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诗着力表现了竹子那顽强而又执着的品质 。是一首赞美岩竹的题画诗,也是一首咏物诗。
开头用“咬定”二字,把岩竹拟人化,已传达出它的神韵和它顽强的生命力;后两句进一步写岩竹的品格,它经过了无数次的磨难,才长就了一身英俊挺拔的身姿,而且从来不畏惧来自东西南北的狂风的击打。郑燮不但写咏竹诗美,而且画出的竹子也栩栩如生,在他笔下的竹子竹竿很细,竹叶着色不多,却青翠欲滴,并全用水墨,更显得高标挺立,特立独行。所以这首诗表面上是写竹,实际上是写人,写作者自己那种正直、刚正不阿、坚强不屈的性格,决不向任何邪恶势力低头的高风傲骨。同时,这首诗也能给我们以生命的感动,曲折恶劣的环境中,战胜困难,面对现实,像在石缝中的竹子一样刚强勇敢,体现了爱国者的情怀。
这首诗里竹有个特点,它不是孤立的竹,也不是静止的竹,而是岩竹,是风竹。在作者郑板桥的诗画中,竹往往是高尚品行和顽强意志的象征,而风则往往是恶势力的代表。诗人用”千”、“万”两字写出了竹子那种坚韧无畏、从容自信的神态,可以说全诗的意境至此顿然而出。这时挺立在我们面前的已不再是几杆普通的竹子了,我们感受到的已是一种顽强不息的生命力,一种坚韧不拔的意志力,而这一切又都蕴涵在那萧萧风竹之中。
这首诗的语言简易明快,却又执著有力,具体生动地描述了竹子生在恶劣环境下,长在危难中,而又自由自在、坚定乐观的性格。竹子在破碎的岩石中扎根,经受风吹雨打,但它就是“咬定青山不放松”。一个“咬”字,写出了竹子顽强的生命力和坚定的信念。最后一句中的一个“任”字,又写出了竹子无所畏惧、慷慨潇洒、积极乐观的精神风貌。总体描写了竹子以及作者的高风亮节。
上片写景。先从远处着笔。
“远岸收残雨,雨残稍觉江天暮。”上阕头两句写江天过雨之景,发端“远岸收残雨”,句中词序颠倒实即“残雨收”:意谓远远的江岸一带,雨点疏疏稀稀的快停止了。雨快下完了,才觉得江天渐晚,则可推断出这场雨下了很长时间。孤舟因雨不能行驶,词人此时蜗居小舟,孤寂无依更可知,这就把时间、地点、人物的动作和心情都或明或暗地表现出来了。紧接着,“雨残稍觉江灭暮”,一幅以江天为背景的寥阔画面,那是淡淡的水墨画,雨快停止,而天空开始黑下来了。
“拾翠汀洲人寂静,立双双鸥鹭。”转换了另一个画面,诗人将视线从远岸收向较近的汀洲上。拾翠佳人,就是指在河边拾香草的女子。鸥鹭成双,词人却孤独寂寞地处在小舟之中。这一对照,就更显词人内心的孤独寂寞。汀洲之上,有鸥鹭以之为家,但拾翠者早已归去,虚拟作陪,更以“双双”形容“鸥鹭”,便觉景中有情。时间在流逝,天渐渐更黑了,随着诗人视线的变动,又展现出另一幅画面。
“望几点、渔灯隐映蒹葭浦。”“望几点”句,时间由日暮转向夜晚。诗人放眼望去,只见芦苇荡里,隐隐约约闪动着渔船上的灯火,一点又一点。渔灯已明,但由于是远望,又隔有蒹葭,所以说是“隐映”,这是远处所见。“停画桡”句,就是描绘自己所处之地,附近所闻。“道去程”二句,乃是舟人的语言和动作。“前村烟树”本属实景,而冠以“遥指”二字,又似虚写。此二句将船家对路途的安排,他们的神情、口吻以及隐约可见的江村勾勒了出来,用笔极其简练,而又生动、真切。
“停画桡,两两舟人语。道去程今夜,遥指前村烟树。”这是诗人耳中所闻,船停止了划桨,两个舟子在谈话:他们指着远方的前村烟树朦胧处,说今夜的行程就去那里。后一句词序颠倒且有省略,意谓(舟子)遥指前村烟树,道今夜去程(是那边):这是词的特殊语言。行文至此,从拾翠人回、鸥鹭双双立、渔人点点灯火归家、直至两舟子语今夜远村去程,无不触动诗人敏感的心,故下片自然地引出抒情。
下阕由今夜的去程而思至长年漂泊的艰苦。
“游宦成羁旅,短樯吟倚闲凝伫。”过片“游宦成羁旅”,正面倾吐出旅愁,点明本词主旨:“短樯吟倚闲凝伫”,又是词序颠倒,正面写出舟中百无聊赖的生活。这句是诗人的立足点,原来上片诗人那些所见所闻,都是从“凝伫”而得。它起着总上启下的作用。
“万水千山迷远近。想乡关何处?”“万水”两句,由“凝伫”转来,由于长久远眺,所见则“万水千山”,所思则“乡关何处”。句渲染出一片万水千山茫茫无际的景色,后句点明诗人的乡愁。“迷远近”虽指目“迷”,也是心“迷”。崔颢《黄鹤楼》云:“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与此句正是语近意通。
“自别后、风亭月榭孤欢聚。”“自别后”以下,直接“乡关何处”,而加以发挥。“风亭”七字,回忆过往,嗟叹今夕。昔日良辰美景,胜地欢游,现在只有孤舟一人,乡情郁郁,而用一“孤”字将今昔分开,意谓亭榭风月依然,但人却不能欢聚,就把它们辜负了。想到这里,诗人离愁更浓,故接着唱出全词的最强音。
“刚断肠、惹得离情苦。听杜宇声声,劝人不如归去。”“刚断肠”以下,紧接上文。乡思正浓,归日无期,而杜宇声声,劝人归去,愈觉不堪。杜宇不识人心,却劝人返,则无情而似有情;人不能归,而杜宇不谅,依旧催劝,徒乱人意,则有情终似无情。以听杜宇哀啼结束,更觉深情婉转、凄侧动人,用意层层深入,一句紧接一句,情深意婉而下笔有力,读来浸人心腑。
姑苏,即姑苏山,在今江苏苏州市,春秋吴王阖庐始于山上建台,在其子夫差时竣工,人称姑苏台,其台横亘五里,夫差曾在台上备宫妓千人,又造春宵宫,为长夜之饮,越国攻吴,吴太子友战败而焚之。后人常借吟咏姑苏台来抒发对吴越争霸历史的感喟。此诗就是许浑舟行经过姑苏,登台吊古所作。
首联叙登台。上句以平叙之笔直接点题,“宫馆余基”指姑苏陈迹。“辍棹过”言舍舟登岸,凭吊古台。下句“黍苗”承“宫馆余基”来,初登台基,放眼眺望,只见残砖败瓦间禾黍成行,断壁颓垣上蒿草丛生。“黍苗”二字实写眼前景色,又暗中脱化《诗经·黍离》诗意,借古人亡国之哀思,表现自己对人世沧桑的感慨。“独”字传神,将独来吊古那种惆怅情绪写得极真。“悲歌”即含黍离之悲意。这一联以叙事起,以情语接,用一“悲”字奠定全诗感情基调,语言平淡而富有深韵,已然将读者引入浓厚的思古气氛中。
颔联以赋笔铺写姑苏台遗址景象,但景中意蕴深藏。一边是人去台空的荒凉阒静,另一边则是争食新草的麋鹿和各据莎草、筑巢栖息的水鸟。这一联遣词用字极为考究:野鹿、凫鸥性极警觉,在此栖游,可见荒台空苑之静寂;新草、浅莎,当春始发,正见出春机盎然之状。动词“争”、“占”,绘出了自然界旺盛的生命活力。工整的对仗,显示出诗人匠心独到之处,这里并置着的人事意象和自然意象,通过精确而富于表现力的形容词与动词的修饰连接,把历史陈迹的死寂与自然生命的生机统一于有机的画面中,形成强烈的生和死的比差,活生生地逼出人们心中历史无情、自然永恒的悲情。这一联以表面的赋法铺写,包裹着深沉的内核,诗人充分利用了律诗对偶的特点,以各个意象间强大的张力,造成形象大于思想的艺术效果,以空外传音的方式,暗示出作者吊古的情绪。
颈联使用比兴手法表现诗人对历史和现实的感受。“吴岫雨来”、“楚江风急”看似实写眼中景色,然而“吴”、“楚”字面,可以引发历史联想,惊风飘絮,雨打浮萍既为国破家亡象征意象,亦可被认为其意味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晚唐政治现状,似此似彼,亦此亦彼,彼此难分。“虚槛冷”是山雨将至时,诗人登台凭槛的思绪,是眼前天气变化造成的,同时它又是诗人怀古而产生的,对时局和个人前途的寒颤情绪。风雨中的远帆,是诗人眺望中所见,亦可视为他在怀古中体悟出的回避乱世、远身避祸的道理、事实上,诗人“自有还家计,南湖二顷田”(《夜归丁卯桥村舍》)的想法,正是有感于乱世产生的。
诗的中间两联写景,是诗人对传统诗歌赋、比、兴手法的熟炼运用,又见出他对七律这一体裁的得心应手,可谓左右逢源,佳句迭出。
尾联照应篇首,抒发诗人历史无情、自然永恒的感慨之情。“忠臣”,指伍子胥,吴越战争时,夫差败越,越王勾践求和,子胥力谏吴王不可应允,吴王夫差不从,且偏信伯嚭谗言,迫子胥自杀,弃尸江中,后来越国果然击败吴国。“可怜”句,是诗人对伍子胥悲剧命运的哀悯感叹。孔子面对滚滚流水,曾发出过“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的感慨,急风吹帆的大江,在滔滔白波中向东而去,消失在天际。人生短促、历史无情,自然永恒,使诗人思绪万端。
此诗以叙事起,以绘景结,中间两联以写实和象征兼用之笔承转首尾,使通篇圆转流畅,同时又以“独悲”二字统领全诗,在整个意境空间中灌注伤今悲古的悲怆凄凉之气,与其五律诗的“高华雄浑”形成迥然不同的风格,这种风格为后人极推崇,宋人范晞文说:“用物而不为物所赘,写情而不为情所牵,李、杜之后,当学者许浑而已。”(《对床夜语》)可见许浑七律,在唐朝诗人中,是占有很高地位的,此诗亦可以证明这一点。
该词写离愁别怨。上片写景,前三句实写眼前之景,后二句虚写,写想象之景。
三四点青苔浮于波上,一两声莺啼鸣于树下。已暮春时节,樱桃散漫,柳絮飘扬,风日晴和不够,须要人意好才算得好景。一句“成担阁”,人意便隐身于旧梦中。此去经年,斯人不在,便是良辰好景虚设。
同是花开莺啼、草长鹭飞的时节,因着这“担阁”二字,都黯然失了颜色。困酣娇眼的杨花,飘飘摇摇,萦损柔肠;看樱桃空坠,也无人惜。燕双飞,犹得呢喃低语,“为怜流去落红香,衔将归画梁”,竟是黛玉葬花的心境一般。庭院深深处,小园香径下,唯有幽人独往来。
恍惚间,纳兰似又回初见时刻,他的她,背倚秋千,姣花照水般低头不语,也有伤春的秀眉微蹙,也东风吹乱云鬓。小山犹可闻琵琶弦上相思意,纳兰呢?相思不知说与谁人听。寸心间思绪万千,可容得下这咫尺天涯的天上人间?宛如昨,昨日已弃纳兰而去不可留,今日之日落花独立多烦忧。
去年昨日此门中,人约黄昏后;今年花依旧,不见去年人。纳兰斜倚秋千,抚着冰凉的秋千索,追忆那些朝朝暮暮。往事淌过心头,斯人何在?他望向春雁回彩云归,望向细雨过桃花落,望向角声寒夜阑珊,只望得一怀愁绪空握。天涯一隅,不知她在那一方可也凭栏忆?泪眼望花,花亦无语,“乱i红飞过秋千去”。
春如旧,人空瘦。也似当年陆游与唐琬痛作生离,十年邂逅,或晁补之,自号归来子,心向东篱却身陷朝野,怕是早存了归去的心思,也看清楚了这繁华尘世间的过眼云烟。“多情总被无情恼”,纳兰也想放下那些恼人的多情吧?同是花间杯盏,月下独酌,太白笑饮“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纳兰却敛眉低喟“谁与劝孤酌”。
谁劝孤酌?无解。杨花处处,飞燕双双,融融春意中泛起心头的,是吹不去化不开的悲凉。
这首诗语言平实清浅,却深刻揭示出苏轼初到黄州时复杂矛盾的心情。
诗以自嘲口吻开头,此前诗人一直官卑职微,只做过杭州通判,密州、徐州、湖州三州知州,到湖州仅两月便下御史台狱,年轻时的抱负均成泡影,只能说为口腹生计而奔忙。“老来”,诗人当时方四十五岁,这个年龄在古人已算不小了,苏轼作于密州的《江城子》词中便有“老夫聊发少年狂”之句。“事业转荒唐”指“乌台诗案”事,屈沉下僚尚可忍耐,无端的牢狱之灾更使他检点自己的人生态度,“荒唐”二字是对过去的自嘲与否定,却含有几分牢骚。面对逆境,苏轼以平静、旷达的态度对待之。
初到黄州,正月刚过,又寄居僧舍,却因黄州三面为长江环绕而想到可有鲜美的鱼吃,因黄州多竹而犹如闻到竹笋的香味,把视觉形象立即转化为味觉嗅觉形象,表现出诗人对未来生活的憧憬,紧扣“初到”题意,亦表露了诗人善于自得其乐、随缘自适的人生态度。苏轼这种“能从黄连中嚼出甜味来”的精神是最应令人钦敬的,这种豁达、乐观的精神,使他在黄州的五年政治上的低谷时期(政治上不可能有任何作为),却在创作上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前赤壁赋》、《后赤壁赋》、《念奴娇·赤壁怀古》等大批著名词篇均写于这一时期,苏轼成了古代文学家中身处逆境而大有作为的典范,苏轼“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鲁迅语)的高尚思想境界成为后人之表率。
后四句为作者自嘲,颈联写以祸为福的宽慰心态,用典自况。“为口”而至此,可以说是人生的大不幸了,诗人却以苦为乐,以祸为福,在扫兴的“员外置”前加了一个“不妨”,在倒霉的“水曹郎”前加了一个“例作”,安之若素,自我调侃。其心胸开阔,个性旷达便跃然纸上。尾联写无功受禄的愧怍,质朴自然。身为“员外”,却没能为国家出力办事,而又要白白花费国家的钱银,实在是惭愧。“压酒囊”就是工钱,虽然钱不多,可对于一个“无补丝毫事”的人来说,还要费这工资,确实惭愧。 在就表现了诗人的豁达和自得。
“诗穷而后工”,“只惭”句有几分无奈,但并不把它作为完全无所作为的理由,政治上不能有所作为,文学上却可以大有作为。黄州成了苏轼一生词与文章创作的顶点,也奠定了他在中国文坛的地位。这首诗一反古代诗人在遭受打击时鸣冤叫屈、叹老嗟卑的惯例,虽自嘲不幸,却又以超旷的胸襟对待,后世诗作唯有鲁迅的一首“运交华盖”与其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