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黛、钗之间的情感纠葛,是贯串《红楼梦》全书的一条主线。在“金陵十二钗”的判词中,钗黛二人的命运只用了一首判词概括。而在这套《红楼梦》曲中,却接连用了《终身误》、《枉凝眉》两首曲子加以浓墨重彩的渲染。两只曲子都是围绕着宝、黛、钗之间的婚恋关系来写,以宝玉的口吻,对钗、黛两人加以对照,但侧重点各有不同。《终身误》写宝玉在婚后面对宝钗,怀念黛玉,女主角应该是宝钗,因为曲中在两两对照时总是先写宝钗,后写黛玉;《枉凝眉》的女主角则是黛玉无疑,宝玉在对黛玉倾注满腔怜爱的同时,也表现出对宝钗的同情。《终身误》的含义较为显豁,宝玉用满怀惆怅的口吻,鲜明地表达出对缺少黛玉的婚姻生活的遗憾和惆怅。而《枉凝眉》进一步深入到人物的内心世界,词意较为朦胧含蓄,语气更加哀怨动人。关于《枉凝眉》一曲的具体含义,存在着不同的解释。最具代表性的说法有两种:
一种说法认为,此曲是以第三者的口吻,写宝、黛之间的爱情悲剧,预示着林黛玉将泪尽天亡的结局。“阆苑仙葩”指林黛玉,她本是灵河岸上三生石畔的绛珠仙草;“美玉无瑕”指贾宝玉,他本是赤霞宫神瑛侍者。他们前世有缘,今生重逢,彼此真心相爱,曾经反复试探彼此的心事,并有过表白。宝玉对黛玉始终呵护有加,但他们美好的爱情,如镜花水月一般,无法成为现实。黛玉终日以泪洗面,实现了她“还泪”的诺言。
另一种说法认为,这支曲子仍然以宝玉的口吻写出,同时提到了黛玉、宝钗。“美玉无瑕”并非指宝玉,而是指宝钗,她的德言容貌都无可挑剔,如同没有任何瑕疵的美玉一般。宝玉真正深爱的人是黛玉,但他最终却娶了宝钗为妻。这样的结局,使黛玉“枉自嗟呀”,也使宝钗“空劳牵挂”。在宝玉看来,黛玉仿佛是“水中月”一样,可望而不可即;而宝钗犹如镜中之花,看似美丽,却触手冰凉。在经过反复比较之后,宝玉还是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黛玉的身上。他满怀痛惜地想到,黛玉眼中能有多少泪水,可以这样日复一日地流淌。
关于此曲,一般都采用第一种说法:认为是写宝黛爱情的,这样读解,显然有不少难以说通之处。从根本思想来说,像判词一样,《枉凝眉》也是泛咏一切悲剧女儿的人生命运的。像《金陵十二钗正册判词》之一和《终身误》一样,都是对宝黛爱情悲剧的反复吟咏、藉以加强全书的悲剧主题。这支曲也是以贾宝玉的口气写的,是宝玉的心声,如实地写了宝玉在钗、黛关系上的内心矛盾和复杂情感。他不断地在内心的天平上街量着两个人,在动荡中不断加以比较、选择。所以有“一个是……一个是……”这样的反复咏唱。但是随着他对二人了解的深化,宝玉的爱心日益向着黛玉倾斜了。所以曲子的结尾三句,他的爱心部集中到了黛玉身上,如泣如诉,催人泪下。读者读着读着,仿佛看到、听到宝玉俯伏于黛玉灵前嚎啕哭诉,真诚地向黛玉坦露自己内心的全部隐衷。
“竞功名有如车下坡,惊险谁参破?”起得很有气魄,开门见山,向迷恋仕途的人提出了严重警告:你们知道吗,在仕途上追逐功名利禄的人如同坐在一辆载重的下坡车上一样,随时可能摔得车毁人亡,个中危险谁看破了。首句运用比喻,准确切贴,具有振聋发聩的作用。紧接的三句全是为首句作注脚。第二句“惊险谁参破”,实际意思是说谁也没有参破。为了让这些迷恋官场的痴人惊醒,三四句就用事实来说话:“昨日玉堂臣,今日遭残祸。 ”两句十个字,是充满血和泪的总结,是对元代官场的险恶的真实概括。贯云石的祖父阿里海涯是元初平宋统一全国的重要功臣之一。公元1286年在授给他高官后不久,元世祖忽必烈“遣要束木钩考荆湖行省钱谷”(《元史·世祖本纪》),要从“贫贿”入手整垮这位开国功臣,他被逼自杀了。桑哥主持朝政, 百官动辄得咎,他“壅蔽聪明,紊乱政事,有言者即诬以他罪而杀之。”和贯云石同朝为官的权臣铁术迭儿,“蒙上罔下,蠢政害民”、“恃其权宠,乘间肆毒,睚眦之私,无有不报”(《元史奸臣传》),将不少正直的官员杀害了。这是全曲的第一层意思,写官场的险恶,虽占篇幅较多,但还不是作品的主旨所在。
“争如我避风波走在安乐窝”,是第二层;点明全曲主旨。“风波”:指“竞功名”的政治生活。宋代邵雍曾隐居河南苏门山中,题所居为“安乐窝”。后世遂以安乐窝代指隐居安逸的生活。全句说,这一切怎么比得上我躲避政治斗争、辞官归隐。全曲集中笔昙描绘“竞功名”的危险,是为了同“安乐窝”的生活构成鲜明对比。同“玉堂臣”比,隐逸生活是闲适美好的;同“遭残祸”比,隐逸生活是安全幸福的。这样描写,就使作品所肯定的生活具有强烈的吸引人的力量。
这首散曲在艺术上的鲜明特点是把歌颂隐逸生活同大胆揭露官场险恶结合起来写,语言泼辣,道理透彻,使作品具有一定的批判力量,抵消了消极情调,显示出豪迈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