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首抒情诗,通过对秋景的描绘,表达了女诗人因孤独寂寞而对远方情郎的思念之情。此诗前两句写盼人不至,后两句接写相思情。全诗运用句中重复、句中排比、反义字相起等手段,造成悠扬飘摇的风调,有助于加强抒情效果,深切地抒发了诗人的相思之情。
首句以江陵秋景兴起愁情。《楚辞·招魂》:“湛湛江水兮上有枫,极目千里兮伤春心。”枫生江上,西风来时,满林萧萧之声,很容易触动人的愁怀。“千枝复万枝”,是以枫叶之多写愁绪之重。它不但用“千”“万”数字写枫叶之多,而且通过“枝”字的重复,从声音上状出枝叶之繁。而“枫叶千万枝”字减而音促,没有上述那层好处。
“江桥掩映──暮帆迟”。极目远眺,但见江桥掩映于枫林之中;日已垂暮,而不见那人乘船归来。“掩映”二字写出枫叶遮住望眼,对于传达诗中人焦灼的表情是有帮助的。词属双声,念来上口。有此二字,形成句中排比,声调便曼长而较“江桥暮帆迟”为好听。
前两句写盼人不至,后两句便接写相思之情。用江水之永不停止,比相思之永无休歇,与《室思》之喻,机杼正同。乍看来,“西江”、“东流”颇似闲字,但减作“忆君如流水,日夜无歇时”,比较原句便觉读起来不够味了。刘方平《春怨》末二句云:“庭前时有东风入,杨柳千条尽向西”,晚清王闿运称赞说“以东、西二字相起,(其妙)非独人不觉,作者也不自知也”,“不能名言,但恰入人意。”(《湘绮楼说诗》)鱼玄机此诗末两句妙处正同。细味这两句,原来分用在两句之中非为骈偶而设的成对的反义字(“东”“西”),有彼此呼应,造成抑扬抗坠的情调,或擒纵之致的功用,使诗句读来有一唱三叹之音,亦即所谓“风调”。而删芟这样字面,虽意思大致不差,却必损韵调之美。因此鱼玄机此诗每句多二字,有助于加强抒情效果,它们充分发挥了作用。所以比较五绝“自君之出矣”一体,艺术上正自有不可及之处。
这首诗写得很有特点,写景抒情,形神兼备。在对新安江清澄空明的景色的描写中,实际上渗透着诗人对喧闹都市和仕途的厌倦之情。
古诗开始两句破题,诗人乘舟溯流,泛临新安江上,发现江上风景非常优美,心情为之一振,不由发出“兹川信可珍”的由衷感叹。
接下四句,即承“兹川信可珍”意,铺陈描写。无论深处还是浅处,江水都清澈缥碧,略无一点一滴浑浊;无论春天还是秋天,江水都皎若明镜,不沾一丝一毫尘埃。江水简直清澈透了。所以,透过千仞江水,沿江山峰上苍松碧树的身影仍然清晰可见;俯视百丈水府,神情自若、倏忽往来的游鱼也络绎分明。“千仞”、“百丈”,极言江水之深——江水深深如许,而仍能映见乔树,忽闪游鱼,则一湾碧如玉清如月的新安江水,宛然可见。“写”、“见”二字,逼现水底奇景异观,直将江水之清莹缥碧反映出来。总此四句,诗人通过绘写江水之“深”,衬写出江水之“清”,以至使人感到虽深犹浅。这就是诗题中点出的“新安江至清浅,深见底”的韵致。新安江之“信可珍”,正在于它的“清”。
京官外发,一般都具有贬的意味。沈约此后曾致书徐勉,中有“出守东阳,意在止足”之语(见《梁书》本传),颇有点自宽自慰自我解嘲的意思,可见当时他的心情还是比较低沉的。世事浑沌,祸福难倚,万物皆空矣,由此,修行励志、洁身自好的独善其身的念头便油然而生。接下六句便是抒发这一情怀。
七、八二句分用两个典故。沈约用此二典,前句顺用,后句反用,都为一意:沧浪之水有混浊的时候,清济之水也有干涸的时候。既然如此,那么“岂若乘斯去,俯映石磷磷。纷吾隔嚣滓,宁假濯衣巾?”诗人想到,既然自己时运如此不济,既然自己不能随世沉浮,那么,此次前往东阳,便与京师嚣世自然隔绝了,可以自由自在徜徉山水,泛咏皋壤,过上一段清静优闲的日子了,就不必还要假藉沧浪之水来洗濯衣巾、涤神爽志了。正点出此旨。细加品味,诗人言语之间颇有些“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一般的庆幸之感。值得注意的是,自“沧浪”句以下,诗已转入抒情;但紧跟“岂若乘斯去”,却落“俯映石磷磷”一句,又回到写景,似颇突兀。实际上,这正是匠心独运之笔。抒情伊始,嵌入一句写景,首先便将诗意荡漾开去,在诗法上,恰似淡云出岫,显得舒展自如,张弛有度,而且,磷磷水中之石,棱角分明,自有一种清峻坚劲的品格在,诗人俯瞰其貌,不期然唤起了崇敬和向往之意,仿佛从中找到了自己的精神依托,映现出了自己的影子。所以,突入此句,实在是一种精神的宣言和戛戛独造的峥嵘品格的展现,暗寓了诗人此去东阳的人生追求。谓之神来之笔,殆不为过。
最后,诗人似乎意犹未尽,寄语京城中的朋友:“愿以潺湲水,沾君缨上尘。”言语之中,颇有“世人皆醉我独醒”的自得。此句收束全篇,照应诗题,显得周到而严密。诗人的精神似乎获得了解放,他不但洋溢出一种远离尘嚣的轻松愉快之情,更抑制不住透露出一种俯视人寰的超脱和自豪之感。
诗人是久经官场沉浮了,对于一般的荣辱升迁,似乎并不特别放在心上。他以极平静的心情,欣赏新安江的清绮风光,描绘新安江水的清浅透澈,从而折射出诗人的清思洁想。而只是在游览的观想和反思之中,才逐渐流露出了身世之感和隐退之意,并由此反映出由苦闷、沉郁到解脱、轻松的复杂的思想历程,沉稳,老到。反映到文思上,便显得从容不迫,纡徐有致。从写景到抒情,从构句到用典,笔调细腻,婉转多姿,转换贴切自然,景、情、理络绎生辉。在庄重、澹淡的风貌中,显现出圆熟、深沉和隽永的神韵。
该诗首联写接文书的情况;颔联写诗人的心情;颈联写对农村生活的眷恋;尾联写诗人自己只适合在农村躬耕自食。全诗通过对一次征召赴任行程的描写,抒发了诗人为国事奔忙义不容辞的责任感和对于田园生活的留恋之情。该诗未脱宋人以散文为诗的风气,但有所创新,平淡清远,饶有风趣。
首联扣题,写“被檄夜赴邓州幕府”的情景。当时金朝北拒蒙古,南防南宋,国势日危,所以曾下诏,凡事关军国,七品官职以上者,虽在丁忧,亦在征调之列。故“幕府文书”四字下笔沉重,它不仅说明下发文书机构的权威之重,而且还意味着这是军令如山,不能抗拒。下继“鸟羽轻”三字以进一步说明所见文书的紧急。此处“轻”字一语双关,既指鸟羽之轻,也指传送之捷。“敝裘羸马月三更”,当诗人接到幕府的紧急文书后,一刻也不敢迟延,立即连夜动身赴召。三更半夜,春寒料峭,月色凄迷,世人这时都在温暖的梦乡中,而诗人却因为身在仕籍,“被檄”告别妻子儿女,孤零零地一个人夜踏征程。再看看身上披的“敝裘”,坐下骑的“羸马”,不明言怨而怨气已九曲回肠。
颔联接写“夜赴邓州”的感想。诗人向以归隐为超凡脱俗,而今虽在丁忧,仍不免被征为官,难以脱卸世事,故联想起“未能免俗”的典故来,不禁自觉好笑。“岂不怀归”亦是古诗成句。诗人由被迫赴征进而联想到此诗,说明自己并非留恋官职而甘于抛妻别子,而是因为军令如山,期程紧急,无可奈何,迫不得已。此二句沿用成语,以故为新,用典属事,极为精当贴切。且多为虚字,前果后因,勾连呼应,构成乍看不似对句而实则字字工对给人以气韵活脱、动宕流走的流水对,这种散文式的句法,来源于杜甫,极见诗人的功力。
颈联转写次日白天路上所见之景。诗人整个白天骑马赶路,所行路程很长,所见事物景观也必很多,但他只用这两句诗来突出总括其沿路所见。诗中出句是点的描绘,侧重于听觉;对句是面的概括,侧重于视觉。前者像幅浓抹重染的工笔画,后者像是简约疏淡的写意画。二句合力构成一幅春光明媚、气象升平的农村乡野图。按说当时金朝土地日缩,战争频繁,所需开支,皆赖河南一地供给,征敛无度,河南农村绝不会有如此升平祥和的繁荣景象,诗所描绘的多有诗人理想化的成分,表现出对农村闲适生活的追味和怀恋。
尾联“此生只合田间老”,紧承颈联。诗人见景生情,认为自己生性闲淡疏放,这陂塘春鸭、桑柘晚烟,景色如画,正是自己向往依居、终老天年的理想所在。“谁遣春官识姓名”,从反面着笔,遥应诗题,回合全诗。诗人三十二岁时中进士第,曾得礼部尚书赵秉文等的鼎力推荐。如今被迫应征,不得归隐田园,全怪当年误人仕籍,追思起来,悔恨之余,进而怪罪“究竟是谁遣使礼官赏识我的姓名呢?”因疏放之才而得名,现在又反被名所累,逼迫俯仰官场,诗人由事及理,感慨深长,有“篇终接混茫”之致。
出仕与归隐,是长期困扰诗人的心理矛盾。诗人被迫应征,触事感怀,欲隐不得的遗憾遂占据心头。该诗在开始描述军令如山,不可违逆及半夜赶路、衣单形只之后,又从正面着笔,倾诉此事所直接导致的空持清高而“未能免俗”和亲人难聚、有家难在的感叹;接着再从反面着笔,通过对途中景物的理想式的描绘,反映出自己对田园生活的深切向往;最后通过对仕隐矛盾的对比观照,深切地认定自己人生旨趣的归宿所在,对从前误入仕途而如今为名所累的行迹懊悔不已,怨恨再三。诗人就是这样围绕出仕在心中引起的波澜,从正反两方面往返曲折,纵深发展,“愈折而意愈深,味愈隽”。在语言方面,诗人活用典故,以故为新,句法冲折拗峭,明显接受了黄庭坚的影响。
上片写词人游览雨岩见到的景色。第一句“溪边照影行”,是点题,写游人;第二句“天在清溪底”,写清溪和蓝天;第三句“天上有行云”,写行云;第四句“人在行云里”如同电影中的定格,总写溪、人、云,展示了水底的一个画面。作者在这里所描写的人、天、云都不是实体,而是水中的倒影。清清的溪水,不但是雨岩的优美景色之一,而且也成了词人摄取这张风景小照的胶卷。游人的身影、碧蓝的天空、飘动的浮云,都通过清清的溪水映现出来。“人在行云里”这样神奇美妙的景象,真可谓巧夺天工,不但使描写的景物高度集中,而且意境更为清新活泼,整个画面非常生动,所描写的景物,全部处在变化之中,溪水自然是流动的,游人漫步岸边——“影行”,白云飘转空中——“行云”,这就使画面充满了动感,给人以身临其境的感觉。
如果说上片的写景,重在刻画形象的话,那么这个下片的抒情,则是着力描绘声音。哗哗的流水,飘荡的上声,不仅使寂静的山谷增添了生气,也为上面的图画配上了音乐。
清人沈祥龙《论词随笔》说:“词贵藏于内……于言外有所感触。”蓦然读去,这首词意境优美,静中有动的图画,配着富于形象的上声与音乐,平易通俗、流畅自然的语言,也令人赞叹不绝。但仔细咀嚼,就会发现:作者把辛酸的感触,藏在迷人的画面背后;把满心的苦闷,融于优美的乐律之中。题目中的“独”字,已经为全词规定了基调,透露出苦闷的气息。下面的内容,自然全都围绕“独”字展开,所以起拍第一句就是“溪边照影行”。这一画面里,只有一个倒映在水中的人影,点出了“独游”,而比“独游”更深刻,因为它渲染出一种悲凉的气氛。
在这特定的氛围里,那清清的溪水,蔚蓝的天空,飘动的白云,这些美好的景物,也染上了凄凉冷清的色彩,成为词人表达孤独之感的衬景。“人在行云里”,不止是倒影交织的画面,也写出了词人不苟随世俗的决心和孤傲清高的品格,暗写了自己遭受打击的原因。内心澎湃的激情和遭受压抑的苦闷,终究是掩遮不住的,“高上”正是词人内心感情的流露和发泄。然而,并没有人能理解他,与他相和的,只是空谷里的溪水。词人的“独”唱,同哗哗的水声,从声音方面渲染了凄凉忧伤的气氛。这种“高山流水少知音”的感慨,是他内心苦闷的表现;而这种“曲高和寡”的情景,正是他收复中原的主张不能得到采纳的写照。那幽深寂静的山谷,那溪水漂浮的残花,不能不说带有象征意义。所以,这首词表面上是记游,描写水光山色,实际上处处贯注着词人愤激的感情,表现了词人遭受排挤、闲居家乡、有志难伸的苦闷和寂寞,也反映了他对时局的不满和对国事的关心。他热爱大自然的风光,又不忘怀于世事,正表现了词人退居时期的内心矛盾,说明他并没有因自然风光的优美而陶醉、而颓废。
这首词通过记叙独游雨岩的情景,抒发了遭受打击、闲居乡里的苦闷,反映了作者内心的不平和对国事的系念。同时,这首词构思新颖,剪裁精妙。题为“独游雨岩”,作者就在“独”字上作文章,上片写“形”独,下片写“声”独。随即带出了雨岩的优美景色,如清溪、蓝天、行云、山谷等。寓情于景,情景交融,意境清新自然而又沉郁,景愈美,愈可反衬出词人的不平与愤懑。语言通俗流畅,以虚写实,虚实结合,高度集中。所有这些都显示出了这首词的高度艺术性。王国维《人间词话》称:“幼安之佳处,在有性情,有境界。”于此可见。
清代乾嘉时期岭南的著名诗人和画家黎简,有诗云:“七十二峰倒江水,俯见峰尖插天底;一舟天上棹海松,回合三万寒虬龙。”其构思与辛词同,可见辛词影响之远。
这首诗描写奔赴前线的戍边将士听到前方部队首战告捷的消息时的欣喜心情,反映了唐军强大的战斗力。
“大漠风尘日色昏”,由于中国西北部的阿尔泰山、天山、昆仑山均呈自西向东或向东南走向,在河西走廊和青海东部形成一个大喇叭口,风力极大,狂风起时,飞沙走石。因此,“日色昏”接在“大漠风尘”后面,并不是指天色已晚,而是指风沙遮天蔽日。但这不光表现气候的暴烈,它作为一种背景出现,还自然对军事形势起着烘托、暗示的作用。在这种情势下,唐军不是辕门紧闭,被动防守,而是主动出征。为了减少风的强大阻力,加快行军速度,战士们半卷着红旗,向前挺进。这两句于“大漠风尘”之中,渲染红旗指引的一支劲旅,好像不是自然界在逞威,而是这支军队卷尘挟风,如一柄利剑,直指敌营。这就把读者的心弦扣得紧紧的,让人感到一场恶战已迫在眉睫。读者会悬想:这支横行大漠的健儿,将要演出怎样一种惊心动魄的场面呢?
在这种悬想之下,再读后两句:“前军夜战洮河北,已报生擒吐谷浑。”这可以说是一落一起。读者的悬想是紧跟着刚才那支军队展开的,可是在沙场上大显身手的机会却并没有轮到他们。就在中途,捷报传来,前锋部队已在夜战中大获全胜,连敌酋也被生擒。情节发展得既快又不免有点出人意料,但却完全合乎情理,因为前两句所写的那种大军出征时迅猛、凌厉的声势,已经充分暗示了唐军的士气和威力。这支强大剽悍的增援部队,既衬托出前锋的胜利并非偶然,又能见出唐军兵力绰绰有余,胜券在握。
从描写看,诗人所选取的对象是未和敌军直接交手的后续部队,而对战果辉煌的“前军夜战”只从侧面带出。这是打破常套的构思。如果改成从正面对夜战进行铺叙,就不免会显得平板,并且在短小的绝句中无法完成。现在避开对战争过程的正面描写,从侧面进行烘托,就把绝句的短处变成了长处。它让读者从“大漠风尘日色昏”和“夜战洮河北”去想象前锋的仗打得多么艰苦,多么出色。从“已报生擒吐谷浑”去体味这次出征多么富有戏剧性。一场激战,不是写得声嘶力竭,而是出以轻快跳脱之笔,通过侧面的烘托、点染,让读者去体味、遐想。这一切,在短短的四句诗里表现出来,在构思和驱遣语言上的难度,应该说是超过“温酒斩华雄”那样一类小说故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