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著青衫骑恶马,日驰三百尚嫌迟。
心源落落堪为将,却是君王未备知。
身著青衫骑恶马,日驰三百尚嫌迟。
心源落落堪为将,却是君王未备知。
王安石

王安石

王安石(1021年12月18日-1086年5月21日),字介甫,号半山,谥文,封荆国公。世人又称王荆公。汉族,北宋抚州临川人(今江西省抚州市临川区邓家巷人),中国北宋著名政治家、思想家、文学家、改革家,唐宋八大家之一。欧阳修称赞王安石:“翰林风月三千首,吏部文章二百年。老去自怜心尚在,后来谁与子争先。”传世文集有《王临川集》、《临川集拾遗》等。其诗文各体兼擅,词虽不多,但亦擅长,且有名作《桂枝香》等。而王荆公最得世人共传之诗句莫过于《泊船瓜洲》中的“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 1711篇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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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将军,真丈夫。
(gě)将军¹,真丈夫。
译文:盖将军,真是大丈夫。
注释:¹盖将军:当为盖庭伦,当时任河西兵马使。
行年三十执金吾,身长七尺颇有须。
行年¹三十执金吾,身长七尺颇有须。
译文:三十岁就当上了执金吾,身长七尺颇有须。
注释:¹行年:犹言年纪。执金吾:金吾将军,唐时武官中的显要职位。
玉门关城迥且孤,黄沙万里白草枯。
玉门关城迥(jiǒng)¹且孤,黄沙万里白草²枯。
译文:玉门关的关城偏远又单孤,黄沙万里百草都干枯。
注释:¹迥:遥远。²白草:西北草原上的野草,到秋天干枯变白,称为“白草”。
南邻犬戎北接胡,将军到来备不虞。
南邻犬戎(róng)¹北接胡²,将军到来备不虞(yú)³
译文:南邻犬戎北面接着胡,将军来此防备意外事。
注释:¹犬戎:古代西方戎族的一支,诗中借指西北的少数民族。²胡:古代汉族人对北方民族的通称。³备不虞:用以戒备意外事变的发生。
五千甲兵胆力粗,军中无事但欢娱。
五千甲兵¹胆力粗,军中无事但²欢娱。
译文:带着五千甲兵胆壮气又粗,军中无事只知求欢娱。
注释:¹甲兵:武装的士兵。²但:只。
暖屋绣帘红地炉,织成壁衣花氍毹。
暖屋绣帘红地炉,织成壁衣¹花氍(qú)(shū)²
译文:暖屋里挂着绣帘烧起红地炉,织成的壁衣还有花氍毹。
注释:¹壁衣:悬挂在墙壁上用作装饰用的布帛。²氍毹:毛织的地毯。
灯前侍婢泻玉壶,金铛乱点野酡酥。
灯前侍婢泻玉壶¹,金铛(chēng)²乱点野酡(tuó)(sū)³
译文:灯前的侍婢倾泻玉壶,金铛里乱点的是野酡酥。
注释:¹玉壶:形容精美的酒壶。²金铛:金属制的平底浅锅。³野酡酥:野外猎获的兽类制的酥油。
紫绂金章左右趋,问著只是苍头奴。
紫绂(fú)¹金章²左右趋,问著只是苍头奴³
译文:紫绶金印的在左右趋,一问才知不过是家中奴。
注释:¹紫绂:紫绶(shòu),系印纽的紫色丝带。²金章:铜制的官印。古代大官赐有紫绶金印,诗中指盖将军家奴的服饰,用以显示他的显贵。³苍头奴:私家的奴仆。
美人一双闲且都,朱唇翠眉映明矑。
美人一双闲且都¹,朱唇翠眉²映明眸(móu)
译文:美人一对闲且都,红唇翠眉映着那明泸。
注释:¹闲且都:仪态雍容闲雅,容颜美好艳丽。²翠眉:用青黑色的矿物颜料螺黛描画过的眉毛。
清歌一曲世所无,今日喜闻凤将雏。
清歌一曲世所无,今日喜闻凤将雏(chú)¹
译文:清歌一曲世上所无,今日高兴地听到了《凤将雏》。
注释:¹凤将雏:汉代乐曲名。
可怜绝胜秦罗敷,使君五马谩踟蹰。
可怜绝胜秦罗敷(fū)¹,使君²五马³(màn)(chí)(chú)
译文:可爱啊完全胜过了秦罗敷,使君五马只能空踟蹰。
注释:¹秦罗敷:汉代乐府诗《陌上桑》的女主人公,后代指美丽而有节操的妇女。²使君:汉代对刺史、太守等州郡长官的尊称。³五马:汉太守驾车用五只马。⁴谩:空;徒。⁵踟蹰:徘徊行不进。
野草绣窠紫罗襦,红牙缕马对樗蒱。
野草绣窠(kē)¹紫罗襦(rú)²,红牙³(lòu)马对樗(chū)(pú)
译文:她们穿着绣有野草的紫罗襦,拿着红牙雕的赌具玩樗藕。
注释:¹野草绣窠:指美人服装上的花纹图案。²紫罗襦:紫色轻柔而有疏孔的丝织物裁成的短衫。³红牙:乐器名,用紫檀木制的拍板。缕马:指红牙板上雕刻着马,作为装饰。樗蒲:古代一种赌具,砍木为子,一具五枚,掷五木看它的采色,以赌胜负。
玉盘纤手撒作卢,众中夸道不曾输。
玉盘¹纤手撒作卢²,众中夸道不曾输。
译文:纤手往玉盘中投成卢,众人夸奖说从来没有输。
注释:¹玉盘:玉琢成的盘子。²卢:赌樗蒲时,一撒五子都是黑的,算是最胜采,称为“卢”。
枥上昂昂皆骏驹,桃花叱拨价最殊。
(lì)¹上昂昂²皆骏驹(jū)³,桃花叱(chì)(bō)价最殊。
译文:马槽里昂昂地都是骏马驹,那桃花叱拨的价最殊。
注释:¹枥:马厩。²昂昂:气概轩昂的样子。³骏驹:良马名。桃花叱拨:良种马名。殊:昂贵。
骑将猎向城南隅,腊日射杀千年狐。
骑将(jiāng)¹猎向城南隅,腊日²射杀千年狐³
译文:主人骑着它打猎在城南隅,腊日射杀了千年狐。
注释:¹将:语助词,用在动词后面。²腊日:农历十二月初八日,为旧时猎祭的日子。³千年狐:老狐,比喻凶恶的敌人。
我来塞外按边储,为君取醉酒剩沽。
我来塞外按边储¹,为君取醉酒剩沽(gū)²
译文:我来塞外考察边储,为君一醉酒剩沽。
注释:¹按边储:指至德元年,岑参领伊西北庭支度副使,佐理边务的事。²酒剩沽:买更多的酒。
醉争酒盏相喧呼,忽忆咸阳旧酒徒。
醉争酒盏¹相喧呼,忽忆咸阳²旧酒徒。
译文:醉里争着酒盏相互喧呼,忽然想起那长安的旧酒徒。
注释:¹酒盏:酒杯。²咸阳:秦时都城,这里借指唐都长安。

  《玉门关盖将军歌》的内容与表现方式在岑参的边塞诗,甚或是整个唐代的边塞诗中,都有一点别致。它用纪实的铺叙手法,首句便以“真丈夫”起笔,由年龄、相貌,及其智、其威,介绍盖将军的功名和业绩,写出了这位守将武勇的外貌和粗豪的性格的一面,又从室内装饰、家宴、奴婢、家戏、名驹、出猎等几个侧重场景,写出了他军中无事只知寻欢作乐的一面。其中对奢侈豪华的夜宴的描写占了一半的篇幅,里面有赞赏也有讽刺。这种讽刺自然是委婉的,甚至带点调侃的语气。这位盖将军在古代边将中大概很有点代表性。他们在战场上是勇猛的,在争豪斗富的享乐方面也决不示弱。从狭隘的角度看,这些记述,无不是为盖将军炫耀光彩。但就理解全诗而言,诗末却以“酒剩沽”、忆“旧酒徒”(诗人旧友皆为学子,均非权贵),无不表现出诗人的清高。诗中尽述盖将军家妓之美貌,闻绝世名曲之喜悦后,却以秦罗敷之绝胜而告警。虽然此议夹在几个侧重面之间,却能使读者领悟到诗人对其奢侈之过的批评。

  这首诗的主旨是歌颂盖将军,这是题中应有之义。但诗中所写盖将军享受的奢侈,连奴仆侍妾都服三品以上官服,反映出了唐朝边将的骄盈跋扈。这是唐玄宗后期穷兵黩武的必然结果,反映了安史之乱和后来的藩镇割据,决不是偶然的。从客观上看,这首诗为后人记述了盛唐时达官显贵的荒淫奢侈,成为史料的一个方面,颇具有价值。此诗句句押韵,或三句一顿,或两句一顿,既富有音乐感,又穷极抑扬顿挫变化,具有一种声情效果。

参考资料:
1、 章培恒,安平秋,马樟根主编;谢楚发译注.古代文史名著选译丛书 高适岑参诗选译 修订版:凤凰出版社,2011.05:第227-230页
2、 徐百成著.岑参西域诗新释:新疆人民出版社,1995.02:第89页
呜呼!盛衰之理,虽曰天命,岂非人事哉!原庄宗之所以得天下,与其所以失之者,可以知之矣。
呜呼!盛衰之理¹,虽曰天命,岂²非人事³哉!原庄宗之所以得天下,与其所以失之者,可以知之矣。
译文:唉!国家兴盛与衰亡的道理,虽然说是天命,难道不是由于人事吗?推究庄宗得天下和他失天下的原因,就可以知道了。
注释:伶官:伶,戏子,或唱戏杂技演员,现代的娱乐人员。伶官:宫庭里供统治者娱乐表演的人物。可见封建朝代不思于民生,不思于进取,奢华淫乐而痛失天下!伶官尚能使天下易主,可见不居安思危之害!¹理:道理。²岂:难道。³人事:指政治上的得失。⁴原:推究,推其根本,形容词用作动词。
世言晋王之将终也,以三矢赐庄宗而告之曰:“梁,吾仇也;燕王,吾所立;契丹,与吾约为兄弟,而皆背晋以归梁。此三者,吾遗恨也。与尔三矢,尔其无忘乃父之志!”庄宗受而藏之于庙。其后用兵,则遣从事以一少牢告庙,请其矢,盛以锦囊,负而前驱,及凯旋而纳之。
世言¹晋王之将终也,以²三矢(shǐ)³赐庄宗而告之曰:“梁,吾仇也;燕王,吾所立;契(qì)丹与吾约为兄弟,而皆背晋以归梁。此三者,吾遗恨也。与尔三矢,尔其无忘乃父之志!”庄宗受而藏之于庙。其后用兵,则遣(qiǎn)从事以一少牢¹⁰告庙,请其矢,盛以锦囊(náng)¹¹,负¹²而前¹³驱,及¹⁴¹⁵¹⁶而纳之¹⁷
译文:世人说晋王将死的时候,拿三支箭赐给庄宗,告诉他说:“梁国,是我的仇敌;燕王,是我扶持建立起来的;契丹与我订立盟约,结为兄弟,他们却都背叛晋而归顺梁。这三件事,是我的遗憾;给你三支箭,你一定不要忘记你父亲的愿望。”庄宗接了箭,把它收藏在祖庙里。此后出兵,就派随从官员用猪、羊各一头祭告祖庙,请下那三支箭,用锦囊盛着,背着它走在前面,等到凯旋时再把箭藏入祖庙。
注释:¹世言:世人说。²以:把。³矢:箭。⁴立:即位。⁵与:赐给。⁶其:语气副词,表示命令或祈求。⁷乃:你的。⁸庙:太庙,帝王祭祀祖先的宗庙。⁹从事:这里指负责具体事物的官员。¹⁰少牢:祭品,用一猪一羊。牢,祭祀用的牲畜。¹¹锦囊:丝织的袋子。¹²负:背负。¹³前:在前。¹⁴及:等到。¹⁵凯:凯歌,打胜仗时所奏的曲子。¹⁶旋:归,回。¹⁷纳之:把箭放好。
方其系燕父子以组,函梁君臣之首,入于太庙,还矢先王,而告以成功,其意气之盛,可谓壮哉!及仇雠已灭,天下已定,一夫夜呼,乱者四应,仓皇东出,未及见贼而士卒离散,君臣相顾,不知所归。至于誓天断发,泣下沾襟,何其衰也!岂得之难而失之易欤?抑本其成败之迹,而皆自于人欤?《书》曰:“满招损,谦得益。”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自然之理也。
¹其系²燕父子以组³,函(hán)梁君臣之首,入于太庙,还矢先王,而告以成功,其意气之盛,可谓壮哉!及仇雠(chóu)已灭,天下已定,一夫⁶夜呼,乱者四应,仓皇东出,未及见贼而士卒离散,君臣相顾,不知所归,至于誓天断发,泣下沾襟(jīn),何其衰也!岂得之难而失之易欤?抑¹⁰¹¹其成败之迹¹², 而皆自于人欤(yú)?《书》¹³曰:“满招损,谦得益。”忧劳可以兴¹⁴国,逸豫¹⁵可以亡身,自然之理也。
译文:当庄宗用绳子捆绑着燕王父子,用木匣装着梁君臣的首级,进入太庙,把箭还给先王,向先王禀告成功的时候,他意气骄盛,多么雄壮啊。等到仇敌已经消灭,天下已经平定,皇甫晖在夜间呼喊,作乱的人便四方响应,他仓皇向东出逃,还没有看到叛军,士卒就离散了,君臣相对而视,不知回到哪里去。以至于对天发誓,割下头发,大家的泪水沾湿了衣襟,又是多么衰颓啊。难道是得天下艰难而失天下容易吗?或者说推究他成功与失败的事迹,都是由于人事呢?《尚书》上说:“自满招来损害,谦虚得到好处。”忧虑辛劳可以使国家兴盛,安闲享乐可以使自身灭亡,这是自然的道理。
注释:¹方:正在。²系:捆绑。³组:丝编的绳索,这里泛指绳索。⁴函:匣子,名词用作动词,指用匣子装。⁵仇雠:“雠”与“仇”同义,仇敌。⁶一夫:指唐庄宗同光四年(926)发动贝州兵变的军士皇甫晖。⁷仓皇:急急忙忙的样子。⁸及:等到。⁹断发:把发髻割下扔在地上,表示甘愿掉脑袋。¹⁰抑:或者。¹¹本:探求,考察。¹²迹:迹象。¹³书:《尚书》,儒家经典著作。¹⁴兴:使……兴旺。¹⁵逸豫:安逸舒适。
故方其盛也,举天下之豪杰,莫能与之争;及其衰也,数十伶人困之,而身死国灭,为天下笑。夫祸患常积于忽微,而智勇多困于所溺,岂独伶人也哉!作《伶官传》。
故方其盛也,举¹天下之豪杰,莫²能与之争;及其衰也,数十伶人困之,而身死国灭,为天下笑。夫祸患常积于忽微³,而智勇多困于所溺,岂独伶人也哉!作《伶官传》。
译文:因此,当庄宗强盛的时候,普天下的豪杰,都不能跟他抗争;等到他衰败的时候,几十个伶人围困他,就自己丧命,国家灭亡,被天下人讥笑。可见祸患常常是由微小的事情积累而成的,聪明勇敢的人反而常被所溺爱的人或事困扰,难道只有宠爱伶人才会这样吗?于是作《伶官传》。
注释:¹举:全,所有的。²莫:没有人。³忽微:极细小的东西。⁴所溺:沉溺迷恋的人或事物。⁵也哉:语气词连用,表示反诘语气。

  北宋初期,薛居正编写《五代史》(《旧五代史》),认为王朝的更迭是由于天命所致,欧阳修对此不以为然。他自己动手撰写成了七十四卷的《五代史记》(《新五代史》),以史为鉴,以期引起宋朝统治者的警惕。《新五代史》问世后,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薛史不再被世人重视。欧阳修发议论喜欢用“呜呼”。《东皋杂志》的作者说:“神宗问荆公(王安石)‘曾看五代史否?’公对曰‘臣不曾仔细看,但见每篇首必曰呜呼,则事事皆可叹也。’余为公真不曾仔细看;若仔细看,必以呜呼为是。”这正说明了欧阳修编写这部史书的用意。

  这篇序文与其说是写伶官,不如说是写庄宗。李存勖是一位英武果断之人,打仗时勇谋兼备。作者写他由盛转衰,教训十分深刻,十分惨烈。作者先从王朝更迭的原因写起,落笔有力,足警世人。这正是陆机在《文赋》中讲的“立片言以居要”。应该说,欧阳修的历史观比薛居正深刻,他认识到了“人事”的重要性。然后,作者回顾历史,概述了庄宗临危受命的情景。这段描述,言简意赅。随后,作者用对比的手法描述了庄宗由盛转衰的过程。这是文章的重点。“方其……可谓壮哉!”极言庄宗志得意满,又为下文张本。“及仇雠已灭……何其衰也”,犹如从万丈高空跌落下来,与先前形成强烈反差。这样的对比给读者的印象极为深刻。作者的目的并不在于描述景象,而是总结历史教训。开头的“盛衰之理,虽曰天命,岂非人事哉!”虽然否定了天命之说,但还没有建立起自己的观点。当描述完庄宗由盛转衰的过程后,作者开始总结历史教训了。他先引用古书上的话,意在告诉读者,这个道理古人已经知道,庄宗没有记住前贤的话。然后作者道出自己的体会:“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读者至此,会很自然地想起另一位先哲的名言:“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看来,贤明之人都有些相同的见解。

  从庄宗的盛衰史中,我们还可以得出这样的认识:敌人往往是自己生存的必要条件。有敌人是坏事,但也是好事,因为他能使你警钟长鸣。庄宗之所以“壮哉”,就是因为敌人存在,激励他发愤努力,完成先王未竟的事业,告慰先王在天之灵。当敌人被消灭后,天下平定,庄宗就失去了警戒之心,认为可以高枕无忧了,从此便沉溺于声色之中,在“逸豫”中葬送了自己,也葬送了国家。像庄宗这样的人,他的敌人被消灭,也就预示着他自己开始走下坡路。

  欧阳修在文章最后写道:“夫祸患常积于忽微,而智勇多困于所溺。”庄宗不是一朝而蹈死地的,他也有一个量变到质变的过程,他最后死在自己宠幸的伶人手里。这个现象启示我们,打倒自己的,往往是自己身边的一些人和事,或者就是自己。这些因素由小积大,由少积多,最后来个总爆发。这就启示我们,要防微杜渐,发现不良的苗头,立即改正,如此才能保证国家长治久安。欧阳修的这句话,其实是写给北宋最高统治者看的。北宋王朝是一个积贫积弱的政权,正是因为不能自强,所以最后也落得个“身死国灭”。历史就是这样无情,也是这样惊人地相似。

  沈德潜评论本文:“抑扬顿挫,得《史记》神髓,《五代史》中,第一篇文字。”此言达哉!

língguānzhuàn

ōuyángxiū sòngdài 

     shèngshuāizhī suīyuētiānmìng fēirénshìzāi yuánzhuāngzōngzhīsuǒtiānxià suǒshīzhīzhě zhīzhī 

    shìyánjìnwángzhījiāngzhōng sānshǐzhuāngzōngérgàozhīyuē  liáng chóu yānwáng suǒ dān yuēwéixiōng érjiēbèijìnguīliáng sānzhě hèn ěrsānshǐ ěrwàngnǎizhīzhì  zhuāngzōngshòuércángzhīmiào hòuyòngbīng qiǎncóngshìshàoláogàomiào qǐngshǐ shèngjǐnnáng érqián kǎixuánérzhī 

    fāngyān hánliángjūnchénzhīshǒu tàimiào huánshǐxiānwáng érgàochénggōng zhīshèng wèizhuàngzāi chóuchóumiè tiānxiàdìng  luànzhěyìng cānghuángdōngchū wèijiànzéiérshìsàn jūnchénxiāng zhīsuǒguī zhìshìtiānduàn xiàzhānjīn shuāi zhīnánérshīzhī běnchéngbàizhī érjiērén  shū yuē  mǎnzhāosǔn qiān  yōuláoxīngguó wángshēn ránzhī 

    fāngshèng tiānxiàzhīháojié néngzhīzhēng shuāi shùshílíngrénkùnzhī érshēnguómiè wéitiānxiàxiào huòhuànchángwēi érzhìyǒngduōkùnsuǒ língrénzāi zuò língguānzhuàn  

夫治乱,运也;穷达,命也;贵贱,时也。故运之将隆,必生圣明之君。圣明之君,必有忠贤之臣。其所以相遇也,不求而自合;其所以相亲也,不介而自亲。唱之而必和,谋之而必从,道德玄同,曲折合符,得失不能疑其志,谗构不能离其交,然后得成功也。其所以得然者,岂徒人事哉?授之者天也,告之者神也,成之者运也。
夫治¹²,运³也;穷达,命也;贵,时也。故运之将隆,必生圣明之君。圣明之君,必有忠贤之臣。其所以相遇也,不求而自合;其所以相亲也,不介¹⁰而自亲。唱之而必和,谋之而必从,道德玄同¹¹,曲折合符¹²,得失不能疑其志,谗(chán)构不能离其交,然后得成功也。其所以得然者,岂徒人事哉?授(shòu)之者天也,告¹³之者神也,成之者运也。
译文:治乱,是由命运决定的;穷达,是由天命决定的;贵贱,是由时机决定的。所以命运将要隆盛的时候,必定产生圣明的君主;有了圣明的君主,必定会有忠贤的臣子。他们彼此的相遇,不是互相访求而是自然地走到一块来的;他们彼此的相亲,不是有人介绍而是自然地亲密起来的。一人吟唱而另一人必定应和,一人谋画而另一人必定听从。彼此道德混同齐一,辗转相合有如符契。无论得失都不会怀疑彼此的志向,谗言挑拨也不能离间他们时间的交情,这样然后才取得了君臣时道的成功。他们能够取得这样的成功,哪里仅仅是人为的呢?给予的是天,告知的是神,玉成的是命运啊。
注释:¹治:政治清明,即治世。²乱:乱世。³运:国运。⁴穷达:困窘与显达。⁵贵:地位显赫。⁶贱:贫贱。⁷时:时机,机会。⁸自合:自然在一起。⁹相亲:相互亲近。¹⁰介:介绍。¹¹玄同:默契。¹²合符:义同“玄同”。¹³告:觉,使之觉悟。
夫黄河清而圣人生,里社鸣而圣人出,群龙见而圣人用。故伊尹,有莘氏之媵臣也,而阿衡于商。太公,渭滨之贱老也,而尚父于周。百里奚在虞而虞亡,在秦而秦霸,非不才于虞而才于秦也。张良受黄石之符,诵三略之说,以游于群雄,其言也,如以水投石,莫之受也;及其遭汉祖,其言也,如以石投水,莫之逆也。非张良之拙说于陈项,而巧言于沛公也。然则张良之言一也,不识其所以合离?合离之由,神明之道也。故彼四贤者,名载于箓图,事应乎天人,其可格之贤愚哉?孔子曰:“清明在躬,气志如神。嗜欲将至,有开必先。天降时雨,山川出云。”诗云:“惟岳降神,生甫及申;惟申及甫,惟周之翰。”运命之谓也。
夫黄河清而圣人生,里社鸣而圣人出¹,群龙见而圣人用。故伊尹²,有莘(shēn)氏之媵(yìng)臣也,而阿衡³于商。太公,渭滨之贱老也,而尚父于周。百里奚在虞(yú)而虞亡,在秦而秦霸,非不才于虞而才于秦也。张良受黄石之符,诵三略之说,以游于群雄,其言也,如以水投石,莫之受也;及其遭汉祖,其言也,如以石投水,莫之逆也。非张良之拙(zhuō)说于陈项¹⁰,而巧言于沛(pèi)¹¹也。然则张良之言一也,不识其所以合离?合离之由,神明之道也。故彼四贤¹²者,名载于箓(lù)¹³,事应乎天人¹⁴,其可格¹⁵之贤愚哉?孔子曰:“清明在躬,气志如神。嗜(shì)欲将至,有开必先。天降时雨,山川出云。”诗云:“惟岳降神,生甫及申¹⁶;惟申及甫¹⁷,惟周之翰(hàn)¹⁸。”运命之谓也。
译文:黄河水清就有圣人诞生,神祠鸣响就有圣人出现,群龙出现就有圣人君临天下。所以伊尹,原是有莘氏陪嫁的奴隶,却辅佐商汤做了阿衡;太公,原是在渭水边上钓鱼的微贱老人,却辅佐周朝做了尚父。百里奚在虞国而虞国灭亡了,到秦国后秦国却成了霸主,不是百里奚在虞国没有才能而到秦国后就有才能了。张良接受黄石公授与的兵书,诵读记载了三略学问的书籍,然后用所掌握的学问游说群雄,他说的话,却像用水泼向石头一样,没有一个人接受。等到他碰上汉高祖,他说的话,就像将石头投向水中一样,没有一次受到抗拒。不是张良在劝说陈涉、项梁时就笨口拙舌,而在劝说沛公时就能说会道。那么张良说话的技巧前后是一样的,有人不明白前后结果不同的原因是由于不明白君臣所以合离的道理,君臣合离的原因,就像神明时道一样。所以前面提到的四位贤人,姓名被史籍记载,事迹应乎天事合于人心,这哪能用贤明愚昧来加以量度呢!孔子说:“圣人清明在身,气度志向如神。君临天下的欲望将要来到的时候,神灵在为时开路的同时必先为时预备好辅佐的贤臣。就像天将降落及时雨时,山川为时出云一样。”《诗经》说:“中岳嵩山降下神灵,生下了吕侯和申伯。就是吕侯和申伯,辅佐周朝成了中坚。”这里说的就都是命运啊。
注释:¹里社鸣而圣人出:迷信说法。李善注引《春秋·潜潭巴》:“里社明,此里有圣人出。其呴,百姓归,天辟亡。宋均曰:“里社之君鸣,则教令行,教令明,惟圣人能之也。呴,鸣之怒者。圣人怒则天辟亡矣。汤起放桀时,盖此祥也。”里社,古代里中祀土地神之处。里社鸣,指里社有人鸣,鸣之者即带头起事者,亦即圣人。²伊尹:商汤时大臣。³阿衡:官名,犹后代宰相。⁴太公:即太公望姜子牙。⁵尚父:周武王尊太公望为尚父。⁶百里奚:春秋时秦穆公的大夫。⁷张良:汉高祖刘邦重要的谋士。⁸黄石之符:李善注引《黄石公记序》:“黄石者,神人也。有《上略》、《中略》、《下略》。”又引《河图》:“黄石公谓张良曰:读此,为刘帝师。”⁹三略:即《太公兵法》,分上中下《三略》。¹⁰陈、项:陈涉、项羽。¹¹沛公:刘邦。¹²四贤:指以上伊尹、太公、百里奚、张良。¹³箓图:史籍。¹⁴天人:天道人事。¹⁵格:衡量。“清明”句:出自《礼记·孔子闲居》。¹⁶申:申伯。¹⁷甫:庸山甫。¹⁸翰:干。
岂惟兴主,乱亡者亦如之焉。幽王之惑褒女也,祅始于夏庭。曹伯阳之获公孙强也,征发于社宫。叔孙豹之昵竖牛也,祸成于庚宗。吉凶成败,各以数至。咸皆不求而自合,不介而自亲矣。昔者,圣人受命河洛曰:以文命者,七九而衰;以武兴者,六八而谋。及成王定鼎于郏鄏,卜世三十,卜年七百,天所命也。故自幽厉之间,周道大坏,二霸之后,礼乐陵迟。文薄之弊,渐于灵景;辩诈之伪,成于七国。酷烈之极,积于亡秦;文章之贵,弃于汉祖。虽仲尼至圣,颜冉大贤,揖让于规矩之内,訚訚于洙、泗之上,不能遏其端;孟轲、孙卿体二希圣,从容正道,不能维其末,天下卒至于溺而不可援。
岂惟兴主¹,乱亡²者亦如之焉。幽王³之惑褒(bāo)女也,祅(yāo)始于夏庭。曹伯阳之获公孙强也,征发于社宫。叔孙豹之昵(nì)竖牛也,祸成于庚(gēng)¹⁰。吉凶成败,各以数¹¹至。咸皆不求而自合,不介而自亲矣。昔者,圣人受命河洛¹²曰:以文¹³¹⁴者,七九¹⁵而衰;以武¹⁶兴者,六八¹⁷而谋。及成王¹⁸定鼎¹⁹于郏(jiá)(rǔ)²⁰,卜世²¹三十,卜年²²七百,天所命也。故自幽厉²³之间,周道大坏,二霸²⁴之后,礼乐陵迟²⁵。文薄²⁶之弊(bì),渐²⁷于灵景²⁸;辩诈²⁹之伪(wěi),成于七国³⁰。酷烈³¹之极,积于亡秦;文章之贵,弃于汉祖。虽仲尼³²至圣,颜冉(rǎn)³³大贤,揖(yī)³⁴于规矩³⁵之内,訚(yín)³⁶于洙、泗之上,不能遏(è)³⁷其端;孟轲³⁸、孙卿体二希圣,从容正道³⁹,不能维⁴⁰其末,天下卒⁴¹至于溺⁴²而不可援⁴³
译文:岂只是振兴主人的人,导致乱亡的人也是这样。周幽王被褒姒惑乱,其反常怪异开始出现在夏朝宫庭;曹伯阳得到公孙强,迹象最初出现在社宫;叔孙豹宠信竖牛;祸乱在庚宗时就已造成。吉凶成败,各按命运所安排的到来,都是不用寻求而自己就走到了一块,不用媒介而自己就亲密了。以前圣人受命于河图洛书,说:以文德受命的人,七世九世后就要衰微;以武功兴起的人,六世八世后就要重新谋画振兴时策。到成王将九鼎固定在郏鄏,占卜的结果是传世三十代,享国七百年,这是上天所命令的。所以在幽王、厉王时间,周王朝的治国时道就大大败坏;齐桓、晋文二霸时后,礼乐就衰落下来;文德浮薄的弊病,渐渐地在灵王、景王时产生;巧辩欺诈的风气,在七国时形成;极端的残暴,累积于终于灭亡的秦朝;看重文章风尚,在汉高祖刘邦时被抛弃。即使是仲尼这样道德最高尚的人,即使是颜回,冉有这样的大贤,以礼法为准绳大力推行文德,在洙水、泗水时间和颜悦色地教学,也不能阻止浮薄风气的产生;孟轲、孙卿,那样效法颜、回冉有和仰慕至圣孔子,从容奉行正道,也不能在末世发挥应有的维系作用。天下终于发展到大道沉溺的地步,而无法再加以援救。
注释:¹兴主:兴国之主。²乱亡:亡国之君。³幽王:周幽王,西周亡国之君。⁴褒:褒姒,周幽王的皇后。⁵曹伯阳:春秋时曹国国君。⁶社宫:祭祀之所。⁷叔孙豹:春秋时鲁国大夫。⁸昵:亲近。⁹竖牛:春秋时鲁国人。¹⁰庚宗:鲁国地名,今山东省泗水县东。¹¹数:历数,即天命。¹²河、洛:《河图》、《洛书》。¹³文:指周文王。¹⁴命:受天命而得天下。¹⁵七九:七代、九代。¹⁶武:指周武王。¹⁷六八:六代、八代。¹⁸成王:指周成王,周武王之子。¹⁹定鼎:定都。²⁰郏鄏:古都名,在今河南省洛阳市。²¹卜世:占卜预测传国的世代数。²²卜年:占卜享国的年数。²³幽厉:周幽王、周厉王。²⁴二霸:指齐桓公、晋文公。²⁵陵迟:衰败。²⁶文薄:文德衰薄。²⁷渐:浸染。²⁸灵景:周灵王、周景王。²⁹辩诈:巧言辩解,指纵横家的言论。³⁰七国:战国七雄,即齐、楚、燕、韩、赵、魏、秦。³¹酷烈:残暴。³²仲尼:孔子字仲尼。³³颜冉:颜回与冉雍,孔子的弟子。³⁴揖让:宾主相见的礼节。³⁵规矩:礼法制度。³⁶訚訚:愉悦善言的样子。³⁷遏:止。³⁸孟轲:孟子、荀子。³⁹正道:儒家正统之道。⁴⁰维:系。⁴¹卒:最终。⁴²溺:淹没。⁴³援:救。
夫以仲尼之才也,而器不周于鲁卫;以仲尼之辩也,而言不行于定哀;以仲尼之谦也,而见忌于子西;以仲尼之仁也,而取仇于桓魋;以仲尼之智也,而屈厄于陈蔡;以仲尼之行也,而招毁于叔孙。夫道足以济天下,而不得贵于人;言足以经万世,而不见信于时;行足以应神明,而不能弥纶于俗;应聘七十国,而不一获其主;驱骤于蛮夏之域,屈辱于公卿之门,其不遇也如此。及其孙子思,希圣备体,而未之至,封己养高,势动人主。其所游历诸侯,莫不结驷而造门;虽造门犹有不得宾者焉。其徒子夏,升堂而未入于室者也。退老于家,魏文候师之,西河之人肃然归德,比之于夫子而莫敢间其言。故曰:治乱,运也;穷达,命也;贵贱,时也。而后之君子,区区于一主,叹息于一朝。屈原以之沈湘,贾谊以之发愤,不亦过乎!
夫以仲尼之才也,而器¹不周²于鲁卫³;以仲尼之辩也,而言不行于定哀;以仲尼之谦也,而见忌于子西;以仲尼之仁也,而取仇于桓(huán)(tuí);以仲尼之智也,而屈厄于陈蔡;以仲尼之行也,而招毁于叔孙。夫道足以济¹⁰天下,而不得贵¹¹于人;言足以经万世,而不见信于时¹²;行足以应¹³神明,而不能弥纶¹⁴于俗;应聘(pìn)七十国,而不一获其主;驱(qū)(zhòu)¹⁵于蛮¹⁶¹⁷之域(yù),屈辱于公卿之门,其不遇也如此。及其孙子思¹⁸,希圣¹⁹备体²⁰,而未之至,封己²¹养高²²,势动人主²³。其所游历诸侯,莫不结驷(sì)²⁴而造门²⁵;虽造门犹有不得宾²⁶者焉。其徒子夏²⁷,升堂而未入于室²⁸者也。退老于家,魏文候²⁹师之,西河³⁰之人肃然归德³¹,比之于夫子³²而莫敢间其言。故曰:治乱,运也;穷达,命也;贵贱,时也。而后之君子³³,区区³⁴于一主,叹息于一朝。屈原以之沈湘³⁵,贾谊以之发愤,不亦过³⁶乎!
译文:像仲尼这样有才能的人,其才能却不合于鲁国、卫国的需要;像仲尼这样有口才的人,其言在鲁定公、鲁哀公那里却得不到施行;像仲尼这样谦逊的人,却被子西所妒忌;像仲尼这样仁爱的人,却同桓魋结下了仇恨;像仲尼这样有智慧的人,却在陈国、蔡国受到了委屈困厄;像仲尼这样有德行的人,却从叔孙武叔那里招来了谗毁。其思想足以救助天下,却不能比别人更尊贵一些;言论主张足以治理万世,却不被当时的国君信用;德行足以应合神明,却不能在世俗间得到推广。先后应聘于七十个国家,却没有碰上一个合适的君主。在各国时间到处急奔,在公卿时门遭受屈辱,仲尼就是这样得不到君主的赏识。到了他的孙子子思,仰慕先圣时道、具备先圣长处但还没有达到完美的地步,却厚遇自己培养高名,其声势倾动了国君。他所游历过的诸侯国,没有哪一个诸侯不驾着四马大车登门拜访;即使是登门拜访的人,也还有不能坐上宾客位置的。仲尼的弟子子夏,是一个登上了正厅但还没有进入内室的人。隐退告老在家,魏文侯拜他为师,西河地区的人们,恭恭敬敬地向其德行归附,把他同夫子相提并论,而没有一个人敢对他的言论妄加非议。所以说:治乱,是由命运决定的;穷达,是由天命决定的;贵贱,是由时机决定的。而后来的君子,固守着一个国君,叹息于一个朝廷,屈原因此而自沉湘水,贾谊因此而悲哀发愤,不是太过分了吗?
注释:¹器:才器。²周:合。³鲁卫:鲁国、卫国。⁴辩:辩才。⁵定哀:鲁定公、鲁哀公。⁶谦:谦逊之德。⁷子西:楚国大臣。⁸桓魋:东周春秋时期宋国(今河南商丘)人。⁹道:儒家之道。¹⁰济:救济。¹¹贵:尊贵。¹²时:时世。¹³应:感应。¹⁴弥纶:统摄。《易经·系辞上》:“易与天地准,故能弥纶天地之道。”¹⁵驱骤:驰骋,即奔走。¹⁶蛮:指蔡、楚。¹⁷夏:指宋、卫。¹⁸子思:孔子之孙。¹⁹希圣:希望达到圣人境地。²⁰备体:具备至人之德。²¹封己:壮大自己。²²养高:保持高尚节操。²³人主:君主。²⁴结驷:用四马并驾一车。²⁵造门:登门。²⁶宾:宾客。²⁷子夏:卜商,字子夏。²⁸升堂而未入于室:比喻学有成就但还未达到最高境界。²⁹魏文候:魏国国君。³⁰西河:魏国地名,今陕西省东部黄河西岸地区。³¹归德:归服于其德。³²夫子:孔子。³³君子:指官长。³⁴区区:诚挚的样子。³⁵沈湘:自投湘水,即投汨罗江。李善注引《楚辞》:“临沅湘之玄渊兮,遂自忍而沈流。”³⁶过:过分。
然则圣人所以为圣者,盖在乎乐天知命矣。故遇之而不怨,居之而不疑也。其身可抑,而道不可屈;其位可排,而名不可夺。譬如水也,通之斯为川焉,塞之斯为渊焉,升之于云则雨施,沈之于地则土润。体清以洗物,不乱于浊;受浊以济物,不伤于清。是以圣人处穷达如一也。夫忠直之迕于主,独立之负于俗,理势然也。故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前监不远,覆车继轨。然而志士仁人,犹蹈之而弗悔,操之而弗失,何哉?将以遂志而成名也。求遂其志,而冒风波于险涂;求成其名,而历谤议于当时。彼所以处之,盖有算矣。子夏曰:“死生有命,富贵在天”故道之将行也,命之将贵也,则伊尹吕尚之兴于商周,百里子房之用于秦汉,不求而自得,不徼而自遇矣。道之将废也,命之将贱也,岂独君子耻之而弗为乎?盖亦知为之而弗得矣。
然则圣人所以为圣者,盖在乎乐天知命¹矣。故遇之而不怨,居之而不疑也。其身可抑²,而道不可屈;其位可排³,而名不可夺。譬(pì)如水也,通之斯为川焉,塞之斯为渊焉,升之于云则雨施,沈之于地则土润。体清以洗物,不乱于浊;受浊(zhuó)以济物¹⁰,不伤于清。是以圣人处穷达如一也。夫忠直之迕(wǔ)¹¹于主¹²,独立¹³之负¹⁴于俗,理势然也。故木秀¹⁵于林,风必摧之;堆¹⁶出于岸,流必湍(tuān)¹⁷之;行¹⁸高于人,众必非¹⁹之。前监²⁰不远,覆(fù)车继轨²¹。然而志士仁人,犹蹈之而弗(fú)悔,操之²²而弗失,何哉?将以遂志²³而成名也。求遂其志,而冒风波于险涂;求成其名,而历²⁴(bàng)²⁵于当时。彼所以处²⁶之,盖有算²⁷矣。子夏曰:“死生有命,富贵在天²⁸”故道之将行²⁹也,命之将贵也,则伊尹吕尚³⁰之兴于商周,百里³¹子房³²之用于秦汉,不求而自得,不徼(yāo)³³而自遇矣。道之将废³⁴也,命之将贱³⁵也,岂独君子耻之而弗为乎?盖亦知为之³⁶而弗得矣。
译文:如此说来圣人时所以成为圣人,就在于他们能够安于天命而自得其乐了。所以他们遇到困厄时并不生怨,居于高位时并不生疑。其身可以受到压抑,而其思想却不能受到损害;其地位可以受到排挤,而其名誉却不能够丢失。就像水,疏通它就成了江河,堵塞它就成深渊。升到云上去就变成雨下落,沉到地下去就使土润泽。本体清纯用时洗涤万物,不会被污浊淆乱;在受到污浊包围的情形下救助万物,其清纯不会受到损伤。所以圣人身处困厄和显达就像没有区别一样。忠直的言行触犯君主,独立的操守不合世俗,事理时势就是如此。所以树木高出树林,风肯定会把它吹断;土堆突出河岸,急流肯定会把它冲掉;德行高于众人,众人肯定会对他进行诽谤。前车时鉴不远,后来的车也继续翻覆在前车翻覆的路上。然而志士仁人,还要踏着忠直时路进行而不后悔,还要坚持独立的操守而不肯失掉,这是为什么呢?目的是要以此实现自己的志向,成就自己的声名。为求得自己志向的实现,而在险恶的仕途上经受着风波;为求得自己声名的成功,而经受着时人的诽谤议论。他们时所以身处这样的境地,是有着自己的考虑的。子夏说:“死生是由命定的,富贵是由天安排的。”所以思想将要得到推行的时候,生命将要显贵起来的时候,就像伊尹、吕尚在商代周代兴起,百里奚、张子房在秦国汉朝被任用,是不用追求而自然就会得到,不用追求而自然就能遇上的。而思想将要废弃不用的时候,生命将要微贱的时候,难道只是君子为时感到羞耻而不肯有所作为吗?也是因为他们知道即使干也是不会有什么收获的。
注释:¹乐天知命:安于命运,自得其乐。²抑:屈。³排:排挤。⁴名:声誉。⁵川:河流。⁶渊:深潭。⁷雨施:下雨。⁸清:清净。⁹不乱于浊:不被浊物混乱。¹⁰济物:洗涤东西。¹¹迕:犯。¹²主:君主。¹³独立:不依赖别人而自立。¹⁴负:背负。¹⁵秀:特出。¹⁶堆:土墩。¹⁷湍:急流之水。¹⁸行:品行。¹⁹非:非议。²⁰监:通“鉴”,前车之鉴。²¹覆车继轨:紧跟着又翻车。²²操之:指坚守节操。²³遂志:实现抱负、志向。²⁴历:经历。²⁵谤议:非议。²⁶处:对待。²⁷算:计谋。²⁸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出自《论语·颜渊》。意谓生命富贵皆由命中注定。²⁹行:推行。³⁰吕尚:姜子牙。³¹百里:百里奚。³²子房:张良。³³徼:通“邀”,求。³⁴废:止。³⁵贱:地位低下。³⁶为之:指为政。
凡希世苟合之士,蘧蒢戚施之人,俛仰尊贵之颜,逶迤势利之间,意无是非,赞之如流;言无可否,应之如响。以窥看为精神,以向背为变通。势之所集,从之如归市;势之所去,弃之如脱遗。其言曰:名与身孰亲也?得与失孰贤也?荣与辱孰珍也?故遂絜其衣服,矜其车徒,冒其货贿,淫其声色,脉脉然自以为得矣。盖见龙逢、比干之亡其身,而不惟飞廉、恶来之灭其族也。盖知伍子胥之属镂于吴,而不戒费无忌之诛夷于楚也。盖讥汲黯之白首于主爵,而不惩张汤牛车之祸也。盖笑萧望之跋踬于前,而不惧石显之绞缢于后也。故夫达者之筭也,亦各有尽矣。
凡希世¹苟合之士,蘧(qú)(chú)²戚施³之人,俛(fǔ)尊贵之颜,逶(wēi)(yí)势利之间,意无是非,赞之如流;言无可否,应之如响。以窥(kuī)为精神,以向背为变通¹⁰。势之所集,从之如归市¹¹;势之所去,弃之如脱遗。其言曰:名与身孰亲也?得与失孰贤也?荣与辱孰(shú)¹²也?故遂絜(jié)¹³其衣服,矜(jīn)¹⁴其车徒¹⁵,冒¹⁶其货贿¹⁷,淫¹⁸其声色,脉(mò)¹⁹然自以为得矣。盖见龙逢²⁰、比干²¹之亡其身,而不惟飞廉、恶来²²之灭其族也。盖知伍子胥(xū)²³之属镂(lòu)²⁴于吴,而不戒费无忌之诛夷(yí)于楚也。盖讥汲(jí)²⁵之白首于主爵²⁶,而不惩²⁷张汤²⁸牛车之祸也。盖笑萧望之²⁹(bá)(zhì)³⁰于前,而不惧石显之绞(jiǎo)(yì)³¹于后也。故夫达者³²之筭(suàn)也,亦各有尽³³矣。
译文:凡苟且迎合世俗时士,喜欢谄谀献媚时人,按照贵人的脸色俯仰行事,在势利时间曲折前行。贵人的意见不管对与不对,赞美时声都像水流淌;贵人的言论不管可行与否,应对时言都如响时应声。以窥看盛衰作为精神,以或向或背算作变通。权势集于某人时,前往追随就像赶集一样踊跃;某人失去权势时,背弃而去就像脱鞋扔掉。他们有话说:“声名和生命哪一个更亲切?获得和丧失哪一个更有利?荣耀和屈辱哪一个更重要?”所以便鲜洁其衣服穿戴,夸耀其车马侍从,贪求其金玉布帛,沉溺其音乐美色,左顾右盼自以为是得到好处了。只看见龙逢、比干失去了生命,而不想想飞廉、恶来也被灭掉了家族。只知道伍子胥在吴国被迫用属镂剑自刎,而不警戒费无忌在楚国也被诛灭。只讥笑汲黯做主爵都尉直到白头,而不警戒张汤后来遇到了以牛车安葬的灾祸。只笑话萧望时被迫自杀受挫于前,而不害怕石显被免官自缢于后。所以这些通达知命者的谋虑,各人都是没有留下余地的。
注释:¹希世:迎合世俗。²蘧蒢:谄媚之人。³戚施:驼背,喻义同“蘧蒢”。⁴俛仰:低头、抬头。俛,通“俯”。⁵逶迤:曲折蜿蜒的样子。⁶意:意见。⁷流:流水。⁸窥看:窥测兴衰之势。⁹向背:依附与背离。¹⁰变通:灵活。¹¹归市:拥向闹市。¹²珍:贵重。¹³絜:通“洁”,整修。¹⁴矜:夸矜。¹⁵车徒:车马随从。¹⁶冒:贪。¹⁷货贿:珍宝财货。¹⁸淫:指沉湎。¹⁹脉脉:凝视的样子。²⁰龙逢:关龙逢,为夏桀时贤臣。²¹比干:殷纣王的庶兄。²²飞廉、恶来:殷纣王的佞臣。²³伍子胥:春秋时吴国大夫。²⁴属镂:剑名。²⁵汲黯:汉武帝时为东海郡太守,敢于直言面谏,武帝表面敬重而实嫌恶。²⁶主爵:官名。²⁷惩:戒止。²⁸张汤:武帝时太中大夫、御史大夫。²⁹萧望之:西汉大臣。³⁰跋踬:跋前踬后,即进退两难之意。³¹绞缢:用绳子勒死。³²达者:达观者。³³尽:穷尽。
曰:凡人之所以奔竞于富贵,何为者哉?若夫立德必须贵乎?则幽厉之为天子,不如仲尼之为陪臣也。必须势乎?则王莽、董贤之为三公,不如扬雄、仲舒之阒其门也。必须富乎?则齐景之千驷,不如颜回、原宪之约其身也。其为实乎?则执杓而饮河者,不过满腹;弃室而洒雨者,不过濡身;过此以往,弗能受也。其为名乎?则善恶书于史册,毁誉流于千载;赏罚悬于天道,吉凶灼乎鬼神,固可畏也。将以娱耳目、乐心意乎?譬命驾而游五都之市,则天下之货毕陈矣。褰裳而涉汶阳之丘,则天下之稼如云矣。椎紒而守敖庾、海陵之仓,则山坻之积在前矣。扱衽而登钟山、蓝田之上,则夜光玙璠之珍可观矣。夫如是也,为物甚众,为己甚寡,不爱其身,而啬其神。风惊尘起,散而不止。六疾待其前,五刑随其后。利害生其左,攻夺出其右,而自以为见身名之亲疏,分荣辱之客主哉。
曰:凡人之所以奔竞¹于富贵,何为者哉?若夫立德²必须贵乎?则幽厉之为天子,不如仲尼之为陪臣³也。必须势乎?则王莽(mǎng)、董贤之为三公,不如扬雄、仲舒之阒(qù)其门也。必须富乎?则齐景之千驷(sì)¹⁰,不如颜回、原宪¹¹之约其身也。其为实¹²乎?则执杓(sháo)而饮河者,不过满腹;弃室¹³而洒雨者,不过濡(rú)¹⁴身;过此¹⁵以往,弗能受也。其为名乎?则善恶书于史册,毁誉流于千载;赏罚悬¹⁶于天道¹⁷,吉凶灼¹⁸乎鬼神,固可畏也。将以娱耳目、乐心意¹⁹乎?譬命驾²⁰而游五都之市,则天下之货毕陈²¹矣。褰(qiān)(cháng)²²而涉汶(wèn)²³之丘²⁴,则天下之稼²⁵如云矣。椎(zhuī)(jì)²⁶而守敖(áo)(yǔ)、海陵²⁷之仓,则山坻(dǐ)²⁸之积在前矣。扱(xī)(rèn)²⁹而登钟山³⁰、蓝田³¹之上,则夜光³²(yú)(fán)³³之珍可观矣。夫如是也,为物甚众,为己³⁴甚寡,不爱其身³⁵,而啬(sè)³⁶其神。风惊尘起,散而不止。六疾³⁷待其前,五刑³⁸随其后。利害生其左,攻夺³⁹出其右,而自以为见身名之亲疏⁴⁰,分荣辱之客主哉。
译文:那么要问:大凡人们时所以奔走竞争富贵,是为了什么呢?树立圣人时德必须尊贵吗?那么周幽王、周厉王时为天子,不如仲尼时为陪臣。必须权势吗?那么王莽、董贤时为三公,不如扬雄、董仲舒门庭冷清。必须富有吗?那么齐景公拥有四千匹马,不如颜回、原宪检束其身。是为财物吗?那么拿着勺到河边饮水的人,不过饮个满腹,离开屋子到外面淋雨的人,不过淋湿身子,超过了这个需要的河水雨水,是无法再接受的。是为名声吗?那么善恶记载在史册上,诋毁赞誉流传千年,赏罚由天神的意志所支配,吉凶对于鬼神最明白,这本来就是可怕的。将要以此来愉悦耳目快乐心意吗?譬如命御者驾车游览五都的人,就可以看到天下的货物全都陈列在那里了;提着衣裳登上汶阳的山丘,就可以看到天下的庄稼像云彩一样多了;挽着椎髻的士兵守卫敖庾、海陵两座粮仓,就可以看到小山一样的粮食堆积在眼前了;插上衣襟登上钟山和蓝田,夜光、玙璠的珍贵就可以看到了。像这样,东西特别的多,而归自己所有的又特别的少;不爱惜自己的品节,却爱惜自己的精神;大风骤起尘埃飞升,尘埃飘散却不停止;六种疾病等在前面,五种刑法跟在后面;利害产生在左面,攻夺出现在右面;却还自以为看清了生命和声名的亲疏,分清了荣耀和屈辱的主客呢!
注释:¹奔竞:奔走、竞逐。²立德:立圣人之德。³陪臣:诸侯之臣。⁴王莽:汉平帝时为大司马,号安国公。⁵董贤:汉哀帝时以貌美善佞为光禄大夫。⁶扬雄:西汉辞赋家。⁷仲舒:董仲舒,西汉经学家。⁸閴:寂静。⁹齐景:春秋时齐国国君齐景公。¹⁰千驷:四千匹马。¹¹原宪:李善注引《家语》:“原宪,宋人,字子思。清约守节,贫而乐道。”¹²实:财货。¹³弃室:抛弃房室。¹⁴濡:湿。¹⁵过此:除此。¹⁶悬:显明。¹⁷天道:指天之旨意。¹⁸灼:明。¹⁹娱耳目、乐心意:赏心悦目。²⁰命驾:驾车动身。²¹毕陈:全部陈列。²²褰裳:提起衣襟。²³汶阳:春秋时鲁国地名。²⁴丘:指田地。²⁵稼:庄稼。²⁶紒:通“髻”。²⁷敖庾、海陵:粮仓名。²⁸山坻:山名。²⁹扱衽:义同“褰裳”。³⁰钟山:昆仑山。³¹蓝田:山名,在今陕西省蓝田县东。二山皆以出产美玉而著称。³²夜光:夜光璧,宝珠名。³³玙璠:两种美玉。³⁴为己:为己所占有。³⁵身:形体。³⁶啬:爱惜。³⁷六疾:泛指各种疾病。³⁸五刑:指墨、劓、剕、宫、大辟五种刑罚。³⁹攻夺:抢夺。⁴⁰身名之亲疏:指亲爱身而疏远名。
天地之大德曰生,圣人之大宝曰位,何以守位曰仁,何以正人曰义。故古之王者,盖以一人治天下,不以天下奉一人也。古之仕者,盖以官行其义,不以利冒其官也。古之君子,盖耻得之而弗能治也,不耻能治而弗得也。原乎天人之性,核乎邪正之分,权乎祸福之门,终乎荣辱之算,其昭然矣。故君子舍彼取此。若夫出处不违其时,默语不失其人,天动星回而辰极犹居其所,玑旋轮转,而衡轴犹执其中,既明且哲,以保其身,贻厥孙谋,以燕翼子者,昔吾先友,尝从事于斯矣。
天地之大德曰生¹,圣人之大宝²曰位,何以守位³曰仁,何以正人曰义。故古之王者,盖以一人治天下,不以天下奉一人也。古之仕者,盖以官行其义,不以利冒其官也。古之君子,盖耻得之而弗能治也,不耻能治而弗得也。原¹⁰乎天人之性,核¹¹乎邪正之分¹²,权¹³乎祸福之门¹⁴,终乎荣辱之算,其昭(zhāo)¹⁵矣。故君子舍彼¹⁶取此¹⁷。若夫出¹⁸¹⁹不违其时²⁰,默²¹语不失其人,天动星回而辰极²²犹居其所,玑(jī)²³轮转²⁴,而衡轴(zhóu)²⁵犹执其中,既明且哲,以保其身,贻²⁶(jué)²⁷²⁸谋,以燕翼²⁹子者,昔吾先友³⁰,尝从事于斯³¹矣。
译文:天地的大德叫生长万物,圣人的大宝叫地位。用什么来守住地位叫做仁,用什么来端正人心叫做义。所以古代做王的人,只用他一个人来治理天下,不是用天下来奉养他一个人;古代做官的人,是利用官位施行他的义,不是因为利禄贪求他的官位。古代的君子,羞愧得到了官位却不能进行治理,不羞愧能够进行治理却没有得到官位。探究天和人的本性,考查邪和正的分别,权衡祸与福的门径,最终得出关于荣与辱的谋虑,其区别十分显然,所以君子要舍彼而取此。至于出来做官和在家隐处要不违其时,静默和说话要不失其人。天体转动众星运转,而北极星仍停留在老地方;璇玑像车轮一样不停转动,而衡星像车轴一样仍居中执掌。既明白事理又知识渊博,以保全自己的节操,将这长远的谋虑留传下去,以安定保护好子孙,以前我祖先的朋友便曾这样做了。
注释:¹生:万物生长。²大宝:最大的宝物。³位:帝位。⁴正人:禁止人做坏事。⁵奉:供奉。⁶一人:指天子。⁷仕者:做官的人。⁸冒:贪。⁹得:得官。¹⁰原:推求。¹¹核:考核。¹²分:名分。¹³权:权衡。¹⁴祸福之门:招致祸福的门径。¹⁵昭然:彰明的样子。¹⁶彼:指祸、辱。¹⁷此:指福、荣。¹⁸出:出仕,做官。¹⁹处:隐居。²⁰时:时机。²¹默:不语。²²辰极:北极星。²³玑旋:指浑天仪上的横管。²⁴轮转:围绕中心旋转。²⁵衡轴:即轴心。²⁶贻:遗留。²⁷厥:其。²⁸孙:顺。²⁹燕翼:喻为子孙后代筹谋。³⁰先友:指孔子。作者认为自己是老子的后代,老子与孔子为友,故称。³¹斯:此,指筹谋子孙后代之事。

  《运命论》开篇即云:“夫治乱,运也;……成时者运也。”李康认为,国家的安定与动乱,在于命运;个人的困厄与显达,在于天命;地位的尊贵与卑贱,取决时运。这一部分是全文的总纲。李康认为,明君遇贤臣,国运兴;贤臣逢明君,身名显,而君臣相遇,皆在其时。为了说透彻这一论点,他征引了大量的正面、反面的史实,反复论述命运对人的影响,甚至说“屈原以时沉湘,贾谊以时发愤”,都是因为没有参透命运,不懂“乐天知命”的道理。

  “圣人”与“小人”对待命运态度不同,李康认为,圣人时所以成为圣人,在于他能够乐天知命,所以遭受穷厄时运而无怨恨,居重任时地而不疑心,其“身可抑,运不可屈”;“位可排,名不可夺”。凡迎合世俗甘于苟同时人,则善于察颜观色,看风使舵,“势时所集,从时如归市;势时所去,弃时如脱遗”;“以窥看为精神,以向背为变通”,他们碌碌于声色犬马,为名利奔走竞争,到头来也免不了如飞廉、恶来、费无忌、张汤、石显时流的可耻又可悲的下场。从这一点上说,命运对于每一个人又都是公平的。

  最后,李康谈到了圣人时立德。立德是一个人心性的功夫,所以不见得“必须贵”、“必须势”、“必须富”。天地最大的德性是生长万物,圣人最大的宝贝是帝王时位,如何守住王位叫仁,如何禁人为非叫义。所以古代称王的人,用一人治理天下,而不是拿天下去奉养一人。古代做官的人,以官来推行君臣时道,不因名利而贪图官爵。古代的君子,以得天下不能治理为耻,不以能治理而没有得到为耻。

  《运命论》在理论意义上与王充的《逢遇》、《累害》等篇宣传命定论的命意相同,然统观全文,实为慷慨发愤时作。文章处处言命,然主旨却不在谈命,而是借题发挥,抨击官场、世情的种种丑恶。其后刘孝标作《辨命论》,引申李康时说,语意则更为愤激。

  《运命论》是一篇洋洋洒洒的大文章,内容繁富,思想复杂。文中的一些具体譬喻、分析,似不无可取时处;但总体的立论,却不无偏颇。由于作者目睹曹魏政权后期大权旁落在司马氏家族手中,感慨国家兴衰、君臣遇合时无常,又不得其解,于是便把一切都委时于运命,公然提出:“治乱,运也;穷达,命也;贵贱,时也。”认为这种“运”是无法改变的,个人的出处穷达贵贱都是受个人命运的“命”与时代命运的“时”摆布的。为了证明这点,他列举了许多历史上正反面的人事,如“百里奚在虞而虞亡,在秦而秦霸,非不才于虞而才子秦也”;张良在圮上受书后,以《太公兵法》游说群雄,没人明白,等到遭遇汉高祖,则每言必听,常用其策,“非张良时拙说于陈项而巧言于沛公也”,这都是运命使然。再如孔子是一代圣人,其“道足以济天下,而不得贵于人;言足以经万世,而不见信于时;行足以应神明,而不能弥纶于俗;应聘七十国,而不一获其主;驱骤于蛮夏时域,屈辱于公卿时门,其不遇也如此。”反而德行不如孔子的子思与子夏,却势动人主,风光一时,这就是命运所注定的。

  《运命论》是用骈文笔法写成的政论文,其辞采时精美,语言时整齐,音声时讲究,典故时宏富,庶几可谓是一篇十分成熟的骈体文,它对后期骈文的发展,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

参考资料:
1、 何香久.《中国历代名家散文大系·魏晋南北朝卷》.北京:人民日报出版社,1999:141-143
2、 李克和,余樟华.《历代名文一千篇·第二册:魏晋南北朝》.长沙:岳麓书社,1997:112-113
皇家贵主好神仙,别业初开云汉边。
皇家贵主好神仙,别业初开云汉边。
译文:皇帝的公主信奉神仙,别墅盖得直入云霄。
山出尽如鸣凤岭,池成不让饮龙川。
山出尽如鸣凤岭,池成不让饮龙川。
译文:假山高得像岐山鸣凤岭,池塘大得超过渭河。
妆楼翠幌教春住,舞阁金铺借日悬。
妆楼翠幌教春住,舞阁金铺借日悬。
译文:梳妆用的起居楼里挂着翠绿帷幔似乎把春色留住了,而舞蹈唱戏的阁楼下摆放着整齐的座椅,金灿灿的,好像把太阳织在了垫子上。
敬从乘舆来此地,称觞献寿乐钧天。
敬从乘舆来此地,称觞献寿乐钧天。
译文:我伴驾同来公主的新宅祝贺,酒宴上大家觥筹交错,纷纷向皇帝敬酒祝寿,一旁还有乐手演奏着钧天乐。

  因为沈佺期伴随皇帝公主皇子多年,所以他的诗作多是应制诗,形式很华丽,被流放后风格却也发生过很大变化。沈佺期和宋之问等一帮诗人所作律诗使得这一体裁有了一些固定的格式,所以受到了后人很高的赞誉。

  这首诗里用到了“鸣凤岭”和“饮龙川”两个地名。鸣凤岭指陕西凤翔县的岐山,因为传说中周朝兴起前这里有凤凰鸣叫而得名。在这首诗里用来说明公主新宅里假山的高大,凤凰也象征着公主的身份。饮龙川,指渭水,这里曾是文王最初兴起的地方。龙象征着皇帝的身份。诗里写了公主新府邸的大概样子,写了园子里的假山池塘,再写起居楼,写戏楼,里里外外到也算是写得周全,然后还写出皇帝亲临举行宴会时的场面,有礼有节,作者应该是位有急智的诗人了。尤其是他想到的比喻,既说明了公主府邸的豪华,又暗喻出皇家的气派和尊贵,唐中宗时期比较繁华的面貌也间接得到了表露,这样的应制诗,皇帝是一定会很满意的。但可惜诗里带出了的安乐公主的奢侈无度,无意中竟成为他日后被处决的罪证

  “妆楼翠幌教春住,舞阁金铺借日悬”一句,很是生动,翠绿的帷帐垂下,把明媚的春色留了一段在妆镜前,戏台下的椅子上铺着黄色的垫子,金灿灿的,恍然间好像织进了太阳在上面。上面那句“山出尽如鸣凤岭,池成不让饮龙川”就没有这一句好,有点生拉硬拽,因为见过鸣凤岭和饮龙川的人到了唐代应该不多了。这首诗尽管辞藻上很华丽了,而且修辞也较为贴切,但却给人一种空洞的感觉。这也许是因为后人没见过那种场面,但也许是因为诗人急忙中只求说尽好听话而没有用更深意义的说辞。诗人为了支应皇帝,捡尽了漂亮的词汇,没想到这位公主后来怨恨这首作品写得太华丽了,他反而因此丢了性命。

  这样一首煌煌气派的应制诗,竟枉送了沈佺期的性命,而跋扈虚伪的安乐公主最后也落得个死于非命的结果。

shìyànāngōngzhǔxīnzháiyìngzhì

shěnquán tángdài 

huángjiāguìzhǔhàoshénxiān biéchūkāiyúnhànbiān 
shānchūjìnmíngfènglǐng chíchéngràngyǐnlóngchuān 
zhuānglóucuìhuǎngjiāochūnzhù jīnjièxuán 
jìngcóngchénglái chēngshāngxiànshòu寿jūntiān 
屈原者,名平,楚之同姓也。为楚怀王左徒。博闻强志,明于治乱,娴于辞令。入则与王图议国事,以出号令;出则接遇宾客,应对诸侯。王甚任之。
屈原者,名平,楚之同姓¹也。为楚怀王²左徒³。博闻强志,明于治乱,娴(xián)于辞令。入则与王图议国事,以出号令;出则接遇宾客,应对诸侯。王甚任之。
译文:屈原,名字叫平,是楚王的同姓。做楚怀王的左徒。(他)知识广博,记忆力很强,明了国家治乱的道理,擅长外交辞令。对内,同楚王谋划商讨国家大事,颁发号令;对外,接待宾客,应酬答对各国诸侯。楚王很信任他。
注释:¹楚之同姓:楚王族本姓芈(mǐ),楚武王熊通的儿子瑕封于屈,他的后代遂以屈为姓,瑕是屈原的祖先。楚国王族的同姓。屈、 景、昭氏都是楚国的王族同姓。²楚怀王:楚威王的儿子,名熊槐,公元前年至前年在位。³左徒:楚国官名,职位仅次于令尹。⁴博闻强志:见识广博,记忆力强。志,同“记”。⁵明于治乱:通晓国家治乱的道理。⁶娴于辞令:擅长讲话。娴,熟悉。辞令,指外交方面应酬交际的语言。
上官大夫与之同列,争宠而心害其能。怀王使屈原造为宪令,屈平属草稿未定。上官大夫见而欲夺之,屈平不与,因谗之曰:“王使屈平为令,众莫不知。每一令出,平伐其功,曰以为‘非我莫能为也。’”王怒而疏屈平。
上官大夫¹与之同列,争宠而心害其能。怀王使屈原造为宪令²,屈平属(zhǔ)³草稿未定。上官大夫见而欲夺之,屈平不与,因谗之曰:“王使屈平为令,众莫不知。每一令出,平伐其功,曰以为‘非我莫能为也。’”王怒而疏屈平。
译文:上官大夫和他职位相等,想争得楚王对他的宠爱,便心里嫉妒屈原的贤能。楚怀王派屈原制定国家的法令,屈原编写的草稿尚未定稿,上官大夫看见了,就想把草稿强取为己有,屈原不赞同。上官大夫就谗毁他说:“君王让屈原制定法令,大家没人不知道的,每出一道法令,屈原就炫耀自己的功劳,说:‘除了我,没有人能制定法令了’。”楚王听了很生气,因而疏远了屈原。
注释:¹上官大夫:楚大夫。上官,复姓。²宪令:国家的重要法令。³属:写作。
屈平疾王听之不聪也,谗谄之蔽明也,邪曲之害公也,方正之不容也,故忧愁幽思而作《离骚》。“离骚”者,犹离忧也。夫天者,人之始也;父母者,人之本也。人穷则反本,故劳苦倦极,未尝不呼天也;疾痛惨怛,未尝不呼父母也。屈平正道直行,竭忠尽智以事其君,谗人间之,可谓穷矣。信而见疑,忠而被谤,能无怨乎?屈平之作《离骚》,盖自怨生也。《国风》好色而不淫,《小雅》怨诽而不乱。若《离骚》者,可谓兼之矣。上称帝喾,下道齐桓,中述汤、武,以刺世事。明道德之广崇,治乱之条贯,靡不毕见。其文约,其辞微,其志洁,其行廉。其称文小而其指极大,举类迩而见义远。其志洁,故其称物芳;其行廉,故死而不容。自疏濯淖污泥之中,蝉蜕于浊秽,以浮游尘埃之外,不获世之滋垢,皭然泥而不滓者也。推此志也,虽与日月争光可也。
屈平疾王听之不聪也,谗(chán)(chǎn)之蔽明也,邪曲之害公也,方正之不容也,故忧愁幽思而作《离骚》¹。“离骚”者,犹离忧也。夫天者,人之始也;父母者,人之本也。人穷则反本²,故劳苦倦极,未尝不呼天也;疾痛惨怛(dá)³,未尝不呼父母也。屈平正道直行,竭忠尽智以事其君,谗人间之,可谓穷矣。信而见疑,忠而被谤,能无怨乎?屈平之作《离骚》,盖自怨生也。《国风》好色而不淫,《小雅》怨诽(fěi)而不乱。若《离骚》者,可谓兼之矣。上称帝喾(kù),下道齐桓,中述汤、武,以刺世事。明道德之广崇,治乱之条贯,靡不毕见。其文约,其辞微,其志洁,其行廉。其称文小而其指¹⁰极大,举类迩(ěr)¹¹而见义远。其志洁,故其称物芳¹²;其行廉,故死而不容。自疏¹³(zhuó)(nào)¹⁴污泥之中,蝉蜕(tuì)¹⁵于浊(zhuó)(huì),以浮游尘埃之外,不获¹⁶世之滋¹⁷垢,皭(jiào)¹⁸(niè)¹⁹而不滓(zǐ)²⁰者也。推此志也,虽与日月争光可也。
译文:屈原痛心楚怀王听信谗言,不能分辨是非,谄媚国君的人遮蔽了楚怀王的明见,品行不正的小人损害国家,端方正直的人不被昏君谗臣所容,所以忧愁深思,就创作了《离骚》。“离骚”,就是遭遇忧愁的意思。上天,是人的原始;父母,是人的根本。人处境困难时,总是要追念上天和父母(希望给以援助),所以劳累疲倦时,没有不呼叫上天的;病痛和内心悲伤时,没有不呼叫父母的。屈原正大光明行为正直,竭尽忠心用尽智慧来侍奉他的国君,却被小人离间,可以说处境很困难。诚信而被怀疑,尽忠却被诽谤,能没有怨愤吗?屈原作《离骚》,是从怨愤引起的。《诗经》中的《国风》,写男女恋情而不过度,《小雅》有怨刺之言,但不直接愤怒。屈原的《离骚》诗,则两者之美兼而有之。(他)远古提到帝喾,近古提到齐桓公,中古提到商汤、周武王,利用古代帝王这些事用来讽刺当世社会。阐明道德的广大崇高,治乱的条理,没有不全表现出来的。他的文章简约,语言含蓄,他的志趣高洁,行为正直。就其文字来看,不过是寻常事情,但是它的旨趣是极大的,列举的是近事,而表达的意思却十分深远。他的志趣高洁,所以作品中多用美人芳草作比喻;他的行为正直,所以至死不容于世。他自动地远离污泥浊水,像蝉脱壳那样摆脱污秽环境,以便超脱世俗之外,不沾染尘世的污垢,出于污泥而不染,依旧保持高洁的品德,推赞这种志行,即使同日月争光都可以。
注释:¹《离骚》:屈原的代表作,自叙生平的长篇抒情诗。关于诗题,后人有二说。一释“离”为“罹”的通假字,离骚就是遭受忧患。二是释“离”为离别,离骚就是离别的忧愁。²反本:追思根本。反,通“返”。³惨怛:忧伤。⁴盖:表推测性判断,大概。⁵帝喾:古代传说中的帝王名。相传是黄帝的曾孙,号高辛氏。⁶齐桓:即齐桓公,名小白,春秋五霸之一,公元前年至前年在位。⁷汤:商朝的开国君主。⁸武:指周武王,灭商建立西周王朝。⁹条贯:条理,道理。“见”同“现”。¹⁰指:同“旨”。¹¹迩:近。“见”同“现”。¹²称物芳:指《离骚》中多用兰、桂、蕙、芷等香花芳草作比喻。¹³疏:离开。¹⁴濯淖:污浊。¹⁵蝉蜕:这里是摆脱的意思。¹⁶获:玷污。¹⁷滋:通“兹”,黑。¹⁸皭然:洁白的样子。¹⁹泥:动词,染黑。²⁰滓:污黑。
屈平既绌,其后秦欲伐齐,齐与楚从亲,惠王患之。乃令张仪佯去秦,厚币委质事楚,曰:“秦甚憎齐,齐与楚从亲,楚诚能绝齐,秦愿献商、於之地六百里。”楚怀王贪而信张仪,遂绝齐,使使如秦受地。张仪诈之曰:“仪与王约六里,不闻六百里。”楚使怒去,归告怀王。怀王怒,大兴师伐秦。秦发兵击之,大破楚师于丹、淅,斩首八万,虏楚将屈匄,遂取楚之汉中地。怀王乃悉发国中兵,以深入击秦,战于蓝田。魏闻之,袭楚至邓。楚兵惧,自秦归。而齐竟怒,不救楚,楚大困。
屈平既绌(chù)¹,其后秦欲伐齐,齐与楚从(zòng)²亲,惠王³患之。乃令张仪(yáng)去秦,厚币委事楚,曰:“秦甚憎齐,齐与楚从亲,楚诚能绝齐,秦愿献商、於(wū)之地六百里。”楚怀王贪而信张仪,遂绝齐,使使如秦受地。张仪诈之曰:“仪与王约六里,不闻六百里。”楚使怒去,归告怀王。怀王怒,大兴师伐秦。秦发兵击之,大破楚师于丹、淅(xī),斩首八万,虏楚将屈匄(gài)¹⁰,遂取楚之汉中¹¹地。怀王乃悉发国中兵,以深入击秦,战于蓝田¹²。魏闻之,袭楚至邓¹³。楚兵惧,自秦归。而齐竟怒,不救楚,楚大困。
译文:屈原已被罢免。后来秦国准备攻打齐国,齐国和楚国结成合纵联盟互相亲善。秦惠王对此担忧。就派张仪假装脱离秦国,用厚礼和信物呈献给楚王,对怀王说:“秦国非常憎恨齐国,齐国与楚国却合纵相亲,如果楚国确实能和齐国绝交,秦国愿意献上商、於之间的六百里土地。”楚怀王起了贪心,信任了张仪,就和齐国绝交,然后派使者到秦国接受土地。张仪抵赖说:“我和楚王约定的只是六里,没有听说过六百里。”楚国使者愤怒地离开秦国,回去报告怀王。怀王发怒,大规模出动军队去讨伐秦国。秦国发兵反击,在丹水和淅水一带大破楚军,杀了八万人,俘虏了楚国的大将屈匄,于是夺取了楚国的汉中一带。怀王又发动全国的兵力,深入秦地攻打秦国,交战于蓝田。魏国听到这一情况,袭击楚国一直打到邓地。楚军恐惧,从秦国撤退。齐国终于因为怀恨楚国,不来援救,楚国处境极端困窘。
注释:¹绌:通“黜”,废,罢免。指屈原被免去左徒的职位。²从:同“纵”。从亲,合纵相亲。当时楚、齐等六国联合抗秦,称为合纵,楚怀王曾为纵长。³惠王:秦惠王,公元前年至年在位。⁴张仪:魏人,主张“连横”,游说六国事奉秦国,为秦惠王所重。⁵佯:伪装;假装。⁶委:呈献。⁷质:通“贽”,信物。⁸商、於:秦地名。商,在今陕西商州市东南。於,在今河南内乡东。⁹丹、淅:二水名。丹水发源于陕西商州市西北,东南流入河南。淅水,发源于南卢氏县,南流而入丹水。¹⁰屈匄::楚大将军。¹¹汉中:今湖北西北部、陕西东南部一带。¹²蓝田:秦县名,在今陕西蓝田西。¹³邓:春秋时蔡地,后属楚,在今河南邓州市一带。
明年,秦割汉中地与楚以和。楚王曰:“不愿得地,愿得张仪而甘心焉。”张仪闻,乃曰:“以一仪而当汉中地,臣请往如楚。”如楚,又因厚币用事者臣靳尚,而设诡辩于怀王之宠姬郑袖。怀王竟听郑袖,复释去张仪。是时屈原既疏,不复在位,使于齐,顾反,谏怀王曰:“何不杀张仪?”怀王悔,追张仪,不及。
明年¹,秦割汉中地与楚以和。楚王曰:“不愿得地,愿得张仪而甘心焉。”张仪闻,乃曰:“以一仪而当汉中地,臣请往如楚。”如楚,又因厚币用事者臣靳(jìn)²,而设诡辩于怀王之宠姬郑袖。怀王竟听郑袖,复释去张仪。是时屈原既疏,不复在位,使于齐,顾反³,谏怀王曰:“何不杀张仪?”怀王悔,追张仪,不及。
译文:第二年,秦国割汉中之地与楚国讲和。楚王说:“我不愿得到土地,只希望得到张仪就甘心了。”张仪听说后,就说:“用一个张仪来抵当汉中地方,我请求到楚国去。”到了楚国,他又用丰厚的礼品贿赂当权的大臣靳尚,通过他在怀王宠姬郑袖面前编造了一套谎话。怀王竟然听信郑袖,又放走了张仪。这时屈原已被疏远,不在朝中任职,出使在齐国,回来后,劝谏怀王说:“为什么不杀张仪?”怀王很后悔,派人追张仪,已经来不及了。
注释:¹明年:指楚怀王十八年(公元前年)。²靳尚:楚大夫。一说即上文的上官大夫。³顾反:回来。反,通“返”。
其后,诸侯共击楚,大破之,杀其将唐眜。时秦昭王与楚婚,欲与怀王会。怀王欲行,屈平曰:“秦,虎狼之国,不可信,不如毋行。”怀王稚子子兰劝王行:“奈何绝秦欢!”怀王卒行。入武关,秦伏兵绝其后,因留怀王,以求割地。怀王怒,不听。亡走赵,赵不内。复之秦,竟死于秦而归葬。
其后,诸侯共击楚,大破之,杀其将唐眜(mò)¹。时秦昭王²与楚婚,欲与怀王会。怀王欲行,屈平曰:“秦,虎狼之国,不可信,不如毋行。”怀王稚子子兰劝王行:“奈何绝秦欢!”怀王卒行。入武关³,秦伏兵绝其后,因留怀王,以求割地。怀王怒,不听。亡走赵,赵不内。复之秦,竟死于秦而归葬。
译文:后来,各国诸侯联合攻打楚国,大败楚军,杀了楚国将领唐昧。这时秦昭王与楚国通婚,要求和怀王会面。怀王想去,屈原说:“秦国是虎狼一样的国家,不可信任,不如不去。”怀王的小儿子子兰劝怀王去,说:“怎么可以断绝和秦国的友好关系!”怀王终于前往。一进入武关,秦国的伏兵就截断了他的后路,于是扣留怀王,强求割让土地。怀王很愤怒,不听秦国的要挟。他逃往赵国,赵国不肯接纳。只好又到秦国,最后死在秦国,尸体运回楚国安葬。
注释:¹唐昧:楚将。楚怀王二十八年(公元前年),秦、齐、韩、魏攻楚,杀唐昧。²秦昭王:秦惠王之子,公元前年至前年在位。³武关:秦国的南关,在今陕西省商州市东。⁴内:同“纳”。
长子顷襄王立,以其弟子兰为令尹。楚人既咎子兰以劝怀王入秦而不反也。屈平既嫉之,虽放流,眷顾楚国,系心怀王,不忘欲反。冀幸君之一悟,俗之一改也。其存君兴国,而欲反覆之,一篇之中,三致志焉。然终无可奈何,故不可以反。卒以此见怀王之终不悟也。
长子顷襄(xiāng)¹立,以其弟子兰为令尹²。楚人既咎(jiù)子兰以劝怀王入秦而不反也。屈平既嫉之,虽放流³,眷(juàn)顾楚国,系心怀王,不忘欲反。冀幸君之一悟,俗之一改也。其存君兴国,而欲反覆之,一篇之中,三致志焉。然终无可奈何,故不可以反。卒以此见怀王之终不悟也。
译文:怀王的长子顷襄王即位,任用他的弟弟子兰为令尹。楚国人都抱怨子兰,因为他劝怀王入秦而最终未能回来。屈原也为此怨恨子兰,虽然流放在外,仍然眷恋着楚国,心里挂念着怀王,念念不忘返回朝廷。他希望国君总有一天醒悟,世俗总有一天改变。屈原关怀君王,想振兴国家改变楚国的形势,一篇作品中,都再三表现出来这种想法。然而终于无可奈何,所以不能够返回朝廷。由此可以看出怀王始终没有觉悟啊。
注释:¹顷襄王:名熊横,公元前年至前年在位。²令尹:楚国的最高行政长官。³虽放流:以下关于屈原流放的记叙,时间上有矛盾,文意也不连贯,可能有脱误。
人君无愚智贤不肖,莫不欲求忠以自为,举贤以自佐。然亡国破家相随属,而圣君治国累世而不见者,其所谓忠者不忠,而所谓贤者不贤也。怀王以不知忠臣之分,故内惑于郑袖,外欺于张仪,疏屈平而信上官大夫、令尹子兰,兵挫地削,亡其六郡,身客死于秦,为天下笑,此不知人之祸也。《易》曰:“井渫不食,为我心恻,可以汲。王明,并受其福。”王之不明,岂足福哉!令尹子兰闻之,大怒,卒使上官大夫短屈原于顷襄王,顷襄王怒而迁之。屈原至于江滨,被发行吟泽畔,颜色憔悴,形容枯槁。渔父见而问之曰:“子非三闾大夫欤?何故而至此?”屈原曰:“举世皆浊而我独清,众人皆醉而我独醒,是以见放。”渔父曰:“夫圣人者,不凝滞于物,而能与世推移。举世皆浊,何不随其流而扬其波?众人皆醉,何不餔其糟而啜其醨?何故怀瑾握瑜,而自令见放为?”屈原曰:“吾闻之,新沐者必弹冠,新浴者必振衣。人又谁能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汶者乎?宁赴常流而葬乎江鱼腹中耳。又安能以皓皓之白,而蒙世之温蠖乎?”乃作《怀沙》之赋。……于是怀石,遂自投汨罗以死。
人君无愚智贤不肖,莫不欲求忠以自为,举贤以自佐。然亡国破家相随属,而圣君治国累世¹而不见者,其所谓忠者不忠,而所谓贤者不贤也。怀王以不知忠臣之分,故内惑于郑袖,外欺于张仪,疏屈平而信上官大夫、令尹子兰,兵挫(cuò)地削,亡其六郡,身客死于秦,为天下笑,此不知人之祸也。《易》²曰:“井渫³不食,为我心恻,可以汲。王明,并受其福。”王之不明,岂足福哉!令尹子兰闻之,大怒,卒使上官大夫短屈原于顷襄王,顷襄王怒而迁之。屈原至于江滨,被发行吟泽畔(pàn),颜色憔悴,形容枯槁(gǎo)。渔父见而问之曰:“子非三闾(lǘ)大夫欤?何故而至此?”屈原曰:“举世皆浊而我独清,众人皆醉而我独醒,是以见放。”渔父曰:“夫圣人者,不凝滞于物,而能与世推移。举世皆浊,何不随其流而扬其波?众人皆醉,何不餔(bū)其糟而啜(chuò)其醨(lí)?何故怀瑾握瑜¹⁰,而自令见放为¹¹?”屈原曰:“吾闻之,新沐者必弹冠,新浴者必振衣。人又谁能以身之察察¹²,受物之汶(mén)¹³者乎?宁赴常流而葬乎江鱼腹中耳。又安能以皓(hào)¹⁴之白,而蒙世之温蠖(huò)¹⁵乎?”乃作《怀沙》¹⁶之赋。……于是怀石,遂自投汨罗以死。
译文:国君无论愚笨或明智、贤明或昏庸,没有不想求得忠臣来为自己服务,选拔贤才来辅助自己的。然而国破家亡的事接连发生,而圣明君主治理好国家的多少世代也没有出现,这是因为所谓忠臣并不忠,所谓贤臣并不贤。怀王因为不明白忠臣的职分,所以在内被郑袖所迷惑,在外被张仪所欺骗,疏远屈原而信任上官大夫和令尹子兰,军队被挫败,土地被削减,失去了六个郡,自己也被扣留死在秦国,为天下人所耻笑。这是不了解人的祸害。《易经》说:“水井淘干净了,但是没人饮用,(这)让我心里感到难过,(因为这是)可以汲取饮用的。君主如果贤明,大家都能得到幸福。”现在君主是这样的不贤明,哪里还谈得上幸福呢!令尹子兰得知屈原怨恨他,非常愤怒,终于让上官大夫在顷襄王面前说屈原的坏话。顷襄王发怒,就放逐了屈原。屈原到了江滨,披散头发,在水泽边一面走,一面吟咏着。脸色憔悴,形体面貌像枯死的树木一样毫无生气。渔父看见他,便问道:“您不是三闾大夫吗?为什么来到这儿?”屈原说:“整个世界都是混浊的,只有我一人清白;众人都沉醉,只有我一人清醒。因此被放逐。”渔父说:“聪明贤哲的人,不受外界事物的束缚,而能够随着世俗变化。整个世界都混浊,为什么不随大流而且推波助澜呢?众人都沉醉,为什么不吃点酒糟,喝点薄酒?为什么要怀抱美玉一般的品质,却使自己被放逐呢?”屈原说:“我听说,刚洗过头的一定要弹去帽上的灰沙,刚洗过澡的一定要抖掉衣上的尘土。谁能让自己清白的身躯,蒙受外物的污染呢?宁可投入长流的大江而葬身于江鱼的腹中。又哪能使自己高洁的品质,去蒙受世俗的尘垢呢?”于是他写了《怀沙》赋。因此抱着石头,就自投汨罗江而死。
注释:¹世:三十年为一世。²《易》:即《周易》,又称《易经》。这里引用的是《易经·井卦》的爻辞。³渫:淘去泥污。这里以淘干净的水比喻贤人。⁴被:通“披”。披发,指头发散乱,不梳不束。⁵三闾大夫:楚国掌管王族昭、屈、景三姓事务的官。⁶餔:吃,食。⁷糟:酒渣。⁸啜:喝。⁹醨:薄酒。¹⁰瑾、瑜:都是美玉。¹¹为:表示疑问的语气词。¹²察察:洁白的样子。¹³汶汶:浑浊的样子。¹⁴皓皓:莹洁的样子。¹⁵温蠖:尘滓重积的样子。¹⁶《怀沙》:在今本《楚辞》中,是《九章》的一篇。令人多以为系屈原怀念长沙的诗。
屈原既死之后,楚有宋玉、唐勒、景差之徒者,皆好辞而以赋见称。然皆祖屈原之从容辞令,终莫敢直谏。其后楚日以削,数十年竟为秦所灭。……
屈原既死之后,楚有宋玉¹、唐勒、景差²之徒者,皆好辞而以赋见称。然皆祖屈原之从容辞令,终莫敢直谏。其后楚日以削,数十年竟为秦所灭³。……
译文:屈原死了以后,楚国(还)有宋玉、唐勒、景差一些人,都爱好文学,由于擅长写赋受到人们称赞;然而都效法屈原的委婉文辞,始终没有人敢于直谏。从这以后,楚国一天比一天缩小,几十年后,终于被秦国所灭亡。
注释:¹宋玉:相传为楚顷襄王时人,屈原的弟子,有《九辩》等作品传世。²唐勒、景差:约与宋玉同时,都是当时的词赋家。³“数十年”句:公元前年秦灭楚。
太史公曰:“余读《离骚》《天问》《招魂》《哀郢》,悲其志。适长沙,观屈原所自沉渊,未尝不垂涕,想见其为人。及见贾生吊之,又怪屈原以彼其材游诸侯,何国不容,而自令若是!读《鵩鸟赋》,同死生,轻去就,又爽然自失矣。”
太史公¹曰:“余读《离骚》《天问》《招魂》《哀郢》²,悲其志。适长沙,观屈原所自沉渊,未尝不垂涕,想见其为人。及见贾生吊之,又怪屈原以彼其材游诸侯,何国不容,而自令若是!读《鵩鸟赋》³,同死生,轻去,又爽然自失矣。”
译文:太史公说:我读《离骚》《天问》《招魂》、哀郢》,为他的志向不能实现而悲伤。到长沙,经过屈原自沉的地方,未尝不流下眼泪,追怀他的为人。看到贾谊凭吊他的文章,文中又责怪屈原如果凭他的才能去游说诸侯,哪个国家不会容纳,却自己选择了这样的道路!读了《鵩鸟赋》,把生和死等同看待,认为被贬和任用是不重要的,这又使我感到茫茫然失落什么了。
注释:¹太史公:司马迁自称。²《天问》《招魂》《哀郢》:都是屈原的作品。《招魂》一说为宋玉所作。《哀郢》是《九章》中的一篇。³《鵩鸟赋》:贾谊所作。⁴去:指贬官放逐。⁵就:指在朝任职。
本文是一篇极为优秀的传记文学。文章以记叙屈原生平事迹为主,用记叙和议论相结合的方式热烈歌颂了屈原的爱国精神、政治才能和高尚品德,严厉地谴责了楚怀王的昏庸和上官大夫、令尹子兰的阴险。本文所记叙的屈原的生平事迹,特别是政治上的悲惨遭遇,表现了屈原的一生和楚国的兴衰存亡息息相关,他确实是竭忠尽智了。屈原留给后人的财富甚丰,他的高尚品德、爱国精神乃至文学成就,至今具有深远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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