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联是曲江即景。“苑外江头坐不归”,“坐不归”,表明诗人已在江头多时。这个“不”字很有讲究,如用“坐未归”,只反映客观现象,没有回去;“坐不归”,则突出了诗人的主观意愿,不想回去,可见他心中的情绪。这就为三、四联的述怀作了垫笔。
以下三句,接写坐时所见。“水精宫殿转霏微”,在“宫殿”、“霏微”间,又着一“转”字,突出了景物的变化。这表面上是承“坐不归”而来的:久坐不归,时间已经快到晚上,所以宫殿霏微。但是,下面的描写中,却没有日暮的景象,这就透露了诗人另有笔意。浦起龙《读杜心解》曾将诗人这一时期所写的《曲江二首》、《曲江对酒》、《曲江对雨》,跟作于安史之乱以前的《丽人行》作过比较,指出:“此处曲江诗,所言皆‘花’、‘鸟’、‘蜻’、‘蝶’。一及宫苑,则云‘巢翡翠’,‘转霏微’,‘云覆’,‘晚静’而已。视前此所咏‘云幕’,‘御厨’,觉盛衰在目,彼此一时。”这种看法是有道理的。“水精宫殿转霏微”所显示的,即是一种虚空寥落的情景,这个“转”字,则有时过境迁的意味。
与此刚好成对照的,是如期而至的自然界的春色:“桃花细逐杨花落,黄鸟时兼白鸟飞。”短短一联,形、神、声、色、香俱备。“细逐”、“时兼”四字,极写落花轻盈无声,飞鸟欢跃和鸣,生动而传神。两句衬托出诗人的此时的心绪:久坐江头,空闲无聊,因而才这样留意于花落鸟飞。“桃花细逐杨花落”一句,原作“桃花欲共杨花语”,后杜甫“自以淡笔改三字”(胡仔《苕溪渔隐丛话》),由拟人法改为描写法。之所以这样改,是因为“桃花欲共杨花语”显得过于恬适而富有情趣,跟诗人当时仕途失意,懒散无聊的心情不相吻合。
这一联用“自对格”,两句不仅上下对仗,而且这一句的某些字词也相对。此处“桃”对“杨”,“黄”对“白”。鸟分黄白,这是明点,桃杨之色则是暗点:桃花红而杨花白。这般色彩又随着花的“细逐”和鸟的“兼飞”而呈现出上下飘舞的动人景象,把一派春色渲染得异常绚丽。
风景虽好,却是暮春落花时节。落英缤纷,固然赏心悦目,但也很容易勾起伤春之情,于是三、四联对酒述怀,转写心中的牢骚和愁绪。
先写牢骚:“纵饮久判人共弃,懒朝真与世相违。”这两句的意思是:“我整日纵酒,早就甘愿被人嫌弃;我懒于朝参,的确有违世情。”这是诗人的牢骚话,实际是说:“既然人家嫌弃我,不如借酒自遣;既然我不被世用,何苦恭勤朝参?”正话反说,更显其牢愁之盛,又妙在含蓄委婉。这里所说的“人”和“世”,不光指朝廷碌碌无为之辈,牢骚已经发到了唐肃宗李亨的头上。诗人素以“忠君”为怀,但失望过多的时候,也禁不住口出微辞。以此二句,足见诗人的愤懑不平之气。
最后抒发愁绪:“吏情更觉沧洲远,老大徒伤未拂衣。”这一联是说:只因为微官缚身,不能解脱,故而虽老大伤悲,也无可奈何,终未拂衣而去。这里,以“沧洲远”、“未拂衣”,和上联的“纵饮”、“懒朝”形成对照,显示一种欲进既不能,欲退又不得的两难境地。杜甫虽然仕途失意,毕生坎坷,但“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的政治抱负始终如一,直至逝世的前一年(769年),他还勉励友人“致君尧舜付公等,早据要路思捐躯”(《暮秋枉裴道州手札率尔遣兴》),希望以国事为己任。可见诗人之所以纵饮懒朝,是因为抱负难展,理想落空;他把自己的失望和忧愤托于花鸟清樽,正反映出诗人报国无门的苦痛。
第一首诗的前六句是追怀往昔的汴京之游。作者少年时代,是个裘马轻狂的贵公子。“少年豪华自放,挟轻肥游帝京,押官妓李师师,缠头以千万,酒船歌板,宾从杂沓,声艳一时。”(《宋诗钞·具茨集序》)这段记载,可视为“少年使酒走京华”两句的注脚。苏小小是南齐钱塘名妓,才华横溢,芳容绝世,此诗以苏小小指代李师师。“看舞”、“听歌”两句,是回忆昔日的风月繁华和对名妓歌舞的欣赏。《霓裳羽衣曲》是唐乐,相传为唐明皇所制;《玉树后庭花》是陈后主所造,后主曾令后宫美人习而歌之。诗人想到这些轻歌曼舞来,仍觉声犹在耳,舞姿婆娑。紧接着,回忆起名妓李师师居处的豪华和环境的优美,显出名妓居处的幽雅,但是这些都是十几年以前的事了。最后两句诗,发出眼前的感慨。昔日的风月繁荣此时已风流云散,昔日的座上客已一半不在人间(这句是从杜甫“亲朋半为鬼”句化出),李师师虽在,但文期酒会的主人也已如星之散落,彼此天各一方了。
第二首写法与第一首相仿佛,并且用同一韵,只不过变换了一下字面与典故,首句写春日步月的冶游之乐。章华台在楚,章华门在齐,汴京并无章华台或章华门,这里不过是借用其名喻指京华罢了。《汉武故事》说,青鸟是西王母的使者,以后“青鸟”便成了爱情的使者,这里是写诗人与名妓的欢会。颔联两句,与第一首的颈联相似。颈联两句写名妓装束与体态之美。最后两句是劝慰友人江子之并与友人共勉的话:劝友人不要一生惆怅,他们虽然将要分手了,但彼此所在,不过是相邻州郡,并不是天涯海角,还是后会有期的。
这两首七律在宋代曾传诵一时,或与晁冲之的风流韵事有关。诗人所追怀的是少年豪华自放的狎妓生活,在内容上并无多少可取之处;不过在艺术上却有值得称道的地方。吕本中把晁冲之放在江西诗派中,但他又认为晁冲之与江西诗派的师承不同。“众人学黄庭坚,叔用独专学杜诗。”(《具茨集序》)从“系马柳低当户叶,迎人桃出隔墙花”一联中,可以看到他在学习杜甫的“香稻啄余鹦鹉粒,碧梧栖老凤凰枝”的句法。“鬓深钗暖云侵脸,臂薄衫寒玉映纱”两句,是从杜甫诗“香雾云鬟湿,清辉玉臂寒”化出,但他缺乏杜甫诗的沉郁顿挫,便落入晚唐纤巧一路。不过,这两首诗还是有为人称道的佳句。如“系马柳低当户叶,迎人桃出隔墙花”两句。
秋天的夜晚,天穹如洗,皓月当空。相传月中有桂树,此情此景不禁让人想到月中满树桂花的美景。开篇三句中的“天”、“月”都是为下文桂花“散落人间”作铺垫。“桂子初收,三十六宫都足”两句化用李贺《金铜仙人辞汉歌》中“画栏桂树悬秋香,三十六宫土花碧”的诗意,月中桂花盛放,天宫已经存放不下,暗指桂花已散落人间。
散落人间的桂花是天宫之花,凡俗的群花自是无法与之相比。“不辞”两句表面写花,实则是陈亮内心感情的吐露。他自视极高,以月中桂花自喻,表示愿意为人世出力,却又唯恐“群花”自惭形秽。不直指“群花”凡俗,却说“怕群花、自嫌凡俗”,视角巧妙,立意更进一层。
“向他秋晚,唤回春意,几曾幽独!”作者对自己的高洁心志作了更进一步的描述。“我”并非故作矜持、自甘幽居,之所以不在三春时节与百花齐放,而选择在这秋天的夜晚独自吐露芬芳,其实是为了唤回几分已经逝去的春意,让世人重新感觉到一丝明媚和温暖。这几旬涵义丰富,国势不昌,词人满腔热情似火,欲在危难时刻力挽狂澜,建立一番功业的愿望展露无遗。
下片前三句承接上阌桂花“不辞散落人间”的意蕴。“怪”字用得非常巧妙,难怪“一树香风”可以“十里香续”,原来是天宫散落人间的余香。“坐对花旁,但见色浮金粟。”坐到花旁,闻其幽香,观其花色,种种秋花仿佛现于眼前。“坐对”二字神来之笔,显出无限的亲昵,仿佛人与花可以交流。
“芙蓉只解添愁思,况东篱、凄凉黄菊。”秋日,也是木芙蓉、菊花盛开的时节。可是杜甫“芙蓉小苑人边愁”的诗句却让我看到木芙蓉就满腹愁思。面对东篱菊花,想起陶渊明“采菊东篱下”的情景,词人内心只党凄凉。木芙蓉、菊花都只会让秋意更浓,怎么能“唤回春意”呢?这几句表面看是对秋花作出评价,实际上还暗含对边关烽火的忧虑和对陶渊明归隐之举的不赞同。
末尾三句又回到桂花身上。词人感叹桂花易开易落,开在深秋,颜色素净。而他心志又过于高洁,喜欢追寻先贤的足迹,再次借桂花抒怀,自慨平生。这几句正言反出,无限悲愤和幽怨喷薄而出。
词人以花寄情,用浪漫主义手法写下此词。词中旬句写花,但所咏心志却一目了然。整首词深得咏物神髓,毫不晦涩。桂花高标远致、心怀高洁,词人雅量高致、光明磊落,花中所隐之人呼之欲出。
本首诗通过向舟子询问“前程”,表达了诗人漂泊后的寂寞以及对所在世道的黯然之情。
诗人到处漂泊,等走到一个渡头前,虽然问的是前面的路程,当更深处是在问自己:我的前途在何方,我将要去哪里呢?一种惆怅之情油然而生。问前程,既问自己,也是问国家、民族,既表达了诗人漂泊后的寂寞和黯然之情,也表现了对所在世道的忧虑和愤懑之情。
三四句是说作者看到江里了浪花的激荡,内心的激动也久久不能平静。而淮河里面的波澜,诗人表达了一种欲降服,欲感化的壮志豪情。不过词词句句中多少充斥着忧伤的情怀,悲观的心绪。
从这首诗的内容看,当与《宿建德江》作于同时,为孟浩然漫游吴越时的作品。诗用问答的形式写行旅之情,显得旅情无主意,全靠船夫。第二句为全诗中心,表现了盼望快点到目的地的急切心情。但淮河风浪却很大,只好在河湾处暂作停泊,颇有吴越尚远,日暮途穷之感。“复”“足”,虽是平常之语,却是诗中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