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诗是李白出蜀时所作。李白这次出蜀,由水路乘船远行,经巴渝,出三峡,直向荆门山之外驶去,目的是到湖北、湖南一带楚国故地游览。
“渡远荆门外,来从楚国游”,指的就是这一壮游。这时候的青年诗人,兴致勃勃,坐在船上沿途纵情观赏巫山两岸高耸云霄的峻岭,一路看来,眼前景色逐渐变化,船过荆门一带,已是平原旷野,视域顿然开阔,别是一番景色:
“山随平野尽,江入大荒流。”在这一联,短短十个字,作者描绘了四种景象:起伏的山岭,平坦的原野,奔流的长江,辽远的荒原。每一种景象都是那样的阔大,让人穷尽目光,思接千里。这句的意思是山随着低平的原野的出现而逐渐消失,江水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中奔流。描写了渡过荆门进入楚地的壮阔景色,用流动的视角写景物的变化,船由蜀地到荆门两岸的地势由山脉过度到平原,山峦从视线中一点点地消失,江水冲下山峦向着广阔的原野奔腾而去,画出了一幅气势磅礴的万里长江图,写的是远景。其中“随”字将群山与原野的位置逐渐变换、推移,真切地表现出来,写活了,给人以空间感和流动感。
如何把四种景象融合在同一个画面中呢?作者用一个“随”字把“山”与“野”联结在一起,用“入”字把“江”与“荒”联结在一起。“随”字描绘出山脉的走向与趋势,富有流动感和空间感,仿佛一幅图画在你面前徐徐展开。随着山脉的走向越来越低,最终没入大地,平原也愈加广阔,诗人的视野也更加开阔,而“尽”字则道出了山脉消失,平原呈现时,诗人眼前豁然开朗的喜悦感觉。 “入”字则带着强烈的楔入感,描绘出了长江冲击荒原的力量,也激发着作者的豪情。作者内心的激昂奋进,也随着水流奔向遥远的天际。王湾的《次北固山下》中“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中的“入”字有同样的意蕴。
“月下随天镜,云生结海楼”,意思是月亮在水中的倒影好像天上随下来的一面天镜,云彩升起,变幻无穷,结成了海市蜃楼。这一句是长江近景的描写。“月下随天镜”是月夜俯视所见。“云生结海楼”是白昼眺望所见。
“仍怜故乡水,万里送行舟”,意思是我还是怜爱故乡的水,流过万里送我远行。这一句运用了拟人的修辞手法,将故乡水拟人化,借写故乡水有情,不远万里,依恋不舍送我远别故乡,表达了诗人离开故乡时依依不舍,思念故乡的感情。
诗人顺着长江远渡荆门,江水流过的蜀地也就是曾经养育过他的故乡,初次离别,他怎能不无限留恋,依依难舍呢?但诗人不说自己思念故乡,而说故乡之水恋恋不舍地一路送我远行,怀着深情厚意,万里送行舟,从对面写来,越发显出自己思乡深情。诗以浓重的怀念惜别之情结尾,言有尽而情无穷。诗题中的“送别”应是告别故乡而不是送别朋友,诗中并无送别朋友的离情别绪。清沈德潜认为“诗中无送别意,二字可删”(《唐诗别裁》),这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首诗首尾行结,浑然一体,意境高远,风格雄健。“山随平野尽,江入大荒流”,写得逼真如画,有如一幅长江出峡渡荆门长轴山水图,成为脍炙人口的佳句。如果说优秀的山水画“咫尺应须论万里”,那么,这首形象壮美瑰玮的五律也可以说能以小见大,以一当十,容量丰富,包涵长江中游数万里山势与水流的景色,具有高度集中的艺术概括力。
这首诗是杜甫去从孙杜济家中受到杜济以米饭葵羹的招待,杜济可能露出勉强不耐烦的神情和举动,于是作者发出一阵牢骚和教训的话。全诗措辞委婉,语言幽默,虽是训示,却有情趣,显示了杜甫高超的诗歌艺术水平。
此诗在一定程度上从一个侧面反映出杜甫当时的日常生活情况。按照陈贻焮《杜甫评传》的说法,杜甫当时在长安经常挨饿。此诗起二句“平明跨驴出,未知适谁门”语本陶渊明《乞食》诗:“饥来驱我去,不知竟何之。行行至斯里,叩门拙言辞。”他来找杜济,的确有想叨扰一顿饭的意思。“权门多噂𠴲,且复寻诸孙”,是说达官贵人既然高攀不上,不得已,只好求助于族人。这四句写出了杜甫穷愁潦倒,走投无路的悲惨处境。
“诸孙贫无事”六句,表现了杜济的宅舍之景,可见杜济的境况也不太好。他看到杜甫这位“阿翁”来了,便忙着淘米做饭相待。这从“淘米少汲水”四句可以看出。诗人在这里还委婉地批评了杜济的待客态度。“阿翁懒惰久”以下又有明显的长辈教训晚辈的意思。这可能是杜济有什么地方冒犯了杜甫,因而引出了他的一番牢骚和教训来。杜甫明知杜济家境不宽裕,决不会因为杜济只有米饭葵羹招待而怪罪于他,这里的冒犯主要是杜济的态度。杜济见这位不速之客上门,碍于情面,只得勉强招待他,不过心里却老大不高兴,就随便对付他一顿粗茶淡饭,加上家里人手少,杜济平日又懒散,如今要他亲自汲水淘米、刈葵作羹,无疑会感到很窝火,于是就难免流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汲水将井水搅浑,刈葵放手乱砍一气。杜甫见了当会有所觉察,有所感慨,于是写出“淘米”四句加以点破。“阿翁懒惰久,觉儿行步奔”两句是以自己的懒散反讽杜济的行动匆忙、奔走不停。话说得委婉而幽默,讽意自明。
为了一顿饭,没想到自讨没趣,杜甫按捺不住了,便发话说:“所来为宗族,亦不为盘飧。小人利口实,薄俗难可论。勿受外嫌猜,同姓古所敦。”说来这里不是为了吃饭而是为了密切宗族情谊,显然是托辞。这几句也说明了杜甫居长安下杜城那段短暂时期,由于穷途落魄,常受乡里小儿、族间晚辈的凌辱、排揎、中伤和嫌弃,“朝廷故旧”冷落他,“乡里儿童”不容他,甚至连这个多少谙事的“从孙”招待一顿米饭葵羹也要给他颜色看,处此困境,他不禁感慨万千,悲愤欲绝。此诗在一定程度上就是这种心情的反映。
开篇两句描写山中大雨来临之前云气汹涌、狂风舞动的自然景象,生动形象。诗人描绘电闪雷鸣、雨势磅礴的雄伟奇观时运用了想象、比喻、夸张的手法。诗人登上高处从容观雨,但看到奔流,作者写人间的惊慌,是为了突出雨势之猛,并与自己登高从容观雨的状态形成对比。
下片作者登上苍翠的层峦之上观览奔涌的洪流,从从容容镇定自若。“洗尽从来尘垢,润及无边焦槁,造物不言功”,描写雨水洗尽了长久以来淤积的尘世污垢,滋润广阔无垠的枯萎的草木,生长万物不居功自傲。诗人借眼前大雨洗尘垢、润焦槁的景象,展现了荡涤污秽、惠施天下的远大抱负,从而寄托了自己不居功自傲的高洁情怀。本词以雨后放晴、太阳破云而出的情景作结,使全词收束于开阔明朗的意境。
上片起文随新意,“鹊声迎客到庭除。”不写客来而用象征吉祥的喜鹊着笔,由其欢快的声音引出来客,使人未闻见其人,先感到一种欢乐祥和的气氛。“问谁欤?故人车。”既以自问自答的方式承接了前意,又使人进一步产生一种渴望,只见到车未见到人,仍然感到一种渴望。“千里归来,尘色半征裾。”终于见到从车中走下来的是千里迢迢而来,满身灰尘的老友。一句“尘色半征裾”衬托主人见到友人既惊又喜的心情,喜的是千里之外相见,惊的是征尘沾满身。一个“半”形象说明灰尘之多,相见之不易。终于在主人且惊且喜的心情见到了客人。“珍重主人留客意,奴白饭,马青刍。”词人笔锋一转,避实就虚,不言如何好好款待、细细攀谈的相见之景。而却从侧面写出殷勤待其侍从的表现。“珍重”三句,写主人待客之殷勤。留客本为常事,此处因是老友,主人盛情款待,故用“珍重”二字,宴会气氛之热烈,酒宴之丰盛,尽在此二字之中。不写待客人之酒宴,只写款待客人仆马,从侧面写出主人的盛情,进而看出他们之间情谊之深挚。迎客、待客层次井然,由远而近,渐次清晰。“奴白饭,马青刍。”出自杜甫《入奏行》中“为君酤酒满眼酤,与奴白饭马青刍”之句,顺手抄写,自然贴切。
下片写与友游乐,游湖赏景对饮之趣。以铺写景物发端,巧妙承上启下:延友游乐,极尽东道之谊,是上片“留客意”的继续,真所谓语断而意不断;赏花东城,是介绍时间、地点,为下片游乐张本,为分别作铺垫。“雪模糊”二句继续写景,以雪花比杏花,简单六字,便勾勒出一幅仲春图画:杏树匝匝,白花纷纷,透过那树间花隙看去,只见一泓春水,满湖涟漪。“东城入眼杏千株。雪模糊,俯平湖。”短短几语把游乐的景色——千株杏园,洁白的杏花,以及树间花隙中隐隐闪现的一湖春水映上眼帘。“与子花间,随分倒金壶。”绮丽春光之中,但见主客开怀畅饮,觥筹交错。主客相会畅叙,相得之乐;相处之雅表现得淋漓尽致。“归报东垣诗社友,曾念我,醉狂无?”末笔词人笔锋又转,文势随之一折,留聚虽乐但也难脱别离。因而在别去之后。希望老友回到故乡,见到亲朋好友之后不要忘记“我”。“东垣”今河北正定,词人的故乡,也是客人此去的目的地。回到故乡,见到亲友,总会谈及词人的情形,因而称为“归报”。下片虽写景用词颇多,但着意点,即末尾三句却把词人心中愁思写得更加浓愈了。“曾念我,醉狂无?”表面上潇洒,而实则沉重。
此词写客中送客的情态。上片起调不俗:“鹊声迎客到庭除”,以下描写远客乍至的惊喜与忙碌。下片移情换景,续写“留客意”。“归报”以下三句,笔势陡转,由留处之乐,衍为别去之念,不说我怀念故人,而以故人是否忆念我一问煞拍,其笔致通脱潇洒,巧妙地传达了词人乐极生悲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