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骈文通篇采用对比方法,从居、食、行、饮、离等诸多方面,将“德性异,不能相容”的猿与王孙两种不同的习性、行为处处对照,揭露中唐时期统治阶级的罪恶行径,肯定王叔文革新政治的进步主张,表明了自己不与腐朽势力同流合污的坚定立场。文末,以骚体句式不仅继续揭露王孙的罪行,而且连声责问“山之灵”,言辞激烈,痛恨至深,增强了批判的力度。
这篇文章主要由前半段的序文和后半段的骈文组成。
通过对猿和王孙两种善恶不相容的猴子的描述,说明小人当道,君子受侮,不能根据力量大小判断好坏,应该从本质上看善恶的道理。表达了作者“大人聚兮蘖无余”的愿望。即有德行的人团结起来,小人就无法兴风作浪。联系作者经历看内容,不难发现,作者此文是以王孙喻写当时反对革新的顽固势力,以猿喻写当时的革新派,从而表达了自己对顽固势力围攻革新派的愤慨,热情地赞美王叔文集团进步主张,鲜明地表达自己不妥协的斗争精神。
“居异山,德异性,不能相容”,起句总括全文,而后兵分两路,详细比较王孙和猿的种种不同。这对比,笔笔落在自然习性之内,又笔笔归之于“德”,善恶分明,功祸昭然,寓意十分显豁。序文之末和骚体开头,都夹入了作者自己的身影:“余弃山间久,见其趣如是”,“湘水之澈澈兮,其上群山”。这是一个“不容于尚书省”的谪官的身影、一个自信于德能杰出却在政治斗争中被放逐的失败者的身影。他在文章中出现,更拓掘了憎王孙而爱猿的寓意深度。
骚体部分,针对序文所作的事实对比;加以铺陈、渲染,并重复出现“王孙兮甚可憎”,“山之灵兮,胡不贼旃”,“山之灵兮,胡独不闻”,“山之灵兮,胡逸而居”,一唱三叹。呼告和诘问,不仅抒发了作者嫉恶如仇和急于剪除祸害的心情,还表达了对姑息养奸、不辨善恶的最高统治者的不满。
文章以简要生动的笔触,描述猿与王孙的德行和生活习性,堪为状物写形的范例。如写猿“木实未熟,相与视之谨;既熟,啸呼群萃,然后食,焉”。短短数句,就把猿爱惜稼蔬的品德,彼此间互相关心、和乐欢快、和睦相处的情景,传神地表现出来。又如,写王孙“乖离而不思。有难,推其柔弱者以免”。仅短短两句,就把王孙相互不相善、落井下石的冷酷残忍兽性写得淋漓尽致。这种简要生动的笔法,显示作者细微的洞察力和强劲的表现力。
文章又以鲜明的对比,歌颂猿的品德,鞭挞王孙的丑行,相映成趣。一般的类比法,往往取其形似,而此文却别开生面,从德、食、居、行以及其后果。全面对比,这就有力地表达了爱之深、恨之切的感情,具有强烈的感染力。特别是在对比中,猿以失败而告终,平添了悲剧色彩,激起人们的关切。
文章还运用复沓迭唱法,抒写作者对王孙的憎恶。 “王孙兮甚可憎!”句,一连三次重复,表达了作者“物之甚憎,莫王孙若也”的看法,紧扣文题“憎”字,感情湍泻。文气贯通,气势恢宏。取得如此效果的原因是作者不是简单重复,在复沓中有递进意思。二如“噫,山之灵兮,胡不贼旃?”而变 “噫,山之灵兮,胡独不闻?”又变 “噫,山之灵兮,胡逸而居?”由要杀死王孙,而责山神不闻。直至怪山神不管、作者的愤慨不断深化,由感性升华到理性,找出王孙肆行的原因,把矛头直接指向山神,即最高的统治者。
文章通过对猿和猢狲善恶不同的品德的描写,借此影喻以王叔文为首的政治革新集团和以宦官、藩镇为主体的守旧顽固势力之间势不两立的矛盾斗争。作者满腔热情地赞颂了革新集团美好的品德行为,无情地鞭挞了顽固守旧势力排斥异己、祸国殃民的种种罪行。文末还对妍媸不分,纵恶为非的最高统治者提出严正的责问,表现了一个失败的改革者难得的信心和勇气。
上片感叹广大的中原大地,没有御寇的统帅,也没有坚强能战的军队作保卫国家的长城,致使胡马的铁蹄三次入侵,直捣京阙,百姓奔走逃难,徽钦二帝被掳幽陷。表达了词中对国势衰颓及朝中人材平庸无能表示忧虑。“胡马长驱三犯阙,谁作长城坚壁”两句把不满直接指向尸位素餐的文武百官,也企盼出现一位挽狂澜于既倒的“长城坚壁”。“草庐三顾,岂无高卧贤杰”两句,则委婉地劝诫朝廷要像刘备三顾茅庐延请诸葛亮出山一样,延揽人材,中兴宋室天下。当时许多词人都抒发过对入侵者的强烈愤怒,但到此时,由于投降派的得逞,致使抗战受到阻挠,那愤怒的忧国之音,无可奈何地降低了音调,从愤于外患而转向愤于内患。
下片“天意眷我中兴,吾皇神武,踵曾孙周发。河海封疆俱效顺,狂虏何劳灰灭?”五句对敌我双方的实力条件作了详尽的分析,指出新皇帝上应天时,下顺民心,又占尽地利,打败狂傲的敌人大局已定。“翠羽南巡,叩阁无路,徒有冲冠发”三句是一大转折,“翠羽南巡”四个字似褒实贬,对高宗置大局于不顾,闻风丧胆渡江南逃,贻误了中兴的大好时机表示深切的痛惜和强烈的不满、后两句则是在宣泄自己空怀一腔热血报国无门,“叩阍无路”的无不奈何的悲衰。结尾两句“孤忠耿耿,剑锥冷浸秋月”似乎是在表明词人杀敌报国之心不泯,随时准备挥剑上阵,杀退金虏,中兴大宋王朝的夙愿。
全词表现了词人对朝廷无人、恢复无期的无比愤慨和对国家的耿耿忠心。词人的感情“高”而不“亢”,“壮”而不“强”,“愤”而含“悲”,为祖国的前途和民族的命运充满了危机感和焦灼感,使读者可以感受到作者那被压抑的豪放,和深沉的悲凉。上片多用问句, “谁作长城坚壁?” “此恨何时雪?”淋漓尽致地宣泄心中的愤激之情。“岂无高卧贤杰”与下片“叩阍无路,徒有冲冠发”对应,写出“孤忠耿耿”、报国无门之痛。全词前后贯通,起伏跌宕,一气呵成。
公元772年(唐代宗大历七年)左右,诗人刘长卿结束了十年多闲居流寓生涯,以监察御史、检校祠部员外郎为转运使判官,知淮西鄂岳转运留后。题中的鄂州,在今湖北省鄂城县,是转运使署所在地。
首联从御命赴任写起。“多惭恩未报”系泛泛铺垫之笔,主要是用以引出下句。“敢问路何长”,表面似乎在探问路途遥远实际寄寓对人生之路的探索。第二联承“路何长”写次岘阳馆所见之景。“万里通秋雁”句,也寄寓着诗人自己多年来宦海飘泊及此行中旅途劳顿之感。“千峰共夕阳”句,这里的“千峰共夕阳”,透露着旅途孤寂,只能跟千峰共赏夕阳之意。当然,此次赴任,诗人大可游山玩水、逍遥自在的,他在旅途中的这样劳顿孤寂之感,读者只能从他“路何长”一语中所透露的仕途坎坷之感中找到一点线索。第三联,缴清题目中的“怀旧居”。“旧居”有何可怀,诗中只字未道,可见此诗意不在独居。诗里略略点了一下现在离家乡和旧居越来越远了,不过是想加强“路何长”的感慨。
末联重道旅况,回应首联的“路何长”。诗人虽然说的是旅途跋涉的风霜劳顿,读者却可从中读出诗人回忆十数年的宦途,设想未来时的怅惆与踯躅。“敢问路何长”是这首诗的情感主线,诗人于其中融注了封建社会中一个有吏干而敢于刚而犯上的正直知识分子的忧虑和愤慨。
刘长卿曾以“五言长城”自诩,尤工五律。这首诗运用贴切精工、凝炼自然、清秀淡雅而又谐美流畅的语言来写景抒情,诗的感情真挚动人,风格上则工秀邃密而又委婉多讽。为此卢文弓召在《刘随州文集题辞》中,也指出刘诗“含情悱恻,吐辞委婉,情缠绵而不断,味涵咏而愈旨”。
这首诗写江行夜泊时触景而生的乡愁。首联切题,点明夜望。颔联承“望”字,写远观近看所见:月光照耀,沙岸水滨,通明一气;月明如霜,映白风帆,洒满船舱。描绘真切,情景宛然。颈联“近海江弥连”一句,写江面开连之景,如在目前。辞意俱工,堪与盛唐王湾名句“潮平两岸连”并举。结联写行程遥遥,离乡日远,则思乡之情自在言外。这首诗用笔简练,读来颇有韵味。
首联开始便展现了诗人心中忧愁。睡不着觉的多半是忧愁的客人,半夜起来望着家乡的方向。“少睡”是因为“多愁”。原本是去杭州赴任,半夜不睡觉忧愁什么呢。诗人不说,但“望乡”还是让人知道,不管这“愁”是由什么组成的,还有其他什么样的不痛快,最起码此时的忧愁里面有乡愁的成分。
颔联月明星疏的夜晚,船上的帆白茫茫一片,整个船上都是秋霜。“沙明”“浦月”“帆白”“船霜”构建出了一个清冷的秋夜。在如此寒冷的秋夜里,诗人孤身一人站在船头遥望江面,冷风袭来,秋霜已降,更加体现诗人心绪难平。
颈联写因为离海近的缘故江面显得宽连,因为到了秋天,夜晚变得更长。“江弥连”对应“夜更长”,也交代出一种清冷、空旷的氛围。这种氛围能够更好地衬托出诗人的那种愁绪难掩。究竟是何种愁绪,读者不得而知。
尾联写在这烟波笼罩中已经过了三十个夜晚,还没有到达杭州。“三十宿”交代旅途时间之长,“犹未到”则说明路途之遥远。这两句看似是在叙事,写路途的遥远,实质上此时我们也可以揣测,这两句隐含着诗人对未来的担忧,到杭州的仕途究竟如何,诗人心中没谱,有些难以平静。
首二句写诗人心中的忧患。“中宵起望乡”五字领起以下四句。“沙明”四句都是诗人中宵望见之景,给人一种清冷、空旷的感觉。结尾两句是叙事,其中也隐含着对未来的忧心。
这首诗表现了苏轼初得赦免诏书时的欣喜之情,抒发了风烛残年、万念俱冷的深沉感慨。
首联写一阵雷雨之后的黄昏时刻,作者独自登高,凭栏远望。古人常以雷霆之怒,霹雳之威喻皇帝的威怒,这里既是写实景,也是以霹雳收威暗喻哲宗去世,徽宗继位,朝政更新。“暮雨”的“暮”,也是含义双关,暗示以前朝政的昏暗;“开”,表现了他对徽宗的幻想,以为朝政从此清明,徽宗刚继位,想清除朝廷的党争,似乎将大有作为,苏轼当时还不可能看清他的真面目。《六月二十日夜渡海》也说:“参横斗转欲三更,苦雨终风也解晴。云散月明谁点缀,天容海色本澄清。”这四句几乎可作“霹雳”句的注脚,表现了同样的幻想。对句刻画了诗人凭倚栏槛遥望的神态。出句抒发的是欣喜之情,对句的“独”字则表现出孤寂之感,为尾联作好了铺垫。
颔联写登高所见,既是写眼前实景,又是象征时局。这是全诗最好的一联。夏天雨后多出现虹霓,是眼前实景;但作者不以彩虹入诗,而以暗淡的雌霓入诗,这是有寓意的。元符三年(1100年)五月苏轼得到诏书时,迫害元祐党人的二惇(章惇、安惇)、二蔡(蔡京、蔡卞),已受到台谏的排击,“雌霓云端下”正象征了政敌的失势。雄风喻帝王之风,与“庶人之雌风”相对,语出宋玉《风赋》。儋耳四周皆海,雄风来自海上,这既是写海风之快意,又是暗喻内移诏命的降临。
颈联记双喜临门。一是野老之喜,苏轼初到儋州,遇上连年灾害,元符三年(1100年)喜获丰收。苏轼与海南人民休戚与共,野老的喜事就是他的喜事。二是诗人之喜。苏轼谪居海南,无时不盼望北归。就在这年的正月七日,他还感慨说:“三策已应思贾让,孤忠犹未赦虞翻。”(《庚辰岁人日作》)贾让是汉哀帝时人,曾上治河三策,其中上策是引黄河北入海。苏轼在元祐年间也多次提出类似的主张,不被采纳。元符二年(1099年)黄河再次决堤北流,他的主张得到了应验。虞翻是三国时吴人,因得罪孙权,被长期流放交州。苏轼此时总算“赦虞翻”,赦书已到,逐下即将北归,他的心里十分高兴。
尾联写以后的打算,说年事已高,只要能吃饱饭,有栖身之地,就再无奢求了。杜甫《病后过王倚饮赠歌》有“但使残年饱吃饭”语,上句即用其意。《庄子·秋水》载坎井之蛙语:“擅一壑之水而跨跱坎井之乐,此亦至矣!”庄子是讥井蛙的浅薄,但后人却以“专一丘之欢,擅一壑之美”表现“轻天下,细万物”的隐逸思想(陆云《逸民赋序》)。苏轼的用法与此相同。他晚年思想很矛盾,由于政治上一再遭受打击,经常发出“心似已灰之木”(《自题金山画像》)一类的感慨。但其思想深处仍是“报国心犹在”(《望湖亭》),“少壮欲及物,老闲余此心。”(《次韵定慧钦长老见寄》)诗的末句虽略赚消沉,但全诗的基调清雄慷慨,颇具浩然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