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追怀故国之词。上片借莺花、燕子、雨嶂烟峦等绘出国破后的衰残之象,包含着对腐败朝政的愤怒斥责。下片转叹自身,虽谦言天性愚顽,依然透出有志难伸的悲凄凉。全词风格悲壮沉郁,慷慨激昂,表现了一个抗清英雄的忠愤情怀。
词的上片,对腐败的朝政进行了愤怒的斥责。
表现了词人难以抑制的激愤感情。“锦样江山,何人坏了?雨瘴烟峦。”起句是对华夏山河的赞美。次句中的“坏”有两层意思,一层是指异域的侵略践踏者,另一层是指只知苟安享乐。毫无奋发图强的明王朝。但就词意来看,词人所指斥的还是腐败的朝政。“雨瘴烟峦”句,更形象地道出奸佞当道,把个大好江山搞得破碎沦亡,乌烟瘴气、混乱不堪的惨象。
在“故苑莺花,旧家燕子,一例阑珊”句中,词人故作一拗,更加重了愤切的感情,颇有须眉怒张之态。“旧家燕子”化用唐朝诗人刘禹锡《乌衣巷》:“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诗句,感叹人世变化。王、谢两家是东晋时期豪门贵族的代表,但随着历史的演变,岁月的消失,王、谢等封建官僚、豪门世族也成了历史的陈迹。以上三句是说,上至皇家,下至贵族,毫无例外地都衰败了。这里词人在感叹人事演变的同时,讥刺了腐败的明王朝也如过眼烟云且流露出词人对统治集团政治腐朽、奢靡逸乐,不思抗击外患的激愤之情。
与上片愤怒斥责朝政相比,下片词人把笔转向写情感的起伏。表现出年华流逝,壮志未成的心境。“此身付与天顽,休更问秦关汉关”。“此身多指词人自己。“天顽”是谦词,是说自己天赋愚昧无知,不能顺从时势的意思。“休更问”句,言明王朝已灭亡,更不要说秦关还是汉关了,字面有国事不堪问的意思。这一句词人是从反面说出的,不应作消极语看。对国破家亡的现实,词人是痛心疾首的,但自己又无力拯救,因而那种欲罢不能的心情,也只好曲曲传出。
“白发镜中,青萍匣里,和泪相看”三句,言明词人国仇未报,壮志未酬的深切悲愤之情。“白发镜中”,叹此身已老; “青萍匣里”,说国仇未报,“宝剑已封”“和泪相看",叹壮志未成泪空流。这三个四字短句,说尽了词人暮年的悲凉心境,具有一种回肠荡气的力量。词人在下片中,表现出一种深沉的寻思和低徊的沉吟。语气是极为沉痛的,它渗透着对代的创痛和苦难,表现出词人苍凉悲愤的心情。
这首词上片表现了词人深沉的沧桑之感。其中,“锦样江山,何人坏了,雨瘴烟峦。”满腔悲愤如江河决堤,奔腾翻卷。“何人坏了”四字,浸透血泪,饱含斥责。词的下片转写自己的怀抱。故国多难,词人意欲力挽狂澜,自谓天生愚顽,决不顺从时势,屈事新朝。最后三句,感慨尤深,对着镜中的白发。他想到自己壮志未酬,再看青萍宝剑,只能空鸣匣中,气难平,意难消,自己年岁已老,回天乏术,只有愤慨和痛苦。词从开头便是一句愤恨的发问,情感激荡全篇,几乎纯粹抒情,并以含泪默看的方式,收回似江水般的情绪。全篇纯周白描化浯言,不雕琢,不矫饰,一任真性情自然地流露,意境慷慨悲凉,而又深曲含蓄。
此诗开篇即大肆渲染背景:吹的是凉飕飕的北风,飘的是纷纷扬扬的雪。这既是实时描述,也是国家危乱之象。众人为了逃难,呼朋引伴,携手同行。诗中展现了一幅急惶惶四处奔逃的惨景。
全诗共三章,前两章内容基本相同,只改了三个字。把“北风其凉”改为“北风其喈”,意在反覆强调北风的寒凉。而改“雨雪其雱”为“雨雪其霏”,无非是极力渲染雪势的盛大密集。把“携手同行”改为“携手同归”,也是强调逃离的意向。复沓的运用产生了强烈的艺术效果。
诗各章末二句相同。“其虚其邪”,虚邪,即舒徐,为叠韵词,加上二“其”字。语气更加宽缓,形象地表现同行者委蛇退让、徘徊不前之状。“既亟只且”,“只且”为语助词,语气较为急促,加强了局势的紧迫感。语言富于变化,而形象更加生动。
北风与雨雪,是兴体为主,兼有比体。它不只是逃亡时的恶劣环境的简单描写,还是用来比喻当时的虐政。后面赤狐、黑乌则是以比体为主,兼有兴体。它不仅仅是比喻执政者为恶如一,还可以看作逃亡所见之景。这种比兴手法的运用,使诗句意蕴丰富,耐人玩味。
朱熹《诗集传》说此诗“气象愁惨”,指出了其基本风格。诗三章展示了这样的逃亡情景:在风紧雪盛的时节,一群贵族相呼同伴乘车去逃亡。局势的紧急(“既亟只且”),环境的凄凉(赤狐狂奔,黑乌乱飞)跃然纸上。
诗以清奇多姿的景语开笔,表现诗人远听太白轻雷、近看紫阁流云的归山逸趣;中间续以久滞宦途的兴叹,折为“钓竿不复把,野碓无人舂”的失意和惆怅;最后复出之以景语,留袅袅钟音于诗外。诗以山中雷鸣雨落、云烟变幻的奇观为启端,抒发了诗人对心居微官的愧悔和向往自由闲适生活的情怀。全诗语调慷慨豪迈调,绘景雄奇瑰丽,境界淡远,写得气魄非凡。
开始四句写雷雨景象,第一、二句写远景。诗人在白阁峰西面自己的草堂中,极目远眺,只听见轰然的雷声突然从终南山那面传来,震耳欲聋。“雷声傍太白”一句,起势突兀,巨响自天而降,震撼人心,具有先声夺人的咄咄气势。接着,闪逝雷煞,大雨滂沱,笼罩着莽莽苍苍的终南山诸峰。这铺天盖地的大雨,在惊雷的衬托下,更加气势夺人。第三、四句渐次而近:终南山的雷雨正向草堂汹涌逼来,东面白阁峰上的乌云,如万马奔驰,涌向那紫阁峰上的十万长松中,乌云与松林连成一片,激起满山的虎啸龙吟。开始这四句,雷鸣、雨下、云涌,写得层次分明,又错综交织,并且与终南山和白阁、紫阁诸峰相连,造成一种雄阔无比、笼罩宇宙的恢宏气势。
接着,诗人却就此陡顿,转换笔锋。“胜概纷满目,衡门趣弥浓”。是这首诗前后过渡的关键。前一句是对风雨雷电交织而成的雄壮景色的赞叹,而后一句于赞叹之中,更蕴含着丰富的内容,它表面是在进一步渲染草堂景色之胜,而实际上,是用“衡门”与帝都长安以及右内率府兵曹参军的衙署相比,京城和衙署尽管那般堂皇,但生活却是平庸枯燥的,比不上这简陋的草堂中瞬息万变、应接不暇的景色,和那游目骋怀、无拘无束的浓郁的情趣。这里已经委婉流露出了诗人追求新鲜活泼、自由无碍的生活的思想。
由这关键性的两句,引出了诗人的深深感慨。从“幸有数亩田”到末尾,以夹叙夹议的手法,抒发了自己对区区微官的不满和向往自由闲适生活的情怀。自己本有几亩薄田,可以像二仲那样过隐居的生活;也听过“达士”规劝之语,正与诗人心相通。却错误地做了个于世无补、于己不利的区区小官,现在因假而还归草堂,看到自己满身尘俗之气,无地自容啊。如今,钓竿疏远了,舂米的碓也无人操作,想起来惆怅不已,望着那日暮时渐尽的飞鸟,只听见南溪几声悠扬的疏钟。最后两句,诗人将无限怅惘之情,融进自然景物之中,结语微妙。白天四处觅食的鸟儿,随着暮色的降临,渐渐各自找到了归宿之所,而自己还滞留宦途,在异乡飘泊。那静夜里悠扬的钟声,是警醒诗人的“暮鼓晨钟”,好像是对诗人的召唤,但同时又像是轻轻的叹息。诗人用象征、映衬手法,将不尽之意隐含在最后两句。
不仅如此,这首诗的开头和结尾还形成了一种对比,隐含着诗人的深意。开始四句极写雷雨风云来势之猛,一派动荡之势,草堂似乎难以避免暴风雨的冲涮。接着,诗人虽然没有再交待风雨,但从最后两句“惆怅飞鸟尽,南溪闻夜钟”的暗示中可以看出,显然风雨往别处去了,并没有降临草堂。诗人这种章法,动荡与宁静的强烈对比,无疑地隐含着对人生变幻无常的感慨,与“早闻达士语,偶然心相通。误徇一微官,还山愧尘容”的出处无定的伤喟,正是统一的,两者交相映发,将这种迷惘而又感伤的情怀,表现得更为婉曲而又深沉。
这是一首很朴素的诗。两章相重,只有很少的变化。每章开头,是女主人公用简单的语言说出的内心独白。稍可注意的是“不知其期”这一句(第二章的“不日不月”也是同样意思,有不少人将它解释为时间漫长,是不确切的)。等待亲人归来,最令人心烦的就是这种归期不定的情形,好像每天都有希望,结果每天都是失望。如果只是外出时间长但归期是确定的,反而不是这样烦人。正是在这样的心理中,女主人公带着叹息地问出了“曷至哉”: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这下面的一节有一种天然的妙趣。诗中不再正面写妻子思念丈夫的哀愁乃至愤怨,而是淡淡地描绘出一幅乡村晚景的画面:在夕阳余晖下,鸡儿归了窠,牛羊从村落外的山坡上缓缓地走下来。这里的笔触好像完全是不用力的,甚至连一个形容词都没有,不像后代的文人辞章总是想刻画得深入、警醒,恐怕读者不注意。然而这画面却很感动人,因为它是有情绪的。读者好像能看到那凝视着鸡儿、牛儿、羊儿,凝视着村落外蜿蜒沿伸、通向远方的道路的妇人,是她在感动读者。这之后再接上“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读者分明地感受到女主人公的愁思浓重了许多。倘试把中间“鸡栖于埘,日之夕矣,羊牛下来”三句抽掉,将最后两句直接接继在“曷至哉”之后,感觉会完全不同。这里有抒情表达的节奏问题——节奏太快,没有起伏,抒情效果出不来;同时,这画面本身有其特别的情味。
熟悉农村生活的人经常看到这样的晚景。农作的日子是辛劳的,但到了黄昏来临之际,一切即归于平和、安谧和恬美。牛羊家禽回到圈栏,炊烟袅袅地升起,灯火温暖地跳动起来,农人和他的妻儿们聊着闲散的话题。黄昏,在大地上出现白天未有的温顺,农人以生命珍爱着的东西向他们身边归聚,这便是古老的农耕社会中最平常也是最富于生活情趣的时刻。可是在这诗里,那位妻子的丈夫却犹在远方,她的生活的缺损在这一刻也就显得最为强烈了,所以她如此怅惘地期待着。
这诗的两章几乎完全是重复的,这是歌谣最常用的手段——以重叠的章句来推进抒情的感动。但第二章的末句也是全诗的末句,却是完全变化了的。它把妻子的盼待转变为对丈夫的牵挂和祝愿:不归来也就罢了,但愿他在外不要忍饥受渴吧。这也是最平常的话,但其中包含的感情却又是那样善良和深挚。
这是古老的歌谣,它以不加修饰的语言直接地触动了人心中最易感的地方。它的天然之妙,在后世已是难以重复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