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描绘的是洞庭湖秋夜的景色,即使没有标题,也仍然表现了泛舟游览的景致。
上片第一句,极言洞庭之大,可说是抓住了这湖的特色。句中的“飐”字,表现了风吹浪动的场面。但此句并非写浪涛的汹涌,而是湖面的广阔。第二句,写在湖面上遥望君山,如一点凝烟。这里仅用“一点凝烟”来描绘,既反衬出湖面宽广,更为画面添了一种神秘朦胧的情韵。第三句紧承上句,说明神秘朦胧的君山是神仙的世界。第四、五两句“玉楼珠殿,相映月轮边”,是作者对仙境的想像。这两句承上君山、仙境而下,“相映月轮边”,景色奇丽,又自然的交代了作者游湖是在夜间。
下片开头,“万里平湖秋色冷”作者以“秋色”点名时令。后又着一“冷”字,则使境界全出,妙不可言。一个“冷”字不仅表现了湖水宽阔,为秋色增寒,让人仿若身临其境。天为秋夜,湖面之气温,人之体肤心理感受,都包容于此一字中。这种冷,只有身处水天空阔之中才感觉得真切。第二句以星斗下垂,写湖面视野开阔的景象,与杜甫《旅夜书怀》中所写下“星垂平野阔”意境相同。第三句写的是洞庭湖畔桔林,经秋霜一压,桔子成熟,更显得红艳娇美。给人以视觉享受。最末两句,将洞庭湖与号称道教“第七洞天”的罗浮山联系起来,表现了诗人对仙境的向往。
牛希济《临江仙》共七首,都是咏往昔神仙之事,其共同的特点是语言芊绵温丽,写景抒情,融为一体,其凭吊凄凉之意,蕴含其中,深得咏史之体裁。而从此首词来看,作者运用虚实相间的写作手法,充分的驰骋想像,淋漓尽致的写出洞庭湖的神韵。在文字的运用上,自然平易,有一种清新明丽之感。
这秋景是真境,或是幻境,该是真真幻幻,真中有幻,幻中有真吧。洞庭素称"八百里"。说波浪连天,湖中君山犹似一点,虽不免夸张,终属真境,说君山是神仙所居,上有"玉楼珠殿",与明月交辉,则是神话传说,属幻境。说湖中星影参差,随波上下,湖畔霜华遍野,橘林如丹,是真境;说洞庭与千里之外岭南的罗浮山相连,却是传闻之词,应属幻境。真境,固然歌颂了山河壮阔,幻境,也为这壮阔著上虹霓船的奇丽色彩。真真幻幻,虚虚实实,共同构成这阔大的词境共同衬托出词人阔大的襟怀。
这首诗从侧面反映初夏时节农村的生活情趣:煮蚕香、络丝娘娇语、白发老翁捋新麦等。
“麻叶层层檾叶光”,麻叶一层一层地密密麻麻地铺着,而且一层一层的麻叶都泛着光泽,麻叶、檾叶互文见义,层层二字可见麻叶的繁茂,光字又写出了檾叶的光滑滋润,此处虽然未写明曾降下甘霖,但由层层聚集且泛出光亮的麻叶,读者就可以知道这都是由于求雨之后甘霖如约而至的功效,暗含了谢雨之意。谁家煮茧一村香?词人一进入村庄,便闻到弥漫着的煮茧香味,禁不住好奇地问询一声:此时是谁家正在煮茧?行文更显变化摇曳之美,毫无板滞之感。“一村香”三字写尽了香气浓郁、芳香四溢之感。隔篱娇语络丝娘,循着香气望去,便听见缫丝的妇女在隔着篱笆娇语交谈、轻声欢笑,场景逼真,富有情趣。把缫丝女比喻成声音动听的络丝娘,更见其声音的娇软美妙。
“垂白杖藜抬醉眼,捋青捣麨软饥肠”,词人看见一位老翁须发垂白,手扶藜杖,抬着那迷离朦胧的双眼,从未全熟的麦穗上捋下麦粒,希望能够捣碎之后做成干粮充饥。垂白、杖藜、醉眼三个词从不同的方面刻画出老翁的年迈老态,而如此年老可怜的老人还得捋青捣麨可见这一场过去了的春旱曾给百姓造成的灾难之重。“问言豆叶几时黄?”词人见后,忍不住地上前关切地问道:叶黄豆熟之时还要多久呢?便也就是说:甘霖之后的新一轮的丰收还要多长时间呢?这是在替老翁的一份期待,也是对老翁的一种安慰。关切之心、爱民之意跃然纸上。
这首诗是借写杨花抒发羁旅宦游之愁。诗中写早春杨花初开之时,柳枝万缕千丝,淡黄若有似无,袅娜多姿,娇媚无限;而暮春时节杨花随风飘荡,纷飞离散,零落道旁。诗人由此联想到自己远离家乡,奔波仕途,终日劳累,不知漂泊生涯何时才是尽头,抒发了宦游之苦和乡思旅愁的感慨喟叹。全诗由物起兴,情景交融,巧妙运用比喻、对比等手法,刻画形象角度多变,构思新颖别致,语言含蓄精巧,有唱叹不尽之致。
一、二两句主要写杨花。在刻画杨柳形象上,诗人有其独到之处。“来时万缕弄轻黄”是说杨花初绽时万缕千丝,袅娜多姿,柔黄乍弄,娇媚无限。一个“弄”字,写柳枝随风飘舞,似在顾影自怜的无限风情,它在骀荡春风里袅娜摇曳的形状宛然眼前,刻画出动态。一个“轻”字,尽现杨花初开时的轻柔、娇嫩,给人以清新曼妙的感觉。黄是颜色,轻是重量,颜色本来无法分轻重,这里运用通感手法,把视觉和触觉这两种不同感觉打通,浅淡的颜色会引起轻的感觉,看到黄色淡到若有似无,便产生“轻黄”的感受。画面虽安闲静谧却不乏努力与新生,显示出初绽杨花青春的躁动和勃勃的生机,形神兼备。“去日飞球满路旁”是写杨花的坠落。“满路旁”表明杨花身已败落、不能自主,只能随风飘荡、零落道旁。一个“满”字,强调了已落杨花之多,更显见杨花的凄凉,也表达了诗人对杨花的同情与无奈。看似描写静态,实则包含着过去飞落、现在仍在飞落,数日内还要继续飞落这整个过程的动态。所以是寓动于静、静中有动。诗人选取杨花生命中的起点和终点来写杨花,意在表明杨花自始至终,一生都在繁忙中度过。
最后两句由物及人,从时间上强调诗人飘荡、繁忙之甚,诗歌意旨也渐渐凸显。上文极力铺陈杨花的繁忙,这里则说“我比杨花更飘荡”,可谓欲抑先扬。杨花之忙,只是一春,春后便销声匿迹、安然入眠了。相比之下,诗人远离家乡,奔波仕途,身不由己,一如飘零的杨花;官场风云变幻,终日劳累奔忙却仍飘摇不定,无所傍依;这种日子已进行至此,还要继续下去,不只是“一春”飘荡,而是春春飘荡,甚至是终生飘荡。这两句充分体现出语言的含蓄,诗人不说自己,而说杨花,余味不尽,感慨深长。
用杨花作比喻,古诗词中还可找出许多例子。如苏轼《水龙吟·次韵章质夫杨花词》:“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抛家旁路,思量却是,无情有思”,把杨花比作缠绵哀感的思妇。文天祥《过零丁洋》:“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把杨花比作日益沦丧的国土。此诗与它们又有所不同。诗人不仅将自己的转徙生涯和飘荡的杨花作比,而且还要比出程度高低:“我比杨花更飘荡,杨花只是一春忙。”结构上递进一层,使离情旅愁得到有力反衬,更显得深切感人。
《野歌》在李贺的诗作中别具一格。诗的开头两句:“鸦翎羽箭山桑弓,仰天射落衔芦鸿。”表象地看是写仰天射鸿的高超射技,实际上是借此喻指诗人凭借出众才华来到京都准备在应举考试中摘冠折桂。其中“弓”、“箭”喻指诗人的文学才华,诗人要仰望的天街是京都,诗人要射落的“鸿”是要折桂中举。诗人以形象化的比喻描绘出自己的理想宏愿。事实上,凭着令位尊名重的文学家韩愈大为赏识的文学才华,诗人要应试中举犹如“仰天射落衔芦鸿”一般,容易得手。可正在诗人踌躇满志之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一些嫉妒诗人才华的举子,对他进行诽谤,说他父亲名叫“晋肃”,“晋”与“进”同音,他应当避父亲的名讳,不该参加礼部的考试,甚至有人攻击他“轻薄”。这一意外的打击使诗人无缘中举,只得懊恼地回到家乡。
诗的三、四句“麻衣黑肥冲北风,带酒日晚歌田中”正是诗人在理想与现实极度矛盾的情况下排解郁结在心头的苦闷与悲愤的一种方式。一方面,遭谗落第,仕途受阻,诗人自然会产生沮丧、懊恼、悲怆之情,诗人自然会有不遇之感,有愤懑要发抒。另一方面,此时的诗人虽遭受意外的人生挫折,但内心依然充盈着入仕的锐气,期望冲破困境,寻求光明未来。所以,他很快从颓唐中振作起来,如同在《开愁歌》中以“临岐击剑”、解衣贳酒、“壶中唤天”的狂放方式抒发仕进受阻的激愤一样,诗人以肥衣冲风、带酒晚歌的洒脱方式表达对嫉妒、诽谤自己的可恶小人和听信谗言、草率取士的礼部考官的极大愤慨。应该说,中举的期望值越高,希望越大,落第的打击会越大,理想与现实的巨大反差促成的愤慨也就越强烈。诗人这种特有的洒脱方式正是内心强烈愤慨的自然渲泄。不唯如此,“麻衣黑肥冲北风”中的“黑”与“北”二字也值得特别关注。“黑”字隐约给了诗人一种环境过于压抑和阴森的感觉,“北”风让诗人敏感于世风的炎凉,人情的冷漠。置身于如此压抑和阴森的社会环境,面对如此炎凉的世风、冷漠的人情,诗人依然肥衣冲风、饮酒高歌,其感情何其沉郁愤激,其气概何其慷慨豪迈!如此开怀畅饮,长时间纵情高歌,一个豪放、洒脱的诗人形象便宛然如立眼前。
诗的五、六句“男儿屈穷心不穷,枯荣不等嗔天公”是诗人不甘沉沦的自勉。尽管自己落第与别人折桂的不同遭遇(“枯荣不等”)令人沮丧、懊恼,造成这种不公平命运的礼部考官(“天公”)理当受到责怪,然而诗人相信总有一天会“雄鸡一声天下白”,“少年心事当挐云”(《致酒行》)。在他心目中,严冬过后终将是生机盎然的春天:“寒风又变为春柳,条条看即烟蒙蒙。”他能够乐观自信地在困境中唱出“天眼何时开,古剑庸一吼”(《赠陈商》)的诗句,迸发出施展抱负、实现理想的呼声。正因为诗人对光明未来充满信心,因此他在遭谗落第回到家乡的同年秋天(元和三年九、十月间)再次来到洛阳寻求政治出路,冬天西去长安求仕,第二年(元和四年,公元809年)的春天谋取了奉礼郎一职,当上了从九品上的小京官,终于开始了他并不适意的政治生涯。
整首诗扣题叙事,前四句叙事,后四句抒怀。因事抒怀,叙事抒怀,紧密关联。叙事之中有援箭引弓、仰天射鸿、肥衣冲风、饮酒高歌的形象描写,有箭飞弦响、大雁哀鸣、北风呼啸、诗人高歌繁多声响的奏鸣渲染。抒怀之时有感叹不遇、不甘沉沦的内心表白,有寒风变春柳、枯柳笼轻烟的艺术遐思。叙事之中以形象的描写、声响的渲染抒泄身受压抑、才志不得伸展的强烈愤激,抒怀之时以内心的独白、艺术的遐思表达出乐观、自勉之情。愤激之中呈现出狂放、豪迈、洒脱的形象,自勉之时犹见积极用世、奋发有为之志。这样,诗人受压抑但并不沉沦,虽愤激犹能自勉的情怀充溢在诗的字里行间,让人读来为之欣慰和感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