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诗首联回忆过去,包含了许许多多的辛酸。颔联写登上了山顶,极目远眺看到的景色。颈联写舜和禹这两位古代传说中的英雄人物。尾联写自己难得愉快一下,只好先忘掉一切,尽情享受风景。这首诗质朴无华,沉郁顿挫,诗内满含作者凄苦之情。
诗人“志专欲以文学名后世”,所以高官厚禄打不动他的心,而一旦得到这个以传道、授业、解惑为业的教授职务,尽管俸薄官微,也使他欣喜异常,不顾体弱多病,兴致勃勃地去登山游玩了。经历过饥寒交迫、贫病交加生活折磨的陈师道,尽管这年才四十八岁,但已感到精力不济。“小试”说明诗人对自己的体力没有把握。试登了一程后,诗人喜出望外地发现,“今年不用扶”,在这喜悦后面,包含了许许多多的辛酸。人逢喜事精神爽,思想轻松,步履也就轻快了。可是往年,无论是新春览胜,还是清秋登高,诗人都要在亲朋好友的搀扶下才能勉力而行。时当壮年的诗人却体衰如此,生活的贫寒是可想而知的了。
三四句写诗人登上了山顶,极目远眺。只见济水、泺水如同两条白色的绸带,绕过山脚,往北流去,相交于远方的泺口。“微微”,说明看不真切,目光稍稍收回,青、徐二州的辖地上,阡陌纵横,牛羊成群;房屋田垅,树木庄稼,历历在目。徐州是诗人的家乡,家乡的山水他感到十分熟悉和亲切。三四两句“有神致,虚字炼得好”,这“神致”就在于这两句是景中有情。那样远的泺口都看到了,说明诗人在山顶逗留时间之久;那样多的景物一一“数”来,可见诗人的兴致之高。诗人不是把自己兴奋愉快的心情明白说出,只是通过写景来透露;而写景又没有具体描摹云水竹石、鸟鸣花香,只是通过望远、指点两个动作来概括,这既符合登高远眺的实际,又含蓄地点明了要表达的情意。正如王士祯所说:“画天外数峰,略有笔墨,然而使人见而心服者,在笔墨之外也。”画天外山峰,略具笔意,便使人体味到言外的情意,这就是这两句诗的“神致”所在。
诗人眼中的风土人情是那样浑朴、淳真,如同虞舜治理下的太平盛世;山川河流是那样恬静、驯服,如同大禹治水后的景象。天下明德自虞帝开始,山川由大禹来平定。看到眼前的山川,诗人想起了舜和禹这两位古代传说中的英雄人物。赏风景,忆英雄,心中十分快意。然而当诗人的目光从远处收回到脚下,思绪从远古拉回到现实时,笔锋陡转,气氛骤变,兴致锐减。脚下的山因古代名医扁鹊而得名,可他尽管体衰力弱,疾病缠身,却因贫穷而得不到卢医的医治。“终年聊一快”,这是十分凄婉的声音。诗人面对无情的现实,无可奈何。难得一年到头有这么一回愉快的时候,他只好先忘掉一切,尽情享受风景了。没有人知道诗人的欢颜后面隐藏着多少痛苦、多少悲哀。
陈师道是孤芳自赏、不求谐俗的苦吟诗人。他的作品,有人称之为“非一过可了,近于枯淡”。黄庭坚说,陈师道作诗“十度欲言九度休,万人丛中一人晓”。也正如《四库全书总目》所说,他的五律,尽管有时“失之僻涩”,但“佳处往往逼杜甫”。这首诗,质朴老苍,沉郁顿挫,正是它逼近杜甫的五律代表作。
这篇文章描写了临江之麋依仗主人的宠势而傲“内犬”,最终落得个被“外犬”“共杀食之”的悲惨结局,影射了那些无才无德、依势放纵、恃宠而骄的奴才,讽刺了他们的悲惨命运,也讽刺了那些无自知之明,认敌为友,结果招致灭亡的人。文章细节描写和心理描写细致逼真,形象传神。
这篇寓言在艺术表现上的主要特点有三:第一,状物摹形生动形象,情景如见。如写主人抱幼麋归家,一入门,“群犬垂涎,扬尾皆来”,八个字活画出群犬一拥而上,急欲啖食之态。下文写麋与犬狎戏,说“犬畏主人,与之俯仰甚善,然时啖其舌。”写犬畏主人,一面与麋周旋,一面垂涎三尺之状,也十分传神。又如“外犬见而喜且怒”,用拟人的笔触刻画犬的心理活动也很形象。
第二,虽属寓言,状写动物,叙写却入情入理。见出作者体味物情之细,文字叙述之工。如写麇与犬习熟过程,开始入门,群犬垂涎,所以主人叱喝。之后,主人抱麋与犬习熟,由开始之不动,渐至与犬戏耍。进一步写麋渐大,与犬已熟,随意戏闹,竞忘了己之为麋,这个发展过程是完全合乎情理的。
第三,寓意深厚,对讽喻之意不作详尽展开,主要通过故事和形象本身体现出来,可让人从不同角度玩味受教。如寓言结尾只一句收束,“麇至死不悟。”寓意深沉。“至死不悟”四个字,既表达了作者的厌恶之情,也勾画出麋的可怜与可悲。
《临江之麋》以揶揄的口吻讽喻了社会上“依势以干非其类”的人。“忘己之麋”任性妄为,冒犯外物,以寻得快乐,可当它失去了主人的庇护,轻而易举地就被外犬“共杀食之”。更加可悲的是它至死还没有明白个中原因。古往今来,行事不知推己之本,躺在别人怀抱里讨口饭吃还自鸣得意的人,并不少见。从一种普遍的社会现象中揭示出深刻的讽喻意义,正是它以小见大的艺术魅力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