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传统赠序的写法,开头都要说送行的话。而这篇序文却以“阳山,天下之穷处也”起首,起势突兀,先声夺人,然后紧紧围绕“穷”字,用从高处向下鸟瞰的俯视角度“拍摄”阳山,气势一泻而下,使人驰骋想象;仿佛看到了阳山峰险崖陡,虎豹出没;江流滩高峡险,船翻人亡的惨景;看到城郊荒凉寂寥,县衙破败简陋;人们相貌诡秘,文化落后。在这段中,韩愈到阳山之后的心情并未直接流露出来,但从篇首“天下”这夸大之辞中,从对阳山之“穷”的极力夸张渲染中,从段尾“待罪’这含有不满和讥讽意味的反语中,已使人深深感到韩愈贬到阳山后失意、落寞、孤寂的处境与心情。
第二段写韩愈与区册相处的欣喜之情。同是阳山,这时使人感到,作者笔下的阳山再不是险恶丛生,惊心动魄的了,而是树木葱翠,百鸟和鸣,江水清悠,两岸如画,令人感到亲切愉快和心旷神怡了。
这首诗语言清新,诗人通过写清明节时的人事和景物,来透露出诗人对盛世的怀念与对现实朝野状况的失望。
首联描写自己独伤春,朝与野之人游春、赏春。开头诗人便暗用了杜甫《登楼》“花近高楼伤客心,万方多难此登临”的诗意,抒发别有怀抱的诗人的伤春愁绪。诗人在春雨霏霏的阴沉灭气中,内心郁苦愁闷,更由芊芊芳草增添凄迷冷落之情。“蚤是”、“可堪”这两个虚词,构成语意表达的递进关系,将诗人内心的凄楚表现得深长而急切。但是,后面所描写的并不是诗人自己的情态举止,而是朝廷内外游人的赏春之乐。
颔联描写宫中清明节的风俗和游乐。韩翃《寒食》诗有云:“春城无处不飞花,寒食东风稠柳斜。日暮汉宫传蜡烛,轻烟散人五侯家。”此诗“内官初赐清明火”句,即描写皇宫内清明节取榆柳火赏赐近臣的节俗。一个“初”字,暗示了此时动乱刚定,朝廷复行旧日礼制。“上更闲分白打钱”一句描写宫中蹴鞠游戏之乐,一个“闲”字,则交代了贵为朝廷宰更却无所作为的状态。
颈联描写宫外游春繁盛的景象。在京师郊野的道路上,红色的骏马嘶鸣不已,游春的男子络绎不绝;在绿杨掩映的庭院中,女子们正在欢快地荡着秋千。这里的色彩鲜艳夺目,所见所闻热闹非凡,一“乱”字、一“高”字,都尽显出晚唐时代人们沉湎在纵恣冶游的“世纪末”的狂欢之中。
尾联展现身处其间的游人的欣慰。他们觉得如今的热闹喧闹,就像是昔年的升平风光,又可以忘却动乱的痛苦记忆,无所顾忌地享受眼前的快乐。然而,所谓的“升平”却是表象,诗人正是透过这虚假的繁荣,感受到了国势岌岌可危的形势,深藏着浓重的现实忧愁。
诗人用冷峻的目光,看似闲淡地刻画长安城清明时分热闹如昔、游人如织的欢快场面,实则暗含着深沉的讽刺、斥责之意,以“游人”之喜乐,愈加反衬出诗人“伤时伤世复伤心”的悲郁之情。
此诗叙述的是少女临出嫁前庄重严肃地准备祭品和祭祀的情况,详实地记载了祭品、祭器、祭地、祭人,反映了当时的风尚习俗。
根据文献可以知道,在古代,贵族之女出嫁前必须到宗庙去祭祀祖先,同时学习婚后的有关礼节。这时,奴隶们为其主人采办祭品、整治祭具、设置祭坛,奔走终日、劳碌不堪,这首诗就是描写她们劳动过程的。全诗三章,每章四句。首章两问两答,点出采蘋、采藻的地点,次章两问两答,点出盛放、烹煮祭品的器皿,末章两问两答,点出祭地和主祭之人。
俗话说:“上供神吃,心到佛知。”这些普普通通的祭品和繁琐的礼仪,却蕴积着人们的寄托和希冀,因而围绕祭祀的一切活动都无比虔诚、圣洁、庄重,正如《左传·隐公三年》所说:“苟有明信,涧溪沼沚之毛,蘋蘩蕰藻之菜,筐筥錡釜之器,潢污行潦之水,可荐于鬼神,可羞于王公。”因此,诗人不厌其烦,不惜笔墨,层次井然地叙写祭品、祭器、祭地、祭人,将繁重而又枯燥的劳动过程描写得绘声绘色。
这首诗的艺术魅力主要源于问答体的章法,而其主要构成因素就是五个“于以”的运用。全诗节奏迅捷奔放,气势雄伟,而五个“于以”的具体含意又不完全雷同,连绵起伏,摇曳多姿,文末“谁其尸之,有齐季女”戛然收束,奇绝卓特,烘云托月般地将季女的美好形象展现给读者。
此诗描写了作者独处在屋子里,独坐屏风前的所感所思。诗中寓情于景,用平淡自然的言语,抒发了作者对于家乡的思念和对官场的厌倦之情。
全诗较短,只有四句,大体上可分为两个层次。
前两句为第一个层次,主要写诗人在殿内值夜的环境。头一句写诗人值夜时坐在屏风中间,两鬓斑白,已经是五十多岁年纪的人了。人老头发首先从鬓毛白起,故日“鬓毵毵”。第二句写红蜡的烛光在夜深中摇曳跳跃。
以上两句诗为读者描绘出一种死寂冷清的环境。从空间环境看,周围是宫墙深院,身边是“屏风围坐”,身处“重重帘幔”之中。从时间环境看,诗人已进入了“鬓毵毵”的暮年,节令已是寒食前后,春寒犹在,时间是夜深。从亮度上看,也只有一点点绛蜡的摇光。如此一点亮光,很难抵御夜深的漆黑,诗人独自一人处在这样一个时空环境里,心情上必然产生一种重压感。如此漫漫长夜,给诗人提供了一个反思的环境。
诗的第二个层次由写环境开始自然过渡到写心境。第三句是全诗的过渡句,即由第一、二句的写环境向第四句的写心境过渡。诗人从26岁入大都为朝官,在北方生活了近三十年时间。不难想象,“京国多年”,已经习惯了北方的生活条件,可以说是作为一个南方人的常情尽改。但是,诗人的乡音不会改。如唐代诗人贺知章,虽然“少小离家老大回”,最终还是“乡音无改”。更为重要的是,诗人的江南人意识不会变,诗人的思乡情不会变。所以,诗人在“忽听春雨”之后,自然会“忆江南”。“忽听”二字不可忽略,极富感情色彩。从前三句看,诗人的反思是深沉的,心情是郁闷的,乡思是浓烈的。“忽听”使诗人的感情来个大转变,于寂寞中忽然听到春雨来临的惊喜之情跃然纸上,使其精神为之一爽。色调也开始由暗淡变为明快,这是给诗人带来向往、希望、思念的春雨。
诗人“忆江南”,不仅仅是因为春寒犹在的北国比不上“杏花春雨江南”,而主要是因为诗人年纪老大、仕途坎坷。诗人在翰林时“承顾问及古今得失,尤委曲尽言”,“谏或不入,归家悒悒不乐”。一些同僚“患其知遇日隆,每思有以间之”。谗言一时不能奏效,“则相与摘集(虞集)文辞,指为讥讪”。在此种情况下,诗人时时想退出政坛,告老还乡。
全诗言语平淡而自然,但却含有丰富的底蕴,浓浓思乡之情藏在淡淡哀愁之中。
这首词的上片绘景寄情,抒发了作者的孤寂之感;下片从回忆入手,表达了作者对旧景、旧人、旧情的留恋,并注入了对国事颓危的忧伤。全词将对国事的隐忧与个人的伤离糅在一起,将写景、抒情、叙事融为一体,语言凝练,格调苍凉。
上阙“万里关河眼”一韵,劈空而来,境界颇大,写登临高处,放眼万里关河。此韵统以下两韵,只见天边夕阳残照,红霞渐渐收敛,凝望间只觉渺渺茫茫,一片虚无,一个愁”字带来多少惆怅!这黯淡的景物难道不是国运日衰的象征全词以景开章,为全词定下了黯淡怅惘的感情基调。“天低远树”一韵,继写登高所望:郊野旷远,湖水弥漫,山回路转。“天低远树”化用孟浩然《宿建德江》“野旷天低树”,极写郊外野旷,“潮兮断港”指潮水切断了港湾,描湖水弥漫之状。“路回淮甸”言淮水流域,山路迂回曲折。此三句以鼎足对写出眼前景观,对仗工稳,富有表现力。“吟鞭又指孤店”二韵,反用秦观《鹊桥仙》:“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表达了在金风玉露的秋天傍晚,又要远离亲友,孤身一人,挥鞭远去。“恨自古、才子佳人”一韵,将自己远离亲人的愁情,扩大开来,想从古到今,才子佳人都在为别离而饮恨。
下阙,继歇拍的“多感”展开笔墨。“吴王故苑”一韵,感叹自己只身离开苏州,再不见苏州满蕴兴亡的古迹;离别了良朋好友,再不能雅集一堂;现只能漂泊他乡,如蓬草一般随风飘转。“空吸”二字,蕴含着多少忧伤与无奈。“毫记烛”一韵,逆笔写在苏州时的往事。“挥毫”句,化用《南史·王泰传》语句,言自己才情横溢,及与反聚在一起吟诗刻烛比赛做诗的情况。“飞觞赶月”记自己与良朋们月下饮酒的乐事,此二句是“雅集”的具体内容,从行文上呼应“良朋雅集”。“梦销香断”一句,写在苏州的往事中,更值得追忆的是与苏姬的相识相知,而现在人已去,梦已无,香已断,这不禁令人感慨万端。“区区去程”言己身所在之处离苏州并不遥远,而“何限”二字却道出虽不遥远,却未能返回的遗憾。“倩片纸叮咛过雁”一句,言只能书写信函请鸿雁捎书了。“叮咛”一词,写出了叮咛嘱托的恳切之情。最后“寄相思”一韵,以景、情并叙作结。“寒雨灯窗”化用李商隐《夜雨寄北》“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表达了相思之情。“寄相思”一语,双绾上下韵,既是上韵鸿雁传书的内容,又是下韵灯窗夜话的内容。
此词在漂泊他乡,追忆友朋,怀念苏姬中,注入了对国事颓危的忧伤。其比兴手法除表现在开端一段的景物描写外,还运用了将对国事的隐忧与个人的伤离糅在一起,把沉郁之思打入艳情的写法之中。另外,此词在章法结构上亦存有时空变化快,将景、情、事融为一体的特色。时而写眼前景物,时而直抒胸臆,时而逆笔写异地往事,时而转笔叙写今日情事,在多次转折变化中表达了愁情。其三,词语凝练,善用不同词语表达怨情。如“愁凝处”“残照”“孤店”“恨自古”“故苑”“空叹”“蓬转”“梦销香断”“寒雨”等,故张炎赞曰:“吴梦窗善于炼字面。字面亦词中之起眼处,不可不留意也。”正如况周颐在《蕙风词话》中所说:“重者,沉着之谓。在气格,不在字句。于梦窗词庶几见之。即其芳菲铿丽之作,中间隽句艳字,莫不有沉郁之思,濒瀚之气,挟之以流转。令人玩索而不能尽,则其中之所存者厚。欲学梦窗之缴密,先学梦窗之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