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十二支曲子的第一首,以《前身误》为曲名,点明主题是“误了前身”。曲子以宝玉的自诉口吻,演唱自己与宝钗感情始前不能融洽的不幸婚姻,抒发对黛玉怀念和眷恋之情,表现出对封建包办婚姻的强烈不满。
曲子开首两句就以强烈的对比总起,显示了宝玉思念前情的心情。前句中的“金”指宝钗,“玉”指宝玉,后句中的“木”指林黛玉,石”自指宝玉。语意是尽管他人都异口同声称赞宝钗与宝玉如金玉般匹配,强迫他们结合,但当事人宝玉却不以为然,怀念和眷恋的却是他与黛玉的,被他人认为比不上“金玉”的木石前盟。
三、四句仍以对比的手法,分写宝玉对宝钗、黛玉的不同感情与态度。前句中的“高士”本意指品德高尚的人。贾府中许多人认为薛宝钗品德高尚,为人温柔敦厚,可以称为“高士”。”雪“与“薛”同音,既点出宝钗的姓氏,又写出了宝玉与宝钗相处时冰冷的感受。后句中的“世外仙姝”与“林”均指林黛玉,林黛玉因不能与宝玉结合,最后抑郁而死,“寂寞”一词表现其境遇。前一句中的一个“空”字既描述了宝玉与宝钗结婚后因意志情趣不合的难堪境遇,表现宝玉对宝钗的冷漠,又反衬出宝玉对黛玉前生难忘的眷恋之情。
五、六句是宝玉经历了不幸婚姻后的人生认识。即在未与宝钗成婚前,尽管宝玉也看到他人生活的一些不幸,听到他人对生活的某些抱怨,但他自己对生活和爱情毕竟还存有信心和美好幻想;与宝钗的结婚及婚后生活,打破了他的美梦,因此发出“叹人间,美中不足今方信”的慨叹。
最后两句,表达了宝玉对封建社会造成他不幸婚姻的愤懑不平心情。既然封建包办婚姻使宝玉不能与自己所爱的黛玉结合,那么新妇宝钗纵使变成了孟光那样举案齐眉的贤妇,也不可能抚慰平息他痛苦不满的心情。
整首曲以强烈的对比手法,通过宝玉之口表现了作者曹雪芹对没有爱情的封建包办婚姻的否定和不满。
这首写景的小令情致幽深,气势浩大,颇值得玩味。
起笔直写月光,与题目相照应,“玉华寒,冰壶冻”,垂虹桥上的月色皎洁明净,清寒得如同盛满冰水的壶。开头两句以“冰壶”来比喻月色,生动传神地表现出月色的皎洁清亮。“云间玉兔,水面苍龙”,月光的清辉洒满大地,抬头仰望天空,看到的是一轮明月在云间游走;低头远望大地,看到垂虹桥如长龙一般盘踞在吴江上。相传,生活在月中的嫦娥有一只玉兔,此处用“玉兔”代指明月,将明月在云间出没的姿态表现得淋漓尽致。而将垂虹桥比作“水面苍龙”,则将垂虹桥盘踞水上,似要腾空而起的雄伟气势写尽。
时隐时现的明月和有腾空之势的垂虹桥共同构成了一幅迷离梦幻的图画。接着,诗人将视线由景物转到人身上。在月色朦胧的垂虹桥上,游人雅兴大发,“酒一樽,琴三弄”,饮酒弄琴,不亦乐乎。
江天壮阔,月色朦胧,游人把酒望月,已至微醺,如此良辰美景,诗人仿佛看到水边的仙女踏着凌波微步,款款而来,倚在栏杆上任凭天风吹拂着面颊,“嗅起凌波仙人梦,倚阑干满面天风。”曹植曾在《洛神赋》中说洛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飘然而至。此处的“凌波仙人”指的自然就是洛神。此处引入“洛神”这一形象除了为月夜的垂虹桥披上一层神秘梦幻的面纱之外,也更加凸显出了月色之美和琴音之妙,迷人的景色和音乐甚至将仙女都吸引来了。“天风”二字除了形象地写出了风的宜人之外,也使整个环境显得更加神秘缥缈。“仙人”和“天风”给予读者无穷无尽的想象空间,平添了整支曲子的意蕴。
面对辽阔的江天,诗人神清气爽,思绪纷飞。站在垂虹桥上,任微风轻轻吹拂着身体,凭栏远望,目之所及,只见“楼台远近,乾坤表里,江汉西东”,远处近处灯光摇曳,尽是楼台殿阁,江天一色,烟波浩渺,天地分外辽阔,浩瀚的江水从面前奔涌而过。末尾三句以大笔肆意泼墨,描绘出一幅天地壮阔、浩瀚无涯的雄伟画面。此处虽用笔粗放,但是感情却深邃沉挚,天地无涯人却终要面对各式各样的限制。结尾似戛然而止,语虽尽而意未绝,引人深思。
南宋名臣崔与之是广州人,一直被称为“粤词之视”。他开创了的“雅健”为宗旨的岭南词风,对后世岭南词人影响很大。南宋后期的李昂英、赵必王象、陈纪等人,便是这种“雅健”词风的直接继承者。这首词苍凉沉郁,感慨良多,感情与风格都与陆游、辛弃疾、陈亮的词相近。由于崔与之僻处岭南,存词甚少,故鲜为人知。
“万里云间戍,立马剑门关。”起句居高临下,气势恢宠,形成全词的豪迈基调。“万里”,写地域之远:“云间”,写地势之高:“戍”,正点出崔与之的安抚使身份。剑门关为川陕间重要关隘,是兵家必争之地。词人于此“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军事要地立马,极目骋怀,自多感慨。以下笔锋一转,由豪迈转为苍凉。“乱山”二句,语本杜甫“云白山青万余里,愁看直北是长安”(《小寒食舟中作》)。长安是汉唐旧都,古代诗词中常用以指代京城,此即指北宋京城汴京(今河南开封)。长安在剑阁北面,亦早入金手,故“直北是长安”句,既是实指,又是借指,一语双关。句中虽无“愁看”二字,而愁绪自在其中。乱山无际,故都何在?“直北”五字,似是淡淡道来,实则包含着无穷的悲愤,无穷的血泪。接下去,词人便承此发挥,描写金兵入犯给人民带来的巨大苦难。
“人苦百年涂炭,鬼哭三边锋镝”,二句概括了宋朝自南渡以来中原人民的悲惨遭遇。中原人民陷于水深火热之中,边境地方更因战乱频仍,死者不计其数。“鬼哭”句,正是写边境一带“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杜甫)《兵车行》的悲惨情况。这两句把战乱之苦描写得淋漓尽致,使读者感同身爱,激起对敌人的义愤。接着作者笔锋一转,明确表示:天道好还,否极泰来,胡运是不会长久的,苦难的日子应该到尽头了!“天道久应还”五字铿锵有力,稳操胜券,流露出作者对收复失地的强烈愿望;与陆游“逆虏运尽行当平”,“如见万里烟尘清”(《题醉中所作草书卷后》),怀有同样迫切的期望。
紧接着,作者由对北方人民的思念和关注,进而联想到自己的职责,表示要亲写奏章,留在四川屯守御金,使他管辖下的一方百姓,不受金人的侵害。“手写”二句豪气干云,壮怀激烈,字字作金石声,具见作者忧国忧民的一片赤诚。真是热血沸腾,肝胆相照!
下阕以“对青灯,搔白首,漏声残”三个短句作过片,写出作者赋词时的环境气氛:青灯荧荧,夜漏将尽。三句中,重点放在“搔白首”三字上;由此而引出“老来勋业未就,妨却一身闲”的慨叹。这里的“勋业”,并非指一般的功名,而是指收复失地的大业。这与陆游“华发苍颜羞自照”,“逆胡未灭心未平”(《三月十七日夜醉中作》)的意思一样。由于“老来勋业未就”,因此作者原来打算功成身退,归老林泉的愿望便落空了。北宋名臣范仲淹戍边时,曾有感于自己未能象后汉的窦宪一样,北逐匈奴,登燕然山,勒石记功而还,而慨叹“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渔家傲》)。崔与之亦有此感慨。虽然他对家乡十分思念,但抗金守土的责任感,又使他不得不继续留在异乡。他感到有负故乡的山水,仿佛广州白云山上蒲涧的流泉,粤北梅岭上青青的梅子,都在责备他忘了归隐田园的旧约了。句中的“旧盟寒”,指的是背信弃义之意。“怪我旧盟寒”五字,是对“妨却一身闲”句的照应。“怪”、“妨”二字甚佳,能把作者“老来勋业未就”,思家而不得归的矛盾复杂心境,委婉地表达出来。这两句貌似闲适,内里却是跳动着作者的报国丹心的。
末二句“烽火平安夜,归梦绕家山”,对上述意思再加深一层,意思是说:请不要责备我负约吧,在“逆胡未灭”、烽烟未息之时,我又能归去?其实我无时无刻都在想念故乡,每当战事暂宁的“烽火平安夜”,我的梦魂就回到故乡去了!这两句思家情深,报国意切,十字融为一体。以此收束全词,使人回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