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诗展现了时景常情,但写得独行踽踽,空山寒寂,表现出清冷的诗风。
诗题四字概括揭示了全诗内容。诗中有雪,有晴,有晚,有望,画面就在“望”中一步步舒展于读者面前。
“倚杖望晴雪,溪云几万重。”起笔即点出“望”字。薄暮时分,雪霁天晴,诗人乘兴出游,倚着手杖向远处眺望。远山近水,显得更加秀丽素洁。极目遥天,在夕阳斜照下,溪水上空升腾起鱼鳞般的云朵,幻化多姿,几乎多至“万重”。
“樵人归白屋,寒日下危峰”,“归”、“下”二字勾勒出山间的生气和动态。在遍山皑皑白雪中,有采樵人沿着隐隐现出的一线羊肠小道,缓缓下山,回到白雪覆盖下的茅舍。白屋的背后则是冷光闪闪、含山欲下的夕阳。山峰在晚照中显得更加雄奇。樵人初归白屋,寒日欲下危峰,在动静光色的摹写中,透出了如作者贾岛诗风的那种清冷。
诗人视线又移向另一角度。那边是“野火烧冈草,断烟生石松”。远处山冈上,野草正在燃烧。劲松郁郁苍苍,日暮的烟霭似断断续续生于石松之间,而傲立的古松又冲破烟雾耸向云天。“野火”、“断烟”是一联远景,它一明一暗,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化。“冈草”貌似枯弱,而生命力特别旺盛,“野火”也不能烧尽。“石松”坚操劲节,形象高大纯洁,“断烟”也不遮掩。
诗人饱览了远近高低的雪后美景,夜幕渐渐降临,不能再盘桓延伫了。“却回山寺路,闻打暮天钟”,在这充满山野情趣的诗境中,骋目娱怀的归途上,诗人清晰地听到山寺响起清越的钟声,平添了更浓郁的诗意。这一收笔,吐露出诗人心灵深处的隐情。作者贾岛少年为僧,后虽还俗,但屡试不第,仕途偃蹇,此时在落第之后,栖身荒山古寺,暮游之余,恍如倦鸟归巢,听到山寺晚钟,禁不住心潮澎湃。“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陶渊明《归去来辞》),诗人顿萌瞿昙归来之念了。
就在写这首诗的圭峰草堂寺里,贾岛曾写过一首《送无可上人》,为无可南游庐山西林寺赠别,最后二句云:“终有烟霞约,天台作近邻。”尽管此后贾岛并未去天台山再度为僧,与无可结近邻,但在写诗当时,是起过这种念头的。这应是“闻打暮天钟”一语含义的绝好参证。同时,作者在那首诗“独行潭底影,数息树边身”之下自注云:“二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知音如不赏,归卧故山秋。”这几句在表现苦吟孤傲之中也明言有“归卧故山”的思想。
“闻打暮天钟”作为诗的尾声,又起着点活全诗的妙用。前六句逶迤写来,景色全是静谧的,是望景。七句一转,紧接着一声清脆的暮钟,由视觉转到了听觉。这钟声不仅惊醒默默赏景的诗人,而且钟鸣谷应,使前六句所有景色都随之飞动起来,整个诗境形成了有声有色,活泼泼的局面。读完末句,回味全诗,总觉绘色绘声,余韵无穷。
这是一首思妇词,描写女主人公相思难解的愁苦。上片写女主人公旧恨未减、新愁又添、难消心中怨的情状;下片细写女子的愁容和苦思。全词以女子的愁情别绪为中心,借景物描写为映衬,虚实相映、生动感人,笔意含蓄、手法高妙。
上阙写女主人公旧恨未减、新愁又添、难消心中怨的情状。首句写景,描绘的是一幅凄冷孤寂的画面:花已落尽春已去,冷月当阶人独在,花难解语,月亦无声,闺中伊人,孤苦相伴。面对此情此景,闺中少妇的眼里似乎看到了自己,看到了自己也已年华将逝、无人慰藉的凄冷境遇和未来。所以二句直接写人,写出一个愁容不展、孤苦寂寞的女子形象。一个“愁”字,既照应了首句景色描写的用意,也点出了女子此时此刻的心境。本来落花满地、冷月当空就是最易引人伤怀念远的景象,而此情此景中女子的愁思更不是无端而发,而是有原有因的。片尾一句就是这一愁思的缘由。“远”字不仅有时空上的概念,而且有程度上的意义。时间越久,愁思越长,相距愈远,别恨愈深。也许是“去年今日”相别离,但此愁此恨却已绵绵不止,愈扯愈长了。说“还同”,其实还不相同,去年今日是新愁,但今年今日却已是旧愁新恨都在心头,愁更切,恨更深。
下阙细写女子的愁容和苦思。自古道,“女为悦己者容”,而此时,女子的容颜不整就更真实地展示出了她被相思折磨得十分愁苦的心境。《国风·卫风·伯兮》中有:“自伯之东,首为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这种情怀无人能解,也无人安慰,因为相爱的人不在身边。所以女子不由自主地越思越痛、越想越难、越愁越苦,禁不住珠泪潸然,“泪沾红抹胸”。到此处,作者笔下的女主人公那为情所困、为愁所苦的声行容貌已鲜活可见,跃然纸上。结尾两句既是写实,又有寓意。一方面,相思之苦无可解,也许一醉解千愁,写出了女子愁苦无依、无可奈何的心情,算是给女子的相思有了一个解脱。另一方面,作者不是要为女子释去情苦,而更多的是进一步渲染女子恨情愁绪。“何处相思苦?”也就是说:最苦的是哪一处、哪一种情形?不是别的,而是“纱窗醉梦中”,梦中醉眼相见,也许欢情无限。可惜梦醒之后,无限欢情转眼成空,不但慰藉不了丝毫,反而因梦中的欢会而更加平添许多愁怨,所以最苦是梦中。这二句以设问写出,寓意丰富,含蓄蕴藉,女子的愁思怨情被表现得淋漓酣透。
全词以女子的愁情别绪为中心,借景物描写为映衬,假容颜举止为画笔,于相同中见不同,虚实相映、生动感人。虽然思想格调并不高远,但笔意含蓄、手法高妙,艺术上的造诣较高。
“长江浩浩西来,水面云山,山上楼台”。作者下笔并没有直接写金山寺,而是先描写金山寺气势不凡的背景。长江自夔门向东,穿过三峡天险,经湖北,过江西,流楼徽,入江苏,两岸虽然不乏高山丘陵,但地势基本上是比较平坦的,没有什么障碍,江水如脱缰的野马,浩浩荡荡,一泻千里。但到了镇江附近,却突然出现“水面云山”的景象,巍峨的金山在江中突兀而起。山立江中,这本身就是自然界的一种奇迹,即使作静态描写,也可谓大观。元曲《黑漆弩·游金山寺》中就有“苍波万顷孤岑矗,是一片水面上天竺”的句子。作者在这里用“浩浩西来”的长江作背景,以动衬静,就使金山的景象显得更加壮观,给人一种天外飞来之感。而金山寺雄踞在从江中拔地而起、耸人云天的高山上。“山水相连,楼台相对,天与楼排”,在把金山寺楼置在浩渺辽阔的背景上之后,接着具体描绘金山寺的景况。但作者仍然没有孤立地就山写山,就寺写寺,而是依旧紧紧抓住山立江中的特征来写。金山寺倒映江中,山与水连在一起,楼台上下相互映照。山在水中,水在山上,宛若一派仙境。这壮丽奇妙的景象,真是鬼斧神工,人间罕见,所以作者说是“天与楼排”。面对如此奇观,作者豪兴大发,饮酒作诗,即景抒怀。
“诗句成风烟动色,酒杯倾天地忘怀”。这两句,作者用狂态来表现自己沉醉在如此胜境中的豪情。他举杯痛饮,乘兴赋诗,一篇吟就,连风云烟霞好像也为之变色。他仿佛离开了人间,置身于人迹罕至的仙境,因而不禁手舞足蹈,将杯中酒倾洒于地。当他从酣饮中睁开朦胧的醉眼时,只见眼前的金山若隐若现,一半儿被云雾笼罩,一半儿陷于烟霾之中,亭台楼阁,仿佛都在烟云中冉冉浮动,那景象,酷似海上虚无缥缈的蓬莱仙山。这最后几笔,给整个画面染上了一层朦胧的色彩,把读者引入无限的遐想之中。
全篇写景,扣紧了“过金山寺”的一个“过”字。作者不是登临金山,只是乘船经过,因此能够远眺,能够纵览,能够从浩浩长江的广阔背景上,从山与水、山与云、山水与楼台的种种关系上写出金山景色的诗情画意,在给人以美的享受的同时,又能给人以情的感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