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由轻九州,归休娱颖颜。共伯弃千乘,结隐巢首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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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钓性自适,轩冕忧相关。泽雉苦樊笼,神龙乐潺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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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事子牟心,犹存魏阙间。
何事子牟心,犹存魏阙间。

bǎishī--yángshèn

yóuqīngjiǔzhōuguīxiūyǐngyángòngqiānchéngjiéyǐncháoshǒushān

diàoxìngshìxuānmiǎnyōuxiāngguānzhìfánlóngshénlóngchányuán

shìzimóuxīnyóucúnwèiquējiān

杨慎

杨慎

杨慎(1488年12月8日-1559年8月8日),字用修,初号月溪、升庵,又号逸史氏、博南山人等,四川新都(今成都市新都区)人,明代著名文学家,明代三才子之首,杨廷和之子。他参与编修了《武宗实录》,嘉靖三年(1524年)因卷入“大礼议”事件,触怒世宗,被杖责罢官,谪戍云南永昌卫。在滇南时,曾率家奴助平寻甸安铨、武定凤朝文叛乱,此后虽往返于四川、云南等地,仍终老于永昌卫。嘉靖三十八年(1559年),在戍所逝世,享年七十二岁。明穆宗时追赠光禄寺少卿,明熹宗时追谥“文宪”。他的著作达四百余种,涉及经史方志、天文地理、金石书画、音乐戏剧、宗教语言、民俗民族等,被后人辑为《升庵集》。 ▶ 1183篇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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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翰执事:洵布衣穷居,尝窃有叹,以为天下之人,不能皆贤,不能皆不肖。故贤人君子之处于世,合必离,离必合。往者天子方有意于治,而范公在相府,富公为枢密副使,执事与余公、蔡公为谏官,尹公驰骋上下,用力于兵革之地。方是之时,天下之人,毛发丝粟之才,纷纷然而起,合而为一。而洵也自度其愚鲁无用之身,不足以自奋于其间,退而养其心,幸其道之将成,而可以复见于当世之贤人君子。不幸道未成,而范公西,富公北,执事与余公、蔡公分散四出,而尹公亦失势,奔走于小官。洵时在京师,亲见其事,忽忽仰天叹息,以为斯人之去,而道虽成,不复足以为荣也。既复自思,念往者众君子之进于朝,其始也,必有善人焉推之;今也,亦必有小人焉间之。今之世无复有善人也,则已矣。如其不然也,吾何忧焉?姑养其心,使其道大有成而待之,何伤?退而处十年,虽未敢自谓其道有成矣,然浩浩乎其胸中若与曩者异。而余公适亦有成功于南方,执事与蔡公复相继登于朝,富公复自外入为宰相,其势将复合为一。喜且自贺,以为道既已粗成,而果将有以发之也。既又反而思,其向之所慕望爱悦之而不得见之者,盖有六人焉,今将往见之矣。而六人者,已有范公、尹公二人亡焉,则又为之潸然出涕以悲。呜呼,二人者不可复见矣!而所恃以慰此心者,犹有四人也,则又以自解。思其止于四人也,则又汲汲欲一识其面,以发其心之所欲言。而富公又为天子之宰相,远方寒士,未可遽以言通于其前;余公、蔡公,远者又在万里外,独执事在朝廷间,而其位差不甚贵,可以叫呼扳援而闻之以言。而饥寒衰老之病,又痼而留之,使不克自至于执事之庭。夫以慕望爱悦其人之心,十年而不得见,而其人已死,如范公、尹公二人者;则四人之中,非其势不可遽以言通者,何可以不能自往而遽已也!
内翰(hàn)执事¹:洵布衣²穷居,尝窃有叹,以为天下之人,不能皆贤,不能皆不肖³。故贤人君子之处于世,合必离,离必合。往者天子方有意于治,而范公在相府,富公为枢(shū)密副使,执事与余公、蔡公为谏官,尹公驰骋上下,用力于兵革¹⁰之地。方是之时,天下之人,毛发丝粟(sù)¹¹之才,纷纷然而起,合而为一。而洵也自度其愚鲁¹²无用之身,不足以自奋于其间,退而养其心,幸其道¹³之将成,而可以复见于当世之贤人君子。不幸道未成,而范公西¹⁴,富公北¹⁵,执事与余公、蔡公分散四出¹⁶,而尹公亦失势¹⁷,奔走于小官。洵时¹⁸在京师,亲见其事,忽忽¹⁹仰天叹息,以为斯人之去,而道虽成,不复足以为荣也。既复自思,念往者众君子之进于朝,其始也,必有善人焉推²⁰之;今也,亦必有小人焉间²¹之。今之世无复有善人也,则已矣。如其不然也,吾何忧焉?姑养其心,使其道大有成而待之,何伤?退而处十年,虽未敢自谓其道有成矣,然浩浩乎其胸中若与曩(nǎng)者异。而余公适亦有成功²²于南方,执事与蔡公复相继登于朝²³,富公复自外入为宰相²⁴,其势将复合为一。喜且自贺,以为道既²⁵已粗成,而果将有以发之也。既又反而思,其向²⁶之所慕望爱悦之而不得见之者,盖有六人焉,今将往见之矣。而六人者,已有范公、尹公二人亡²⁷焉,则又为之潸(shān)²⁸出涕(tì)以悲。呜呼,二人者不可复见矣!而所恃(shì)²⁹以慰此心者,犹有四人也,则又以自解。思其止³⁰于四人也,则又汲(jí)³¹欲一识其面,以发其心之所欲言。而富公又为天子之宰相,远方寒士³²,未可遽(jù)³³以言通于其前;余公、蔡公,远者又在万里外³⁴,独执事在朝廷间,而其位差³⁵不甚贵,可以叫呼扳援³⁶而闻之以言。而饥寒衰老之病,又痼(gù)³⁷而留之,使不克³⁸自至于执事之庭。夫以慕望爱悦其人之心,十年而不得见,而其人已死,如范公、尹公二人者;则四人之中,非其势³⁹不可遽以言通⁴⁰者,何可以不能自往而遽已⁴¹也!
译文:内翰执事:我苏洵本是乡野平民,生活穷困,曾经私下叹息,觉得天下的人,不可能都是贤慧的,也不可能都不肖。所以贤明正直的人处在世上,有聚合必有分离,有分离又必有聚合。过去天子正当有意于统治国家治理天下的时候,范仲淹公在宰相府,富弼公当枢密副使,执事您与余靖公、蔡襄公任谏官,尹洙公奔走于上上下下,在边防要塞施展才能。正当此时,天下的人,细如毛发的、实用如丝粟的才干,都纷纷起来,合成一股力量。而我苏洵自认为一己的愚笨无用,没有能力自我奋起,参与于众人之间,所以退下来修养身心,寄希望于大道的将会成功,从而可以再次见到当代的贤人、君子们。不幸的是自己的道德学问还没有修养好,范仲淹公西去,富弼公北上,执事您与余靖公、蔡襄公等,又被分别派到四面八方去,而尹洙公也失去了权势,四处奔走充任小官。我苏洵那时正在京中,亲眼见到了这些事情,无可奈何地只能仰天长叹,认为这些人离开朝廷,即使大道有成,也不足以为之庆幸。进而我又想,过去众位君子之进入朝廷,一开始,必然是有好人们推荐的;现如今,又必然是有坏人们离间的。当今的时势,要是不再有好人,那就完了啊!而如果不是这样,我又有什么可担忧的呢?姑且继续养我的心,让使自己的道德学问有更大的成功而期待着,又有什么妨害呢?退下来又过了十年,虽不敢说道已有所成,但是胸中自有一股浩浩荡荡之气,好像与过去不一样了。而余靖公正好在南方有所成功,执事您和蔡襄公又相继登上了朝廷,富弼公又从外任调入朝廷当宰相,这样的形势又可合成一股力量了。真让人高兴而自我祝贺,以为道德学问已经略有成绩并且真将有施展的机会了。接着又回过头想道,过去所仰慕爱戴的,但始终未能见其亲颜的,约有六位,现在将能去见见他们了。而这六位之中,范公、尹公二位已经去世,不禁为他二位暗暗流泪,感到悲伤。唉!这两位已经再也见不到了,而尚可宽慰我心的,还有四位在,则又正可宽慰自己。想到只剩四位了,所以又急急乎想见他们一面,以便把心里所想说的话都向他们一吐为快,而富弼公又出任了天子的宰相,边远地方的贫寒之士,没能马上在他面前说上话;而余靖公、蔡襄公,远的还在万里之外,只有执事您身在朝廷,您的地位还不是最高贵,正可以叫得应、拉得着、听得见我的话。但是身体又缠上了饥寒衰老等毛病,而耽搁了时间,叫我不能亲自登执事您的门庭来拜谒。想到我对你们一直怀有仰慕敬爱之心,十年而不得一见,而其中像范公、尹公二位已经去世;剩下四位之中,除了因为地位关系不能够随便互通说话以外,又怎么可以因为生病不能亲自前往拜谒而作罢呢?
注释:欧阳内翰:即欧阳修,当时他为翰林学士。唐宋时也称翰林内翰。第一书:第一封书信。¹执事:旧时书信中对对方的敬称。²布衣:平民。³不肖:不贤。⁴天子:指宋仁宗赵祯。⁵范公:指范仲淹。宋仁宗庆历三年(1043年),范仲淹为枢密副使、参知政事。⁶富公:指富弼。时任枢密副使,与范仲淹分掌北方、西方边事。⁷余公:指余靖,时任右正言(谏官)。⁸蔡公:指蔡襄,时任秘书丞知谏院。⁹尹公:指尹洙,庆历三年(1043年),尹洙知泾州(今甘肃泾川),又知渭州(今甘肃陇西),兼泾原路经略部署。当时正对西夏用兵,尹洙忙于策划军事。¹⁰兵革:兵器衣甲,指战争。¹¹毛发丝粟:比喻微小。¹²愚鲁:愚笨。¹³道:这里指道德、学术、文章。¹⁴范公西:庆历四年(1044年),范仲淹、富弼等人被夏竦等诬为朋党,范仲淹出为陕西、河东宣抚使。¹⁵富公北:夏竦诽谤,富弼惧,求宣抚河北。¹⁶分散四出:欧阳修因上疏为范仲淹辩白,于庆历五年(1045年)被贬为滁州知州。余靖出使契丹,学蕃语,曾在契丹主面前作蕃语诗,被御史弹劾,言其大失使者体统;庆历五年(1045年)五月,出为吉州知府。蔡襄论陈执中不可执政,仁宗皇帝不从,庆历四年(1044年)十月,因以亲老乞归,出为福州知州。¹⁷失势:尹洙因与边臣有争议,徙知庆州、晋州,又知潞州。后被御史刘湜罗织罪名,贬崇信军(治所在今湖北随州)节度副使,徙监均州(治所在今湖北光化)酒税。¹⁸时:当时,指庆历五年(1045年)。¹⁹忽忽:忧愁的样子。²⁰推:荐引。²¹间:离间,排斥。²²成功:建立功绩。²³登于朝:入朝任职。²⁴宰相:宋仁宗至和二年(1055年),富弼由并州(治所在今山西太原)召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²⁵既:不久。²⁶向:从前。²⁷亡:死。范仲淹卒于皇祐四年(1052年),尹洙卒于庆历七年(1047年)。²⁸潸然:流泪的样子。²⁹恃:倚仗。³⁰止:仅仅。³¹汲汲:心情急切的样子。³²寒士:贫苦的读书人。³³遽:急速。³⁴万里外:余靖时在桂州,蔡襄以枢密直学士知泉州(治所在今福建泉州),徙知福州,不久复知泉州。³⁵差:稍微。³⁶扳援:攀引。³⁷痼:久病。³⁸克:能。³⁹势:指地位(包括学识、文章在内)。⁴⁰通:通达。⁴¹已:止。
执事之文章,天下之人莫不知之;然窃自以为洵之知之特深,愈于天下之人。何者?孟子之文,语约而意尽,不为巉刻斩绝之言,而其锋不可犯。韩子之文,如长江大河,浑浩流转,鱼鼋蛟龙,万怪惶惑,而抑遏蔽掩,不使自露;而人望见其渊然之光,苍然之色,亦自畏避,不敢迫视。执事之文,纡余委备,往复百折,而条达疏畅,无所间断;气尽语极,急言竭论,而容与闲易,无艰难劳苦之态。此三者,皆断然自为一家之文也。惟李翱之文,其味黯然而长,其光油然而幽,俯仰揖让,有执事之态。陆贽之文,遣言措意,切近得当,有执事之实;而执事之才,又自有过人者。盖执事之文,非孟子、韩子之文,而欧阳子之文也。夫乐道人之善而不为谄者,以其人诚足以当之也;彼不知者,则以为誉人以求其悦己也。夫誉人以求其悦己,洵亦不为也;而其所以道执事光明盛大之德,而不自知止者,亦欲执事之知其知我也。
执事之文章,天下之人莫不知之;然窃自以为洵之知之特深,愈¹于天下之人。何者?孟子之文,语约²而意尽,不为巉(chán)³斩绝之言,而其锋不可犯。韩子之文,如长江大河,浑浩流转,鱼鼋(yuán)蛟龙,万怪惶(huáng),而抑遏蔽掩,不使自露;而人望见其渊然之光,苍然之色,亦自畏避,不敢迫视¹⁰。执事之文,纡(yū)余委备¹¹,往复百折,而条达¹²疏畅,无所间断;气尽语极,急言竭论,而容与¹³闲易¹⁴,无艰难劳苦之态。此三者¹⁵,皆断然¹⁶自为一家之文也。惟李翱¹⁷之文,其味黯然¹⁸而长,其光油然¹⁹而幽,俯仰揖(yī)²⁰,有执事之态。陆贽(zhì)²¹之文,遣言措意,切近²²得当²³,有执事之实;而执事之才,又自有过人者。盖执事之文,非孟子、韩子之文,而欧阳子之文也。夫乐道人之善而不为谄者,以其人诚足以当之也;彼不知者,则以为誉人以求其悦己也。夫誉人以求其悦己,洵亦不为也;而其所以道执事光明盛大之德,而不自知止者,亦欲执事之知其知我也。
译文:执事您的文章,天下的人没有不知道的。但我苏洵自以为我知道得特别深刻,超过了天下之人。为什么这样说?孟子的文章,语言简约而意思详尽,他不说尖刻与斩钉截铁的文辞,然而话的锋芒却谁也不敢侵犯。韩愈的文章,好比长江黄河,浑然浩荡奔流宛转,像是鱼鳖蛟龙,万种怪异令人惶惶惑惑,却能遏制隐蔽而掩藏起来,不让它们自露于外;而人们远远望见它们渊深的光芒,苍茫的色彩,也就都自我畏惧而去躲避它们,不敢接近它们,正视它们。而执事您的文章,委婉详备,来来回回多曲折变化,却条理清晰通达,疏阔而畅适,无间隔,不折断,气势造极而语言净尽,急切的言词与高妙的论述,说来却闲适而平易,从没有艰苦费力的表现。上述这三点,都足以断然使您自成一家。只有李翱的文章,它的味道澹泊而隽永,它的光彩油然而幽静,高低谦让,颇有执事您的姿态。陆贽的文章,用词与达意,切近事理,准确恰当,颇近执事您的切实;而执事您的才华,又自有超过别人的地方。大致执事您的文章,不似孟子、韩愈的文章,而是您欧阳子的文章。乐于称道人善良而不谄媚于别人,是因为他的为人确实经得起这样的称道;那些不知情的人,则认为赞誉人是为了求得别人的欢欣。赞誉人以求人喜欢的事,我苏洵是不会做的;之所以情不自禁要称道执事您的光明盛大的德行,也是为了想让执事您知晓我是了解您的。
注释:¹愈:胜过。²约:简括。³巉刻:山石险峻的样子,形容言辞峭厉。⁴斩绝:形容言辞锋利。⁵韩子:指韩愈。⁶浑浩流转:流水汹涌、势头很猛的样子,这里比喻文章气势宏大。⁷鼋:大鳖。⁸惶惑:疑惧。⁹渊然:深邃的样子。¹⁰迫视:近看。迫,逼近。¹¹纡余委备:是说文章写得曲折详备。纡余:曲折。委备:详尽完备。¹²条达:条理通达。¹³容与:从容不迫。¹⁴闲易:安闲平易。¹⁵三者:指孟子、韩子、欧阳子三家。¹⁶断然:决然无疑。¹⁷李翱:字习之,韩门弟子。¹⁸黯然:深黑的样子,这里形容文章意味深长。¹⁹油然:自然流畅的样子。²⁰揖让:拱手行礼,形容文章谨严,合于法度。²¹陆贽:字敬舆,唐苏州嘉兴(今浙江嘉兴县)人,唐德宗时为翰林学士,后累迁中书侍郎、同平章事。谥号“宣”。所作奏议条理精密,文笔雄健流畅。²²切近:贴近,确切。²³得当:恰当,准确。
虽然,执事之名,满于天下,虽不见其文,而固已知有欧阳子矣。而洵也不幸,堕在草野泥涂之中。而其知道之心,又近而粗成。而欲徒手奉咫尺之书,自托于执事,将使执事何从而知之、何从而信之哉?洵少年不学,生二十五岁,始知读书,从士君子游。年既已晚,而又不遂刻意厉行,以古人自期,而视与己同列者,皆不胜己,则遂以为可矣。其后困益甚,然后取古人之文而读之,始觉其出言用意,与己大异。时复内顾,自思其才,则又似夫不遂止于是而已者。由是尽烧曩时所为文数百篇,取《论语》、《孟子》、韩子及其他圣人、贤人之文,而兀然端坐,终日以读之者,七八年矣。方其始也,入其中而惶然,博观于其外而骇然以惊。及其久也,读之益精,而其胸中豁然以明,若人之言固当然者。然犹未敢自出其言也。时既久,胸中之言日益多,不能自制,试出而书之。已而再三读之,浑浑乎觉其来之易矣,然犹未敢以为是也。近所为《洪范论》《史论》凡七篇,执事观其如何?嘻!区区而自言,不知者又将以为自誉,以求人之知己也。惟执事思其十年之心如是之不偶然也而察之。
虽然,执事之名,满于天下,虽不见其文,而固已知有欧阳子矣。而洵也不幸,堕在草野¹泥涂²之中。而其知道之心,又近而粗成³。而欲徒手奉咫(zhǐ)尺之书,自托于执事,将使执事何从而知之、何从而信之哉?洵少年不学,生二十五岁,始知读书,从士君子。年既已晚,而又不遂刻意厉行,以古人自期,而视与己同列者,皆不胜己,则遂以为可矣。其后困益甚,然后取古人之文而读之,始觉其出言用意,与己大异。时复内顾,自思其才,则又似夫不遂止于是而已者。由是尽烧曩(nǎng)时所为文数百篇,取《论语》《孟子》、韩子及其他圣人、贤人之文,而兀(wù)端坐,终日以读之者,七八年矣。方其始也,入其中而惶然,博观于其外而骇然以惊。及其久也,读之益精,而其胸中豁(huò)然以明,若人之言固当然者。然犹未敢自出其言也。时既久,胸中之言日益多,不能自制,试出而书之。已而再三读之,浑(gǔn)浑乎¹⁰觉其来之易矣,然犹未敢以为是也。近所为《洪范论》¹¹《史论》凡七篇,执事观其如何?嘻¹²!区区¹³而自言,不知者又将以为自誉,以求人之知己也。惟执事思其十年之心¹⁴如是之不偶然也而察¹⁵之。
译文:尽管如此,执事您的大名,早已遍知于天下,即使没读过您文章的,也都早就知道有欧阳修这个人了。可我命运不好,沦落在草野冷落的地方。而自己提高道德修养的心愿,近来粗有所成。想空手奉上不满一尺的书信让您评判,那样凭怎么能让执事您了解我,并相信我呢?我年轻时不好好学习,活到二十五岁,才知道要读书,和有学问的人一起交往学习。年龄大了以后,又未能刻苦磨砺意志、付诸行动,期望自己效仿古人,但看到和自己同列的等辈,又都不如自己,于是觉得自己可以了。后来感到写作的难度越来越大,就拿古人的文章来读,开始觉得古人所发言论,与自己的有很大的不同。常常反省自己,觉得自己文章的水平,似乎不应该只停留在目前这种状态。于是我把旧时所写的文章几百篇悉数烧掉,而拿起《论语》《孟子》、韩愈以及其他伟人贤士的文章,正襟危坐,整天都阅读它们,花了有七八年时间。刚开始,读进去的内容只觉惶惶然,接着广泛地考察这些文章外在的表达方式,则又害怕得惊叫起来。时间长了,读得也更精细,胸中豁然开朗似的明白了,好像人家的话本来就该是这样的。但我还是不敢提笔也这样写。时间更久了,胸中想说的话更多了,不能克制自己,便试着把它们写出来。以后又一而再再而三地读它们,只觉得文思泉涌,好像写出来是很容易的,然而还不敢自以为是啊。近日所作的《洪范论》《史论》等一共七篇,执事您看看,究竟写得怎样?啊!区区个人的一点感想,不明白的人又会把它看做是我在自我赞誉以求得别人来了解自己。我只期望执事您会念在我十年来对您的倾慕敬仰和努力求学的用心,从而明察我并不是偶然才这样做的。
注释:¹草野:乡野、民间。²泥涂:污泥、淤泥,比喻卑下的地位。³粗成:基本完成。⁴咫尺之书:指书札。《汉书·韩信传》:“发一乘之使,奉咫尺之书。”颜师古注:“八寸曰咫。咫尺者,言其简牍或长咫,或长尺,喻轻率也。今俗言尺书或曰尺牍,盖其遗语耳。”⁵士君子:指官吏、乡绅等人。⁶游:交往。⁷刻意:锻炼意志。⁸厉行:砥砺德行。⁹兀然:端坐不动的样子。¹⁰浑浑乎:泉水奔涌不断的样子。¹¹《洪范论》:苏洵评论《洪范》的文章,文已不存。《洪范》:《尚书》中的篇名。¹²嘻:叹息声。¹³区区:微小,自谦之词。¹⁴十年之心:指作者多年来对欧阳修等人的仰慕和努力求学的用心。¹⁵察:考察,这里暗含举荐之意。

  本文是北宋文学家苏洵写给时任翰林学士欧阳修的一封自荐信。书信先述当朝诸位贤人君子的离合变故,以表作者自己的慕欧之意;次叙孟、韩、欧文之间的比较,以示自己知欧之深;三谈作者平生之经历,坦露十年学道之心得,以求欧公之知己。文章千回百折,却丝丝入扣。尤其第一段中,采用层层剥笋之法,从诸贤的离合变故之中,层层转换分离,最终点出欧公,把十年求贤之心归于一人,又为后文作了张本。文章恣逞笔力,开阖抑扬,把苏洵的慕贤之心、求荐之意、平生之志叙述得既曲折周详,又委婉得体。

  文章共分三个部分。第一部分通过对诸君子离合的叙述,作者恳切地说明了自己上书欧阳修的原因。六位君子行踪的离合是一条明线,集中描绘了自己仰慕贤良的心情;同时夹叙自己“道”之成与未成,是一条暗线,为第二三部分作了伏笔。文章开头按一般书信方式行文,执事是书信中常用的敬辞,表示不敢直呼对方大名,而说让其左右办事的人员代为转达。“洵布衣穷居,尝窃有叹”,很经济的几个字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以为天下之人,不能皆贤,不能皆不肖。故贤人君子之处于世,合必离,离必合”。简洁明了的两句,似破空而来,很有气势地总领了全段文字的大意,同时也为下面文字立了依据。天下的人不可能都是贤才,也不可能都是奸佞,这是使贤人君子时而聚集、时而分散的原因。当然,苏洵这样从表面分析封建社会忠臣良将的得失,有他思想上的局限性。接下来,苏洵用三个时间内发生的事来具体叙述诸君子的离合。一是庆历三年(公元1043年)“天子方有意于治”,于是范仲淹除参知政事;富弼除枢密副使,分掌北方西方边防军事;欧阳修、余靖、蔡襄皆为谏官;尹洙以太常丞知泾州,旋以右司谏知渭州兼领泾原路经略部署。正是这个时候,贤豪毕至,天下才能细小平凡的人都“纷纷然而起,合而为一”,紧扣上文的“合”字。二是庆历四年至庆历五年(1044年—1045年),范仲淹出为陕西、河东宣抚使;富弼出为河北宣抚使;欧阳修出知滁州;余靖出知吉州;蔡襄出知福州;尹洙被贬监均州酒税。苏洵第一次出游京师,正好是庆历五年。他“亲见其事,忽忽仰天叹息,以为斯人之去,而道虽成,不复足以为荣也”,紧扣上文的“离”字。三是皇祐五年至至和二年(1053年—1055年),余靖迁工部待郎;欧阳修迁翰林学士;蔡襄迁龙图阁学士;富弼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宰相)。苏洵“喜且自贺”,以为“道”即粗成,可以有用武之地了。富弼、尹洙、余靖、蔡襄以及范仲淹、欧阳修都是开明革新派。苏洵这样写自己慕望爱悦他们,无疑是表明自己的政治倾向。与此同时,苏洵在文中还将诸君子离合与自己“道”之成与未成相联系。“道”在这里可以理解为学业,即文学才能。诸君子离时,作者“道业未成”、诸君子合时作者“道有粗成”。这在以学为政、科举取士的封建时代是表明自己才能不可忽视的一个重要方面。在文学史上,这时候的欧阳修上继承韩柳的文学方向,领导着北宋文坛,反对“时文”(骈体文),提倡“散文”的古文运动,并作出了相应的成绩。在当时“时文”风行的时代,苏洵这篇文章却采用“散文”手法写成,这不能不使欧阳修在精神上为之一振。欧阳修在苏洵这次晋谒之后,极为称赞。

  苏洵在文章的第二部分,迅速转到评文论学上来。他深知只有论文精到公允,才能表明自己“道有粗成”。“执事之文章,天下之人莫不知之;然窃自以为洵引之知之特深,愈于天下之人”。由称赞欧阳修的文章而论及文坛先辈。孟子的文章“语约而意尽”,韩愈的文章“深浩流转”,李翱的文章自然流畅,陆贽的文章委婉深长。用孟、韩、李、陆的文章来衬托欧阳之文,以说明了解欧阳文章之深。不仅评文精当,而且使文章气势起伏、波澜开阔。

  第三部分从“道有粗成”的角度叙述自己求学刻苦的经历。文章巧妙之处在于并不直接表白作者在文学上有何成就,而是从学习经历和体会两个方面加以抒发。宋仁宗庆历七年(公元1047年),苏洵举进士不第回去后,把自己以往写的文章全部烧掉,闭门不出,更加用功读书,直到通晓“六经”、“百家”学说,最后终有所成。正如文中自述:“由是尽烧曩时所为文数百篇,取《论语》《孟子》、韩子及其他圣人、贤人之文,而兀然端坐,终日以读之者七八年矣。”

  《邵氏闻见后录》卷十五载,雷简夫《上欧阳内翰书》曰:“伏见眉州人苏洵,年逾四十,寡言笑,淳谨好礼,不妄交游……,张益州一见其文,叹曰:司马迁死矣,非子吾谁与?简夫亦谓之曰:生王佐才也”。可见时人对苏洵评价甚高。

  全文在写作上有几个特点:其一,文辞简洁明了,随言长短。如叙述诸公离合的几段文字。“尹公驰骋上下,用力于兵革之地”,“而尹公亦失势,奔走于小官”等。准确简约,抑扬顿挫,且长短合宜。其二,结构精致细密,行文婉曲而不失波澜。如叙诸君子离合与叙自己道之成与未成两者的安置上,结合得天衣无缝,同时也为下文作铺垫。先合,后离,再离而复合,随着这条线写出了作者道之未成、道虽有成、道有粗成三个层次,从从容容,流畅婉转。这种特征极富宋人文章风味。它区别于唐文纵横开阖、奇峭突兀的特点,而更显得洋洋洒洒。其三,叙事、议论、抒情融于一体。叙事当中夹议论、夹抒情,但却不显生硬。如诸君子由合变离的一段叙事后,有一段议论“既复反思,念往者众君子之进入于朝,其始也,必有善人焉推之;今也,亦必有小人焉间之”。然后接两句反问,这两句反问即带浓厚的抒情色彩。又如“洵时在京师,亲见其事,忽忽仰天叹息”,这是抒情;接着“以为斯人之去,而道虽成,不复足以为荣也”,又是发议论。而议论与抒情又同时围绕叙事展开,使文章情韵生动,感人至深。此外,文章以第一人称叙述,显得感情丰富,亲切自然。

参考资料:
1、 (唐)韩愈等著.唐宋八大家散文鉴赏 图文珍藏版.北京:线装书局,2010年:第387页—第389页
风香春暖展归程,全胜游仙入洞情。
风香春暖展归程¹,全胜游仙入洞²情。
译文:风香日暖的春景展开在回京的路上,心旷神怡之状胜过刘晨、阮肇进入神仙洞的心情。
注释:¹归程:回归的路程。²游仙入洞:传说东汉时刘晨、阮肇同人天台山采药,遇见两位女子邀他们至家,留住半年,其地草木始终如春;及还,子孙已历七世。
一路缘溪花覆水,不妨闲看不妨行。
一路缘(yuán)¹溪花覆水,不妨闲看不妨行。
译文:一路上沿着溪水开满了画,一路走着一路看着,别有一种享受。
注释:¹缘:介词,沿着。

chūnxíngguānzuò--yōngtáo

fēngxiāngchūnnuǎnzhǎnguīchéngquánshèngyóuxiāndòngqíng

yuánhuāshuǐfángxiánkànfángxíng

还山吟,天高日暮寒山深,送君还山识君心。
还山吟,天高日暮寒山¹深,送君还山²识君心。
译文:唱支《还山吟》,天高地远傍晚寒山多幽深,送你还山非常理解你的心。
注释:¹寒山:冷落寂静的山;寒天的山。²还山:致仕;退隐。
人生老大须恣意,看君解作一生事。
人生老大须恣(zì)¹,看君解作一生事。
译文:人到老成凡事须得任心意,见你懂得怎样安排一生事。
注释:¹恣意:放纵,肆意。
山间偃仰无不至,石泉淙淙若风雨,桂花松子常满地。
山间偃仰¹无不至,石泉淙(cóng)²若风雨,桂花松子³常满地。
译文:山中俯仰自如无意不可至,石间泉水淙淙恰如风吹雨,桂花松子极多常常落满地。
注释:¹偃仰:安居;游乐。²淙淙:流水声。³松子:松树的种实。可食。
卖药囊中应有钱,还山服药又长年。
卖药囊(náng)中应有钱,还山服药又长年¹
译文:卖药后衣袋里应有很多钱,回到山中服药又可以延年。
注释:¹卖药”二句:东汉人韩康常在山中采药,到长安市上卖,三十多年口不二价。汉桓帝派人请他做官,他逃入山中隐居起来。这里以韩康比沈千运。
白云劝尽杯中物,明月相随何处眠?
白云¹劝尽杯中物²,明月相随何处眠?
译文:白云悠悠相劝饮尽杯中酒,明月相伴哪里还不能成眠?
注释:¹白云:用南朝齐梁人陶弘景故事。²杯中物:指酒。
眠时忆问醒时事,梦魂可以相周旋。
眠时忆问醒时事,梦魂可以相周旋¹
译文:睡时回忆追问醒来时的事,梦魂可以和我相互来周旋。
注释:“¹梦魂”句:表示毫无竞心,因而传为美谈。

  此诗以时令即景起兴,蕴含深沉复杂的感慨。秋日黄昏,天高地远,沈千运返还气候已寒的深山,走向清苦的隐逸的归宿。知友分别,不免情伤,而诗人却坦诚地表示对沈的志趣充分理解和尊重。所以接着用含蓄巧妙、多种多样的手法予以比较描述。

  在封建时代,仕途通达者往往也到老大致仕退隐,那是一种富贵荣禄后称心自在的享乐生活。沈千运仕途穷塞而老大归隐,则别是一番意趣了。诗人赞赏他是懂得了人生一世的情事,能够把俗士视为畏途的深山隐居生活,怡适自如,习以为常。汉代淮南小山《招隐士》曾把深山隐居描写得相当可怕:“桂树丛生兮山之幽,偃蹇连蜷兮枝相缭。山气茏葱兮石嵯峨,溪谷崭岩兮水层波。猿狖群啸兮虎豹嗥,攀援桂枝兮聊淹留。”以为那是不可久留的。而沈千运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游息,无所不到,显得十分自在。山石流泉淙淙作响,恰同风吹雨降一般,是大自然悦耳的清音;桂花缤纷,松子满地,是山里寻常景象,显出大自然令人心醉的生气。这正是世俗之士不能理解的情趣和境界,而为“遁世无闷”的隐士所乐于久留的归宿。

  深山隐居,确实清贫而孤独。然而诗人风趣地一转,将沈比美于汉代真隐士韩康,调侃地说,在山里采药,既可卖钱,不愁穷困,又能服食滋补,延年益寿。言外之意,深山隐逸却也自有得益。而且在远避尘嚣的深山,又可自怀怡悦,以白云为友,相邀共饮;有明月作伴,到处可眠。可谓尽得隐逸风流之致,根本不会有孤独之感。

  最后,诗人出奇地用身、魂在梦中夜谈的想象,形容沈的隐逸已臻化境。这里用了《世说新语·品藻》中东晋名士殷浩的典故。较之名士的“我与我周旋”,沈独居深山,隔绝人事,于世无名,才是真正的毫无竞心。他只在睡梦中跟自己的灵魂反复交谈自己觉醒时的行为。诗人用这样浪漫的想象,暗寓比托,以结束全诗,正是含蓄地表明,沈的隐逸是志行一致的,远非那些言行不一的名士可比。

  综上可见,由于诗旨在赞美沈的清贫高尚、可敬可贵的隐逸道路,因此对送别事只一笔带过,主要着力于描写沈的志趣、环境、生计、日常生活情景,同时在描写中寓以古今世俗、真假隐士的种种比较,从而完整、突出地表现出沈的真隐士的形象。诗的情调浪漫洒脱,富有生活气息。加之采用与内容相适宜的七言古体形式,不受拘束,表达自如,转韵自由,语言明快流畅,声调悠扬和谐。它取事用比,多以暗喻溶化于描写隐居生活的美妙情景之中,天衣无缝,使比兴形象鲜明,而又意蕴深厚,神韵维妙,呈现着一种饱满协调的艺术美感。大概由于这样的艺术特点,因而这诗尤为神韵派所推崇。

参考资料:
1、 倪其心 等.唐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3:390-392

háishānyínsòngshěnshānrén--gāoshì

háishānyíntiāngāohánshānshēnsòngjūnháishānshíjūnxīn

rénshēnglǎokànjūnjiězuòshēngshì

shānjiānyǎnyǎngzhìshíquáncóngcóngruòfēngguìhuāsōngzichángmǎn

màiyàonángzhōngyīngyǒuqiánháishānyàoyòuzhǎngnián

báiyúnquànjǐnbēizhōngmíngyuèxiāngsuíchùmián

miánshíwènxǐngshíshìmènghúnxiāngzhōuxuán

江渚风高酒乍醒,川途渺渺正扬舲。
江渚(zhǔ)¹风高酒乍醒,川途渺渺正扬舲(líng)²
译文:江风阵阵让人酒意咋醒,行舟扬帆行驶只觉路途遥远,一片茫茫。
注释:¹江渚:江边。²扬舲:扬帆。
浪花作雨汀烟湿,沙鸟迎人水气腥。
浪花作雨汀烟湿,沙鸟迎扬水气腥。
译文:溅起的浪花化作细雨眼前一片氤氲朦胧,水鸟向人俯冲,水的腥气扑面而来。
三国旧愁春草碧,六朝遗恨晚山青。
三国旧愁春草碧,六朝遗恨晚山青。
译文:三国、六朝俱成陈迹,唯有春草、晚山依然青碧。
不须倚棹吹长笛,恐有蛟龙潜出听。
不须倚棹(zhào)¹吹长笛,恐有蛟龙潜出听。
译文:不想倚着船棹吹奏长笛,唯恐会有蛟龙潜出水面来听。
注释:¹棹:划船的一种工具,形如桨。

  “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雄旷浩渺的长江,激发了多少文扬的灵感诗情。这首过江诗,就是一篇得江山之助的佳作。

  首联以直叙入题,展示的是一幅江行的画面;江风阵阵,吹送着渡船从渚边出发,向着遥远的对岸驶去。然而字里行间,又隐现出了船上诗扬的心态。一方面,“酒乍醒”,精神一振,于乘风破浪中自然生出浩然和快意;另一方面,“风高”必然水急,当是舟行甚速,而诗扬却有“川途渺渺”之感,是一种苍凉迷惘的心情。这种既壮又悲的旅感,便为全诗定下了基调。

  颌联写目击的江景。陆地渐远,茫茫蒙蒙如笼烟雾,所谓“汀烟”,说明渡船已到江心。此时江浪扑面而来,撞击船身而碎成沫雨,更加濡湿了视界;劈波而行搅动了水中的腥气,引来了俯冲而至的水鸟。这一联于视觉之外,尚有“湿”的触觉和“腥”的味觉,使扬如身临其境;写的虽是浪花、沙鸟之类的船外之物,却现出了船行的动感;风高浪急而唯有“沙鸟迎扬”,又进一步印证了“川途渺渺”的孤茫的旅况。从而将过江的题面,更加生动、淋灕地表现了出来。

  由近瞻转入远眺;更由广袤的空间而及于纵深的时间;这主产生了颈联的神来之笔。长江不仅是时代的见证,而且以其天堑的地位直接影响着扬类的历史。江山年年如旧,扬事几许盛衰,浩荡不息的大江最善于向扬们提醒这种时空的错位。在诗歌的语言中,春草与“愁”、青山与“恨”本有着频繁的联系,而“三国旧愁”、“六朝遗恨”与“春草碧”、“晚山青”恰又无一不是本地风光,达到了“情”与“景”的完美结合。三国、六朝历史的旧愁遗恨集中反映在长江南岸地区,由此也可推断出诗扬的“过江”是由北向南,此时江南已遥遥在望。

  尾联借倚棹吹笛的欲望,抒寄诗扬的余情。《博异志》:“笛吹三声,水上风动,波涛沆漾,鱼龙跳喷。”苏轼《前赤壁赋》记江夜泛舟,“客有吹洞箫者,……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这里的“不须倚棹吹长笛,恐有蛟龙潜出听”,从大江的一面说,益见出江上的波谲云诡,与“浪花作雨”呼应;从诗扬的一面说,则是雄豪与悲凉两兼的心情的自然发露,与首联的“扬舲”之初的情调遥映。

  这首七律依过江的行程步步展开,而又一气呵成,气局严整而遒劲。尤其是颈联将怀古与即景有机的结合在一起,感慨深沉,意味无尽,足称警策。这首诗曾误入同时扬张弼集中,使他意外受惠,以“六朝遗恨晚山青”扬名于世。钱谦益在《列朝诗集小传》中为之辨误,断为钱晔所作。钱晔为牧斋的族祖,《列朝诗集》的说法当属可信。

夜如何其?夜未央,庭燎之光。君子至止,鸾声将将。
夜如何其(jī)¹?夜未央²,庭燎(liáo)³之光。君子至止,鸾(luán)声将(qiāng)
译文:现在夜色啥时光?夜色还早天未亮。庭中火烛放光芒,诸侯大臣快来到,好像车铃叮当响。
注释:¹其:语尾助词。²央:尽。³庭燎:宫廷中照亮的火炬。²君子:指上朝的诸侯大臣等人。⁴鸾:也作“銮”,铃。古代车马所佩的铃。⁵将将:铃声。
夜如何其?夜未艾,庭燎晣晣。君子至止,鸾声哕哕。
夜如何其?夜未艾¹,庭燎(liáo)(zhé)²。君子至止,鸾声哕(huì)³
译文:现在夜色啥时光?夜色还早无晨光。庭中火烛明晃晃,诸侯大臣快来到,好像车铃响叮当。
注释:¹艾:尽。²晣晣:明亮貌。³哕哕:鸾铃声。
夜如何其?夜乡晨,庭燎有辉。君子至止,言观其旂。
夜如何其?夜乡(xiàng)¹,庭燎有辉²。君子至止,言³观其旂(qí)
译文:现在夜色啥时光?夜色将尽露晨光。庭中火烛仍明亮,诸侯大臣快来到,看见旌旗在飘扬。
注释:¹乡晨:近晨,将亮。乡:同"向"。²有辉:犹煇煇,光明貌。一说火光暗淡貌。³言:乃,爱。⁴旂:上面画有交龙、竿顶有铃的旗,为诸侯仪仗。

  此诗描写宫廷早朝的景象,表现君王勤于政事。诗共三章,第一章写夜半之时不安于寝,急于视朝,看到外边已有亮光,知已燃起庭燎;又听到鸾声叮当,知诸侯已有入朝者。说明宣王中兴,政治稳定,百官、内侍皆不敢怠于事,诸侯公卿也谨于君臣大礼,严肃畏敬,及早入朝以待朝会;而宣王勤于政事、体贴臣下、重视朝仪的心情,也无形中见于言外。

  第二章时间稍后,但黑夜尚未尽,庭燎之光一片通明,銮铃之声不断,诸侯正陆续来到。朱熹说:“哕哕,近而闻其徐行声有节也。”(《诗集传》)

  第三章写晨曦已见,天渐向明,庭燎已不显其明亮。按《说文》:“煇,光也。”段玉裁注:“析言之,则煇、光有别:朝旦为煇,日中为光。”又《礼记·玉藻》:“揖私朝,煇如也;登车则有光。”说清早由家别大夫之时天尚不太亮,至登车时已大亮。则“有煇”指不太亮的光。这一则可与《庄子·逍遥游》中所说“日月出矣,而爝火不息,其于光也,不亦难乎”相证,二则可知火炬即将燃尽,故光不如前之明亮。此时来朝诸侯和天子俱抬头看旂。郑玄笺云:“上二章闻鸾声尔。今夜向明,我见其旂,是朝之时也。朝礼别色始入。”观旂而识别其封爵官位。

  昧爽视朝,本为定例,但昏庸之君往往有名无实。宣王勤于朝政,纲纪严肃,上下振作,造成中兴气象,由此诗即可看出。诗中虽未用比兴,也无多形容,但其白描的手法既捕捉到最具特点的情景,也细微地反映出诗人的心理活动和当时心情,实近于天籁。

  此诗为唐代贾至《早朝大明宫呈两省僚友》及杜甫、王维、岑参的和诗所效法。但贾至等人之作主要渲染宫廷的庄严华丽,朝仪的肃穆壮观,君王的尊严神圣及大臣的雍容闲雅,稍嫌铺张堆砌。此诗则着重表现了君王急于早朝的心情和对朝仪、诸侯的关切。“君子至止,言观其旂”,写人写景结合在一起,颇能传神。两类诗都作于乱后新君刚刚即位之时,但就表现而言,《小雅·庭燎》较之唐诗更为真挚而简练,让人读后深觉言有尽而意无穷。

参考资料:
1、 姜亮夫 等.先秦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98:352-3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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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iàngchén tíngliáoyǒuhuī jūnzhìzhǐ yánguā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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