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垓下歌》是西楚霸王项羽在进行必死战斗的前夕所作的绝命词。《垓下歌》中既洋溢着无与伦比的豪气,又蕴含着满腔深情;既显示出罕见的自信,却又为人的渺小而沉重地叹息。以短短的四句,表现出如此丰富的内容和复杂的感情,真可说是个奇迹。
“力拔山兮气盖世”一句,项羽概括了自己叱吒风云的业绩。项羽是将门之子,少年气盛,力能扛鼎,才气超群。他胸怀大志,面对不可一世的秦始皇,敢于喊出“彼可取而代之”的豪言壮语。项羽是顶天立地的英雄,23岁跟随叔父项梁起兵反秦,率领江东八千子弟投入起义的大潮,成了诸路起义首领中的佼佼者。巨鹿一战,项羽破釜沉舟,与几倍于己的秦军进行浴血奋战,奇迹般地灭了秦军主力,被各路诸侯推举为“上将军”。此后,项所向披靡,直至进军咸阳,自封为西楚霸王。但从这一句诗中也可以看出,项羽夸大了个人的力量,这是他失败的一个重要原因。
“时不利兮骓不逝”,天时不利,连乌骓马也不肯前进了。项羽不是新时代的骄子,而是旧制度的牺牲品。在四年的楚汉战争之中,他虽然与汉军大战七十,小战半百,打了不少胜仗,但仍是匹夫之男,既不善于用人,更不会审时度势,他的失败根本不是什么天意,全是咎由自取。
“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这是项羽面临绝境时的悲叹。项羽被汉军追及,撤至垓下,陷入汉军重围,以致众叛亲离,帐内只剩下他心爱的虞美人。他夜不能寐,与虞姬悄然相对,借酒浇愁。突然,四面传来阵阵楚歜,项羽愕然失色,惊呼 “汉皆得楚乎?是何楚人之多?”项羽知道自己的灭亡已经无可避免,他的事业就要烟消云散,但他没有留恋,没有悔恨,甚至也没有叹息。他所唯一忧虑的,是他所挚爱的、经常陪伴他东征西讨的一位美人虞姬的前途;毫无疑问,在他死后,虞姬的命运将会十分悲惨。于是,尖锐的、难以忍受的痛苦深深地啮着他的心,他无限哀伤地唱出了这首歌的最后一句:“虞兮虞兮奈若何?”这是项羽面临绝境时的悲叹,在这简短的语句里包含着无比深沉的、刻骨铭心的爱。虞姬也很悲伤,眼含热泪,起而舞剑,边舞边歌,唱道:“汉兵已略地,四方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和项王歌》)歌罢,自刎身亡,非常悲壮。
相对于永恒的自然界来说,个体的人极其脆弱,即使是英雄豪杰,在奔腾不息的历史长河里也不过像一朵大的浪花,转瞬即逝,令人感喟;但爱却是长存的,它一直是人类使自己奋发和纯净的有力精神支柱之一,纵或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在爱的面前也不免有匍伏拜倒的一日,令人赞叹。《垓下歌》虽然篇幅短小,但却深刻地表现了人生的这两个方面。
何逊的诗在梁代颇有影响,沈约曾盛誉其作,谓“每读卿诗,一日三复,犹不能已”。此诗的艺术水准,也当得起这番赞誉。题中的刘谘议,即刘孝绰,曾任谘议参军之职。他是与何逊齐名的诗人,当世有“何刘”之称,二人之间经常有唱和之作。
“旅人嗟倦游,结缆坐春洲。”诗的起首两句交代了作者之所以在行程中要“早泊”,并不是春江夕阳的美丽景色激发了他的观赏兴趣,而是对官事繁复和往来江上的旅行已经厌倦了,才宁愿早早泊船岸边,依春洲以望远,聊解忧烦。何逊的这种心情,在其诗作中多有反映,如“游宦疲年事,来往厌江滨”;“我本倦游客,心念似悬旌”等。诗一开始就表现出作者的忧愁烦恼,为下面的写景与联想做了铺垫。
接下来六句描写了春晚夕阳中的江上景色。暮色黄昏之时,江风停息。涣涣春水,犹如一匹长长的白练,无声地流动着,一直流向远方。江中不知何处,传来一曲悠扬的船歌。这是打鱼归来的船家在摇橹歌唱。在一片静谧之中,这歌声显得既清亮而又陶然自得,使疲于奔波的旅人闻之,更加感慨万端。举目遥看大江两岸,但见春草茵茵。这如翠的绿色绵绵不断,伸展向前,直连着天边。近处的草芽绿得可爱,远处的草却渐渐地映出傍晚天际的清光,越向远方,这清光越亮,草色也越淡。遥望所及,只见一片莹莹,草色与天光水色融为了一体。偶尔有几朵彩云飘来,霞光倒映在水中,水波起伏,宛如云影飘浮在江面。寂静的江上,时而一只小船从天边驶来,映着天上的霞光,滑过水中的云影,缓缓摇近岸边。宁静的江流,悠扬的渔歌,天边的余晖,绵绵的春草,构成了一幅优美的画面。在这画面中,有声,有光,有色,有近处的清晰,有远方的迷濛,有静止的水天背景,有动态的孤舟轻漾。一切都呈现出素雅的色调,透出一股忧郁的情思。
诗的后四句抒发了作者由江景而生发的联想和感慨。“娈童泣垂钓”用“龙阳君泣鱼”之典。《战国策·魏策》记魏王的男宠龙阳君钓鱼而泣,魏王问其故,龙阳君答曰,前得之鱼小,后得之鱼大,故弃前者而藏后者;因想天下之美人多矣,王将惑于新人而弃故。魏王遂布令于四境之内:“有敢言美人者族。”后以此事喻近幸之臣蔽君主得贤之路。“妖姬哭荡舟”,事见于《左传·僖公三年》。齐桓公与蔡姬泛舟水上,蔡姬摇荡舟身,桓公恐,禁之不可,怒而遣蔡姬。桓公打发蔡姬回娘家只是一种惩罚,不曾想蔡人竟嫁女于他人。桓公大怒,举兵攻破蔡国,并乘势进军楚国。《淮南子·人间训》称:“蔡女荡舟,齐师大侵楚。”以喻祸之起于微小之间。这两个典故都与水有关。何逊关心国事,有志向,但因出身寒微,不善奉迎,故仕途多蹇,胸中常郁郁。他坐于江畔,看江水长流,夕阳西沉,孤舟飘泊,恨谄臣阻扼贤路,忧国家隐患重重,心情格外沉重。他的愤恨忧虑不可以直接表达,遂由水而生发联想,借“泣鱼”、“荡舟”的典故婉转隐晦地表现出来。这应当就是“客心自有绪”的内涵。《南史·何逊传》记载,梁武帝萧衍因何逊在诗中用曹操故事而颇为不满,称“何逊不逊,未若吾有朱异”。何逊“自是疏隔,希复得见”。(朱异是梁代以阿谀奉迎皇帝而著称的近臣,后侯景起兵乱梁,就借讨朱异为名)此事或许能帮助读者理解何逊用这两个典故时的心理背景。
然而,“旅客长憔悴,春物自芳菲”,“客子行行倦,年光处处华”(何逊)。大自然既不因人的悒郁不乐而失去其美之魅力,也不因人之喜悦赞赏而增加其美的色彩。自然的生命就是这样健壮、坚强、蓬勃旺盛。相比之下,人的生命是多么短促、软弱,人的作用又是多么微薄、无力。江水静静,日夜不停;春光流转,年年不息;太阳落下,第二天照样升起;可江边之人,明日不知身在何处,愤恨忧虑,亦复徒然。“对此空复愁”,正是诗人对于人生、社会的无可奈何之叹。
这首诗写了诗人重返草堂的欢乐和对美好生活的憧憬,情真意切,韵味圆满,辞采稳重匀称,诗句兴寄微婉。
“常苦沙崩损药栏,也从江槛落风湍。”大意是说:自从离开草堂,常常焦虑沙岸崩塌,损坏药栏,现在恐怕连同江槛一起落到湍急的水流中去了。这虽是诗人遥想离开成都之后,草堂环境的自然遭遇,但这也体现了诗人对风风雨雨的社会现状的焦虑。
“新松恨不高千尺,恶竹应须斩万竿。”当年诗人离开草堂时亲手培植的四株小松,才“大抵三尺强”(《四松》),诗人很喜爱它,恨不得它迅速长成千尺高树;那到处侵蔓的恶竹,即使有万竿也要斩除。诗人喜爱新松是因它峻秀挺拔,不随时态而变,诗人痛恨恶竹,是因恶竹随乱而生。这两句,其句外意全在“恨不”、“应须”四字上。杨伦在《杜诗镜铨》旁注中说:这两句“兼寓扶善疾恶意”,这是颇有见地的。乱世的岁月里,诗人的才干难以为社会所用,而各种丑恶势力竞相作充分表演,诗人由此感慨万分。这两句,深深交织着诗人对世事的爱憎。正因为它所表现的感情十分鲜明、强烈而又分寸恰当,所以时过千年,至今人们仍用以表达对于客观事物的爱憎之情。
此诗的后四句落到“赠严郑公”的题意上。“生理只凭黄阁老,衰颜欲付紫金丹。”生理,即生计。黄阁老,指严武。唐代中书、门下省的官员称“阁老”,严武以黄门侍郎镇成都,所以这样称呼。金丹,烧炼的丹药。这两句说,诗人的生计全凭严武照顾,衰老的身体也可托付给益寿延年的丹药了。这里意在强调生活有了依靠,疗养有了条件,显示了诗人对朋友的真诚信赖和欢乐之情。
最后两句,诗人忽又从瞻望未来转到回顾过去,有痛定思痛的含义:“三年奔走空皮骨,信有人间行路难。”诗人自762年(宝应元年)七月与严武分别,至764年(广德二年)返草堂,前后三年。这三年,兵祸不断,避乱他乡,飘泊不定,人瘦得只剩皮包骨头了。诗人过去常读古乐府诗《行路难》,等到身经其事,才知世事艰辛,人生坎坷。“行路难”三字,语意双关。一个“信”字,包涵着诗人历经艰难困苦后的无限感慨。
全诗描写了诗人重返草堂的欢乐和对美好生活的憧憬。情真意切,韵味圆满,辞采稳重匀称,诗句兴寄微婉。诗人将欢欣和感慨融合在一起,将瞻望与回顾一同叙述,更显出了该诗思想情感的深厚。
词的第一句作者上来就点明了时间,秋霜满地,像是下过雪一样,首先在时间上为作者下文抒情奠定了基调。瘦马,残月,都是一组凄凉的意象,作者在这里用他们渲染气氛。阳关自古就是人们分别的地方,作者在这里使用主要是表明自己的离别之情,用了暗喻的手法。作者接下来说分别的时候,车轮呜咽的也哭泣了,暗含对分别的伤痛。
下句作者重点以情驭景,他开始感叹时间还在,但是物是人非,昔人不再。他开始回忆起自己以前与人相处的美好时光,想到这里,作者想用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感情,但是他突然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只能感慨的说一句:离别。
这是一篇理意深刻、情趣盎然的咏物寄志散文。作者从山多髯松和结庐在此的原因,写到烟云万顷亭、唯天在上亭、清高亭、环中亭的历历景物。文章篇幅不长,由于紧扣了髯松这一特点,所以能把看松庵雄伟壮丽、幽美宜人的景色一一呈现在读者眼前,读了令人有飘然忘返之感。
第一段状写匡山的美景,第二段叙写章三益在匡山建造庵庐及亭,第三段交代“看松庵”的命名缘由,第四段以问答的方式为章三益明志。此文主要对龙泉人士对章三益的看法提出不同意见,作者认为章三益无论隐居还是出来做官,都能像松树一样坚持操守。
第一段写章三益在庐筐山结庐的原因,紧扣“乐松”两字。筐山髯松弥望,新翠如濯,上有为隐者所尚服的薜荔、女萝,下有能安神和气的茯苓之属,环境特宜养生养性,蓄志律身,因而结庐其间。
第二段写“看松庵”命名原由,全段围绕着“看松”两个字,先写庵的四周建有四亭,点明这个地方既有能生万顷烟云的深潭,又有高入云霄、视野广阔的峰峦,既有清寒空碧的林荫,又有众峰环翠、宛如仙人所居的静谧之处,庵庐就是结在这高、远、清、空的环境之中;继写“看松”的乐趣,从忘我入神而“看”到“行歌松间”的自乐,再到髯松解意“相娱”,层次分明。在章三益的眼里,松树根深叶劲,寒暑不惊,是“元夫巨人”以及“古豪杰”品格的像征,因此敬慕不已,久视不舍,以致主观精神与客体之形凝合为一,“物我两忘”;而章君行歌松间,髯松奉笙箫之音以“相娱”,则是以拟人手法点出髯松对章君之知遇。
第三段是议论,就松树的“正刚之气”结合章三益生平实际行为进行阐发,笔端饱含抒情。由于议论是针对“龙泉之人士”以为章三益已经“忘世”而发,显得顺理成章。
第四段是写作者邀请章三益一同游览青萝山,表示自己也有与章君相同志趣,也愿意以松为友以自律。文末以“虽然”一词转折,以“筐山之灵,其亦迟君久矣”一语呼应前文,戛然结束全篇。
松树的“正刚之气”,历来是仁人志士自厉自立的榜样。撰作文章时,作者已经四十多岁了,在这样的年纪面对着不堪的世道,他不但不嗟老叹悲,反而能以髯松的正刚气质自厉自期,想要以此与章君共律共勉,积极的人生太对是非常难能可贵的。至正二十年庚子(公元1360年),章三益与宋濂、刘基、叶琛四人同应朱元璋之召,为明初政权效力。洪武元年(公元1368年),三益与刘基同拜御史中丞之职,证实了宋濂认为三益结庐筐山并非“忘世”的正确判断。
文中提到章君久视髯松,“精神凝合,物我两忘”,是指主体对髯松正刚之气的神会与融合,即客体特征向主体的入化。这也是儒家所一贯倡导的“养志待时”的涵养过程,在某种特定境况下,它确有助于主体精神的扩充与升华。庄子所主的“物我两忘”是“无我”,是消极弃世;而这里所说是要将自己扩展成“大我”、“新我”,两者是不同的,这一点要加以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