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诗以诗的形式,正确评价了谢脁的艺术成就及其地位,对这位文坛奇才过早地死于非命,表达了深切的同情和感伤。诗人沈约雅爱谢脁的五言诗,他经常赞叹:“二百年来无此诗也。”(《南齐书·谢脁传》)此诗前四句就是这一高度评价的具体化。诗人沈约认为,谢脁才华杰出,荦荦独占文坛鳌头,具有很高的地位。这是因为,其诗之“调”与“思”都与众不同。诗思高华,追风逐云,灵秀而飘逸,固非常人可以攀比;而诗的铿锵音调,优雅动听,都堪与音乐之声媲美,犹令人赏心惬意。这里的“调”,已不仅仅是指诗的自然音节,也兼指沈约、谢脁等人率先追求的诗的人工音律,即声律。诗人沈约醉心于追求诗的声律之美,他著《四声谱》,创“四声八病”之说。谢脁、王融等人积极响应,身体力行,把沈约的声律说运用于诗歌创作之中,开创了风靡一时的“永明体”。沈约和谢脁都是“永明体”的代表诗人,而“永明体”实际上成了古体诗向近体诗过渡的桥梁。由此可见,在对诗的“调”的认识与追求上,他们是灵犀相通、默契一致的。所以,沈约这里称赞谢脁诗“调与金石谐”,确是知音之评。
后四句对谢脁的不幸遭遇,寄寓了深切的同情。沈约这里先盛赞谢脁品质高洁,接着一曰“忽随人事往”,“人事往”指非自然死亡,而“忽随”二字更透露出非同寻常的意味,暗示谢脁是死于非命;二曰尺璧之质而与丘壤同污,埋没于地下,实在可叹可惜。这样,诗人便在这里着意造成了品质之优秀和生命之短暂的反差,由此发抒出对谢脁不幸遭际的无比惋惜之情,感情激烈、发露,溢于言表。
爱其美才而悲其横死,是此诗的主旋律。全诗评骘公允,不谀不贬,因而成为品评谢脁的千古不易之辞;真情率意,不假雕饰,因而又是千古悼亡怀友的传诵之作。
这首词是借柳咏情。一、二句写柳色,一簇簇,一条条,如缕如金,形象娩媚。三、四句是借题发挥,写柳色与松色一样,而苏小小偏偏要在松下与郎定情,却不在柳下,对此,一般有情之物都将怪怨苏小小厚此薄彼。而词中的柳却“不愤”,可见柳之宽厚温柔,能对苏小小之情的体谅。从咏柳中,也称道了人的情操。
此词提到馆娃宫和苏小小,周啸天教授认为是说苏州之柳胜于钱塘,似乎与白居易的《杨柳枝》词唱着反调。前两句是说吴王宫柳非常繁富。后两句是说,要是钱塘的柳色更好,苏小小就不会约郎到松柏之下去“结同心”了。周啸天把“不愤”解为不服,认为词人是根据古乐府《苏小小歌》,对白词进行了反讽,词意是说苏州宫柳胜于杭州。
不过,这首词的意味还不止于此。它留有丰富的想象余地。杨柳枝柔,本来是可以绾作同心结的,但苏小小却和她的情人为何不来柳下。刘禹锡《杨柳枝》“御陌青门拂地垂,千条金缕万条丝。如今绾作同心结,将赠行人知不知?”原来柳下结同心,乃有与情人分别的寓意。而松柏岁寒后凋,是坚贞不渝的象征,自然情人们愿来其下结同心而作山盟海誓了。如果作者有将宫柳暗喻宫人之意的话,那么“不愤钱塘苏小小,引郎松下结同心”就不但不是贬抑,反倒是是羡慕乃至嫉妒了。
这首词的上片描绘了夏夜环境的清幽美丽,烘染出词人的闲适之趣;下片着重描写笙声及夜风,状其清凉,从侧面表现词人的悠然自得和厌弃世俗荣华之情。全词表明了词人一种清高和孤芳自赏的人生态度以及内心对红尘中追求功名富贵的俗人的些许不屑。
“栖乌飞绝,绛河绿雾星明灭。”语出唐杜审言《七夕》诗中“白露含明月,青霞断绛河”句。起首两句造境,表现出夜幕初降时的宁静和清幽。“绛”和“绿”色彩明丽,烘托出夜空的美丽宁静。
“烧香曳簟眼清樾。”这一句写词人的举动,该句用三个动作表现了词人的恬淡闲适,写得极为淡雅而富有情调。
“花影吹笙,烧地淡黄月。”这两句写词人之所见所闻,有声有色,写尽了月夜的优美怡人,使人的心情顿时变得轻松、愉快。
“好风碎竹声如雪,昭华三弄临风咽。”这两句细状风中笙声给人的感受。“声如雪”运用通感的修辞手法,以视觉和感觉写听觉,极为传神地传达出笙声带给人的清凉美感。
“鬓丝撩乱纶巾折。”这一句言夜风之势,但并无萧瑟之意,反而使人感到彻骨的舒爽。
“凉烧北窗,休共软红说。”这其中的快乐和情致虽细微,却实实在在,那些为了功名利禄碌碌奔走于红尘中的人,是不会感受和理解得到的。这两句表现了词人鄙视荣华富贵的淡泊宁静的心境,并流露出颇为自得的情绪,颇有晋代陶渊明“夏夜虚闲,高卧北窗之下,清风飒至,自谓羲皇上人”的悠悠然之感。
全词意在表现弃官隐居的快意,写景细腻、生动,意境清幽而不低沉,很好地烘托了词人的心境。词作抒情委婉含蓄,于娓娓的描写叙述中传达出月下临风听乐的清新美感,不愧是一首情景交融的佳作。
要理解这首诗,我们就必须首先明白宝钗所“忆”的究竟是什么。从字面上看,她所忆的,当然是菊花。但菊花在这里象征什么呢?传统“红学”在这个问题上的解释是,菊花象征薛宝钗出家远去的丈夫,即贾宝玉。并且倾向于将整首诗的情感基调,说成是所谓的“孤居怨妇的惆怅情怀”。但这种解释本身就是明显有问题的。首先,这种说法与脂批对后文的提示相龃龉。戚序本第7回脂批有云:“历着炎凉,知著甘苦,虽离别亦能自安,故名曰冷香丸。又以谓香可冷得,天下一切无不可冷者。”(戚序本第7回双行夹批)而宝钗《忆菊》中却说“谁怜为我黄花病”,如果宝钗真的到了为思念宝玉而“病”的程度,又岂能说是“虽离别亦能自安”?其二,传统“红学”的解释也不符合宝钗自己对人生聚散的达观认识。第22回,宝钗《更香谜》,其末一句的说法是“光阴荏苒须当惜,风雨阴晴任变迁”。无独有偶,第70回,宝钗在《临江仙·柳絮辞》中也表达了同样的观点:“万缕千丝终不改,任他随聚随分。”如果宝钗是为思念宝玉而到了为之“痴”、为之“病”的地步,又如何是“风雨阴晴任变迁”?如何是“任他随聚随分”?因此,把诗中的菊花解释成贾宝玉,把整首《忆菊》诗解释成所谓的“孤居怨妇的惆怅情怀”,实际上是完全讲不通的!这里的菊花,还应该理解为宝钗高洁的社会理想方是。同回,宝钗作《螃蟹咏》讽时骂世,其中一句即云:“酒未敌腥还用菊,性防积冷定须姜。”姜,老辣之物也。比喻运用权力和法律,对螃蟹一样的恶势力进行惩罚和制裁。菊,高洁之物也,与姜对举,即比喻高洁的社会理想。第42回,宝钗私下里对黛玉表示:
“男人们读书明理,辅国治民,这便好了。只是如今并不听见有这样的人,读了书倒更坏了。这是书误了他,可惜他也把书遭塌了,所以竟不如耕种买卖,倒没有什么大害处。”(第42回)
可见,男女各守其份,当官的清正廉洁,商人、农民努力为社会创造并积累财富,这就是宝钗心目中的理想社会。但这样的理想社会,在现实中却是不存在的。正如宝钗所看到的那样:“如今并不听见有这样的人”。那些读书做官的男人,“读了书倒更坏了”。故,宝钗不惜颠倒传统的士、农、工、商的等级秩序,严厉批评那些士人“竟不如耕种买卖,倒没有什么大害处”。这样也自然引出一个话题,理想社会在现实中已经失落,宝钗当然要为之“忆”。而这才构成了《忆菊》的主题。——菊者,理想中高洁的社会。所谓“忆菊”,就是追忆失去的理想社会!
从整体来看,宝钗的《忆菊》诗即表现了宝钗对在现实中已经失落了的那个理想社会的苦苦追忆之情。而把这首诗与宝钗的另一首《画菊》诗对看,一忧虑、愤懑,一潇洒、解脱,这同时也暗示了宝钗的人生观必将由忧世、愤世,而走向出世、遁世的趋势。“慰语重阳会有期”是不可得的,只能“粘屏聊以慰重阳”。那么,再往后呢?只能到佛、道的出世哲学中去寻找精神归宿。故,宝钗最后必然是“一任俺芒鞋破钵随缘化”,必然是“万缕千丝终不改,任他随聚随分”。而这就是脂砚斋所说的“虽离别亦能自安”的心态,以及“香可冷得,天下一切无不可冷”的精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