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汀驿只是太湖东岸边上的一个供人宿食及停车置马的小旅店,但却美景无限,可见太湖的美名绝非虚传。太湖古称震泽、笠泽、五湖,面积古称三万六千顷。因为水秀山明,湖中水产丰富,所以开发得很早,在春秋时代就是吴王夫差打猎游憩的地方。
此诗前六句描写了山色、水光、东海日出、白浪涛声,以及山间险峻的羊肠小道,用江南水乡的特有景物构成了一幅气象壮阔、风光明丽的风景画。结尾二句意义不甚可解。唐汝询解云:“因想世人皆以五湖为隐士栖逸之所,殊不知古时之遗逸,乃有不居五湖而在此中者。其意必有所指,地既无考,人亦宜阙。”因此他就说结句有含蓄,实则含蓄些什么,他自己也说不出。吴昌祺在《删订唐诗解》中删去了唐汝询的解释,批云:“其驿或在吴越间,故望五湖而意其有逸民。”后来屈复却说:“言高原小径,既通人烟,则遗逸斯在,而那知其不然也。”三家对结句的体会,都不相同。因为“那知”和“不在”的关系很不清楚。唐解“那知”为“岂知”,意为:岂知旧时隐士,不在五湖而在此地。吴解“那知”为“安知”,意为:怎么知道旧时的隐士不会在这五湖中呢?屈解“那知”亦为“岂知”,但是作肯定语气。施蛰存则认为,这里的“旧遗逸”指旧时隐士,可能就是范蠡。他把最后两句的意思理解为:但恨如今的五湖中,已无范蠡可追随。这末二句是从前面“人烟小径通”的进一步联想而来。“五湖遗逸”是整幅风景画的一个构成部分。前六句是实写,后二句是虚写,虚实结合,给此诗带来了想象的空间和余味,而避免了板滞之嫌。
题目“松汀驿”,从来没有人加注,不知在什么地方。唐汝询云:“驿之所在未详,疑必依枕山陵,襟带江海。其高原险绝,则为鸟道;其小径幽僻,则通人烟。斯固隐沦之所藏乎?”唐汝询、吴昌祺都是松江人,却不敢设想这个“松汀驿”乃是“松江驿”之误。在题咏旅途的唐诗中,没有见过第二个“松汀驿”,而“松江驿”却是常见的。许浑、窦巩都有题松江驿诗。由吴入越,舟行必取道松江。松江驿在太湖之东,故诗云“苍茫泽国东”。这个江字,大约很早已误成汀字,故各本都作松汀,而无法在地理书中找到作注的资料。
兰溪,距黄州70里,今名浠水,发源于大别山,向西南流经兰溪镇入长江。环境优美,每至春末,兰花怒放,兰馨远馥,芳风藻川,是较有名的游览胜地。此诗就是杜牧在黄州刺史任上游览兰溪时写下的一篇佳作。
“兰溪春尽碧泱泱,映水兰花雨发香。”一、二句写兰溪幽美的风景。兰溪的水清澄碧透,波光荡漾;兰花映水,倒影隐隐约约;轻风徐来,满谷飘香,沁人心脾。新雨之后,空气润泽,兰香是那样爽冽,又是那样轻柔,加之时值春末,群芳多谢,兰更显得孤芳独秀,分外妖娆,因而异常诱人,使人有误入桃源之感。诗人着了迷,入了魔,在流连忘返之际自然生出疑窦,造物主怎样造就这人间美景呢?欣赏着美景,探求着其中真谛,冥思苦索,终于悟出此中的奥秘,原来是和屈子有天然联系。
“楚国大夫憔悴日,应寻此路去潇湘。”楚国大夫就是屈原,他曾任三闾大夫,故称。他被放逐以后,“游于江潭,行吟泽畔,颜色憔悴,形容枯槁”(《楚辞·渔父》)。兰溪,古为楚地,兰花,清幽雅洁。屈原,楚人,嗜兰成癖。饮食,“朝饮木兰之坠露”;服饰,“纫秋兰以为佩”;兰几乎就是屈原的化身。这样由楚地及楚人,由兰花想到屈原又是何等顺理成章,入情入理。屈原与兰溪的联系,正如西子和西湖的联系一样,珠联璧合。应,是曾经的意思。《诗词曲语辞汇释》:“应,犹曾也。”屈子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虽被放逐,九死不悔,探求真理,上下求索,“济沅、湘以南征兮,就重华而陈词”(《离骚》)。重华,舜也。舜死葬于九嶷山,此为潇水的发源地。他向舜陈词,怎能不沿此路呢?故诗人以肯定的语气写出,“曾寻此路去潇湘。”正是因为贤人屈原走过此溪,故水才这样碧,花才这般香,人因地而显品,地为人而增芬。这就是作者悟出的真谛。有了这点理解,再回过头来玩味“碧泱泱”、“雨发香”,就不仅仅是单纯的美景了。我们从一般视觉嗅觉感性的体味中,来了个理性的升华,而赋予景物以精神特质,水碧乎,人洁也;花香乎,品高也。正因屈原曾沿此路去寻求真理,此溪要用更碧之水、更香之兰为这位先哲祝福,这就是兰溪美的底蕴。对兰溪的肯定,对屈原的赞美,也就是对自己追求的一种暗示。
诗人实以屈原自况也。“平生五色线,愿补舜衣裳。”这是作者《郡斋独酌》中写的誓言,现游兰溪,仰慕先哲,不也应像屈原那样“应寻此路去潇湘”吗?“就重华而陈词”者,又何止屈原一人呢!
其一:这首诗从触发、联想展开情感活动。女主人公住近渡口,每天沿河上下的船只从门前经过;于是她就想,其中也许有从江南来的船。丈夫在江南的某地长久不归。既然有江南船,就可能有丈夫从江南寄回的书信。她可能每天都倚门望几次。每当看到渡头有船只停泊,就不免要上前去打问,可结果总是失望而归。诗中说江南船“常有”,就是说书信“总无”。然而,主人公仍把希望寄托于下一趟船来,她想:大概书信已经寄出,正在途中,所以诗的结句“寄书家中否”便是这位少妇不断幻灭又不断复生的希望。
其二:这首诗表现作者的情趣与倾向。诗人想念故乡,自然是情理之中;而喜欢梅花,则溢于言表。
诗中的抒情主人公(“我”,不一定是作者),是一个久在异乡的人,忽然遇上来自故乡的旧友,首先激起的自然是强烈的乡思,是急欲了解故乡风物、人事的心情。开头两句,正是以一种不加修饰、接近于生活的自然状态的形式,传神地表达了“我”的这种感情。“故乡”一词迭见,正表现出乡思之殷:“应知”云云,迹近噜,却表现出了解乡事之情的急切,透露出一种儿童式的天真与亲切。纯用白描记言,却简洁地将“我”在特定情形下的感情、心理、神态、口吻等表现得栩栩如生,这其实是很省俭的笔墨。
关于“故乡事”,那是可以开一张长长的问题清单的。初唐的王绩写过一篇《在京思故园见乡人问》,从朋旧童孩、宗族弟侄、旧园新树、茅斋宽窄、柳行疏密一直问到院果林花,仍然意犹未尽,“羁心只欲问”;而这首诗中的“我”却撇开这些,独问对方:来日绮窗前,寒梅著花未?仿佛故乡之值得怀念,就在窗前那株寒梅。这就很有些出乎常情。但又绝非故作姿态。
一个人对故乡的怀念,总是和那些与自己过去生活有密切关系的人、事、物联结在一起。所谓“乡思”,完全是一种“形象思维”,浮现在思乡者脑海中的,都是一个个具体的形象或画面。故乡的亲朋故旧、山川景物、风土人情,都值得怀念。但引起亲切怀想的,有时往往是一些看来很平常、很细小的情事,这窗前的寒梅便是一例。它可能蕴含着当年家居生活亲切有趣的情事。因此,这株寒梅,就不再是一般的自然物,而成了故乡的一种象征。它已经被诗化、典型化了。因此这株寒梅也自然成了“我”的思乡之情的集中寄托。从这个意义上去理解,独问“寒梅著花未”是完全符合生活逻辑的。
古代诗歌中常有这种质朴平淡而诗味浓郁的作品。它质朴到似乎不用任何技巧,实际上却包含着最高级的技巧。象这首诗中的独问寒梅,就不妨看成一种通过特殊体现一般的典型化技巧,而这种技巧却是用一种平淡质朴得如叙家常的形式来体现的。这正是所谓寓巧于朴。王绩的那首《在京思故园见乡人问》,朴质的程度也许超过这首诗,但它那一连串的发问,其艺术力量却远远抵不上王维的这一问。
“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这一句看起来是问家乡的情况,但诗人只是笼统的以“故乡事”来设问,诗人心里满腹的问题一时竟不知从何问起了。这句描写出诗人的踌躇,对方的诧异。“来日绮窗前,寒梅著花未?”这一问倒令对方感到困惑,不问人事而问物事,可是正是这样一问,才是妙趣横生,令人回味无穷。其实诗人的真正目的,哪里是梅花啊。诗人想说的话,想问的问题不知从何说起,对家乡的思念竟在这一个不经意的问题之中。
其三:这首诗以时序的递进、物候的变化,加深主人公的情感。“已见寒梅发”一句是对上一首询问寒梅著花的呼应。此句是女主人公失望的深深怨情。因为光景蹉跎,不能如期践约,此时在女主人公眼中,寒梅花发已由希望之光变为幻灭之色。不仅如此。便是这象征青春、爱情的春天,欣欣向荣的春天,也发生了质的变化。梅花开了,早春已过。百鸟叫了,仲春也已飞逝。现在是莺飞草长的暮春了。随着节序的推移,女主人公的心绪也由百无聊赖到终日惆怅,以至看花落泪、见月伤心了。以前,她觉得,时间过去一天,距离自己美好愿望的实现就近一日。现在完全是逆反心理:时间愈是过得快,幻灭就愈彻底,犹如滔滔日下的江河,无可如何。此时,鸟鸣,春草都变作主人公情感的对立物。诗人说女主人公是以一颗充满忧愁的心“视春草”,她看到愈来愈茂盛的春草眼看就要连到阶前,禁不住惶恐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