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词上阕写景,“辘辘转转,把繁华旧梦,转归何处”一句总领全词,巧妙将井中轱辘和历史的转动结合起来,把抽象的概念用具体的事物展示出来,用法极其精巧。接下来通过萧瑟、荒凉的景色感慨逝去的繁华旧事。“青山”、“黄叶”、“拾橡”、“瑶阶”、“打渔”、“宫沼”、“铜瓶”一组组意象色彩丰富、冷暖色调对比强烈,更加突出了今夕对比,旧址的萧瑟。
下阕抒情、议论,很自然地从陈后主过渡到隋炀帝,“过江,便是”这两个词语直接由“空间”转移到“时间”上的跨越。利用文字充分将时空结合在一起。从上阕写景转为联想、议论,作者想到了当年大将宇文化及、韩擒虎等人,还有躲在胭脂井里的女子,追叙陈后主、隋炀帝荒淫误国的史实,作者对此进行揭露和控诉。
该词借胭脂井联想陈后主,继而又过渡到隋炀帝,表达了词人对王朝兴衰的思索和叹息之情。
宋之问的宫廷诗比沈佺期的要复杂些,虽然这仅是在基本一致的风格中所发生的轻微个性变化。他的最好的宫廷诗完全不像应制诗,而是优美自然的抒情诗。这首《扈从登封途中作》是公元696年(武则天万岁通天元年)宋之问在随皇帝登嵩山祭天所作。古代帝王为报答天地恩德,并向天地祈求福寿,常举行封禅大典。在泰山上筑坛祭天为“封”,在泰山下辟地祭地为“禅”,后来扩大为五岳都可封禅。
整首诗对仗工巧,锦绣成文,充满对武则天的歌功颂德。此诗第六句的“万乘”是皇帝的传统代称,但这里上下文的描写恢复了这一词语本身的某些力量。据《旧唐书》记载,武则天游河南洛阳龙门,命随从官员作诗,左史东方虬诗作先成,武则天赐给锦袍,之后宋之问献诗,武则天赞赏其诗句更高,又夺东方虬的锦袍赏给宋之问。
上片开门见山,吟咏梅花且叹悔此次赏梅又迟来了一步。梅花,以其寒冬腊月发花,且有坚贞耐寒之志而深受爱重,在我国历来有“国花”之称誉;其花五瓣,花色有白、亦有红;古人赏梅讲究“四贵”,除贵曲不贵直,贵疏不贵密之外,也贵梅花之瘦不贵其肥,贵梅花之合(含苞)而不贵其开(盛放)。“玉瘦香浓,檀深雪散,今年恨探梅又晚”是说:玉色的白梅花清瘦飘逸,浅红色的梅中上品檀香梅相形之下显得色泽浓艳,它们散发着袭人的香气;白雪正在消融,那雪压梅枝的美景已不见;真真令人遗憾,没想到赏梅竟然又来晚了。一个“又”字,表达了词中主人年年探梅、年年叹晚的心情;当然只有面对爱之甚深的对象,才会发出“恨晚”的叹息。此处也足见作者遣词匠心之一斑。
“江楼楚馆,云闲水探。清昼永,凭栏翠帘低卷”之句,交待了赏梅的环境地点、写出了探眺近俯的自然景色,也刻划出了一种闲适恬淡的心境。句中“楚馆”的“楚”字,本指春秋战国时的楚地,即今之湖南、湖北一带,此处泛指江南。在长江之滨的楚地南天,错落矗立着无数亭台楼馆,这里梅花竞放,又是赏梅的好去处;仰望白云闲散依蓝天而飘浮,俯视碧波涟漪逐江水而流逝;清凉的白昼是这样漫长,沉醉在阵阵梅香中的探梅人,凭倚着雕栏放眼探望,信手卷弄着低垂着的翠绿色的帷帘。上片至此而止,主要是侧重写景的幽深、人的安闲,为下片不平静心情的抒发埋下伏笔,达到以静衬动的效果;当然,如果说此处静中伏有波澜的活,便是“清昼永”中的“永”字撩起的。“永”是长的意思,人物感觉上的时间是长还是短,随人的心情而变:欢乐嫌短,愁苦恨长,这是人之常情。那么词中人“清昼永”之说,内里是否包含着几分惆怅。
下片“坐上客来,尊中酒满”两句写的是良友相聚、举杯飞觞、开怀畅饮、纵歌抒怀的场面。“歌声共,水流云断”,充满诗兴豪情的文人雅士对酒自是高歌,面对着象征高雅气节又令人心神陶醉的梅花。于是,群情激动,纵情引吭,你唱我和,这歌声充塞天地、嘹亮悠扬,上遏白云、下断流水。该词至此,欢乐之情已达顶巅,激越的情绪随着歌声止歇渐渐平静下来,另一种心态便代之而起,词人的笔触也宕然转开,回到赏梅的现场“南枝可插,更须频剪”,然后便在“莫直待,西楼数声羌管”的颇怀伤感的声中戛然止住。从字面意思看这几句是指点着眼前的梅树;那南边向阳枝头上的花儿令人喜爱,可以攀折供插,需趁着它方开未残,快多些采剪,或簪在鬓边,或插放几案,把梅的疏姿倩影和梅的寒香冷艳尽多的留在身边;千万不要等到花瓣残落、随风化泥的时刻再惆怅留连。弦外之音却是借物抒情,感伤光阴流逝,花开花落,容颜易老,聚少离多,人生得意与相聚之时需尽情欢畅,待到《梅花落》的曲调已经奏起,羌笛声声泣诉别离的时候,离愁别怨便会铺天盖地地袭来了。
这首气势磅礴的诗,既描狼山之景,又抒诗人之情,在众多关于狼山的诗篇中可称冠冕。
首联总起全篇,突兀峥嵘。“万里昆仑谁凿破,无边波浪拍天来。”登山面江望海,只见波浪滔天,西向而望,无边波浪拍天而来,缘此而提出是谁凿破了万里之外的昆仑山,使大水冲决而出,奔腾而下?北宋时狼山还孤悬江中,尚未和陆地相接,到南宋文天祥《渡海望狼山》时也只见“狼山青几点,极目是天涯。”王安石是登山眺望,又处于长江出海处,和唐代杜甫登夔州白帝城时所写《登高》虽也见“不尽长江滚滚来”不同,那是在长江中上游,从高处俯瞰,而狼山仅一百多公尺高,和长江入海处的江面开阔相比较,就更觉江阔水大,波浪拍天。“凿破昆仑,地势高,水量大,气势恢宏。用“谁凿破”的提问,更是想落天外。诗一开始就攫住读者,加之“无边波浪拍天来”更给人以汪洋浩渺之感,且有震撼力。这一开篇,不仅起笔不凡,而且为全诗抒情奠定了基础。
颈联写近景,叙感受。“晓寒云雾连穷屿,春拍鱼龙化蛰雷。”诗人是春季早晨登临狼山的,只见云雾迷漫,岛屿、沙洲都在雾幔之中,春拍之后,春雷动,原来冬眠蛰居的鱼龙都活跃起来,上句的静景,和富有动态感的下句相映衬,使人更觉得春意勃郁。如果说首联从宏观上写出了狼山地处长江之委海之端的地理形势,那么此联就从近景上写出了狼山的地貌特色。
腹联宕开一笔,赞此处犹如仙境。“阆苑仙人何处觅,灵槎使者几时回。”“阆苑”,传说神仙所在的地方。到哪里去寻找阆苑的仙人呢?意谓这里就是人间仙境。“灵槎”即星槎,古代神话中往来天上的木筏,《博物志·杂说下》:旧说天河与海通,近世有人居海滨者,年年八月有浮槎去来不失期。诗人由上两联的实写,到此转为虚写,意在赞美狼山实为神仙居所。以上则将狼山的远景、近景、实景、虚意写全、写足,充分显示了狼山的风貌和意境。
尾联总绾全诗并发感概。“遨游半在江湖里,始觉今朝眼界开。”王安石从家乡临川出来后,应试、为官,还不曾有后来丰富的阅历,初见如此浩渺江面,“始觉今朝眼界开”欣喜之情溢于言表,赞叹之言出于胸臆。登狼山,“举首四顾,海阔天空;长啸一声,山鸣谷应”确使人眼界顿开,心胸豁朗。
《狼山观海》系王安石早期作品,从此可见这为他后来的创作现出端倪,也为有宋一代诗作埋下根芽。象“万里昆仑谁凿破,无边波浪拍天来”“遨游半是江湖里,始觉今朝眼界开”语言率直,就如钱钟书先生所说的“把锋芒犀利的语言时常斩截干脆得不留余地,没有回味的表达了新颖的意思”(《宋诗选》第48页)缪钺先生也说:“王安石少以意气自许,故语惟其所向,不复更为涵蓄。后为郡牧判官,从宋次道尽假唐人诗集,搏观而约取,晚年始尽深婉不迫之趣。”(《宋诗鉴赏辞典》第11页)《狼山观海》正体现了王安石早期的诗风。这也可能是北宋初期诗风使然,同时王安石这一诗风也为宋诗的质直、散文化,形象思维不及唐诗埋下根芽。
《狼山观海》虽然是王安石的一首逸诗,可是它给留下了写南通狼山的名篇,也可窥见王安石早期诗风,并对研究宋诗有一定价值。不仅南通人重视它,也是王诗与宋诗研究界值得珍视的。
这首词用古今对比的方式,写当年繁华的景阳宫殿,而今是衰柳凄迷,月照残红,虫蛀画栋,杳无人迹,一片荒凉的景象,唯有双飞燕子,依旧翩翩飞舞。作品透露出今昔盛衰、人生凄凉的深沉伤感。
陈子龙的词婉丽风流,独具神韵,无论叙私情,还是言国事,都“以浓艳之笔,传凄婉之神”(陈延焯《白雨斋词话》)。这首《山花子》词就是一首凄丽悲婉的佳作。词题为“春恨”,但非关春情,也非关春光,而是以眼前的春色为契机,发抒悲怀故国的一腔遗恨。
上片从残春的景象入笔,自然引发一脉凄婉的伤逝情愫。
“杨柳迷离晓雾中,杏花零落五更钟”,开篇两句,呈现了四种意象——弥漫的晓雾,迷离的杨柳,零落的杏花,凄清的钟声,酿造了一种残败清冷的氛围。这是残春的景象,令人仆恓惶惆怅。五更钟,用语本于李商隐《无题》“来是空言去绝踪,月斜楼上五更钟”。这里暗用宋朝灭亡的旧典。《宋史·五行志》载,宋初有“寒在五更头”的民谣,“五更”谐音“五庚”,预兆宋朝的国祚在第五个庚申之后终止。宋太祖立国于公元960年(建降元年庚申),到 公园1259(理宗开庆元年)正好为五个庚申。果然,二十年后,宋朝就宣告灭亡。如今,这五更的钟声响起,不啻如一声声家破国亡的丧音,敲打着词人忧伤的心灵。
下面“寂寂景阳宫外月,照残红”两句,又以冷月、旧宫、残花三种意象,进一步渲染寂寞、凄凉的景况。“景阳宫”,即景阳殿,是南朝陈的宫殿,故址在今南京市北玄武湖畔。公元589年(祯明三年),隋军南下过江,攻占台城(故址在今南京市北玄武湖畔一带),陈后主闻讯,即与妃子张丽华投景阳宫井藏匿,至夜,被隋军擒获。
明朝和陈朝都建都南京。这里是用象征陈朝段灭的景阳宫旧事影射明朝的亡国。曾经照彻陈朝景阳宫殿、目睹过陈后主投井被擒一幕的明月,如今宛如深邃明睿的见证人,冷峻地观照着明朝灭亡后的惨淡景象——暮春的红花在寂寞中纷纷凋残,意味颇为深长。
下片切入人事沧桑,抒写凭吊故国的感伤。
“蝶化彩衣金缕尽,虫衔画粉玉楼空”,过片两句承袭上片意脉,呈示一派亡国的衰败景象。《罗浮山志》载有葛洪成仙,遗衣化为彩蝶的故事。“蝶化彩衣金缕尽”用其事,意谓明朝的皇族贵胄死后,五彩的遗衣化作了蝴蝶,连金丝缕也销蚀殆尽,早已失去帝王家的气象。昔日的皇官,玉宇琼楼早已朽蚀一空,剥落的画粉飞飞扬扬,只留下萧瑟悲凉之景。这虫蚀楼空的意象,正是奸佞卖国的象征。
“惟有无情双燕子,舞东风”,结拍两句,看似描绘燕舞东风的春景,实则以燕子的无情隐喻降清旧臣的无义,揭示出他们卖身求荣的丑恶嘴脸。他们恍如翩翩起舞的燕子春风得意,毫无亡国的悲恸。这两句含意隐曲,但透过言表,并不难感受到词人的义慨和愤懑。
清陈廷焯评此词说:“凄丽近南唐二主,词意亦哀以思矣!”(《白雨斋词话》),并以“凄丽”二字概括此词特征,指出这首词凄清婉丽的风格与南唐二主李璟、李煜相近;“哀以思,则揭橥这首词的内蕴以哀恸悲思故国为指归,黍离麦秀之悲,家国身世之恨,久久翻腾在胸中,发而为词,便成哀惋清丽的绝唱。”如果说,南唐后主李煜的“哀以思”,主要是哀悼失去的天堂,追思旧日的荣华富贵,那么,陈子龙的“哀以思”则更多地是哀痛故国的覆亡,沉思亡明的教训。一是亡国亡家的君主,一是图谋恢复的志士,显然,后者的作品更富思想的深度。清沈雄谓:“大樽(陈子龙号)文高两汉,诗轶三唐,苍劲之色与节义相符者,乃《湘真》一集,风流婉丽如此!”(《古今词话·词评》)凄丽的外壳包蕴着哀以思的崇高节义,如此解读这首《山花子》词,方不辜负词人的苦心孤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