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片在人物活动中写景:渡口斜陌,瘦马行人,登平冈而望秋景,从暮山横翠、残叶飘黄中生发出凭高念远的凄凉之感。下片怀念香闺佳人,因久无信息而烦恼愈深,旧情难忘。意欲返回帝城,却又烟水茫茫,归期无望,只好独立斜阳,望断泪眼。
此词表面上虽写的是旅途相思之情,但寄寓其中的人生感慨实在多于相思之情。词中为我们描绘了一个凄苦的漂泊者的形象:乘瘦马,陟平冈,在深秋暮色中,面对的只是暮山横翠、残叶飘黄,非常的凄凉。此刻,或许只有脉脉温情可以抚慰他孤独的怀抱,但“香闺别来无信息”,他所能把握的,只有一些温馨的回忆,也只是回忆而已。而另一方面,“帝城归路”又“烟水茫茫”,纵使他“凝情望断”了“泪眼”,最终也只留下一个“尽日独立斜阳”的孤独的身影。漂泊,阻断了过去和未来,使漂泊者成为一个纯粹孤独的存在,一个被时间和空间同时剥离了的存在,这是非常悲哀的。
这首词语言凝练,节奏舒缓,首尾呼应;通篇不用典实,不施涂泽,清畅如话,弥见其天真率意也。
这三首诗是一个整体,对作者的外甥郑灌进行教育和勉励,是出征前的一堂很好的政治、军事动员课。诗中以热情洋溢的语言,盛赞外甥郑灌的爱国壮举,对他寄予殷切的希望。
第一首,用奇异的联想,把郑灌获得从军的机会比喻为博得“好彩”头,说为了保卫祖国,从军戍边,这是非常光荣、幸运的事,应当感到高兴。“万人开”三字,把大军浩浩荡荡地开赴边境的场面展现出来,多么豪迈有气魄!接着,诗中勉励外甥树立起“丈夫”的雄心壮志,英男杀敌“斩胡头”,以报效祖国。这样,故乡的人们都会感到光彩。“天子”是封建社会中国家的最高统治者,象征国家。
第二首,描写边境战斗的壮丽图景。英武的将士们手持丈八蛇矛,威风凛凛地开赴陇西边境,刚开弓搭天就使敌兵震惊不已,一触即溃,闻风丧胆。这虽然是一种设想的情景,但却流露出诗人对于正义之师的赞美。诗人为祖国有这样的军威阵势而感到自豪,也很关切战斗的胜利。因此,他特意叮咛郑灌要精通祖先传下的兵法,瓦解敌军,使其真正降服,大量缴获他们的军需军备。
第三首,展望战斗的胜利,满怀信心,鼓励郑灌勇敢杀敌,克期凯旋。诗人以长辈的口吻,反复嘱咐郑灌:完成破敌任务后就荣归故乡,言下之意是说:亲人们在等待着你,早日归来,以免悬念!诗中还反映了诗人对于进犯祖国的敌人的痛恨。“枭首当悬”,则表明诗人希望对敌人杀一儆百、攻心为上,做好安抚事宜。
此诗把描写、抒情和议论很好地结合起来,语重心长,感情炽烈,具有强烈的鼓舞和教育作用。
这首诗前两联叙述了行程中的地点和景色,以及作者的感慨,抒写了这次行程中的悲苦心情。颈联以祖国山河万世永存与城郭一时沦陷进行对比,突出诗人对恢复大宋江山的信念和对元人的蔑视。尾联表明自己的态度:决心饿死殉国,完成“首丘”之义的心愿。
“梅花南北路,风雨湿征衣。”略点行程中的地点和景色。作者至南安军,正跨越了大庾岭(梅岭)的南北两路。此处写梅花不是实景,而是因梅岭而说到梅花,借以和“风雨”对照,初步显示了行程中心情的沉重。梅岭的梅花在风雨中摇曳,濡湿了押着兵败后就擒、往大都受审的文天祥的兵丁的征衣,此时,一阵冰袭上了他的心头。
“出岭同谁出?归乡如不归!”两句,上句是说行程的孤单,而用问话的语气写出,显得分外沉痛。下句是说这次的北行,本来可以回到故乡庐陵,但身系拘囚,不能自由,虽经故乡而犹如不归。这两句抒写了这次行程中的悲苦心情,而两“出”字和两“归”字的重复对照,更使得声情激荡起来。
“山河千古在,城郭一时非。”文天祥站在岭上,遥望南安军的西华山,以及章江,慨叹青山与江河是永远存在的,而城郭则由出岭时的宋军城郭,变成元军所占领的城郭了,所悬之旗也将随之易帜了。这一句暗用杜甫的“国破山河在”和丁令威的“去家千年今始归,城郭犹是人民非”。。
“饿死真吾志,梦中行采薇。”诗人文天祥宁愿绝食饿死在家乡,也不与元兵合作。诗人常常梦见自己像伯夷、叔齐一样在首阳山采野菜为生。这句诗用了伯夷、叔齐故事,商朝亡国后,宗室伯夷、叔齐二人,不食周粟,逃进首阳山,采野菜充饥,终于饿死在山上。从广东开始,文天祥就开始绝食,准备饿死在家乡,绝食八日依然没事,就继续进食。 就在文天祥写《南安军》的同一年十月初一晚上,文天祥被押送到元大都,作了三年两个月零九天的囚徒后壮烈牺牲。
这首诗化用杜甫诗句,抒写自己的胸怀,表现出强烈的爱国感情,显示出民族正气。这首诗逐层递进,声情激荡,不假雕饰,而自见功力。作者对杜甫的诗用力甚深,其风格亦颇相近,即于质朴之中见深厚之性情,可以说是用血和泪写成的作品。
此诗载于《全唐诗》第三百七十五卷。陕西师范大学文学研究所所长、博士生导师霍松林教授认为欣赏这首诗,必须紧扣诗题“游终南山”,切莫忘记那个“游”字。
韩愈在《荐士》诗里说孟郊的诗“横空盘硬语,妥帖力排奡”。“硬语”的“硬”,指字句的坚挺有力。这首《游终南山》,在体现这一特点方面很有代表性。
就实际情况说,终南尽管高大,但远远没有塞满天地。“南山塞天地”,的确是硬语盘空,险语惊人。这是作者写他“游”终南山的感受。身在深山,仰望,则山与天连;环顾,则视线为千岩万壑所遮,压根儿看不见山外还有什么空间。用“南山塞天地”概括这种独特的感受,虽“险”而不“怪”,虽“夸”而非“诞”,非常“妥帖”。
日和月,当然不是“石上生”的,更不是同时从“石上生”的。“日月石上生”一句,的确“硬”得出奇,“险”得惊人。然而这也是作者写他“游”终南山的感受。日月并提,不是说日月并“生”;而是说作者来到终南,既见日升,又见月出,已经度过了几个昼夜。终南之大,作者游兴之浓,也于此曲曲传出。身在终南深处,朝望日,夕望月,都从南山高处初露半轮,然后冉冉升起,这就像从石上“生”出来一样。张九龄的“海上生明月”,王湾的“海日生残夜”,杜甫的“四更山吐月”,都与此同一机杼。孤立地看,“日月石上生”似乎“夸过其理”(《文心雕龙·夸饰》),但和作者“游”终南山的具体情景、具体感受联系起来,就觉得它虽“险”而不“怪”,虽“夸”而非“诞”。当然,“险”“硬”的风格,使它不可能有“四更山吐月”“海上生明月”那样的情韵。
“高峰夜留景,深谷昼未明”两句的风格仍然是“奇险”。在同一地方,“夜”与“景” (日光)互不相容;作者硬把它们安排在一起,突出一个“奇”字。但细玩诗意,“高峰夜留景”,不过是说在其他地方已经被夜幕笼罩之后,终南的高峰还留有落日的余辉。极言其高,又没有违背真实。从《诗经·大雅·崧高》“崧高维岳,骏极于天”以来,人们习惯于用“插遥天”、“出云表”之类的说法来表现山峰之高耸。孟郊却避熟就生,抓取富有特征性的景物加以夸张,就在“言峻则崧高极天”之外另辟蹊径,显得很新颖。在同一地方,“昼”与“未明”(夜)无法并存,作者硬把二者统一起来,自然给人以“险”的感觉。但玩其本意,“深谷昼未明”,不过是说在其他地方已经洒满阳光之时,终南的深谷里依然一片幽暗。极言其深,很富有真实感。“险”的风格,还从上下两句的夸张对比中表现出来。同一终南山,其高峰高到“夜留景”,其深谷深到“昼未明”。一高一深,悬殊若此,似乎“夸过其理”。然而这不过是借一高一深表现千岩万壑的千形万态,于以见终南山高深广远,无所不包。究其实,略同于王维的“阴晴众壑殊”,只是风格各异而已。
“长风驱松柏”,“驱”字下得“险”。然而山高则风长,长风过处,千柏万松,枝枝叶叶,都向一边倾斜,这只有那个“驱” 字才能表现得形神毕肖。“声”既无形又无色,当然不能看见它在“拂”。“声拂万壑清”,“拂”字下得“险”。然而那“声”来自“长风驱松柏”,长风过处,千柏万松,枝枝叶叶都在飘拂,也都在发声。说“声拂万壑清”,就把万顷松涛的视觉形象和万壑清风的听觉形象统一起来了。
这六句诗插在这中间的两句,以抒情为主。“山中人自正”里的“中”是“正”的同义语。山“中”而不偏,山中人“正”而不邪;因山及人,抒发了赞颂之情。“路险心亦平”中的“险”是“平”的反义词。山中人既然正而不邪,那么,山路再“险”,心还是“平” 的。以“路险”作反衬,突出地歌颂了山中人的心地平坦。
硬语盘空,险语惊人,也还有言外之意耐人寻味。赞美终南的万壑清风,就意味着厌恶长安的十丈红尘;赞美山中的人正心平,就意味着厌恶山外的人邪心险。以“即此悔读书,朝朝近浮名”收束全诗,这种言外之意就表现得相当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