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花深巷午鸡声,桑叶尖新绿未成。坐睡觉来无一事,满窗晴日看蚕生。”这首跟杨万里的《初夏午睡起》异曲同工。头两句来点儿懒洋洋的环境描写,后两句都是睡一觉起来又满足又无聊,对边看着点东西,发呆。虽然季节不同,这种无情思的心绪一样。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土膏欲动雨频催,万草千花一饷开。”土膏,指泥土滋润状,是言多场春雨过后,土地润泽松动,万草千花一下子草也绿了花也开了。这春天里生命的蠢蠢欲动,春雨的频催之下,一晌间爆发,万草千花灿烂。“饷”是“晌”的通假,一会儿,不多久的时间。商务出版社第四版《古代汉语字典》上,饷只是饭和送饭的意思,但汉典上说,后来才用作“晌”的,唐韩愈还写“虽有一饷乐,有如聚飞蚊”。“舍后荒畦犹绿秀,邻家鞭笋过墙来”,春天化荒芜为绿秀,与“春色满园关不住,一只红杏出墙来”,异曲同工之妙。
“老盆初熟杜茅柴,携向田头祭社来。巫媪莫嫌滋味薄,旗亭官酒更多灰。”杜茅柴,指自家酿的薄酒;官酒,则是官酿官卖的酒。自家老盆酿新酒,初熟,便带到田头祭社。后两句是说:巫婆啊你莫嫌弃我家酒味淡,旗亭的官酒里落灰更多。旗亭,一指酒楼,悬旗为酒招,故称;二指市楼。古代观察、指挥集市的处所,上立有旗,故称。此处取市楼意,因在田头祭社,算是官方大型活动。“祭社”,祀土地神,汉董仲舒《春秋繁露·止雨》“祭社,击鼓三日而祝”。潮阳、谷饶、泉州,都有这个风俗,客家人称担社。
“社下烧钱鼓似雷,日斜扶得醉翁回。青枝满地花狼藉,知是儿孙斗草来。”斗草,又称斗百草,古代游戏,竞采花草,比赛多寡优劣,多见端午行之。这个接上句刚刚好,田头祭社的鼓声如雷,傍晚的时候大人们被歪歪斜斜的扶回家。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一片狼藉,知道是小孩子又在斗草玩。
“新开醪酒荐青梅”,应该是新开的米酒配青梅,他用了“荐”这个字,就觉得特别的,诱人。还有下文那个“随人黄犬搀前去”,“搀”字,描写出来黄狗是巴巴得蹭上来的神态,特亲近黏人。但是走到溪边,黄狗又忽儿自己转头回去了。这就是说,黄狗的心思你别猜,人类无法理解狗的生活哲学。
“桑下春蔬绿满畦,菘心青嫩芥苔肥。溪头洗择店头卖,日暮裹盐沽酒归。”这首最后的“日暮裹盐沽酒归”,带着十足的厨房的油烟气。美的不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超凡脱俗,反而这种浅浅淡淡的生活气息,才是美的表达。菘,本草纲目里说有两种:“一种茎圆厚微青,一种茎扁薄而白。”头一种估计是油菜,第二种是北方的大白菜。这里指的是油菜,因为作者当时在苏州。当时油菜花还没开,菘心青嫩。芥苔,是芥菜开花新生的嫩茎。
题目是“再经胡城县”,诗人自然会由“再经”而想到“初经”。写“初经”的见闻,只从县民方面落墨,未提县宰;写“再经”的见闻,只从县宰方面着笔,未提县民,这就留下了广阔的想象余地。如果听信封建统治阶级所谓“爱民如子”之类的自我标榜,那么读到“县民无口不冤声”,只能设想那“冤”来自别的方面,而不会与县宰联系起来;至于县宰呢,作为县民的“父母官”,必然在为县民伸冤而奔走号呼。读到“今来县宰加朱绂”,也准以为“县宰”由于为县民伸冤而得到了上司的嘉奖,然而出人意料的是,诗人在写了“初经”与“再经”的见闻之后,却对县宰的“朱绂”作出了“便是生灵血染成”的判断,这真是石破天惊,匪夷所思。
结句引满而发,对统治者的揭露与鞭挞不留余地,这与常见的含蓄风格迥乎不同。但就艺术表现而言,诗中却仍然有含而不露的东西在,因而也有余味可寻。“县民无口不冤声”既然是“去岁”的见闻,那么县民喊的是什么冤以及喊冤的结果如何,诗人当然记忆犹新,但没有明写。县宰加朱绂“既然是“今来”的见闻,那么这和县民喊冤的结果有什么联系,诗人当然很清楚,但也没有明写。而这没有明写的一切,这就造成了悬念。最后,诗人才把县宰的朱绂和县民的鲜血这两种颜色相同而性质相反的事物出人意外地结合在一起,写出了惊心动魄的结句。诗人没有明写的一切,就都见于言外,获得了强烈的艺术效果。县宰未加朱绂之时,权势还不够大,腰杆还不够硬,却已经逼得“县民无口不冤声”;如今因屠杀冤民而赢得了上级的嘉奖,加了朱绂,尝到了甜头,权势更大,腰杆更硬,他又将干些什么,诗人也没有明写,然而弦外有音,有很强的震撼力。
全诗构思巧妙,诗人描写了他两次路过胡城县的见闻,把这两次见闻写进诗中,构成对比,使主题更加鲜明醒目,这一对比,使人们清楚地看到朝廷的忠奸不分,官吏残暴无耻。害民的官吏反而高升了,封建社会的本质就在这对比中表现出来了。这首诗对后世的影响很大,清末的刘鹗在长篇小说《老残游记》中,写山东巡抚玉贤因害民升官的诗句“血染顶珠红”便是从这首诗的最后一句脱化而出的。
王和卿幽默诙谐,其散曲作品善用夸张手法状物写景。这首曲子即体现了这一特色。
全文深受《列子》影响,想象奇特,充满了奇思壮采。“胜神鳌,夯风涛”写出了大鱼的磅礴气势。作者以巨鳌比,已见鱼之巨大,而作者更云“胜神鳌,夯风涛”,以一“胜”字,夸耀鱼的力量之神,还远在神鳌之上。“脊梁上轻负着蓬莱岛”则说明这鱼不仅身形庞大,还神猛无比。作者以大鱼背负蓬莱之轻松,与神鳌“夯风涛”之沉重作比,形象地写出了大鱼无与伦比的神奇力量。开头三句,作者空中落笔,极力夸耀大鱼之神力而不描绘它的形体具体如何,以悬人心念。第四句方绘其形体:“万里夕阳锦背高。”这鱼是如此不同寻常,万里夕阳都照不全它的脊背,更不见其首尾,则其全身之大,简直令人不敢想象。作者笔墨纸夸张,实已登峰造极,无以复加。下句更异想天开,层楼再上:“翻身犹恨东洋小。”真是奇想妙语。东洋已大不可测,偌大的东洋都嫌小,鱼身之大,几欲支撑天地了。至此,大鱼已神形具备,如何作结,颇难下笔,而作者却出人意料,以“太公怎钓”作豹尾,顿使全曲神采倍增。据说姜太公能用直钩便可把鱼钓到,连姜太公都没有能力将它钓走。在古代,神物神兽皆以神人为主,此大鱼却一反常态,其意味正在此鱼是毫无拘束,一任自由的。这无疑是“神”“大”的最高境界。
这支小令以大鱼比喻志向远大、抱负超群的人。蓬莱岛是神话中的仙境,风调雨顺,丰衣足食,“脊梁上轻负着蓬莱岛”一句,既夸张地写出了大鱼之大,也表现出大鱼胸有治国委邦的雄才大略,同时它还具有不为功名利禄所动的胸襟。作者塑造这样一个力大无穷、形大无比和无拘无束的形象,很可能是有所寄托的。它不妨可看作元初一批文人放浪形骸、恣肆任诞和无拘无束的精神折光。
在艺术手法上,此曲想象新颖奇特、笔调幽默,造语诙谐,传神之法尤为出色。即实处写形,亦化实为虚,采用超限比喻手法,说鱼胜于巨鳌,恨东洋为小,其大究竟如何,则有意模糊不述,鱼之大便没有界限。这样,读者的想象力可得到充分发挥,因而极大地提高了作品欣赏中的可塑性和再造力。这是古代诗歌状情写物中颇具特色的手法。这首小令堪称优秀典范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