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西蜀公子者,言于东吴王孙,曰:盖闻天以日月为纲,地以四海为纪。九土星分,万国错跱。崤函有帝皇之宅,河洛为王者之里。吾子岂亦曾闻蜀都之事欤?请为左右扬搉而陈之。
有西蜀公子者,言于东吴王孙,曰:盖闻天以日月为纲,地以四海为纪。九土星分,万国错跱。崤函有帝皇之宅,河洛为王者之里。吾子岂亦曾闻蜀都之事欤?请为左右扬搉而陈之。
夫蜀都者,盖兆基于上世,开国于中古。廓灵关以为门,包玉垒而为宇。带二江之双流,抗峨眉之重阻。水陆所凑,兼六合而交会焉;丰蔚所盛,茂八区而庵蔼焉。
夫蜀都者,盖兆基于上世,开国于中古。廓灵关以为门,包玉垒而为宇。带二江之双流,抗峨眉之重阻。水陆所凑,兼六合而交会焉;丰蔚所盛,茂八区而庵蔼焉。
于前则跨蹑犍牂,枕倚交趾。经途所亘,五千余里。山阜相属,含溪怀谷。岗峦纠纷,触石吐云。郁葐蒕以翠微,崛巍巍以峨峨。干青霄而秀出,舒丹气而为霞。龙池 (瀥)瀑濆其隈,漏江伏流溃其阿。汩若汤谷之扬涛,沛若蒙汜之涌波。于是乎邛竹缘岭,菌桂临崖。旁挺龙目,侧生荔枝。布绿叶之萋萋,结朱实之离离。迎隆冬而不凋,常晔晔以猗猗。孔翠群翔,犀象竞驰。白雉朝雊,猩猩夜啼。金马骋光而绝景,碧鸡儵忽而曜仪。火井沈荧于幽泉,高爓飞煽于天垂。其间则有虎珀丹青,江珠瑕英。金沙银砾,符采彪炳,晖丽灼烁。
于前则跨蹑犍牂,枕倚交趾。经途所亘,五千余里。山阜相属,含溪怀谷。岗峦纠纷,触石吐云。郁葐蒕以翠微,崛巍巍以峨峨。干青霄而秀出,舒丹气而为霞。龙池 (瀥)瀑濆其隈,漏江伏流溃其阿。汩若汤谷之扬涛,沛若蒙汜之涌波。于是乎邛竹缘岭,菌桂临崖。旁挺龙目,侧生荔枝。布绿叶之萋萋,结朱实之离离。迎隆冬而不凋,常晔晔以猗猗。孔翠群翔,犀象竞驰。白雉朝雊,猩猩夜啼。金马骋光而绝景,碧鸡儵忽而曜仪。火井沈荧于幽泉,高爓飞煽于天垂。其间则有虎珀丹青,江珠瑕英。金沙银砾,符采彪炳,晖丽灼烁。
于后则却背华容,北指昆仑。缘以剑阁,阻以石门。流汉汤汤,惊浪雷奔。望之天回,即之云昏。水物殊品,鳞介异族。或藏蛟螭,或隐碧玉。嘉鱼出于丙穴,良木攒于褒谷。其树则有木兰梫桂,杞櫹椅桐,椶枒楔枞。楩柟幽蔼于谷底,松柏蓊郁于山峰。擢修干,竦长条。扇飞云,拂轻霄。羲和假道于峻歧,阳乌回翼乎高标。巢居栖翔,聿兼邓林。穴宅奇兽,窠宿异禽。熊罴咆其阳,雕鹗鴥其阴。猿狖腾希而竞捷,虎豹长啸而永吟。
于后则却背华容,北指昆仑。缘以剑阁,阻以石门。流汉汤汤,惊浪雷奔。望之天回,即之云昏。水物殊品,鳞介异族。或藏蛟螭,或隐碧玉。嘉鱼出于丙穴,良木攒于褒谷。其树则有木兰梫桂,杞櫹椅桐,椶枒楔枞。楩柟幽蔼于谷底,松柏蓊郁于山峰。擢修干,竦长条。扇飞云,拂轻霄。羲和假道于峻歧,阳乌回翼乎高标。巢居栖翔,聿兼邓林。穴宅奇兽,窠宿异禽。熊罴咆其阳,雕鹗鴥其阴。猿狖腾希而竞捷,虎豹长啸而永吟。
于东则左绵巴中,百濮所充。外负铜梁于宕渠,内函要害于膏腴。其中则有巴菽巴戟,灵寿桃枝。樊以蒩圃,滨以盐池。蟞蛦山栖,鼋龟水处。潜龙蟠于沮泽,应鸣鼓而兴雨。丹沙赩炽出其阪,蜜房郁毓被其阜。山图采而得道,赤斧服而不朽。若乃刚悍生其方,风谣尚其武。奋之则賨旅,玩之则渝舞。锐气剽于中叶,蹻容世于乐府。
于东则左绵巴中,百濮所充。外负铜梁于宕渠,内函要害于膏腴。其中则有巴菽巴戟,灵寿桃枝。樊以蒩圃,滨以盐池。蟞蛦山栖,鼋龟水处。潜龙蟠于沮泽,应鸣鼓而兴雨。丹沙赩炽出其阪,蜜房郁毓被其阜。山图采而得道,赤斧服而不朽。若乃刚悍生其方,风谣尚其武。奋之则賨旅,玩之则渝舞。锐气剽于中叶,蹻容世于乐府。
于西则右挟岷山,涌渎发川。陪以白狼,夷歌成章。坰野草昧,林麓黝儵。交让所植,蹲鸱所伏。百药灌丛,寒卉冬馥。异类众伙,于何不育?其中则有青珠黄环,碧砮芒消。或丰绿荑,或蕃丹椒。麋芜布濩于中阿,风连莚蔓于兰皋。红葩紫饰,柯叶渐苞。敷橤葳蕤,落英飘飖。神农是尝,卢跗是料。芳追气邪,味蠲疠痟。
于西则右挟岷山,涌渎发川。陪以白狼,夷歌成章。坰野草昧,林麓黝儵。交让所植,蹲鸱所伏。百药灌丛,寒卉冬馥。异类众伙,于何不育?其中则有青珠黄环,碧砮芒消。或丰绿荑,或蕃丹椒。麋芜布濩于中阿,风连莚蔓于兰皋。红葩紫饰,柯叶渐苞。敷橤葳蕤,落英飘飖。神农是尝,卢跗是料。芳追气邪,味蠲疠痟。
其封域之内,则有原隰坟衍,通望弥博。演以潜沬,浸以绵雒。沟洫脉散,疆里绮错。黍稷油油,焿稻莫莫。指渠口以为云门,洒滮池而为陆泽。虽星毕之滂遝,尚未齐其膏液。
其封域之内,则有原隰坟衍,通望弥博。演以潜沬,浸以绵雒。沟洫脉散,疆里绮错。黍稷油油,焿稻莫莫。指渠口以为云门,洒滮池而为陆泽。虽星毕之滂遝,尚未齐其膏液。
尔乃邑居隐赈,夹江傍山。栋宇相望,桑梓接连。家有盐泉之井,户有橘柚之园。其园则林檎枇杷,橙柿梬楟。榹桃函列,梅李罗生。百果甲宅,异色同荣。朱樱春熟,素柰夏成。若乃大火流,凉风厉。白露凝,微霜 [1]  结。紫梨津润,樼栗罅发。蒲陶乱溃,若榴竞裂。甘至自零,芬芬酷烈。其园则有蒟蒻茱萸,瓜畴芋区。甘蔗辛姜,阳蓲阴敷。日往菲薇,月来扶疏。任土所丽,众献而储。
尔乃邑居隐赈,夹江傍山。栋宇相望,桑梓接连。家有盐泉之井,户有橘柚之园。其园则林檎枇杷,橙柿梬楟。榹桃函列,梅李罗生。百果甲宅,异色同荣。朱樱春熟,素柰夏成。若乃大火流,凉风厉。白露凝,微霜 [1]  结。紫梨津润,樼栗罅发。蒲陶乱溃,若榴竞裂。甘至自零,芬芬酷烈。其园则有蒟蒻茱萸,瓜畴芋区。甘蔗辛姜,阳蓲阴敷。日往菲薇,月来扶疏。任土所丽,众献而储。
其沃瀛则有攒蒋丛蒲,绿菱红莲。杂以蕴藻,糅以苹蘩。总茎柅柅,裛叶蓁蓁。蕡实时味,王公羞焉。其中则有鸿俦鹄侣,振鹭鹈鹕。晨凫旦至,候雁衔芦。木落南翔,冰泮北徂。云飞水宿,哢吭清渠。其深则有白鼋命鳖,玄獭上祭。鳣鲔鳟鲂,鮷鳢鲨鲿。差鳞次色,锦质报章。跃涛戏濑,中流相忘。
其沃瀛则有攒蒋丛蒲,绿菱红莲。杂以蕴藻,糅以苹蘩。总茎柅柅,裛叶蓁蓁。蕡实时味,王公羞焉。其中则有鸿俦鹄侣,振鹭鹈鹕。晨凫旦至,候雁衔芦。木落南翔,冰泮北徂。云飞水宿,哢吭清渠。其深则有白鼋命鳖,玄獭上祭。鳣鲔鳟鲂,鮷鳢鲨鲿。差鳞次色,锦质报章。跃涛戏濑,中流相忘。
于是乎金城石郭,兼帀中区。既丽且崇,实号成都。辟二九之通门,画方轨之广涂。营新宫于爽垲,拟承明而起庐。结阳城之延阁,飞观榭乎云中。开高轩以临山,列绮窗而瞰江。内则议殿爵堂,武义虎威。宣化之闼,崇礼之闱。华阙双邈,重门洞开。金铺交映,玉题相晖。外则轨躅八达,里闬对出。比屋连甍,千庑万室。亦有甲第,当衢向术。坛宇显敞,高门纳驷。庭扣钟磬,堂抚琴瑟。匪葛匪姜,畴能是恤?
于是乎金城石郭,兼帀中区。既丽且崇,实号成都。辟二九之通门,画方轨之广涂。营新宫于爽垲,拟承明而起庐。结阳城之延阁,飞观榭乎云中。开高轩以临山,列绮窗而瞰江。内则议殿爵堂,武义虎威。宣化之闼,崇礼之闱。华阙双邈,重门洞开。金铺交映,玉题相晖。外则轨躅八达,里闬对出。比屋连甍,千庑万室。亦有甲第,当衢向术。坛宇显敞,高门纳驷。庭扣钟磬,堂抚琴瑟。匪葛匪姜,畴能是恤?
亚以少城,接乎其西。市廛所会,万商之渊。列隧百重,罗肆巨千。贿货山积,纤丽星繁。都人士女,袨服靓妆。贾贸墆鬻,舛错纵横。异物崛诡,奇于八方。布有橦华,麫有桄榔。邛杖传节于大夏之邑,蒟酱流味于番禺之乡。舆辇杂沓,冠带混并。累毂叠迹,叛衍相倾。喧哗鼎沸,则哤聒宇宙;嚣尘张天,则埃壒曜灵。阛阓之里,伎巧之家。百室离房,机杼相和。贝锦斐成,濯色江波。黄润比筒,籯金所过。
亚以少城,接乎其西。市廛所会,万商之渊。列隧百重,罗肆巨千。贿货山积,纤丽星繁。都人士女,袨服靓妆。贾贸墆鬻,舛错纵横。异物崛诡,奇于八方。布有橦华,麫有桄榔。邛杖传节于大夏之邑,蒟酱流味于番禺之乡。舆辇杂沓,冠带混并。累毂叠迹,叛衍相倾。喧哗鼎沸,则哤聒宇宙;嚣尘张天,则埃壒曜灵。阛阓之里,伎巧之家。百室离房,机杼相和。贝锦斐成,濯色江波。黄润比筒,籯金所过。
侈侈隆富,卓郑埒名。公擅山川,货殖私庭。藏镪巨万,鈲摫兼呈。亦以财雄,翕习边城。三蜀之豪,时来时往。养交都邑,结俦附党。剧谈戏论,扼腕抵掌。出则连骑,归从百两。若其旧俗,终冬始春。吉日良辰,置酒高堂,以御嘉宾。金罍中坐,肴烟四陈。觞以清醥,鲜以紫鳞。羽爵执竞,丝竹乃发。巴姬弹弦,汉女击节。起西音于促柱,歌江上之飉厉。纡长袖而屡舞,翩跹跹以裔裔。合樽促席,引满相罚。乐饮今夕,一醉累月。
侈侈隆富,卓郑埒名。公擅山川,货殖私庭。藏镪巨万,鈲摫兼呈。亦以财雄,翕习边城。三蜀之豪,时来时往。养交都邑,结俦附党。剧谈戏论,扼腕抵掌。出则连骑,归从百两。若其旧俗,终冬始春。吉日良辰,置酒高堂,以御嘉宾。金罍中坐,肴烟四陈。觞以清醥,鲜以紫鳞。羽爵执竞,丝竹乃发。巴姬弹弦,汉女击节。起西音于促柱,歌江上之飉厉。纡长袖而屡舞,翩跹跹以裔裔。合樽促席,引满相罚。乐饮今夕,一醉累月。
若夫王孙之属,郤公之伦。从禽于外,巷无居人。并乘骥子,俱服鱼文。玄黄异校,结驷缤纷。西逾金堤,东越玉津。朔别期晦,匪日匪旬。蹴蹈蒙笼,涉寥廓。鹰犬倏眒,罻罗络幕。毛群陆离,羽族纷泊。翕响挥霍,中网林薄。屠麖麋,翦旄麈。带文蛇,跨雕虎。志未骋,时欲晚。追轻翼,赴绝远。出彭门之阙,驰九折之阪。经三峡之峥嵘,蹑五屼之蹇浐。戟食铁之兽,射噬毒之鹿。皛貙氓于葽草,弹言鸟于森木。拔象齿,戾犀角。鸟铩翮,兽废足。
若夫王孙之属,郤公之伦。从禽于外,巷无居人。并乘骥子,俱服鱼文。玄黄异校,结驷缤纷。西逾金堤,东越玉津。朔别期晦,匪日匪旬。蹴蹈蒙笼,涉寥廓。鹰犬倏眒,罻罗络幕。毛群陆离,羽族纷泊。翕响挥霍,中网林薄。屠麖麋,翦旄麈。带文蛇,跨雕虎。志未骋,时欲晚。追轻翼,赴绝远。出彭门之阙,驰九折之阪。经三峡之峥嵘,蹑五屼之蹇浐。戟食铁之兽,射噬毒之鹿。皛貙氓于葽草,弹言鸟于森木。拔象齿,戾犀角。鸟铩翮,兽废足。
殆而朅来相与,第如滇池,集于江洲。试水客,舣轻舟。娉江婓,与神游。罨翡翠,钓鰋鮋。下高鹄,出潜虬。吹洞箫,发棹讴。感鱘鱼,动阳侯。腾波沸涌,珠贝汜浮。若云汉含星,而光耀洪流。将飨獠者,张帟幕,会平原。酌清酤,割芳鲜。饮御酣,宾旅旋。车马雷骇,轰轰阗阗。若风流雨散,漫乎数百里间。斯盖宅土之所安乐,观听之所踊跃也。焉独三川,为世朝市?
殆而朅来相与,第如滇池,集于江洲。试水客,舣轻舟。娉江婓,与神游。罨翡翠,钓鰋鮋。下高鹄,出潜虬。吹洞箫,发棹讴。感鱘鱼,动阳侯。腾波沸涌,珠贝汜浮。若云汉含星,而光耀洪流。将飨獠者,张帟幕,会平原。酌清酤,割芳鲜。饮御酣,宾旅旋。车马雷骇,轰轰阗阗。若风流雨散,漫乎数百里间。斯盖宅土之所安乐,观听之所踊跃也。焉独三川,为世朝市?
若乃卓荦奇谲,倜傥罔已。一经神怪,一纬人理。远则岷山之精,上为井络。天帝运期而会昌,景福肸蠁而兴作。碧出苌弘之血,鸟生杜宇之魄。妄变化而非常,羌见伟于畴昔。近则江汉炳灵,世载其英。蔚若相如,皭若君平。王褒韡晔而秀发,杨雄含章而挺生。幽思绚道德,摛藻掞天庭。考四海而为儁,当中叶而擅名。是故游谈者以为誉,造作者以为程也。至乎临谷为塞,因山为障。峻岨塍埒长城,豁险吞若巨防。一人守隘,万夫莫向。公孙跃马而称帝,刘宗下辇而自王。由此言之,天下孰尚?故虽兼诸夏之富有,犹未若兹都之无量也。
若乃卓荦奇谲,倜傥罔已。一经神怪,一纬人理。远则岷山之精,上为井络。天帝运期而会昌,景福肸蠁而兴作。碧出苌弘之血,鸟生杜宇之魄。妄变化而非常,羌见伟于畴昔。近则江汉炳灵,世载其英。蔚若相如,皭若君平。王褒韡晔而秀发,杨雄含章而挺生。幽思绚道德,摛藻掞天庭。考四海而为儁,当中叶而擅名。是故游谈者以为誉,造作者以为程也。至乎临谷为塞,因山为障。峻岨塍埒长城,豁险吞若巨防。一人守隘,万夫莫向。公孙跃马而称帝,刘宗下辇而自王。由此言之,天下孰尚?故虽兼诸夏之富有,犹未若兹都之无量也。
左思

左思

左思(约250~305)字太冲,齐国临淄(今山东淄博)人。西晋著名文学家,其《三都赋》颇被当时称颂,造成“洛阳纸贵”。左思自幼其貌不扬却才华出众。晋武帝时,因妹左棻被选入宫,举家迁居洛阳,任秘书郎。晋惠帝时,依附权贵贾谧,为文人集团“二十四友”的重要成员。永康元年(300年),因贾谧被诛,遂退居宜春里,专心著述。后齐王司马冏召为记室督,不就。太安二年(303年),因张方进攻洛阳而移居冀州,不久病逝。 ▶ 21篇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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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城杨柳又堪攀,谢脁西园未拟还。
凤城¹杨柳又堪攀,谢脁(tiǎo)²西园³未拟(nǐ)还。
译文:京城里的杨柳又可以折攀,谢榛你仍出入西园还不打算南还。
注释:元美:王世贞字。谢茂秦:谢榛。按李攀龙与谢榛、王世贞同为“后七子”之一,以谢榛年最长。谢榛为盟主,诗对谢榛极力颂扬。后来谢榛与众人意见不合,李攀龙、王世贞都与之绝交。得关字:以“关”字为诗韵。¹凤城:京城的美称。²谢朓:字玄晖,南朝诗人。此代指谢榛。³西园:在邺都,曹操建。曹丕、曹植等文士常在此赋诗饮宴。据《明史》卷二八七:谢榛曾“西游彰德,为赵康王所宾礼。”彰德,府名,即三国时之邺都。故诗以谢朓作比拟。
客久高吟生白发,春来归梦满青山。
客久高吟生白发,春来归梦满青山。
译文:由于苦吟和久居他乡,两鬓已生白发,春天到来梦中的故乡也是青翠满山。
明时抱病风尘下,短褐论交天地间。
明时抱病风尘下¹,短褐(hè)²论交天地间。
译文:你生当清明盛世,却甘愿托病不起沉埋在风尘里,穿着短布衣结交遍天下,声名籍籍。
注释:¹“明时”句:说谢榛不求闻达,抱病风尘,高卧不起。谢榛生平未出仕,故云。²褐:粗布衣。
闻道鹿门妻子在,只今词赋且燕关。
闻道鹿门¹妻子在,只今词赋且燕关²
译文:听说故乡的妻子正在等你一起归隐,而你如今只是暂且吟诗作赋滞留燕关。
注释:¹鹿门:鹿门山,在今湖北襄樊市东南。汉末隐土庞德公携妻隐于此。²燕关:燕地的关塞。此指代北京城。

  这首诗的首联从反面切入,写聚会,偏从离别的象征物杨柳写起,构思奇特,然后次句以“未拟还”拉回,又以谢朓比谢榛,切姓,又切身份;颔联由上“未拟还”生出,把他不归说成不得归,暗中达到颂扬的目的;颈联在谢榛布衣的身份上做文章,说他不屑仕进,而交游遍天下;尾联收缴全篇,说他终将与妻子高隐;尾联一纵一收,收放自如,巧妙地化用典故,为谢榛转圜,把他高人诗客与出入京华富贵之家的形象组织在一起,处处为他占身份,虽是颂扬,但颂扬得十分得体。

  京城送走了严冬,又迎来了春天,路边的杨柳抽出了长长的嫩条,正好供行人攀折话别,而谢榛却游宴歌咏于京师,还没有回乡的意思。古人有折杨柳送别的风俗,《三辅黄图》云:“灞桥在长安东,跨水作桥,汉人送客至此桥,折柳赠别。”后诗词中多引为赠别语,如唐王之涣《送别》云:“杨柳东门树,青青夹御河。近来攀折苦,应为离别多。”这首诗写的是聚会,却偏从离别的象征物杨柳写起,构思奇特,非才力大于凡人者难以做到。对句以谢朓比谢榛,即切合其姓,又符合他诗人的身份。而西园又是达官贵人府第的代称,并以文人游宴赋诗而著名,谢榛在京城与当朝大佬过从甚密,诗用西园典,与他的行事密切吻合。李攀龙论诗与“前七子”遥相呼应,力主“诗必盛唐”,特别心醉杜甫。杜甫的赠人诗以用典切合人的姓氏身份著称,如《送翰林张司马南海勒碑》“不知沧海上,天遣几时回”,用张骞泛槎事切其姓。又如《敬简王明府》:“叶县郎官宰,周南太史公。”以汉叶县令王乔比王明府,切其姓与身份。李攀龙此句正是他学杜甫的经意之作。

  古时提倡清高,对隐逸之士往往推许褒扬,对曳裾侯门者往往多微词。所以首联说了谢榛滞留京师不归,出人权贵之门后,颔联立即拉回弥补。诗说谢榛年事已长,由于苦吟和久居他乡,暗换了青青发,每逢春天到来,魂梦不由得萦绕着故乡的青山。这就把谢榛不归说成了不得归,他出入朱门也就非其所愿。而是由于权贵们仰慕他的诗名。这样对谢榛出入人海的行止作解释,便达到了颂扬的目的。

  颈联在谢榛的身份上大作文章,说他生当清明盛世,正是可以出仕为帝室效力的时候,他却托病不起,甘以布衣终其身,虽然无官无禄,清寒贫苦,却结交遍天下,声名籍籍。尾联则进一步说谢榛虽然目前游走京师,最终仍然要像隐士庞德公一样,偕妻子高隐故乡。这两联仍然是一纵一收,处处为谢榛转圜,把他描绘成高人与诗客的结合体,为他占尽身份。虽是颂扬,而颂扬得非常得体,不露谀媚之态,无论是受者、旁观者都能坦然接受。

  读古诗时总感觉到写赠答诗犹如送礼,措手颇费斟酌,且碍于情面,很难写得实事求是,恰如其分,更难表达真实感情。李攀龙这首诗巧妙地化用典故,收放自如,以精湛的技巧弥补了感情的不足。

  这首诗是作于李攀龙与谢榛刚刚缔交时,诗竭力加以捧扬赞美。后来李攀龙论诗与谢榛发生龃龉,王世贞等人站在李攀龙一边,干脆把谢榛排斥在七子之外,自己做起领袖来。明代的世风,到了嘉靖年间已日现颓势,反映到诗人中,便同类相引,异己相斥,互相攻讦,忽离忽散。“后七子”后来一遭公安派的轰炸,马上溃不成军,未尝不是这种世风下的必然结果。

参考资料:
1、 上海辞书出版社文学鉴赏辞典编纂中心编.元明清诗鉴赏辞典 第1版 辽、金、元、明.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2018.03:633
秋河溢长空,天洒万丈布。深雷隐云壑,孤电挂岩树。
秋河溢长空,天洒万丈布。深雷隐云壑,孤电挂岩树。
沧溟晓喷寒,碧落晴荡素。非趋下流急,热使不得住。
沧溟晓喷寒,碧落晴荡素。非趋下流急,热使不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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蚩尤作兵伐黄帝,黄帝乃令应龙攻之冀州之野。应龙蓄水。蚩尤请风伯雨师、纵大风雨。黄帝乃下天女曰魃,雨止,遂杀蚩尤。《山海经》
(chī)尤作¹兵伐²黄帝,黄帝乃令应龙³攻之冀州之野。应龙蓄水。蚩尤请风伯雨师、纵大风雨。黄帝乃下天女曰魃(bá),雨止,遂杀蚩尤。《山海经》
译文:蚩尤兴兵讨伐黄帝,黄帝命令应龙在冀州的野外迎战。应龙蓄满很多水,蚩尤请来风伯和雨师刮起了大风,下起了大雨。黄帝于是命令天女女魃止雨,雨停后,杀死蚩尤。
注释:¹作:起;兴起。²伐:征讨;攻击。³应龙:中国古代神话传说中的一种龙。⁴魃:在黄帝与蚩尤的战争中曾帮助黄帝打败蚩尤请下界风伯雨师的天女。
黄帝与蚩尤战于涿鹿之野。蚩尤作大雾弥三日,军人皆惑,黄帝乃令风后法斗机作指南车,以别四方,遂擒蚩尤。《太平御览》
黄帝与蚩尤战于涿(zhuō)鹿¹之野。蚩尤作大雾弥三日,军人皆惑²,黄帝乃令风后法斗机作指南车,以别四方,遂擒蚩尤。《太平御览》
译文:黄帝与蚩尤在涿鹿对战,蚩尤施法用大雾弥漫三天,战士们都被迷惑住了,黄帝就命令风后制作法斗机,来辨别方向,最终擒拿了蚩尤。
注释:¹涿鹿:今河北涿鹿一带。²惑:迷惑。
余读《东京梦华录》《武林旧事记》,当时演史小说者数十人。自此以来,其姓名不可得闻。乃近年共称柳敬亭之说书。
余读《东京梦华录》¹《武林旧事记》²,当时演史小说者³数十人。自此以来,其姓名不可得闻。乃近年共称柳敬亭之说书。
译文:我读了《东亭梦华录》和《武林旧事记》两部宋人笔记,知道当时说书艺人多达数旧人。从那时以后,说书芑人的姓名就不为人们所知;仅在近几年人们才共同称赞柳敬亭的说书技艺。
注释:柳敬亭:名逢春,明末以说书负盛名的爱国艺人。¹《东京梦华录》:南宋孟元老著,10卷。宋南渡后,元老追忆昔日北宋都城汴京(开封)繁华的景况而作此书。书中记叙当时汴京的城市面貌、物产、风土习俗等,具有史料价值。²《武林旧事记》:今通行本名《武林旧事》,南宋周密著,10卷。书为作者入元后追忆南宋都城临安(今杭州)旧事而作,其中对宫廷典型以及民俗、物产、说唱艺人等均有较详的记述。武林:西湖西北面的山名,过去常借代杭州。³演史小说者:说唱艺人。宋时民间文艺有说话(讲故事)包括小说、谈经、讲史、说浑话等,其中以小说、讲史二者影响较大。演:表演,说唱。
柳敬亭者,扬之泰州人,本姓曹。年十五,犷悍无赖,犯法当死,变姓柳,之盱眙市中为人说书,已能倾动其市人。久之,过江,云间有儒生莫后光见之,曰:“此子机变,可使以其技鸣。”于是谓之曰:“说书虽小技,然必句性情,习方俗,如优孟摇头而歌,而后可以得志。”敬亭退而凝神定气,简练揣摩,期月而诣莫生。生曰:“子之说,能使人欢咍嗢噱矣。”又期月,生曰:“子之说,能使人慷慨涕泣矣。”又期月,生喟然曰:“子言未发而哀乐具乎其前,使人之性情不能自主,盖进乎技矣。”由是之扬,之杭,之金陵,名达于缙绅间。华堂旅会,闲亭独坐,争延之使奏其技,无不当于心称善也。
柳敬亭者,扬¹之泰州²人,本姓曹。年十五,犷悍³无赖,犯法当死,变姓柳,之盱眙市中为人说书,已能倾动其市人。久之,过江,云间有儒生莫后光见之,曰:“此子机变,可使以其技鸣¹⁰。”于是谓之曰:“说书虽小技,然必句(gōu)性情¹¹,习方俗¹²,如优孟¹³摇头而歌,而后可以得志¹⁴。”敬亭退¹⁵而凝神¹⁶定气¹⁷,简练¹⁸揣摩¹⁹,期月²⁰而诣²¹莫生。生曰:“子之说,能使人欢咍(hāi)²²(wà)(jué)²³矣。”又期月,生曰:“子之说,能使人慷慨²⁴涕泣²⁵矣。”又期月,生喟(kuì)²⁶曰:“子言未发而哀乐²⁷具乎其前²⁸,使人之性情不能自主,盖进乎技²⁹矣。”由是之扬,之杭³⁰,之金陵³¹,名³²³³于缙(jìn)(shēn)³⁴。华堂³⁵旅会³⁶,闲亭³⁷独坐,争³⁸³⁹之使奏⁴⁰其技,无不当于心称善⁴¹也。
译文:柳敬亭,是扬州府泰州人,本姓曹。15岁时,因蛮狠凶悍强横刁钻,触犯刑法应判死刑,才改姓柳,逃到盱眙城里给人说书,那时已能使市民佩服感动。后来,又到了江南,松江府有个叫莫后光的读书人见了他,说:“这人机智灵活,可以帮助他用他的演技获得声名。”于是对柳敬亭说:“说书虽然是小小的技艺,但也必须勾画出所说人物的性格情态,熟悉各地的风土人情,像优孟那样善于用隐言和歌唱进行讽谏,然后才能够有所成就。”柳敬亭回到家里就聚精会神专心致志,勤学苦练反复思考,过了一个月就前往莫后光处。莫后光说:“你说书,能够使人欢快喜悦大笑不止了。”又过了一个月,莫后光说:“你说书,能使人感慨悲叹痛哭流涕了。”又过了一个月,莫后光赞叹地说:“你还没有说话哀伤欢乐的感情就先表现出来了,使听众不能控制自己的感情,这样就超过一般技艺了。”从此柳敬亭就到扬州、杭州、金陵说书,声名显扬于达官贵人之中。在豪华大厅的盛大集会上,在悠闲亭阁的独坐之中,人们争着延请柳敬亭表演他的技艺,没有不从内心感到满足,说他演得好。
注释:¹扬:扬州府。府治在现在江苏扬州市。²泰州:今江苏泰州市,当时属扬州府。³犷悍:査狠四悍。⁴无赖:强横刁钻。⁵之盱眙市中:到盱眙街市里。之:往。盱眙:县名,在江苏西部(江北),东临洪泽湖。⁶倾动:倾倒打动。⁷过江:渡过长江到江南。⁸云间:松江府的别称。府治在华亭(今上海市松江县)。⁹机变:机智灵活。¹⁰以其技鸣:用他的演技获得声名。鸣:指传扬有名。¹¹句性情:勾画出所讲说人物的性格感情。句,同勾。¹²习方俗:研习各地方的风土人情。¹³优孟:优伶名孟,春秋时楚国人。楚国宰相孙叔敖死,其子穷,砍柴为生。优孟着孙叔敖衣冠,模仿其神态,潜心研习,用隐言和歌唱进行讽谏,向楚庄王祝寿。庄王大惊,以为孙叔敖复活,仍想请做宰相。优孟趁机述说孙叔敖之子生活贫困,使楚庄王感动而赏其封地。事见《史记·滑稽列传》。¹⁴得志:遂心,达到目的,此指有所成就。¹⁵退:退回来,此指回到家中。¹⁶凝神:聚精会神。¹⁷定气:专心致志。¹⁸简练:用心练习,勤学苦练。简,精心选择。¹⁹揣摩:用心探索,反复思考。²⁰期月:一整月,一个月。²¹诣:前往。²²欢咍:欢快。咍,喜悦。²³嗢噱:大笑不止。²⁴慷慨:感慨悲叹。²⁵涕泣:痛哭流涕。²⁶喟然:叹息的样子,此指赞叹不已。²⁷哀乐:哀伤欢乐。²⁸具乎其前:表现在发声之前。具,有,此指出现。²⁹进乎技:超过一般技艺,此指到了精妙的程度,达到神奇的境界。³⁰杭:杭州。³¹金陵:南京。³²名:声名。³³达:显扬。³⁴缙绅间:指达官贵人之中。³⁵华堂:豪华的大厅。³⁶旅会:盛大的集会。旅,众。³⁷闲亭:指悠闲的亭阁。³⁸争:争着。³⁹延:延请。⁴⁰奏:表演。⁴¹称善:称赞说好,满足赞好。
宁南南下,皖帅欲结欢宁南,致敬亭于幕府。宁南以为相见之晚,使参机密。军中亦不敢以说书目敬亭。宁南不知书,所有文檄,幕下儒生设意修词,援古证今,极力为之,宁南皆不悦。而敬亭耳剽口熟,从委巷活套中来者,无不与宁南意合。尝奉命至金陵,是时朝中皆畏宁南,闻其使人来,莫不倾动加礼,宰执以下俱使之南面上坐,称柳将军,敬亭亦无所不安也。其市井小人昔与敬亭尔汝者,从道旁私语:“此故吾侪同说书者也,今富贵若此!”
宁南¹南下,皖(wǎn)²欲结欢³宁南,致敬亭于幕府。宁南以为相见之晚,使参机密。军中亦不敢以说书目敬亭。宁南不知书,所有文檄(xí),幕下儒生设意修词¹⁰,援古证今¹¹,极力为之,宁南皆不悦。而敬亭耳剽(piāo)口熟¹²,从委巷活套¹³中来者,无不与宁南意合。尝奉命至金陵,是时朝中皆畏宁南,闻其使人来,莫不倾动加礼¹⁴,宰执¹⁵以下俱使之南面上坐,称柳将军,敬亭亦无所不安也。其市井¹⁶小人¹⁷昔与敬亭尔汝(rǔ)¹⁸者,从道旁私语:“此故¹⁹吾侪(chái)²⁰同说书者也,今富贵若此!”
译文:宁南候左良玉渡江南下时,安徽提督杜宏域想结交左良玉,把柳敬亭介绍到左良玉的府署。左良玉认为与柳敬亭相见太晚,便让柳亭参与决定军中机密大事。军中官员也不敢以说书人看待柳敬亭。左良玉没有读过书,所有公文,都是幕下文人立意谋篇润色词句,引古证今,努力写成,左良玉都不满意。可是柳亭常用耳朵听的嘴里说的,从斜陋里巷的俗语常谈中引来,没有不合左良玉的心意。柳敬亭曾奉命到南京,那时南明朝中群臣都畏左良玉,听说他派人来,无不倾倒以恭之礼相待,宰相以下的官吏都让柳亭坐在向南的尊位,称呼他柳将军,敬亭也心安理得。那些街上往日和柳亭不分你我的市民,在路边私下说:“这人是过去和我们一起说书的,如今他竟如知此的富贵了!”
注释:¹宁南:左良玉,字昆山,明末山东临清人。先率军在宁东与清军作战,升总兵官。其后在河南一带与张献忠、李自成起义军作战。南下驻武昌,封宁南伯。南明福王时晋封为宁南侯。²皖帅;指安徽提督杜宏域,和柳敬亭是故交。³结欢:交欢,结交。⁴致:送,此指介绍。⁵幕府:武将术门。军队出征用帐幕,故称将军的府署为幕府。⁶参机密:参与决定军中的秘密大事。⁷目:名词用作动词,看。⁸不知书:没有读过书,没有文化。⁹文檄:古代用以征召、晓谕或声讨的文书。¹⁰设意修词:立意谋篇,润色词句。¹¹援古证今:引用古事或古书,以证明当今的人事。¹²耳剽口熟:耳朵经常听到的,嘴里经常说的。¹³委巷活套:僻陋里巷里的俗语常谈。¹⁴加礼:以恭敬之礼接待。¹⁵宰执:掌政的大官。宰:宰相,明朝大学士为宰相职。执指掌管政务。¹⁶市井:街市。¹⁷小人:地位低下的人。¹⁸尔汝:亲呢不分被此,以你我相称。¹⁹故:过去。²⁰侪:辈。
亡何国变,宁南死。敬亭丧失其资略尽,贫困如故时,始复上街头理其故业。敬亭既在军中久,其豪猾大侠、杀人亡命、流离遇合、破家失国之事,无不身亲见之,且五方土音,乡俗好尚,习见习闻,每发一声,使人闻之,或如刀剑铁骑,飒然浮空,或如风号雨泣,鸟悲兽骇,亡国之恨顿生,檀板之声无色,有非莫生之言可尽者矣。
亡何¹国变²,宁南死。敬亭丧失³其资略尽,贫困如故时,始复上街头理其故业。敬亭既在军中久,其豪猾大侠、杀人亡命、流离遇合、破家失国之事,无不身亲见之,且五方土音¹⁰,乡俗好尚¹¹,习见习闻¹²,每发一声¹³,使人闻之,或如刀剑铁骑¹⁴,飒然¹⁵浮空¹⁶,或如风号雨泣,鸟悲兽骇¹⁷,亡国之恨顿生,檀板之声无色¹⁸,有非莫生之言可尽者¹⁹矣。
译文:不久南明朝廷覆灭,左良玉也死了。柳敬亭的资财也差不多花费光了,又像昔日一样贫困,于是又开始走上街头重操旧业。柳敬亭在军中时间很长,那些强横狡诈不守法的人、杀人犯法逃亡在外的人、那些流离失所悲欢离合的事、国破家亡的事,他都亲眼见过,而且各地的方言,大众的爱好和崇尚,都是他经常看到听到的,每讲一词一语,让人听起来有的像刀枪碰撞铁骑突围,飒飒作响腾空而起,有的像狂风怒号久雨泣诉,鸟鹊悲鸣群兽惊骇,使人立即产生亡国之恨,听不清伴奏的乐声,其艺术造诣已不是莫后光的话所能说尽的了。
注释:¹亡何:同无何,不久。²国变:指明朝覆灭。³丧失:消耗。⁴略尽:差不多光了。⁵理其故业:重操旧业。⁶豪猾:强横狡诈,不守法纪的人。⁷亡命:改换名姓,逃亡在外。⁸流离遇合:流离失所,悲欢离合。⁹五方:东西南北中,指各地。¹⁰土音:方言。¹¹好尚:指所爱好所崇尚。¹²习见习闻:经常看到和听到的。¹³一声:指一词一语。¹⁴如刀剑铁骑:像刀枪剑戟碰撞,带甲骑兵突围,形容声调刚劲。¹⁵飒然:飒飒地作响。¹⁶浮空:腾空而起。¹⁷鸟悲兽骇:鸟鹊悲鸣,群兽惊骇。¹⁸檀板之声无色:指把伴奏的声音压下去,即听不清伴奏的乐声。檀板:檀木制的拍板,古代歌舞用以节乐,后来用为伴奏。¹⁹可尽者:指莫后光所说的那种境界。

 文章的第一段概括交代柳敬亭说书技艺的精湛和在人民群众中的深远影响,第二段介绍柳敬亭走上说书道路的经过,以及演技提高的过程;第三段写柳敬亭为左良玉所赏识,倾动朝野;第四段写明亡后柳敬亭重操旧业,其说书技艺已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

  按理说,说书艺术家的音容笑貌是最生动,也最引人注目的。但文章一开始没有一言一语着眼于刻画柳敬亭的音容笑貌,而是把柳敬亭放在宋明以来演史小说盛行不衰的广阔背景上,作宏观的考察。作者指出,两宋时说历史演义和小说者,见之于《东京梦华录》《武林旧事》著录的就有数十人。此后数百年间,却寥寥无闻,“乃近年共称柳敬亭之说书”。以考信的笔法,确切的事实,突出了柳敬亭在古代说书艺术史上的地位和贡献。

  在漫长的封建社会里,一个地位低微的说书艺人要走向社会已属不易,更何况是得到公众的肯定而名噪一时了。黄宗羲对柳敬亭的坎坷经历和曲折奋斗,只是一笔带过,说他年十五,就犯法当死,因而变姓柳,到盱眙市中为人说书,“已能倾动其市人”。语调平实,不事渲染。而吴传则说:“久之,渡江,休大柳下,生攀条泫然。已抚其树,顾同行数十人曰:‘噫!吾今氏柳矣。’这就把柳敬亭的改姓传奇化了。也许,吴所写的传中有关这类描写,在黄宗羲看来,正是所谓“有失轻重”之处。其实,不过是黄、吴写传的主导思想不同罢了:一则重平实,一则重描写而已。

  柳敬亭从家乡泰州流浪到盱眙市中,为人说书,已能使听众动容,说明他在说书技艺方面有着极好的禀赋。但在柳敬亭的成才道路上,儒生莫后光的指点,似乎有着更为关键的作用。莫后光关于“说书虽小技”一番话看似平常,含义则极其丰富。“句性情,习方俗”,可以说已经是说书艺术的高标准要求了,而“如优孟摇头而歌”,则更是说书艺术的典范。柳敬亭虚心接受名师教诲,为了追求说书艺术的更高境界,开始了艰苦的探索和攀登。“凝神定气,简练揣摩”八个字,正是他悉心研求说书艺术,刻苦磨练说书技巧的真实写照。接着,黄宗羲又用对话的形式,把柳敬亭这种刻苦钻研精神分作三个阶段,三种境界,加以具体的描述。“期月”,“能使人欢咍嗢噱矣”,这是第一个阶段;“又期月”,“能使人慷慨涕泣矣”,这是第二个阶段;“又期月”,“子言未发而哀乐具乎其前,使人之性情不能自主”,这是第三个阶段。层层递进,步步深入,既写出莫后光循循善诱的有方教导,又写出了柳敬亭锐意奋进的精神和艺术上精益求精、不断攀登的态度。连莫后光也不得不赞叹说:“进乎技矣。”自此之后,柳敬亭在扬州、杭州、南京等地献艺,无不得心应手,游刃有余,以至于“名达于缙绅间”。市井内外,朝野上下,无不为他说书艺术所达到的神化境界折服倾倒。

  关于柳敬亭“参宁南军事”,吴伟业连举六七件事,着重说明柳敬亭“平视卿相”的“侠骨”和他善于排难解纷的高士行为,而黄宗羲则重点记载两件事:一写那些幕府儒生“设意修词,援古证今”,煞费苦心所拟就的文檄,都使左良玉“不悦”;而柳敬亭“耳剽口熟,从委巷活套中来”的言辞,却无不与左良玉“意合”。即使是写柳敬亭的军事才干,也仍然不离开说书艺人的当行本色。二写柳敬亭奉命至金陵,朝廷官吏从上到下,无不“使之南面上坐,称柳将军”。对于这种异乎寻常的礼遇和令人羡慕的显赫地位,柳敬亭仍然抱着一种冷眼旁观的态度,处之泰然,毫不心动。这里,既反映出一个历经坎坷的说书艺人是怎样的玩世不恭,也透露出他敝屣功名利禄的态度。妙在文章处处要使人忘却柳敬亭是个说书艺人,正面描述如“军中亦不敢以说书目敬亭”,侧面烘托如同行们的道旁私语:“此故吾侪同说书者也,今富贵若此!”而客观效果则处处使人感到他依然是个说书艺人。

  正因为柳敬亭有处变而不惊的人生态度,所以,一旦明亡,左良玉病死,他丧失其资略尽”,也能“复上街头理其故业”而安之若素。作者尤其强调的是军中的生活经历,举凡“豪猾大侠、杀人亡命、流离遇合、破家失国之事,无不身亲见之”。一切包括国家兴亡,朝代更迭在内的风云际会,都极大地丰富了他的生活阅历。如果说这一切是他攀登说书艺术高峰的思想基础和生活基础,那么“五方土音,乡俗好尚,习见习闻”,则又进一步增强了他的表演艺术手段。而“亡国之恨顿生,檀板之声无色”,则是对柳敬亭说书的思想和艺术所作的高度赞誉,也是柳敬亭能够赢得生前身后名的最根本原因。而从文章写作来看,这两句正是全篇的点睛之笔,倾注了作者对忠臣义士无限仰慕的思想感情。

  本文的叙述既以时间先后为顺序,又照顾到柳敬亭一生的行踪。对于柳敬亭说书技艺的描写,生动具体,绘声绘色。全文结构谨严,条理井然,取材精当,有详有略。语言简洁精炼,文字干净利落。

  由于柳敬亭的精湛技艺,明清笔记中为他立传的,还有周容《杂忆七传·柳敬亭》。至于记载他的人品、技艺的那就更多了,较著名的有张岱《陶庵梦忆·柳敬亭说书》、钱谦益《牧斋有学集·书柳敬亭册子》、余怀《板桥杂记·轶事》、夏荃《退庵笔记·柳敬亭》等。在所有这些传记材料中,黄宗羲改写的这篇《柳敬亭传》,取材精当,详略得宜,主旨明确,可谓落笔不群,出手不凡,应当说是写得最成功的一篇。

参考资料:
1、 陈振鹏,章培恒主编,古文鉴赏辞典 下 第1版,上海辞书出版社,2014.07,第1734-1736页
秋到边城角声哀,烽火照高台。悲歌击筑,凭高酹酒,此兴悠哉。
秋到边城角声¹哀,烽火²照高台³。悲歌击筑,凭高酹(lèi),此兴悠哉。
译文:秋意来到边城,声声号角哀鸣,平安烽火映照着高兴亭。击筑高歌,站在高处把酒洒向国土,引起了收复关中的无限兴致。
注释:¹角声:行军打仗用的鼓角之声。²烽火:古代边防措施,于高峰处建台,镇守士卒于敌炬,白昼举烟,夜间置火,警视军民作好防御和迎敌准备。后又有每日处夜放烟一炬,谓之平安火。此指报前线无事的平安烽火。³高台:本处指高兴亭。⁴筑:古代的一中弦乐器。⁵酹酒:把酒洒在地上的祭祀仪式。
多情谁似南山月,特地暮云开。灞桥烟柳,曲江池馆,应待人来。
多情谁似南山月,特地暮云开。灞(bà)¹烟柳,曲江²池馆,应³待人来。
译文:谁能像多情的南山明月,把层层的暮云都推开?灞桥边的如烟翠柳,曲江池畔的美丽楼台,应该在月下伫立,等待着我军收复失地,胜利归来。
注释:¹灞桥:在今陕西西安城东。唐人送客至此桥,折柳赠别。为唐代长安名胜。²曲江:池名,在今陕西西安东南。为唐代以来的游览胜地。³应:应该。⁴人:指宋军,也包括作者。

  一个“望”字把诗人爱国情怀和等待胜利在望的心情表达无疑。7月16日夜晚,长安南山头,诗人登高远望,皎洁的月轮正在升起光华。

  词的上片写秋天来到边城,鼓角声充满悲哀,首句一个“哀”字充分表达了词人对国土沦丧的惋惜和悲哀。下片从上片的“凭高”和“此兴台哉”过渡,全面表达了“高兴”的“兴”。整首词由“哀”到“兴”,反映了作者的乐观主义精神和爱国壮志。

  从角声烽火写起,烽火指平安火,高台指高兴亭。《唐六典》说:“镇戍每日初夜,放烟一炬,谓之平安火。”陆游《辛丑正月三日雪》诗自注:“予从戎日,尝大雪中登兴元城上高兴亭,待平安火至”。又《感旧》自注:“平安火并南山来,至山南城下。”又《频夜梦至南郑小益之间慨然感怀》:“客枕梦游何处所,梁州西北上危台。暮云不隔平安火,一点遥从骆谷来。”都可以和这首词句互证。高歌击筑,凭高洒酒,引起收复关中成功在望的无限高兴,从而让读者体会到上面所写的角声之哀歌声之悲,不是什么忧郁哀愁的低调,而是慷慨悲壮的旋律。“此兴”的“兴”,兼切亭名。

  下片从上片的“凭高”和“此兴台哉”过渡,全面表达了“高兴”的“兴”。作者把无情的自然物色的南山之月,赋予人的感情,并加倍地写成为谁也不及它的多情。多情就在于它和作者热爱祖国河山之情一脉相通,它为了让作者清楚地看到长安南山的面目,把层层云幕都推开了。这里,也点明了七月十六日夜晚,在南郑以东的长安南山头,皎洁的月轮正在升起光华。然后进一步联想到灞桥烟柳、曲江池台那些美丽的长安风景区,肯定会多情地等待收复关中的宋朝军队的到来。应,应该。这里用“应”字,特别强调肯定语气。

  人,指宋军,也包括作者。词中没有直接说到收复失地的战争,而是以大胆的想象,拟人化的手法,描绘上至“明月”、“暮云”,下至“烟柳”、“池馆”,都在期待宋军收复失地、胜利归来的情景,来暗示作者所主张的抗金战争的前景。这种想象是在上片豪情壮志抒发的基础上,自然引发而出,具有明显的浪漫主义情调。

参考资料:
1、 钱仲联 等 .唐宋词鉴赏辞典(南宋·辽·金卷) .上海 :上海辞书出版社 ,1988 :1378-137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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