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首诗着力描写乡里生活的萧散自得。几间茅屋的水边小村,杨柳扶疏,门窗尽绿。渡口有人在唤渡。虽然时值黄昏,唤渡人却仍不慌不忙,披蓑戴笠站在烟雨之中,不顾浑身湿透。景物中充满了诗情画意。前两句,纯用景物写生方法;后两句,才点出了人物,传出了声音,但画面却显得更为静谧。哪怕是连连传来的唤渡声,也只不过像是扔到浩淼的湖水里的小石子,只能在湖面上掀起几小圈涟漪,并没有打破静谧。
第二首诗着力渲染山林风光的天然幽趣。一缕炊烟,引起了诗人的注意,发现了掩映在竹林深处的村庄。村子里的人家,在潇潇细雨中深闭着门户。不知从哪里传来了几声悦耳的鸟鸣;在高高的老树林里,藤萝缠绕,一片昏暗。这一句乃化用杜甫《白帝》“古木苍藤日月昏”句。第一首还写到人声,第二首则只有鸟语;第一首还只是向往一种静谧的乡居生活,第二首则进一步追求一个桃花源式的世界。虽然两首诗写的都是黄昏烟雨,但后一首显得更为幽寂,更为窈蔼迷蒙。
孙觌的为人,实在是至不足道。纪昀说:“孔雀虽有毒,不能掩文章。”(《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这两首诗质量较高,颇类王安石晚年绝句,因此不能因人废言。
这是一首汉乐府民歌,它书写了大唐平定天下,开创贞观之治后太宗皇帝的感慨。全诗没有具体描写两军作战的场面,而是形象地描述了这场战争的发生发展与胜利的过程,是一首描写当时现实事件的史诗。
“塞外悲风切,交河冰已结。”切,凄切。交河,北方河名。句意为:塞外,寒风悲鸣,十分凄切,交河上,严冰封冻了河道。据《旧唐书·太宗本纪》所载,太宗平定宋金刚之乱时,于“(武德)二年十一月,太宗率众趣龙门关,履冰而渡之”,可见诗中所描写的悲壮之景当是诗人亲眼所见,想必此诗亦是濡笔马上而作。
“瀚海百重波,阴山千里雪。”瀚海,沙漠。波,沙丘起伏状。句意为:广袤的沙漠上,沙丘连绵不断,阴山上千里雪覆。此联进一步写塞外之景,壮阔迷茫,渲染了一种壮烈豪迈之情。其眼光,其气度,真有指点江山,总揽寰宇之势,这一点是此后的许多诗人都难以企及的。
“迥戍海烽火,层峦引高节。”迥戌,远方的边戍。高节,旗帜。句意为:烽火中传来了远方的紧急军情,我于是挥兵远赴边疆,一路上层叠的山峦引导着我的旗帜。此二句点明为救边而出征,军队沿着山路前行,仿佛是山引领着队伍,意即此战很得天时,必将获胜。
“悠悠卷旆旌,饮马出长城。”句意为:风儿轻轻地吹起旗帜,我们挥师出长城而饮水放马。马是古代战争最重要的交通工具,到某处饮马,意即对某处用兵,占领某地。自秦以来,长城一直是重要的守御工事,诗人敢为前人所不敢为,兵出长城,争雄天下,其傲视寰宇的胸怀确实令后人追慕不已。这两句点明了题中驰骋宇内,以天下为牧场之意。
“寒沙连骑迹,朔吹断边声。”朔吹,北风。句意为:寒冷的沙漠上,骑兵过处,迹印连绵;凛冽的北风阻隔了边塞的噪杂之声。这是写进军途中所遇到的艰难险阻。
“胡尘清玉塞,羌笛韵金钲。”玉塞,玉门关。金钲,锣声。句意为:玉门关一带,胡人入侵的嚣尘已经消逝,羌人们正吹着笛子,敲着金锣,载歌载舞。大军所指,蛮夷慑服,边境一带很快呈现出一片祥和、安宁的和平气象。并非倚仗武力,更多的是以德感召,所以使羌人载歌载舞心悦诚服。《旧唐书·太宗本纪》载:“自是西北诸蕃成请上尊号为‘天可汗’。”可见在处理与边疆少数民族的关系上,太宗是做得很成功的,从这两句诗中就可以看到这一点。
“绝漠干戈戢,车徒振原隰。”绝漠,大漠。干戈,指武器。戢,收藏。原隰,原野。句意为:大漠之上,武器收藏,车仗过处,原野为之震动。平夷战祸后,军队凯旋,所到之处,群情振奋。所谓“吊民伐罪”,正义的战争,人民从来都是支持的。
“都尉反龙堆,将军旋马邑。”龙堆,即白龙堆,今新疆库木塔格沙漠。句意为:都尉从龙堆返回,将军们从马邑凯旋而归。这两句是互文见义,称述得胜还朝,所用地名都是边塞一带,给人以真实感,此后的边塞诗也常用这种手法,罗列多个边关地名,虽然这些地区往往与诗中的事件并无关联,而且地名之间常常不具有确定的逻辑关系。
“扬麾氛雾静,纪石功名立。”纪石,刻石纪功。句意为:旗帜飘扬,云雾弥漫的氛围因之消歇,将士们功勋卓著,应该把他们的功绩刻在石头上,永远流传后世。这里运用了象征手法,“扬麾”指唐军旗帜鲜明地出战,“氛雾”形容外敌入侵,一片纷扰之状。这是对将士们的称述,也是勉励将士们努力作战以名垂千古,同时也是自勉。
“荒裔一戎衣,灵台凯歌入。”荒裔,边荒。戎衣,战士。灵台,周代台名。《后汉书·桓谭传》:“其后有诏会议灵台所处。”《三国志·魏书·王朗传》注:“明堂所以祀上帝,灵台所以观天文。”这里指代朝廷。句意为:边远、荒凉之地只需一介之士戍守,朝廷中已有凯歌高奏。大唐王朝,威镇四夷,只需很少的守兵,就可以保证国家的长治久安。李唐全盛时,的确如这两句所描述的那样,边境安宁,四境宾服。
这首七律作于杜甫客居成都时。诗题为“狂夫”,当以写人为主,诗却先从居住环境写来。
“万里桥西一草堂,百花潭水即沧浪。”中“万里桥”在成都南门外,是当年诸葛亮送费祎出使东吴的地方。杜甫的草堂就在万里桥的西面。“百花潭”在浣花溪南,杜甫草堂在其北。上句的“沧浪”指汉水支流沧浪江,古代以水清澈闻名。传说孔子到楚国,听到一个小孩在唱:“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这里就是暗含“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河水清澈啊,可以洗我的头发。河水浑浊啊,可以洗我的脚)之意。“水清”意指太平盛世,“水浊”意指世道浑浊。根据世道决定进退,表明一种超脱世俗名利的潇洒的人生态度。“即”传达出知足的意味。也就是有此清潭,又何必“沧浪”呢。上句的“万里桥”与下句的“百花潭”,上句的“草堂”与下句的“沧浪”相对应,在似对非对中,描写了一路风光,为下文写“狂”作铺垫。
“风含翠篠娟娟净,雨筿红蕖冉冉香。”中“翠筱”即绿色细竹。南朝梁简文帝《喜疾瘳》中有“隔帘阴翠篠,映水含珠榴”诗句。“娟娟”就是美好的样子。“娟娟净”秀美光洁之态。“浥”即滋润。“红蕖”即粉红色的荷花。“冉冉”本意为渐进地、慢慢地、缓慢地,也可以形容毛、枝条等柔软下垂的样子。这一联的意思是说,翠竹轻摇,带着水光的枝枝叶叶,明净悦目;细雨使荷花格外娇艳,微风吹送,清香可闻。其中,“含”和“裛”两个动词运用很妙。“含”有小心呵护之意,暗示了风的柔和。而“裛”通“浥”,有“润物细无声”的意味,足见雨之细。这里,诗人以精心之笔,描写了微风细雨,营造了一个美好的审美境界。
前四句写草堂及浣花溪的美丽景色,令人陶然。然而与此并不那么和谐的是诗人现实的生活处境。初到成都时,他曾靠故人严武接济,分赠禄米,而一旦这故人音书断绝,他一家子免不了挨饿。“厚禄故人书断绝”即写此事,这就导致“恒饥稚子色凄凉”。“饥而日恒,亏及幼子,至形于颜色,则全家可知”(萧涤非《杜甫诗选》),这是举一反三、举重该轻的手法。
“厚禄故人书断绝,恒饥稚子色凄凉。”中“厚禄故人”指做大官在朋友。“书断绝”就是断了书信来往。“恒饥”就是长时间挨饿。这里写了诗人的现实生活处境。初到成都时,他曾靠故人严武接济,分赠禄米,而一旦这故人音书绝,他一家子就得重陷长久的饥荒之中,上句“厚禄故人书断绝”即写此事。接着下句 “恒饥稚子色凄凉”是因上句而来,说明了“厚禄故人书断绝”的结果。这里,还要注意诗歌的形式,诗人打破格律来写,在句法上形成了“上二下五”式,把“厚禄”、“恒饥”前置句首显著地位,突出“恒饥”的贫困处境。在艺术上与“香稻啄余鹦鹉粒,碧梧栖老凤凰枝”有异曲同工之妙。
“填沟壑”,即倒毙路旁无人收葬,意犹饿死。这是何等严酷的生活现实呢。要在凡夫俗子,早从精神上被摧垮了。然而杜甫却不如此,他是“欲填沟壑唯疏放”,饱经患难,从没有被生活的磨难压倒,始终用一种倔强的态度来对待生活打击,这就是所谓“疏放”。诗人的这种人生态度,不但没有随同岁月流逝而衰退,反而越来越增强了。你看,在几乎快饿死的境况下,他还兴致勃勃地在那里赞美“翠筿”、“红蕖”,美丽的自然风光哩!联系眼前的迷醉与现实的处境,诗人都不禁哑然“自笑”了:你是怎样一个越来越狂放的老头儿啊!(“自笑狂夫老更狂”)
在杜诗中,原不乏歌咏优美自然风光的佳作,也不乏抒写潦倒穷愁中开愁遣闷的名篇。而《狂夫》值得玩味之处,在于它将两种看似无法调合的情景成功地调合起来,形成一个完整的意境。一面是“风含翠筿”、“雨裛红蕖”的赏心悦目之景,一面是“凄凉”“恒饥”、“欲填沟壑”的可悲可叹之事,全都由“狂夫”这一形象而统一起来。没有前半部分优美景致的描写,不足以表现“狂夫”的贫困不能移的精神;没有后半部分潦倒生计的描述,“狂夫”就会失其所以为“狂夫”。两种成分,真是缺一不可。因而,这种处理在艺术上是服从内容需要的,是十分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