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诗首联直抒胸臆,感叹韶光过得太快,内心有一种郁结隐密之情难以倾诉;颔联紧承首联之意,写诗人在春景中所见所感;颈联是上二联思想情绪的转折和过渡,作者轻轻荡开其幽情,以草木娱己;尾联进一步明朗前意,以超脱现实的闲适态度来排解幽情。
“韶光大半去匆匆,几许幽情递不通。”与宋代许多名家,如苏轼、秦观、陈与义等写《春日》的诗不同,他们都是从写景入手,而作者却直抒胸臆,他感叹韶光过得太快,内心有一种郁结隐密之情难以倾诉。从表面看似是伤春,从全诗看它暗含着忧国伤时的隐痛。盛春已经过去了,这大宋朝的国运也如美好春光一样一去不复返了。故这“幽情”既是伤春,亦是忧国,她浑然一体,隐约朦胧,难以表述,因而使诗人感到郁闷惆怅。
“燕未成家寒食雨,人如中酒落花风。”紧承首联之意,写诗人在春景中所见所感:“燕未成家寒食雨,人如中酒落花风。”上句写眼前景,下句抒胸中情。燕子在寒食节的雨中飞来飞去,衔泥筑巢,引起诗人无限感慨:燕现时虽未成家,但终有成窝安家之日,而宋朝大势已去,无法挽回。人在落花时节如“中酒”一样昏昏沉沉,黯然伤情。这既写出了梅雨季节身体不适的感受,又写出了伤时的精神状态,把生理和心理上萎靡困顿,哀怨忧愁表现得神形兼似,至妙入微。
颈联,是上二联思想情绪的转折和过渡,作者轻轻荡开其幽情,以草木娱己。
“一窗草逆濂溪老,五亩园私涑水翁。”作者以“濂溪老”、“涑水翁”喻己,借田园隐逸生活遣怀。联中“逆”“私”二字用得极为精到。这两句用拟人的手法,赋予绿草田园以人性人情,写出它们对其主人公的亲昵之状,曲折而深切地表现了诗人对田园生活的喜爱之情。这两字写活了田园,深化了人物性格。
尾联进一步明朗前意,以超脱现实的闲适态度来排解幽情。
“无赋招魂难独笑,且排春句答春工”。招魂,用屈原《离骚》典,表示了对死于异国的怀王的吊唁和对楚国命运的哀伤。作者生活在偏安一隅的南宋,回想靖康之难,徽宗、钦宗被金人掳至北方,终死于五国城,其遭际颇似楚怀王。北宋灭亡,南宋依然不振,至作者生活的年代已危在旦夕。他心中自是不能平静,但说“无赋”,是克制感情,毅然予以超脱。因为“招魂”不但无济于事,反添忧伤,倒不如置之度外为好,更何况自己难得有这种清欢的时候,姑且赋诗遣兴以酬答春天造化之工。上句“无赋”,用得果断;下句“且排”,实属无可奈何,其“幽情”虽得以暂时排解,不能从心中消除。从这里可以看出作者内心深处无法忘怀现实的矛盾痛苦,但他又毕竟是位隐逸诗人,故终以逃避现实以求解脱。
“幽情”是全诗的主题,起承转合、凝聚开化,均以此为中心,诗情画意、主体客体融而为一,造语新颖,在艺术上颇具特色。
这是写贵公子彻夜饮宴作乐的诗。虽未直接描述“沉湎长夜狎饮”,但通过“袅袅沉水烟”、“腰围玉带玲”,是能让人想象出作乐场面之盛,时间之长来的。全诗仅仅二十个字,似乎刚开了个头,就结束了,但李贺写诗的思路是变化莫测的,诗无定格,句亦无定式,这首诗仅仅是侧面烘托,轻轻一点,便戛然而止。
李贺此诗有意捕捉这“夜阑乐罢的最后一镜头”,通篇仅作含蓄的静态描写,而此前的纵酒豪饮等种种行乐情事,也就尽在不言之中了。诗中的那位贵公子醉眼朦胧,稍带倦态,然而神志尚且清晰,正满意地感触着周边事物的声音、色彩、香氲和质料,仿佛他所有的感官一时都充分地扩张开来。“袅袅沉水烟”一句写视觉和嗅觉,“乌啼夜阑景”写听觉和视觉,“曲沼芙蓉波”写视觉和听觉,“腰围白玉冷”乃写视觉和触觉。综观全诗,作品呈现出由多种微妙感觉纠葛构成的奇特意象。这四句诗涉及到了四种感觉。李贺诗歌内频繁出现的感觉语词中,最引人注目的是芳、香、馨等表现嗅觉和湿、冷、寒等属于触觉的字眼。嗅觉、触觉是日常生活中最为原始的感觉。通过对这些最为原始因而也是最为根本的感觉的尖锐化,李贺实现了对日常生活感觉的超越。
通过诗歌来实现对平凡生活的超越,触及了李贺创作的一处要害。以“唐诸王孙”的名分而论,李贺自视为“贵公子”原无可挑剔,问题是身为没落的贵族,不可能得到社会的普遍尊敬和丰厚的物质待遇。李贺的潜愿既不为现实所容,只能通过诗笔想象在幻境中得到宣泄。《夜饮朝眠曲》、《梁台古意》一类歌诗,肆力绘写五光十色的贵胄游宴生活,这里面弥漫着恣纵行乐的气息,既无道义的约束又无理性的调节,唯能感受到醉生梦死和欲望的尽情流淌。这首《贵公子夜阑曲》,更是无一处理语,任由人类本初就有的“原始感觉”在诗中游走,李贺的心思多少应了那句“ 我感故我在”。然而,虚幻的总归虚幻,理想与现实云泥之别只能倍增李贺的痛苦,让他在生活的无奈中越陷越深。
诗人来到了嘉陵江畔,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开阔清澄的江面,波光粼粼而动,夕阳映照在水中,闪烁不定;起伏弯曲的江岛和岸上青翠的山岚在斜晖的笼罩下,一片苍茫。这一联写江景,交待了行程的地点和时间:日暮时江边渡口。因为诗写的就是渡江情景,所以首联从此着笔,起得非常自然。颔联紧承上联,写人马急欲渡江的情形:渡船正浮江而去,人渡马也渡,船到江心,马儿扬鬃长鸣,好像声音出于波浪之上;未渡的人(包括诗人自己)歇息在岸边的柳荫下,等待着渡船从彼岸返回。这两联所写景物都是诗人待渡时岸边所见,由远而近,由江中而岸上,由静而动,井然有序。
接下来,颈联写渡江,船过沙滩,惊散了草丛中成群的鸥鸟;回望岸上,江田万顷,一只白鹭在自由自在地飞翔。这一联巧用数量词,不但属对工稳,而且深化了诗境。群鸥栖息沙草之间,可见天时向晚,飞鸟归巢,所以万顷江田之上只有一鹭飞翔。这幅色彩鲜明的画面强烈地渲染了江边的清旷和寂静。后来李清照《如梦令·常记溪亭日暮》中有“争渡,争渡,惊起一滩欧鹭”的词句,其境界正与此联上句所展示的画面相类似,而下句江田白鹭的空阔悠深和王维的“漠漠水田飞白鹭”(《积雨辋川庄作》)更是神韵同出。
前面三联描绘了一幅宁静而充满生机的利州南渡图,作为餬口四方、疲于奔走的诗人摹然置身于这样的环境,不能不触景生情,遐想联翩。所以尾联偶然兴起了欲学范蠡急流勇退,放浪江湖的愿望。这两句的言外之意是,自己便有淡泊遗世,忘却机心之志,也没有人能够理会。
温庭筠的诗中曾有“自笑谩怀经济策,不将心事许烟霞”(《郊居秋日有怀一二知己》)的自负与自嘲,这里却浩然有归隐之志,实际上是失意后的无奈之语。“独忘机”,其实并不能忘机。这一点和范蠡也是共通的。范蠡是因越王勾践难共安乐才辞官隐遁的。所以,两个人都可谓是极有机心的人。
这首诗描写行旅在利州南渡时的所见所感,景物描写江中,岸上交递着墨,层次分明,色彩清丽,静中有动,栩栩如生,特别是颈联,是被人们传诵的写景名句。最后触景兴感,自然真切。全诗八句,无不与“水”相关,但清隽而不堆砌。在章法上,此诗别具一格,不落俗套。按照律诗的一般规律,前后四联,起承转合,各有所归。此诗前三联却递相承接,景物描写得很充分,意境幽远淡雅。尾联由写景转而遐思,但仍从“舟”、“水”絻结,以致转中有合,脉络依然清晰完整。有人说,温庭筠的以山水、行旅为题材的诗多感慨深切,气韵清澈,以这首诗来看,确实如此。
此词起首二句忆旧游:“与鸥为客,绿野留吟屐。”上言作鸥鸟的朋友,下言此处园林曾留下自己的足迹。姜夔曾以“冷鸥轻燕”寄托自己的归隐之思,鸥鸟作为姜夔笔下经常出现的鸟类意象,它们所体现的绝不仅是归隐之思。透过鸥鸟的意象,可以体味出作者内心的多种情怀:欲隐无路之悲,怀人相思之苦,世事无常之叹。这里“绿野”代指钱氏园林。次二句点明此处园林风光出自钱良臣的手泽。“两行柳垂阴,是当日、仙翁手植。”“垂阴”连系“绿野”,形容风光清雅。“仙翁”指钱良臣,表明此宅来历,绾合词题。以下写园内风光:“一亭寂寞,烟外带愁横。荷苒苒,展凉云,横卧虹千尺。”“带愁”“寂寞”云云景中含情。
换头转入抒情。“才因老尽,秀句君休觅。”自叹年事日增,诗思减退,不必强求佳句,暗用江郎才尽故事,并与开头“吟屐”联串。“万绿正迷人,更愁入、山阳夜笛。”词意继续翻进,由叹老引发怀友。“万绿”迷人,易触发对培植绿色的“仙翁”的追念,更加听到凄切的“夜笛”之声,则缅忆之情力透纸背。接着推进一步,写思旧心绪深沉:“百年心事,惟有玉阑知。”上句包蕴丰厚,可以是宇宙、人生、今昔、存亡。下句“玉阑知”既形象又含蓄,见出白石凭栏默想,久久沉吟。收尾以记述返程归结。“吟未了,放船回,月下空相忆。”“月下”呼应题面,“空想忆”,思绪绵绵,言已尽而意无尽。
全篇上阕侧重纪游,下阕侧重抒感,在写景纪游笔墨中贯注着怀旧忆友之思。词为咏物词,然作者将身世之感融入所咏之物,家国之慨隐然寓于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