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篇文论。文章首段叙述仲兄苏涣易字“文甫”的故事;第二段里,作者用形象的语言描绘了水与风各自的形状,进而述说风水相遇的情景;第三四段里,作者紧密联系水风相遭的景观,论述二物相遭,无意而成文,表面是评论水的波纹,实际是在品评文章,借自然景观的美与丑来论述文章的高下,在轻松自然中论述了严肃的写作理论。文章词藻华美,描写穷形尽相。刻画水之态、风之状,以及风水相激的壮观,铺陈夸张,妙喻连篇,绘声绘色,气势磅礴。
作者首段从仲兄易字“文甫”谈起,借题发挥,用“风水相遭而成文”作比喻,详尽述说了他对文章写作过程的认识。文章开头是叙述“易字”的原委。作者读到《周易》“涣六四”时,看见“涣其群,元吉。”于是想到仲兄名涣,字公群,正好与《周易》中的这句话相应。作者就把自己的想法对仲兄说了,仲兄要求作者替自己换一个字,作者允诺,并且将字“公群”换成“文甫”,问仲兄同意否。于是作者就这个“文”字展开了一番精彩的论说。
文章的第二段,作者用形象的语言描绘了水与风各自的形状。作者给风与水的形状作过描述之后,进而述说风水相遇的情景。“今四风水之相遭乎大泽之陂也,……而风水之极观备矣。”“纡馀委蛇”“蜿蜒沦涟”这两个四字句都形容水流的样子。下文的三对四字句则是两两相对。“安而相推”对“怒丽相凌”;“舒而如云”对“蹙而如鳞”;“疾而如驰”对“徐而如缅”这三个四字对句,文字工整,内容充实,并非为对而对,描述了水与风相遇时可能出现的六种状态,是不可多得的佳句。作者用了几个对句之后,笔锋一转,又换成另外一种句式,不再用对句的形式:“汩乎顺流,至乎沧海之滨,磅礴汹涌,号怒相轧,交横绸缪,放乎空虚,掉乎无垠,横流逆折,渍旋倾侧,宛转胶戾”,用过这些一般的四字句之后,又转换了句式:“回者如轮,萦者如带,直者如燧,奔者如焰,跳者如鹭,跃者如鲤”,用了一连串的比喻,多方面展示了水与风“相遭”的景观。在这段“风水之极观备矣”的生动描述中,作者基本用了四字句,但“一定”之中又有“不定”,句式多次变换,一会儿是四字对句,一会儿是四字句的比喻句,使这段描述从形式上看是整齐而不呆板,静中有动,读来趣味横生,引人入胜。
作者在文中用大量篇幅描述了水与风相交的各种景观,也是“意在言外”。“然而此二物者,岂有求乎文哉?无意乎相求,不期而相遭,而文生焉。”可见求“文”生之源才是作者的真实用意。作者认为风水的波纹,既不是水造成的,也不是风造成的,而是风水相遇,偶然得之。作者还认为这种文堪称“天下之至文也。”文章中,“文”既指水的波纹,又指文章。至文,实际就指最好的文章。作者还说:“今四玉非不温然美矣,而不得以为文;刻镂组绣,非不文矣,而不可与论乎自然。故失天下之无营而文生之者,唯水与风而已。”意思是玉没有内在的美,不能成为文;雕刻刺绣的工艺品,也失去了自然之美,也不能称之为文。世上没有经过雕琢的东西就只有风与水,也只有这二物相遭才能形成真正的“文”。言外之意,最好的文章则是出于自然的文章。这段文字,作者紧密联系水风相遭的景观,论述二物相遭,无意而成文,表面是评论水的波纹,实际是在品评文章,借自然景观的美与丑来论述文章的高下,在轻松自然中论述了严肃的写作理论,这本身就是“自然天成”,匠心独运。
这篇文章借为仲兄易字,阐发了作者对文章的审美观。在描绘风水相遭的自然景观时,作者运用了大量的四字句及四字对句和四字句的比喻句,使文章形式产生一种动静相和的美感。另外,文章在描述风水相交的自然景观时,融进了作者对文章写作过程的看法,二者结合紧密。作者崇尚自然、反对雕琢的思想在文中得到充分体现。这篇文章是运用生动、形象的语言来展示作者文章理论的佳作。
这篇赋表现荡子之妇的“秋思”,作者写出了不同阶段的“思”的不同内涵和表现形态,生动地表现了闺中人对荡子的担心、思念以及焦虑、期盼、失望、悲伤之情。全赋语言浅显,色彩艳丽,描写细致,音节流畅,情意婉转。
开头部分,“登楼一望,惟见远树含烟。怜原如此,不知道路几千?”中间“重以秋水文波,秋云似罗,日黯黯而将暮,风骚骚而渡河;妾怨回文之锦,君思出塞之歌”能以浅语写深情,情景的衬托也是成功的。赋中种种微妙的情思:担心、思念、焦虑、期盼、失望、悲伤……融合在那眺望的眼神中,不着一情字,仅以高度概括的情物结构全篇。
从表现人物感情看,也是一波三折,层层推进,在有限的篇幅里容纳比较丰富的内涵。全篇以“思”字绕贯全文,但在行文中,不同阶段的“思”又有不同的内涵和表现形态。赋起笔由“自怜”作为基调。这是对已经逝去十年生活的概括,又是今天生活的基点。虽属“自怜”,却希望不灭,便是“盼”夫归来。盼而不至,便去“登楼”,其实赋的开头是从“登楼”开始的。“登楼”是实在等不下去的心理外化,既说明“登楼”之前思之苦,又为新转机的出现准备了条件。它甚至成为一种特定的艺术情绪。“登楼”唯见含烟的远树、云山一体、水天一色的景色。这些使人失望,但还不足以促使她心理发生变化,唯徒暮归的只鸟,一声声哀叫,不徒孤零零的外形触人情绪,更兼声声凄厉、孤寂的叫声,从视、听两个方面打动人物。睹物思人,不由得不动情。由怜己到怜鸟,情感有了质的变化。又见皓月当空,月正圆,偏人不圆,这正一反两衬,使倡妇的情怀由刚才的自怜而至于自伤。于是联想到时令,看出寒露萎蕙,严霜封阶,想到十年韶华不再,青春已老,岁月如霜;又值这薄暮冥冥、秋云惨淡的时日;想到将要面临的辗转反侧的难捱夜晚和这夜晚以后更多难捱的时日,自然想到带给自己这些痛苦的丈夫,于是由盼”,而“怜”,而“伤”,而“怨”。可是怨而无用:路途遥远,相见无期,只得转而“自慰”。这不是说她彻底失望了,而是明天还会想,虽然希望渺茫,但是从她对春天还会来的信念上看,她还是相信丈夫总有一天会回来的。虽然从行文看,这句是绝望,但潜意识中所传达的正是这种渴望。
这是追怀故国之词。上片借莺花、燕子、雨嶂烟峦等绘出国破后的衰残之象,包含着对腐败朝政的愤怒斥责。下片转叹自身,虽谦言天性愚顽,依然透出有志难伸的悲凄凉。全词风格悲壮沉郁,慷慨激昂,表现了一个抗清英雄的忠愤情怀。
词的上片,对腐败的朝政进行了愤怒的斥责。
表现了词人难以抑制的激愤感情。“锦样江山,何人坏了?雨瘴烟峦。”起句是对华夏山河的赞美。次句中的“坏”有两层意思,一层是指异域的侵略践踏者,另一层是指只知苟安享乐。毫无奋发图强的明王朝。但就词意来看,词人所指斥的还是腐败的朝政。“雨瘴烟峦”句,更形象地道出奸佞当道,把个大好江山搞得破碎沦亡,乌烟瘴气、混乱不堪的惨象。
在“故苑莺花,旧家燕子,一例阑珊”句中,词人故作一拗,更加重了愤切的感情,颇有须眉怒张之态。“旧家燕子”化用唐朝诗人刘禹锡《乌衣巷》:“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诗句,感叹人世变化。王、谢两家是东晋时期豪门贵族的代表,但随着历史的演变,岁月的消失,王、谢等封建官僚、豪门世族也成了历史的陈迹。以上三句是说,上至皇家,下至贵族,毫无例外地都衰败了。这里词人在感叹人事演变的同时,讥刺了腐败的明王朝也如过眼烟云且流露出词人对统治集团政治腐朽、奢靡逸乐,不思抗击外患的激愤之情。
与上片愤怒斥责朝政相比,下片词人把笔转向写情感的起伏。表现出年华流逝,壮志未成的心境。“此身付与天顽,休更问秦关汉关”。“此身多指词人自己。“天顽”是谦词,是说自己天赋愚昧无知,不能顺从时势的意思。“休更问”句,言明王朝已灭亡,更不要说秦关还是汉关了,字面有国事不堪问的意思。这一句词人是从反面说出的,不应作消极语看。对国破家亡的现实,词人是痛心疾首的,但自己又无力拯救,因而那种欲罢不能的心情,也只好曲曲传出。
“白发镜中,青萍匣里,和泪相看”三句,言明词人国仇未报,壮志未酬的深切悲愤之情。“白发镜中”,叹此身已老; “青萍匣里”,说国仇未报,“宝剑已封”“和泪相看",叹壮志未成泪空流。这三个四字短句,说尽了词人暮年的悲凉心境,具有一种回肠荡气的力量。词人在下片中,表现出一种深沉的寻思和低徊的沉吟。语气是极为沉痛的,它渗透着对代的创痛和苦难,表现出词人苍凉悲愤的心情。
这首词上片表现了词人深沉的沧桑之感。其中,“锦样江山,何人坏了,雨瘴烟峦。”满腔悲愤如江河决堤,奔腾翻卷。“何人坏了”四字,浸透血泪,饱含斥责。词的下片转写自己的怀抱。故国多难,词人意欲力挽狂澜,自谓天生愚顽,决不顺从时势,屈事新朝。最后三句,感慨尤深,对着镜中的白发。他想到自己壮志未酬,再看青萍宝剑,只能空鸣匣中,气难平,意难消,自己年岁已老,回天乏术,只有愤慨和痛苦。词从开头便是一句愤恨的发问,情感激荡全篇,几乎纯粹抒情,并以含泪默看的方式,收回似江水般的情绪。全篇纯周白描化浯言,不雕琢,不矫饰,一任真性情自然地流露,意境慷慨悲凉,而又深曲含蓄。
本文是王鏊在明世宗即位后,所作的一篇答谢世宗慰问的奏疏。本文尖锐地指出上下间隔不通的危害,切中时弊。然而,他提出的恢复内朝亲政的办法没有被采纳。武宗以后,皇帝吏加亲信宦官,政治更加腐败,明朝终于走向灭亡的道路。
文章的中心论点在于“亲政”二字,亲政即皇帝亲自处理朝政之意,在文中表述为“远法圣祖,近法孝宗,尽刬近世壅隔之弊”,即要他仿效古今圣贤,亲自处理政事,并与大臣商议,沟通上下意见。王鏊所论是有鉴于明朝自英宗以来,皇帝很少亲身过问政事,致使大权旁落宦官的政治现实,由此反映出王鏊的政治远见。在文章写作上,作者善于引经据典,对古代内朝制度与亲政之关系能条分缕析,对现实政治有劝惩,对世宗皇帝的颂扬中寄寓期望,内容十分充实,态度十分鲜明,议论也十分允当,语言的质朴反映出作者务实的政治作风。
文章开头,作者先引用了《易经》中泰卦和否卦中的两句话。泰卦中说:“上下交而其志同。”否卦中说:“上下不交而天下无邦。”一是好卦,一是坏卦,它从正反两方面说明君臣之间应互相交流情况和感情,否则国将不国。《易》是历代为人尊崇的儒家经典之一,因此它里面的话自然就具有无可辩驳的力量。作者以它来立论首先就站稳了脚跟,为下面的深入论述打下了基础。
第二段,作者指出当今朝政“上下不交”的弊病。文章承接上段先说:“交则泰,不交则否,自古皆然。”然后转入“而不交之弊,未有如近世之甚者”这一论题以警策当今。作者指出当今君臣之间只是靠臣子的奏章和皇上的批示来互相联系,靠法令和章程相互维持罢了。虽然“国家常朝于奉天门,未尝一日废,可谓勤矣。”但是这种朝见,只有文武官员排行就列的仪式作用,不过是显示皇帝的尊严,并不治理、商讨政事。再加上“堂陛悬绝,威仪赫奕,御史纠仪,鸿胪举不如法,通政司引奏,上特视之,”而臣子只能是“谢恩见辞,惴惴而退。”像这样只能让人觉得“堂上远于万里”,而不能使“上之情达于下,下之情达于上”。
针对当今朝政的弊端,作者在第三段明确地提出“愚以为欲上下之交,莫若复古内朝之法。”这一建议可谓是全篇的纲。恢复内朝制度的原因在于它有利于君臣共同议政。为此,作者列举了历史各主要朝代设朝制度。虽然它们设朝的名称不尽相同,如周朝设“正朝”、“治朝”、“内朝”;汉朝设“中朝”、“外朝”;唐朝设“承天门”、“太极门”、“两仪殿”;宋朝设“文德殿”、“垂拱殿”、“大庆殿”、“集英殿”、“祟政殿”等,但都是摹拟天上的三垣即“太微垣、天市垣、紫微垣”而分为“正朝、外朝、内朝”三大类。这是自古传下来的顺应天意的做法。“正朝、外朝”一般都是皇帝接受宫廷大臣及外国使节朝拜的,并以此来正上下的名分,而“内朝”则是皇帝亲自处理政事,并以此来沟通君臣意见及感情的。在这段,作者还引用了儒家经典之一的《礼记》中的《玉藻》篇中“君日出而视朝,退适路寝听政”的话来证明这一事实,使前朝皇帝设内朝亲政的做法不容置疑。
古代设朝明确,上下相交,朝政得以清明,而当今明代却今不如昔。在第四段,作者先通过古今对比,指出当今设朝的不足。明代设有“奉天殿”、“奉天门”,它相当于古代的“正朝”和“外朝”,但却没有设置皇帝独自处理政事的“内朝”。当然,“内朝”的设置与否可能只是个形式。明代前期的皇帝,虽没设“内朝”,但是也在“华盖、谨身、武英”等殿召见大臣,商议国事,也可以说是实行了古代的“内朝”制度。“洪武中,如宋濂、刘基,永乐以来,如杨士奇、杨荣等,日侍左右;大臣蹇义、夏元吉等,常奏对便殿。”所以,当时虽没设“内朝”,但君王亲政,君臣相协,上下之间也并没有阻隔的弊病。但后来,内朝制度没有了,皇帝除在外朝接受朝见外,再没有大臣能进入内殿。因此,上下思想堵塞,国政的弊端积少成多。孝宗朱祐樘晚年曾对此问题深有感慨,虽曾有所改进,但还未见成效便去世了,所以国人对此深为遗恨。
作者在这两段中援引古今设朝事例和《礼记·玉藻》上的记载,又采用了层层对比的手法加以论证剖析。他先是以历代内外朝的典章制度与明代只设外朝而无内朝的做法对比,指明明代设朝的不足。接着,又以明代前期君主虽没有设内朝但还能亲政与当今君主既不设内朝又不亲政的状况相对比,更指明当今君主的不足。最后再写出国人对现状的不满及要求改革时弊的期望,孰是孰非及情况的严重性便一目了然了,从而增加了文章的说服力。
在对历代和明代先帝有关设朝及亲政的情况进行论证的基础上,作者在最后一段便落实到当今皇帝应采取的具体措施上,希望皇帝远一点说效法明太祖、明成祖,近一点说效法明孝宗,彻底铲除现在上下阻隔的弊病。皇上除了平时在外朝朝会之外,应把文华,武英二殿仿作古代的内朝,规定群臣按时入殿与皇上共议大事。皇上也应“虚心而习之,和颜色而道之”。这样“虽深居九重,而天下之事灿然毕陈于前”。能有外朝制度来端正上下的名分,有内朝制度来沟通远近的情况,就不会有现在的君臣阻隔的弊病。作者最后说:“唐虞之时,明目达聪,嘉言罔伏,野无遗贤,亦不过是而已!”言外之意是只要当今圣上能设内朝亲政,就能取得尧、舜一样的功德。这就为皇上改革弊端鼓舞了信心,指出了光明的前景。
全文语言朴实无华,条分缕析,脉络分明,论证十分周密。为了达到让皇上亲政的目的,作者援引典籍以示有法可循,先以《易经》中的观点为理论根据,再用《礼记》加以证明,接着摆明当今朝政的弊端,然后以历史史实为根据,列举了历代王朝设内朝、皇帝亲政的优良传统,更标举了本朝开国二帝的亲政事迹为范例。从古至今,由远及近,层层道来。叙述之中,作者又采用对比的方法,使人感到当今朝政的弊病确实到了非改不可的地步。最后,作者对皇帝委婉地在揄扬之中加以劝勉,指明纠正朝政时弊的方法、措施,鼓舞皇帝亲政的信心并展示出时弊纠正后的美好前景,极有说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