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小令描绘了一幅淡雅的傍晚郊野雪景图,勾画了饱含着作者无限感慨之情的冬景,曲折地表达了作者向往安宁闲适稳定生活的感情,也表现了元朝文人儒士无限的历世感叹和兴亡之感。全曲用字讲究,境界开阔,层次分明,画面清新淡雅,富于立体感,是描绘景物的好作品,从中可感触戏曲大家智慧的光芒。
大德歌句式为三三五,五五,七五,凡七句七韵,曲题《冬景》是王季思等编辑《元散曲选注》时加上的,这样文眼更加明晓。
“雪粉华,舞梨花。”大雪像白色的花海,像缤纷的梨花。古人常用梨花喻雪花,如岑参《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李渔《闲情偶寄》:“花花耐观,雪为天上之雪,此是人间雪”。作者饱蘸着热爱之情,写出了雪
花的形状和神态。着一“舞”字,说明北风吹紧。作者仰视天空,雪花纷飞,弥漫天际,为下文写具体的景物留下了广阔的空间。
“再不见烟村四五家。”北风吹扫,扬起雪粉,烟雾笼罩,仍依稀可辨那拥有四五户人家的村庄。此言久久平视之景。“四五家”,作者没有确指,说明烟雾之大,难以辨认清楚,联系下句这是傍晚黄昏时的景色。在此,作者既写出了冬天的特色,又写出了傍晚的特点。
“密洒堪图画。”“堪”,值得。雪花稠密地飘洒下来,是值得描形写画的。此句总结以上二句,远望烟村雪景,银装素裹。下面三句写近景。“看疏林噪晚鸦。”看,那傍晚归巢的乌鸦,在稀疏的树林中正噪闹着,是准备栖息。着一“看”字引起下文。疏林,稀疏的树林,叶落树疏,冬之景也。“噪”,说明乌鸦之多。乌鸦的叫声,引起作者的注意,引起作者无限情思。正因为疏林,所以看得清楚乌鸦。作者在此用景取色是高明的:在白色的底子上只有疏林,再“着”上黑色的乌鸦,使得景物更醒目,更引人注意。黑色为冷色,而乌鸦的叫声很凄惨,显得荒凉,这样就给整个画面带来荒凉之感。
“黄芦掩映清江下。”“清江”,泛指而非实指,言江水之清。黄色的芦花倒映在水里,形成一条黄橙色的彩带,给这荒凉环境带来了几分温馨和一丝快意。黄色为暖色。北风的吹拂,江岸边的黄芦在清江白景映衬下,更显得光彩夺目,摇曳多姿。“斜缆着钓鱼艖。”那岸边泊着一叶钓鱼舟,独览着一清江之景。作者勾画出了“野渡无人舟自横”的清远意境。船泊在岸边,说明天气太晚,渔夫已归家,这样使环境更显得宁静。作者摄景“钓鱼艖”,描绘出了人活动的足迹,给荒凉宁静的环境增加了生机和魅力,同时给人以期待和希望。
小令前四句写大雪漫天飞舞的迷离景色,说明野外的扑朔迷离,依稀难辨,远景的衬托,同时透视出作者赞叹之情,境界开阔,层次分明。后三句,精心摄取几个近景:“晚鸦”、“黄芦”、“钓鱼艖”一目了然,同时层次清楚:岸上、岸边、水中,三层由高及低,层次清晰,形色鲜明。前四句朦胧,后三句明晰,把朦胧的远景和明晰的近景紧密配合,使得整个画面的空间层次鲜明,而近景中又分三层,富有空间层次感和画面的立体感;白中有寒鸦,一分荒凉;黄芦掩映,色彩富有质量感,给人温馨;渔舟斜缆,安详静谧,给人以想象:雪过天霁,照样下江捕鱼,表达了作者对安闲稳定的生活的向往和赞美之情。
这首小令,作者通过对“冬景”的描绘,曲折地表现了元朝文人儒士无限的历世感叹和兴亡之感。大雪纷飞,是冬季的天气特征,冬是一年之末,雪是雨的回归。作者虽将雪喻作“粉华”、“梨花”,而这是以乐景写哀情,饱含着作者的无限辛酸。取景“噪晚鸦”和“钓鱼艖”,这种酸楚不觉溢于言表。自然界里的乌鸦飘泊了一天,正在聚集归巢,准备度过安宁之夜。而作为人——渔夫,也归家了,唯独作者身在大雪纷飞的茫茫原野中默默地领受这一切,无限凄凉,无限感慨。这不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无病呻吟,而是有其深厚的生活基础和思想积累的。由于社会的影响,读书人没有出路,作者长年漂泊在外,生活毫无安宁,自然向往着闲适恬静的生活,看到归巢的“晚鸦”和渔夫归去留下的“钓鱼艖”,自然而然想到自己它(他)们有归,为何自己无归?这种诘问是对元政府野蛮种族歧视政策的控诉,同时也为一代文人发出带着血泪凄凉的感叹。作者这种造语取境正如贯么石在《阳春白雪序》中所说:“适如少美恰怀,使人不忍对殢”。
《公输》(《公输》为后人添加的,取的是文章的前两个字)通过墨子止楚攻宋的故事,生动地叙述了墨子为实现自己的“非攻”主张,所表现出的艰苦实践和顽强斗争的精神,同时也暴露了公输盘和楚王的阴险狡诈,从而说明只有把道义和实力结合起来,才能迫使侵略者收敛其野心。
在这篇文章里,墨子对战争的性质看得是比较清楚的。他能明确指出楚攻宋之不义,因而他不辞辛劳,长途跋涉赶到楚国都城,以实际行动去制止战争的发生。正因为墨子站在正义一边,所以自始至终,都以主动进攻的姿态向公输盘及其主子楚王进行了无可调和的斗争,而且理直气壮,义正辞严。要想制止这场战争的发生,是一件极为不易的事。然而墨子终于制止了这场战争。这固然同墨子的机智善辩颇有关系,但更重要的却在于他能够针对敌方的要害展开攻势。首先,他从道义上击败敌人。墨子至楚后,公输盘问他为何而来,他说:“北方有侮臣者,愿借子杀之。”先是使得公输盘“不说(悦)”,继而逼出“吾义固不杀人。”但公输盘只知道杀一人谓之不义,却不知兴师攻宋杀更多的人,是更大的不义。所以墨子接着指出:“义不杀少而杀众,不可谓知类。”把公输盘说得哑口无言。在十分狼狈的情况下,公输盘不得不把责任转嫁到楚王身上。墨子见楚王,同样采取了“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办法,从道义上谴责楚攻宋之不义。他以富人盗窃穷人为喻,问楚王“此为何若人”,使楚王承认此人“必为有窃疾矣”。因此楚以富有之国而攻伐贫穷之宋,正“为与此同类”。在墨子强有力的论据面前,楚王也不得不诺诺称是。公输盘的“义不杀少而杀众”和楚王以富窃贫,在道义上都是站不住的,因而他们理屈词穷,弄得尴尬不堪。从而说明对于强大而又顽固之敌,只是在道义上攻破它还远远不够,与此同时,还必须在实力上同敌人较量,并压倒它,才有可能迫使侵略者放弃勃勃野心。墨子意识到了这一点。因而他“解带为城,以牒为械。公输盘九设攻城之机变。子墨子九距之。公输盘之攻械尽,子墨子之守圉有余”。这虽然只停留于近乎纸上谈兵,却是一次战术上的较量,大大灭了公输盘仗恃云梯之械攻宋的嚣张气焰。公输盘虽被挫败,但侵宋之心仍然不死。直到墨子说出即使杀掉他,“然臣之弟子禽滑厘等三百人,已持臣守圉之器,在宋城上而待楚寇矣”之时,在实力的对抗之下,才使公输盘和楚王死了攻宋之心。
阻止这场战争的不是道义,而是墨子的智慧,在绝对失败的情况下,楚王放弃攻打宋国。
这表明,面对大国的不义之战,要敢于斗争。一方面要从道义上揭露其不义,使他们在舆论上威风扫地;另一方面,要从实力上作好充分准备,使他们的侵略野心无法得逞。这个道理,不仅在历史上是行之有效的,而且在今天也不无借鉴意义。
从写作特点来看,本文通过曲折生动的故事,围绕矛盾冲突来阐明道理,凸显人物性格。当墨子到楚国见到公输盘,经过道义上的一番谴责之后,公输盘“服”了。它似乎意味着矛盾得以解决。其实不然。当墨子指出:你既然“服”了,何以不停止攻宋呢?这么一问,公输盘却把责任转嫁于楚王。这既说明他口是心非,又引出了与楚王的新矛盾。为解决它,墨子去见楚王,从道义上把楚王驳得体无完肤,致使楚王称“善”。看来矛盾该是解决了。其实不然。楚王同公输盘一样,只不过是耍了个花招罢了。他在称“善”之后用“虽然”二字一转,又把责任推到公输盘身上,说什么“公输盘为我为云梯,必取宋”。这样一来,矛盾就更加复杂化了。又是与楚王的矛盾,又是与公输盘的矛盾,二者错综交织在一起。面对这样顽固而又狡诈的敌人,如果还采取先前那种从道义上揭露的办法对付他们,显然是不能奏效的。那么究竟怎样解决这一矛盾,既是摆在墨子面前的一个十分艰巨的课题,也是读者想要急切知道的。出自墨子的机智多谋,来了个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既然楚王和公输盘都仗恃云梯这一攻城之械来攻宋,就需要把云梯这个迷信予以彻底摧毁。于是墨子便在战术上与公输盘来一次较量。较量的结果,公输盘彻底失败,屈服了。然而,矛盾非但没有解决,且向纵深发展。公输盘在黔驴技穷的情况下,竟想下毒手把墨子这个劲敌杀掉,妄图扫清攻宋道路上的障碍。但是这一阴谋不但未能得逞,反被墨子一眼看穿进而一针见血地当面揭露。墨子还严正告诉他们:“臣之弟子禽滑厘等三百人,已持臣守圉之器,在宋城上而待楚寇矣。虽杀臣,不能绝也。”最后在实力的对比和威慑之下,楚王才被迫说出“善哉!吾请无攻宋矣”的话来。矛盾终于得以解决。试看故事是多么曲折生动!矛盾冲突犹如波浪起伏,滚滚向前推进。
再者,作者还善于运用类比说理,进行层层推理。墨子见公输盘和楚王,都不是直陈其事,开宗明义,而是先作比喻,然后进行逻辑推理,使之持之有故,言之成理,这就大大增强了说服力,收到了很好的艺术效果。而尤为突出者,是作者运用比喻之妙。诸如墨子见到公输盘后,公输盘问他有何见教,他并不正面直答来意,而说:“北方有侮臣者,愿借子杀之。”他把问题说得十分严重,意在一下子把对方的注意力引到这件事上,迫使对方对这件事立即表示态度,说出意见,亦即使对方说出自己要他说出的话来。可是公输盘偏偏不说,只是表示不高兴。公输盘不说,当然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于是只好再来个火上加油,“请献十金”。这意味着要拿金钱贿赂收买他,让他去干杀人的勾当。这下子公输盘可沉不住气了,便脱口说出“吾义固不杀人”。墨子之所以使他不高兴,继而又激怒他,无非是让他说出这句话来,然后再予以批驳。墨子见楚王,则是另一番气象。一开头就作比说:“今有人于此”如此这般。他不用“倘若”“假如”等假设字样,好像是讲一件实实在在的事,使对方不致发生错觉,能够听得进去,然后让对方说出自己要他说出的话来。墨子连用了三个比喻,然后问楚王:“此为何若人?”楚王很痛快地回答说:“必为有窃疾矣。”既然回答得痛快,那就毫无必要再用激将的办法进一步逼问了。但读者完全可以想像,假如楚王也像公输盘那样吞吞吐吐的话,墨子将会用别的办法使他说出自己要他说的话的。可见,墨子是根据不同对象的表现,而采用不同的方式方法。总之,要他们说话,要他们说出自己想要他们说的话。不说话,不行;说了话,达不到自己的目的也不作罢。只要他们说了话,事情就好办了,就可以抓其把柄,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了。墨子就是用这种引鱼上钩、先发制人的办法,进行说理的,自始至终都以主动进攻的姿态出现,使对方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的地位。文章之所以富有逻辑性和说服力,是同这种说理方法密不可分的。
这首诗直抒对吴兆骞蒙冤遭难的无限同情,含蓄地表达了对清廷高压汉族才士的极端不满。诗中交替运用三言、五言、七言的句式,并杂用散文化的句子,时短言慷慨,时长号哀诉,百折回环,令人肝肠寸断。
诗的开头五句,诗人饱感情笔墨,发出强烈的感叹。前两句语出南朝江淹《别赋》:“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意谓人生途中,最使人伤痛的莫过于远离故乡,告别亲人。后三句,“君独何为至于此?”是说万想不到像你这样的人,竟会落到如此地步。“山非山兮水非水,生非生兮死非死。”流放的去处穷山恶水,荒漠凄凉,你在那里将要受到种种摧残,度过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非人非鬼的漫长岁月。这是多么令人揪心的事。
接着就是实写。先写吴兆骞的出身、才华和受诬。吴兆骞出身江南富贵人家,十三岁学经学史,词赋文采无人能比。正是由于才华出众而受到打击排挤。“白璧青蝇”比喻好人为谗言小人所诬一旦捆绑去了,就无法分辨,等待着的厄运是流放到行客不至的遥远边塞。
次写吴兆骞行前情景:“送吏泪不止,流人复何倚?彼尚愁不归,我行定已矣。”押送的官吏且流泪不止,流徙者更无指望了。他尚且愁着不能归来,我这次去一定要死在成所了。这里写出了流徙者不能生还的愁苦心情。
再次写宁古塔流放地的恶劣环境,一幅边塞荒漠可怕的图画立现眼前。“八月龙沙雪花起,橐驼垂腰马没耳”是写塞外沙漠中大雪飞舞,积雪之深。八月江南正是天高气爽,景色宜人之际,而在边塞沙漠已是冰天雪地,久居江南的吴兆骞怎能习惯如此恶劣的气候呢?“白骨皑皑经战垒,黑河无船渡者几!”这里的古战场白骨皑皑,黑龙江上无船无渡,人烟稀少。“前忧猛虎后苍兕,土穴偷生若蝼蚁。”这里有凶猛的老虎和犀牛,流徙者只能像蝼蚁一样生活在土穴中。周辉《南烬纪闻》:“北土极寒,必掘地作穴以居,深五七尺,昼夜伏其中。”这里还有可怕的鲸鱼,“大鱼如山不见尾,张鬐为风沫如雨”,翻江倒海,煞是骇人。“日月倒行入海底”,这里几乎分不清白昼黑夜,日月似乎都沉入海底了。“白昼相逢半人鬼”,白天人们相逢似人非人,似鬼非鬼。这里的流徙者过着非人般的困苦生活。
诗的末尾,诗人发出深深的感叹。“生男聪明慎勿喜,仓颉夜哭良有以”,生了聪明的男孩也不必高兴,昔日仓颉造字有鬼夜哭真有道理。
“受患只从读书始,君不见,吴季子!”吴季子受诬流放就是样子。生男聪明应该欢喜而不必欢喜,仓颉造字而有鬼夜哭,读书竟与受患联系在一起。这种不正常现象,正是由于统治者的残暴统治造成的。诗人在感叹中有愤怒,在愤怒中有感叹,同情与愤怒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