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词的上片写作者感怀亡国的愁恨和梦回故国的痛苦。
起首二句由悲叹、感慨而入,用直白的方式抒发胸中的无限愁恨。“人生”句是一种感叹,也是对生活的一种抽象概括,既是说自己,也是说众生,其“愁恨”自有一番别样的滋味,“愁”是自哀,也是自怜,是自己囚居生活的无奈心情:“恨”是自伤,也是自悔,是自己亡国之后的无限追悔。也正因有如此“愁恨”,作者才“销魂独我情何限”,而句中“独我”语气透切,词意更进,表现了作者深切体会的一种特殊的悲哀和绝望。正如俞陛云《南唐二主词集述评》中所云:“起句用翻笔,明知难免而自我销魂,愈觉埋愁之无地。”第三句“故国梦重归”是把前两句关于愁恨的感慨进一步的具体化和个人化。李煜作为亡国之君,自然对自己的故国有不可割舍的情感,所以定会朝思夜想。可是事非昨日,人非当年,过去的欢乐和荣华只能在梦中重现,而这种重现带给作者却只能是悲愁无限、哀情不已,所以一觉醒来,感慨万千、双泪难禁。“觉来双泪垂”不仅是故国重游的愁思万端,而且还有现实情境的孤苦无奈,其中今昔对比,抚今追昔,反差巨大,情绪也更复杂。
词的下片续写作者往日成空、人生如梦的感伤和悲哀。
“高楼谁与上”是无人与上,也是高楼无人之意,进一步点明作者的困苦环境和孤独心情。所谓登高望远,作者是借登高以远眺故国、追忆故乡。故国不可见,即便可见也已不是当年之国,故乡不可回,此恨此情只能用回忆来寄托。所以作者的一句“长记秋晴望”,实是一种无可奈何的哀鸣。现实中的无奈总让人有一种空虚无着落之感,人生的苦痛也总给人一种不堪回首的刺激,作者才有“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的感慨。在现实中,“往事”真的“成空”。但这种现实却是作者最不愿看到的,他希望这现实同样是一场梦。“如一梦”不是作者的清醒,而是作者的迷惘,这种迷惘中有太多的无奈,以此作结,突显全词的意境。
全词以“梦”为中心,集中写“空”,笔意直白,用心挚真。全词八句,句句如白话入诗,以歌代哭,不事雕琢,用情挚切。全词有感慨,有追忆,有无奈,有悲苦,这一切因其情真意深而感人不浅,同时也因其自然流露而愈显其曲致婉转。
《全唐诗》中收张潮诗五首,其中《长干行》还可能是李白或李益的。张潮的几首诗,除了一首《采莲词》是写采莲女的生活,其余都是抒写商妇的思想感情。从这些诗的内容和形式来看,都不难发现深受南方民歌的影响。
这首诗的第一联:“茨菰叶烂别西湾,莲子花开不见还”。“茨菰叶烂”的时间当在秋末冬初。“莲子花开”的时间当是第二年的夏天。去年茨菰叶烂的时候在西湾送别,眼下又已是荷花盛开了,可盼望的人儿还没有回家。也可能他曾经相许在“莲子花开”之前返家的。这是先回忆分别的时间、地点,再由此说到现在不见人归。说来简单,可诗人却描绘得有情有景,相思绵绵。前者暗示出一个水枯叶烂、寒风萧萧的景象,它衬托出别离的凄楚;后者点染出满池荷花、红绿相映、生机勃勃的画面,反衬出孤居的寂寞难耐。笔法细腻含情。
“茨菰叶烂”、“莲子花开”这两个镜头交替的寓意,从时间上看就是要表现出一个“久”字。“一日不见,如三秋兮”。久而不归,思念之苦,自不待言。“白日寻思夜梦频”,诗的第三句就转到写“梦”。由久别而思,由思而梦,感情的脉络自然而清晰。同时,诗的第三句又回应了第一句,“别西湾”,暗示了对方是沿江而去,所以这“梦”也就“不离江上水”。“那作商人妇,愁水复愁风”。这当是“妾梦不离江上水”的另一个原因。
按照一般写法,接下去可能就要写梦中或梦后的情景,可是诗人撇开了这个内容,凌空飞来一笔──“人传郎在凤凰山”。出人意表,而且还妙在诗也就戛然而止。至于这个消息传来之后,她是喜是忧,是乐是愁,诗人却不置一词,让读者去体会。首先,这个消息的到来,说明了自己是不知人已去,空有梦相随,往日多少个“不离江上水”的“梦”,原来是一场“空”;其次,这个消息还意味着“他”时而在水,时而在山,行踪不定,又不寄语,往后便是梦中也无处寻觅,那难言难诉之苦,隐隐怨艾之意,尽在不言之中。可谓结得巧妙,妙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余情不尽。
这首诗上下两联各以意对,而又不斤斤于语言的对仗,第三句是一、二句的自然延伸和照应,第四句又突乎其来,似断不断,把诗推向一个更为凄楚、失望的意境。它明快而蕴含,语浅而情深,深得民歌的神髓。
这首歌揭露南宋统治阶级在外族入侵时,对外实行不抵抗主义,对内残酷压迫人民,偏安江南,过着骄奢淫逸的生活,使老百姓饱受离乱之苦。月亮照耀着中华大地,同在一片蓝天下,有的家庭欢乐生活,而广大人民愁容满面,过着衣不遮体食不饱腹的苦日子。
诗人从月照人间写起,月亮的阴晴圆缺好像是同人间的悲欢离合连在一起,因为将自然现象的变化同人事联系在一起,是古人的一种心理倾向。但是诗人否定了这种看法,认为人间的忧伤和痛苦是由人自己导致的,同月亮的变化没有任何干系,要摆脱这些烦扰人心的事,还要善于宽容。诗人非常积极地看待人生的欢乐喜忧,认为只有把自己的心态放宽,才会有磊落豁达的人生境界。
咏物诗贵在能寓微婉的兴寄于生动的物象描绘之中。寄托的深浅有时不在词意的显晦,而在诗歌概括容量的大小,邹浩的《咏路》即是一例。诗中没有具体描写从京城到岭南一路上的观感,而是以不知几千丈长的龙蛇来比喻漫长的旅途和在千山万水之间盘旋上下的贬谪之路,形象地表现了作者上下仕途、俯仰无愧的人生之路。
首句点题,“赤路”也可视为炎荒之路。鲍照《代苦热行》:“赤坂横西阻,火山赫南威。”即效“赤”字形容炎热之地。“赤”字还兼有空尽无物之意。此处只写一条空荡荡的赤土路,则路途的漫长寂寞、燥热荒凉均在言外。因而以龙蛇为比,就不仅是取其曲折蜿蜒之状,而且照应了“深山大泽,实生龙蛇”(《左传》襄公二十一年)的典故,令人想到沿途险恶的自然环境。以下写路的形貌,处处扣住龙蛇之喻。“不知几千丈”以写龙蛇长度的量词写路之绵长,“出没山水间”用龙蛇出没不定的特点形容路之曲折,“一下复一上”以龙蛇上下低昂的动态写路之起伏,便生动地描画出路在山水间屈曲延伸、忽隐忽现的态势。在此漫漫长途上踽踽独行的作者问自己:“这一生为什么偏偏要随着这条龙蛇般的赤路俯仰上下呢?”这一问含意复杂,联系他在《愤古赋》中为屈原“以忠不容而卒葬于鱼龙之腹”而“愤然伤之”的心情来看,有痛愤自己无罪遭忌见放的言外之意在,因此这一问是对朝中权奸和谗人的责问。其次,“独何为”又含有“何苦来”的感叹。走上这条迁谪之路是他一生追求功名的结局,不肯随俗俯仰,便要随贬谪之路上下俯仰。道路的一下一上,不能不令他联想到仕途的上下、命运的起伏,因此这一问又是他对自己所走的人生道路的疑问。尽管如北,联系邹浩在其他诗中一再表白的“俯仰无愧作”、“俯仰不愧何缤纷”来看,可知他即使是在迁谪流离、屡濒于死的境遇中,也仍是以诤诤直骨、俯仰无愧而自豪的。 [7] 诗中所咏之路,还可以想到言路。谏官倘要打开闭塞的言路,就要有敢于直犯龙颜、逆批龙鳞的勇气。古人向来将皇帝的反复无常比作“龙性谁能驯”,那么邹浩所走的这条路,正是与龙蛇相俯仰的一条险路。李纲在邹浩《道乡集》序中说,当时台谏大都敷衍塞责,甚至变乱黑白、颠倒是非,“独公奋不顾身,犯颜逆鳞,论国事之大者于言路闭塞之时,号凤鸣朝阳。”可见此诗以赤路比龙蛇,围绕着邹浩被谪在途一事,启发人关于贬谪之路、人生之路、朝廷言路的多种联想,就有较为深广的意蕴。
应当指出的是:邹浩毕竟是一位道学先生,虽能以气节自励,但也有他迂腐的一面,他的《移居昭州》等诗同是写贬谪之感,却满篇都是“自新有路君恩重,犹冀他时不愧天”之类的话。《咏路》一诗虽含意较广,而终究缺乏强烈的愤激之情,其根源正在此处。王士祯称邹浩古诗似白居易,这首诗语言的平直通俗便很有代表性,好在浅而能深,显而能隐,尚不失为佳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