬于江汉之间,到现在人们仍然思念他们,而对于羊叔子的思念特别深。大概是元凯凭他的功劳业绩,叔子凭他的仁义品行,二人作为有所不同,然而却都足以流传不朽。
注释:¹汉上:汉水之上。²隐然:庄重的样子。³“方晋”五句:晋武帝司马炎篡魏后,即有灭吴之志,因荆州是与吴接壤的军事要地,故任命羊祜为都督荆州诸军事,准备伐吴。羊祜、杜预均善用兵,羊枯死时举杜预自代,于太废元年(280)平吴。⁴“至于风流余韵”四句:据《晋书·羊祜传》:“祜率营兵出镇南夏,开设庠序,绥怀远近,甚得江汉之心。与吴人开布大信,降者欲去皆听之。”“祜出军行吴境,刈谷为粮,皆计所侵送绢偿之。每会众江沔游猎,常止晋地,若禽兽先为吴人所伤而为晋兵所得者,皆封还之。于是吴人翕然悦服,称为羊公,不之名也。”“襄阳百姓于岘山祜平生游憩之所,建碑立庙,岁时飨祭焉。望其牌者,莫不流涕,杜预因名为堕泪碑。”被,传播。⁵元凯以其功:杜预领兵伐吴,功劳最大,平吴后封当阳县侯。
余颇疑其反自汲汲于后世之名者,何哉?传言叔子尝登兹山,慨然语其属,以谓此山常在,而前世之士皆已湮灭于无闻,因自顾而悲伤。然独不知兹山待己而名著也。元凯铭功于二石,一置兹山之上,一投汉水之渊。是知陵谷有变而不知石有时而磨灭也。岂皆自喜其名之甚而过为无穷之虑欤?将自待者厚而所思者远欤?
余颇疑其反自汲汲¹于后世之名者,何哉?传言叔子尝登兹山,慨然语其属²,以谓此山常在,而前世之士皆已湮(yān)灭于无闻,因自顾而悲伤。然独不知兹山待³己而名著也。元凯铭功于二石,一置兹山之上,一投汉水之渊。是知陵谷有变而不知石有时而磨灭也。岂皆自喜其名之甚而过为无穷之虑欤?将自待者厚而所思者远欤
译文:我很怀疑那些(已有功业传世)却又反过来急切追求后世功名的人,什么原因呢?传说羊叔子曾登上这座山,感慨地告诉他的部下,认为这山一直矗立在那里,而前世的名人都已泯灭无闻,因此羊叔子联想到自己而十分悲伤。然而(他)惟独没有想到这座山是因为有了自己才更加著名。元凯在两块石碑上刻了自己的功业,一块安置在这座山上,一块投到汉水之中。(他这样做)是知道山峦沟壑有变化,而不知道石碑也会被磨灭。难道(他们)都太重视自己的名声影响而作如此充分的忧虑呢,还是(他们为此)作得很周全而想得很深远呢?
注释:¹汲汲:形容心情急切。²属:下属、随员。此指从事邹润甫。³待:凭借。⁴“元凯”三句:《晋书·杜预传》:“预好为后世名,常言‘高岸为谷,深谷为陵’,刻石为二碑,纪其勋绩,一沉万山之下,一立岘山之上,曰:‘焉知此后不为陵谷乎!’”⁵“是知”句:意思是杜预知道“高岸为谷,深谷为陵”的变化,可是他竟然不知道石碑也会因为时间久远而风化剥蚀以至消灭。⁶“将自待”句:意思是或者因为过于重视自己所以想得这样远吧。
山故有亭,世传以为叔子之所游止也。故其屡废而复兴者,由后世慕其名而思其人者多也。熙宁元年,余友人史君中辉以光禄卿来守襄阳。明年,因亭之旧,广而新之,既周以回廊之壮,又大其后轩,使与亭相称。君知名当世,所至有声,襄人安其政而乐从其游也。因以君之官,名其后轩为光禄堂;又欲纪其事于石,以与叔子、元凯之名并传于久远。君皆不能止也,乃来以记属于余。
山故有亭,世传以为叔子之所游止也。故其屡废而复兴者,由后世慕其名而思其人者多也。熙宁元年¹,余友人史君中辉以光禄卿²来守襄阳。明年,因亭之旧,广而新之,既周以回廊之壮,又大其后轩,使与亭相称。君知名当世,所至有声³,襄人安其政而乐从其游也。因以君之官,名其后轩为光禄堂;又欲纪其事于石,以与叔子、元凯之名并传于久远。君皆不能止也,乃来以记属于余
译文:岘山上本来有亭,世上人们传说是羊叔子游历休憩之处。那里建筑屡兴屡废的原因,就是后世之人敬慕他们的名声而思念他们的人很多。熙宁元年,我的朋友史君中辉凭光禄卿的身份作襄阳长官。第二年,按照亭子的旧貌,(史君中辉)就扩大并且重新建造了这座亭,在环绕着亭子建造了壮丽的回廊后,又扩大了亭子后轩,使后轩与亭子的大小规模相称。史君辉闻名于天下,在他从政过的地方都留下了很高的声望。襄人安定于他的执政,乐于跟从着他,也就根据史君的官职名号,为岘山亭的后轩命名为光禄堂;他人又想在石碑上记录史君的事迹,打算用这办法让史君与羊叔子、杜元凯的名声一起流传久远。史君不能阻止襄人的这种行为举动。于是他来托付我帮忙写亭记。
注释:¹熙宁元年:公元一〇六八年。²光禄卿:光禄寺的主管官,掌朝廷祭祀朝会等事。这里指史中辉的官阶。³所至有声:所到之处都有官声,指有善政。⁴“因以”二句:所以把史中辉光禄卿的官称命名新修的后轩为光禄堂。⁵“君皆不能止也”二句:意思是光禄堂的命名和刻石纪事,都是襄阳当地人的要求,史中辉不能阻止,因此来请欧阳修写碑记。
余谓君如慕叔子之风,而袭其遗迹,则其为人与其志之所存者,可知矣。襄人爱君而安乐之如此,则君之为政于襄者,又可知矣。此襄人之所敬书也。若其左右山川之胜势,与夫草木云烟之杳霭,出没于空旷有无之间,而可以备诗人之登高,写《离骚》之极目者,宜其览考自得之。至于亭屡废兴,或自有记,或不必究其详者,皆不复道。
余谓君如慕叔子之风¹,而袭其遗迹,则其为人与其志之所存者,可知矣。襄人爱君而安乐之如此,则君之为政于襄者,又可知矣。此襄人之所敬书也。若其左右山川之胜势,与夫草木云烟之杳霭,出没于空旷有无之间,而可以备诗人之登高,写《离骚》之极目者,宜其览考自得之²。至于亭屡废兴,或自有记,或不必究其详者,皆不复道³
译文:我认为,史君知道并敬慕羊叔子的风范而(想)承袭他在民间流传的事迹,那么史君的为人表现和志向(如何)就可以想见了;襄人敬爱史君而生活安定乐逸,那么史君的为政(如何)又可以知道了。这些就是襄人想写下来的。(我想)那岘山周围的秀丽风光和笼罩于幽深杳远之中的草木云烟,它们于空旷原野上时隐时现,可以供给登高远望写出忧思愁苦诗文的人,适合他们观览时得到它,满足它。至于这座岘山亭的屡兴屡废,(或许)有人自会写出亭记,有人认为不必深究其中的详情,(这些)我都不再说明了。
注释:¹慕叔子之风:仰慕羊祜的风流余韵。风,指政治风度。²“若其左右山川”六句:一般碑记的体裁,宜写所记事物的自然形势及其沿革。作者用“览者自得之”以及下文的“皆不复道”,是省略的写法。其,指岘山亭。胜势,指秀丽的风景。诗人之登高,《汉书·艺文志》,“登高能赋,可以为大夫。”《离骚》,楚国爱国诗人屈原的著名诗篇,这里指诗。³“至于亭屡废兴’四句:意思是岘山亭曾多次毁坏重修,以往也会有碑记,但也没有必要详细说它的兴废经过了,所以这里都不写进去。
熙宁三年十月二十有二日,六一居士欧阳修记。
熙宁三年十月二十有二日,六一居士欧阳修记。
译文:熙宁三年,十月二十二日,六一居士欧阳修写下了这篇文章。
《易》之《泰》:“上下交而其志同。”其《否》曰:“上下不交而天下无邦。”盖上之情达于下,下之情达于上,上下一体,所以为“泰”。下之情壅阏而不得上闻,上下间隔,虽有国而无国矣,所以为“否”也。
《易》¹之《泰》²:“上下交而其志同。”其《否》曰:“上下不交而天下无邦。”盖上之情达于下,下之情达于上,上下一体,所以为“泰”。下之情壅(yōng)(è)³而不得上闻,上下间隔,虽有国而无国矣,所以为“否”也。
译文:《易经》中的《泰》卦说:“上下交好通气,他们的志意就和同。”那《否》卦说:“上下阴隔,国家就要灭亡。”因为上面的意图能够通到下面,下面的意见能够传到上面,上下成为一个整体,所以叫做“泰”。如果下面的意见被阻塞,不能传到上面;上下之间有隔膜,虽然名义上有国家,裨上却没有国家,所以叫做“否”。
注释:¹《易》:即《易经》。²《泰》:《易经》六十四卦之一。³壅阏:阻塞;阻止。⁴上:指君。⁵下:指臣。意思是说君臣交好通气,就能志同意合。
交则泰,不交则否,自古皆然,而不交之弊,未有如近世之甚者。君臣相见,止于视朝数刻;上下之间,章奏批答相关接,刑名法度相维持而已。非独沿袭故事,亦其地势使然。何也?国家常朝于奉天门,未尝一日废,可谓勤矣。然堂陛悬绝,威仪赫奕,御史纠仪,鸿胪举不如法,通政司引奏,上特视之,谢恩见辞,惴惴而退,上何尝治一事,下何尝进一言哉?此无他,地势悬绝,所谓堂上远于万里,虽欲言无由言也。
交则泰,不交则否,自古皆然,而不交之弊,未有如近世之甚者。君臣相见,止于视朝数刻;上下之间,章奏批答相关接,刑名法度相维持而已。非独沿袭故事,亦其地势使然。何也?国家常朝于奉天门,未尝一日废,可谓勤矣。然堂陛悬绝,威仪赫(hè)(yì)¹,御史纠仪,鸿胪(lú)²举不如法,通政司引奏,上特视之,谢恩见辞,惴(zhuì)惴而退,上何尝治一事,下何尝进一言哉?此无他,地势悬绝,所谓堂上远于万里,虽欲言无由言也。
译文:上下通气就泰,上下阻隔就否,自古以来都是这样。但上下不通气的弊病,没有象近代这样厉害的了。君臣互相见面,只在皇上临朝的短时间内。上下之间,只不过靠奏章、批答互相关联,用名分、法度彼此维持罢了。这不单是遵循老规矩,也是地位权势使他们这样。为什么呢?皇上常常在奉天门上朝,没有一天间断,可说是勤于政事了;但是朝堂和台阶相距很远,皇帝的威仪显耀盛大,御史纠察朝见的礼仪,鸿胪检举不合规矩的行动,通政使代为呈上奏章,皇上只是随意看看,臣子就谢恩拜辞,心神不安地退了下来。皇上何尝处理过一件事,臣子又何尝说过一句话呢!这没有其他原因,地位权势悬殊,所谓有天子堂上比万天还远,虽然想进言,却无从说起啊。
注释:¹赫奕:显耀盛大的样子。²鸿胪:职官名。
愚以为欲上下之交,莫若复古内朝之法。盖周之时有三朝:库门之外为正朝,询谋大臣在焉;路门之外为治朝,日视朝在焉;路门之内为内朝,亦曰燕朝。《玉藻》云:“君日出而视朝,退视路寝听政。” 盖视朝而见群臣,所以正上下之分;听政而视路寝,所以通远近之情。汉制:大司马、左右前后将军、侍中、散骑诸吏为中朝,丞相以下至六百石为外朝。唐皇城之北南三门曰承天,元正、冬至受万国之朝贡,则御焉,盖古之外朝也。其北曰太极门,其西曰太极殿,朔、望则坐而视朝,盖古之正朝也。又北曰两仪殿,常日听朝而视事,盖古之内朝也。宋时常朝则文德殿,五日一起居则垂拱殿,正旦、冬至、圣节称贺则大庆殿,赐宴则紫宸殿或集英殿,试进士则崇政殿。侍从以下,五日一员上殿,谓之轮对,则必入陈时政利害。内殿引见,亦或赐坐,或免穿靴,盖亦有三朝之遗意焉。盖天有三垣,天子象之。正朝,象太极也;外朝,象天市也;内朝,象紫微也。自古然矣。
愚以为欲上下之交,莫若复古内朝之法。盖周之时有三朝:库门之外为正朝,询谋大臣在焉;路门之外为治朝,日视朝在焉;路门之内为内朝,亦曰燕朝。《玉藻》云:“君日出而视朝,退视路寝听政。” 盖视朝而见群臣,所以正上下之分;听政而视路寝,所以通远近之情。汉制:大司马、左右前后将军、侍中、散骑诸吏为中朝,丞相以下至六百石为外朝。唐皇城之北南三门曰承天,元正、冬至受万国之朝贡,则御焉,盖古之外朝也。其北曰太极门,其西曰太极殿,朔、望则坐而视朝,盖古之正朝也。又北曰两仪殿,常日听朝而视事,盖古之内朝也。宋时常朝则文德殿,五日一起居则垂拱殿,正旦、冬至、圣节称贺则大庆殿,赐宴则紫宸殿或集英殿,试进士则崇政殿。侍从以下,五日一员上殿,谓之轮对,则必入陈时政利害。内殿引见,亦或赐坐,或免穿靴,盖亦有三朝之遗意焉。盖天有三垣,天子象之。正朝,象太极也;外朝,象天市也;内朝,象紫微也。自古然矣。
译文:我认为要做到上下通气,不如恢复古代内朝的制度。周代的时候有三种朝见的方式:库门的外面是正朝,顾问大臣守候在这里;路门的外面是治朝,皇上每天在这里受百官朝见;路门的里面是内朝,也叫燕朝。《礼记·玉藻》上说:“君主在太阳出来的时候去上朝,退下来到路寝处理政事。”上朝接见群臣,是用来端正上下的名分;处理政事却到路寝,是用来疏通远近的意见。汉朝的制度:大司马,左、右、前、后将军,侍中,散骑,诸吏是中朝;丞相以下到六百石的官员,是外朝。唐代皇城北面靠南的第三门,叫承天门,元旦和冬至节,接受各国的朝贺过贡皇上才来到这里,原来就是古代的外朝呢。它的北面叫太极门,它的西面叫太极殿,每月的初一和十五,皇上就坐在这里受建群臣朝见,原来就是古代的正朝呢。再北面叫做两仪殿,平日在这里上朝和处理政务,原来就是古代的内朝呢。宋朝时候,平时朝见在文德殿;五天一问皇上的起居,在垂拱殿;元旦、冬至、皇上的生日,祝颂、受贺在大庆殿;赐宴在紫宸殿或者集英殿;面试进士在崇政殿。自侍从官以下,每五天由一名官司员上殿,叫做轮班奏对,他必须进来陈说当政治得失;在内殿引见,也有时赐坐,有时免穿靴子。这大概还保留有三朝的意思呢。因为上天有三垣,天子就仿效它:正朝,仿效太极;外朝,仿效天市,内朝,仿效紫微。自古以来就是这样的。
国朝圣节、冬至、正旦大朝则会奉天殿,即古之正朝也。常日则奉天门,即古之外朝也。而内朝独缺。然非缺也,华盖、谨身、武英等殿,岂非内朝之遗制乎?洪武中如宋濂、刘基,永乐以来如杨士奇、杨荣等,日侍左右,大臣蹇义、夏元吉等,常奏对便殿。于斯时也,岂有壅隔之患哉?今内朝未复,临御常朝之后,人臣无复进见,三殿高閟,鲜或窥焉。故上下之情,壅而不通;天下之弊,由是而积。孝宗晚年,深感有慨于斯,屡召大臣于便殿,讲论天下事。方将有为,而民之无禄,不及睹至治之美,天下至今以为恨矣。
国朝圣节、冬至、正旦大朝则会奉天殿,即古之正朝也。常日则奉天门,即古之外朝也。而内朝独缺。然非缺也,华盖、谨身、武英等殿,岂非内朝之遗制乎?洪武中如宋濂(lián)¹、刘基,永乐以来如杨士奇、杨荣等,日侍左右,大臣蹇(jiǎn)²、夏元吉等,常奏对便殿。于斯时也,岂有壅(yōng)隔之患哉?今内朝未复,临御常朝之后,人臣无复进见,三殿高閟(bì)³,鲜或窥焉。故上下之情,壅而不通;天下之弊,由是而积。孝宗晚年,深感有慨于斯,屡(lǚ)召大臣于便殿,讲论天下事。方将有为,而民之无禄,不及睹至治之美,天下至今以为恨矣。
译文:本朝皇帝生日、元旦、冬至的大朝会,在奉天殿,便是古代的正朝呢;平日就在奉天门,便是古代的外朝呢;可是单缺内朝。然而并不是缺少,华盖、谨身、武英等殿,难道不是遗留下来的内朝制度么?洪武年间,象宋濂、刘基,永乐以来,象杨士奇、杨荣等,每天侍奉在皇帝身旁;大臣蹇义、夏元吉等,经常在便殿奏对。在这个时候,哪里有阻隔的忧患呢?现在内朝制度没有恢复,皇上临驾常朝以后,臣子不能再进来朝见;三殿的门高高地关闭着,很少有人能够看见。所以上下的意见阻塞不通;天下的弊病,因此积累起来。孝宗晚年,在之方面深有感慨。他屡次在便殿召见大臣,谈论天下的事情。正要有所作为他便去世了,百姓没有福气,不能看到太平盛世的美事。直到现在,天下的人都认为是一件恨事。
注释:¹宋濂:字景濂,号潜溪。浦江(在现在浙江省义乌县西北)人。元末明初文学家。²蹇义:字宜之,初名瑢,明太祖朱元璋赐名“义”,巴县(今重庆市)人,明初六朝重臣。³閟:古同“闭”。⁴屡:接连着,不止一次。
惟陛下远法圣祖,近法孝宗,尽铲近世壅隔之弊。常朝之外,即文华、武英二殿,仿古内朝之意,大臣三日或五日一次起居,侍从、台谏各一员上殿轮对;诸司有事咨决,上据所见决之,有难决者,与大臣面议之;不时引见群臣,凡谢恩辞见之类,皆得上殿陈奏。虚心而问之,和颜色而道之,如此,人人得以自尽。陛下虽身居九重,而天下之事灿然毕陈于前。外朝所以正上下之分,内朝所以通远近之情。如此,岂有近时壅隔之弊哉?唐、虞之时,明目达聪,嘉言罔伏,野无遗贤,亦不过是而已。
惟陛下远法圣祖,近法孝宗,尽铲近世壅隔之弊。常朝之外,即文华、武英二殿,仿古内朝之意,大臣三日或五日一次起居,侍从、台谏各一员上殿轮对;诸司有事咨决,上据所见决之,有难决者,与大臣面议之;不时引见群臣,凡谢恩辞见之类,皆得上殿陈奏。虚心而问之,和颜色而道之,如此,人人得以自尽。陛下虽身居九重,而天下之事灿然毕陈于前。外朝所以正上下之分,内朝所以通远近之情。如此,岂有近时壅隔之弊哉?唐、虞之时,明目达聪,嘉言罔(wǎng)¹伏,野无遗贤,亦不过是而已。
译文:希望皇上远的效法圣祖,近的学习孝宗,完全铲除近代的阻塞隔膜的弊病。常朝以外,就到文华、武英两殿,仿效古代内朝的意思:大臣每隔三天或五天,进来问一次起居;侍从官司和御史,各选一员上殿来轮流回答咨询;各部门有事请求决断,皇上根据自己的看法决断它;有不容易决断的,就和大臣当面讨论解决。不时地引见群臣,凡是谢恩、辞行这类情况,群臣都可以上殿陈奏,皇上虚心地问他,和颜悦色地开导他。象这样,人人都能够毫无保留地说出自己的意见;皇上虽然深居皇宫,可是天下的事情却全都清清楚楚地摆在眼前。外朝用来端正上下的名分,内朝用来沟通远后的意见。像这样,哪里会有近代的阻塞隔膜的弊病呢?唐尧、虞瞬的时候,耳聪目明,好的言论没有被埋没,民间没有遗漏的贤人,也不过是这样罢了。
注释:¹罔:无,没有。

  本文是王鏊在明世宗即位后,所作的一篇答谢世宗慰问的奏疏。本文尖锐地指出上下间隔不通的危害,切中时弊。然而,他提出的恢复内朝亲政的办法没有被采纳。武宗以后,皇帝吏加亲信宦官,政治更加腐败,明朝终于走向灭亡的道路。

  文章的中心论点在于“亲政”二字,亲政即皇帝亲自处理朝政之意,在文中表述为“远法圣祖,近法孝宗,尽刬近世壅隔之弊”,即要他仿效古今圣贤,亲自处理政事,并与大臣商议,沟通上下意见。王鏊所论是有鉴于明朝自英宗以来,皇帝很少亲身过问政事,致使大权旁落宦官的政治现实,由此反映出王鏊的政治远见。在文章写作上,作者善于引经据典,对古代内朝制度与亲政之关系能条分缕析,对现实政治有劝惩,对世宗皇帝的颂扬中寄寓期望,内容十分充实,态度十分鲜明,议论也十分允当,语言的质朴反映出作者务实的政治作风。

  文章开头,作者先引用了《易经》中泰卦和否卦中的两句话。泰卦中说:“上下交而其志同。”否卦中说:“上下不交而天下无邦。”一是好卦,一是坏卦,它从正反两方面说明君臣之间应互相交流情况和感情,否则国将不国。《易》是历代为人尊崇的儒家经典之一,因此它里面的话自然就具有无可辩驳的力量。作者以它来立论首先就站稳了脚跟,为下面的深入论述打下了基础。

  第二段,作者指出当今朝政“上下不交”的弊病。文章承接上段先说:“交则泰,不交则否,自古皆然。”然后转入“而不交之弊,未有如近世之甚者”这一论题以警策当今。作者指出当今君臣之间只是靠臣子的奏章和皇上的批示来互相联系,靠法令和章程相互维持罢了。虽然“国家常朝于奉天门,未尝一日废,可谓勤矣。”但是这种朝见,只有文武官员排行就列的仪式作用,不过是显示皇帝的尊严,并不治理、商讨政事。再加上“堂陛悬绝,威仪赫奕,御史纠仪,鸿胪举不如法,通政司引奏,上特视之,”而臣子只能是“谢恩见辞,惴惴而退。”像这样只能让人觉得“堂上远于万里”,而不能使“上之情达于下,下之情达于上”。

  针对当今朝政的弊端,作者在第三段明确地提出“愚以为欲上下之交,莫若复古内朝之法。”这一建议可谓是全篇的纲。恢复内朝制度的原因在于它有利于君臣共同议政。为此,作者列举了历史各主要朝代设朝制度。虽然它们设朝的名称不尽相同,如周朝设“正朝”、“治朝”、“内朝”;汉朝设“中朝”、“外朝”;唐朝设“承天门”、“太极门”、“两仪殿”;宋朝设“文德殿”、“垂拱殿”、“大庆殿”、“集英殿”、“祟政殿”等,但都是摹拟天上的三垣即“太微垣、天市垣、紫微垣”而分为“正朝、外朝、内朝”三大类。这是自古传下来的顺应天意的做法。“正朝、外朝”一般都是皇帝接受宫廷大臣及外国使节朝拜的,并以此来正上下的名分,而“内朝”则是皇帝亲自处理政事,并以此来沟通君臣意见及感情的。在这段,作者还引用了儒家经典之一的《礼记》中的《玉藻》篇中“君日出而视朝,退适路寝听政”的话来证明这一事实,使前朝皇帝设内朝亲政的做法不容置疑。

  古代设朝明确,上下相交,朝政得以清明,而当今明代却今不如昔。在第四段,作者先通过古今对比,指出当今设朝的不足。明代设有“奉天殿”、“奉天门”,它相当于古代的“正朝”和“外朝”,但却没有设置皇帝独自处理政事的“内朝”。当然,“内朝”的设置与否可能只是个形式。明代前期的皇帝,虽没设“内朝”,但是也在“华盖、谨身、武英”等殿召见大臣,商议国事,也可以说是实行了古代的“内朝”制度。“洪武中,如宋濂、刘基,永乐以来,如杨士奇、杨荣等,日侍左右;大臣蹇义、夏元吉等,常奏对便殿。”所以,当时虽没设“内朝”,但君王亲政,君臣相协,上下之间也并没有阻隔的弊病。但后来,内朝制度没有了,皇帝除在外朝接受朝见外,再没有大臣能进入内殿。因此,上下思想堵塞,国政的弊端积少成多。孝宗朱祐樘晚年曾对此问题深有感慨,虽曾有所改进,但还未见成效便去世了,所以国人对此深为遗恨。

  作者在这两段中援引古今设朝事例和《礼记·玉藻》上的记载,又采用了层层对比的手法加以论证剖析。他先是以历代内外朝的典章制度与明代只设外朝而无内朝的做法对比,指明明代设朝的不足。接着,又以明代前期君主虽没有设内朝但还能亲政与当今君主既不设内朝又不亲政的状况相对比,更指明当今君主的不足。最后再写出国人对现状的不满及要求改革时弊的期望,孰是孰非及情况的严重性便一目了然了,从而增加了文章的说服力。

  在对历代和明代先帝有关设朝及亲政的情况进行论证的基础上,作者在最后一段便落实到当今皇帝应采取的具体措施上,希望皇帝远一点说效法明太祖、明成祖,近一点说效法明孝宗,彻底铲除现在上下阻隔的弊病。皇上除了平时在外朝朝会之外,应把文华,武英二殿仿作古代的内朝,规定群臣按时入殿与皇上共议大事。皇上也应“虚心而习之,和颜色而道之”。这样“虽深居九重,而天下之事灿然毕陈于前”。能有外朝制度来端正上下的名分,有内朝制度来沟通远近的情况,就不会有现在的君臣阻隔的弊病。作者最后说:“唐虞之时,明目达聪,嘉言罔伏,野无遗贤,亦不过是而已!”言外之意是只要当今圣上能设内朝亲政,就能取得尧、舜一样的功德。这就为皇上改革弊端鼓舞了信心,指出了光明的前景。

  全文语言朴实无华,条分缕析,脉络分明,论证十分周密。为了达到让皇上亲政的目的,作者援引典籍以示有法可循,先以《易经》中的观点为理论根据,再用《礼记》加以证明,接着摆明当今朝政的弊端,然后以历史史实为根据,列举了历代王朝设内朝、皇帝亲政的优良传统,更标举了本朝开国二帝的亲政事迹为范例。从古至今,由远及近,层层道来。叙述之中,作者又采用对比的方法,使人感到当今朝政的弊病确实到了非改不可的地步。最后,作者对皇帝委婉地在揄扬之中加以劝勉,指明纠正朝政时弊的方法、措施,鼓舞皇帝亲政的信心并展示出时弊纠正后的美好前景,极有说服力。

参考资料:
1、 关永礼.《古文观止·续古文观止鉴赏辞典》 :上海同济大学出版社,1990
2、 傅德岷.《古文观止鉴赏》:崇文书局,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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