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春意,趁东皇幽赏,重飞端叶。造物有心成伟观,来伴红蕖开彻。桂魄初圆,梅腮全放,节物俱奇绝。冷官门巷,望中北固楼堞。
遐想篷底高人,拥衾无寐,九曲肠增结。我亦低窗翻蠹纸,失喜瑶花盈尺。拥鼻孤吟,搔头危坐,所欠惟佳客。须君来此,脸纹相对生缬。
一天春意,趁东皇幽赏,重飞端叶。造物有心成伟观,来伴红蕖开彻。桂魄初圆,梅腮全放,节物俱奇绝。冷官门巷,望中北固楼堞。
遐想篷底高人,拥衾无寐,九曲肠增结。我亦低窗翻蠹纸,失喜瑶花盈尺。拥鼻孤吟,搔头危坐,所欠惟佳客。须君来此,脸纹相对生缬。
李处全

李处全

李处全(1134-1189)约宋孝宗淳熙初前后在世[即约公元一一七四年前后在世]字粹伯,里居及生卒年俱不详。徐州丰县(今属江苏)人。高宗绍兴三十年(1160)进士。曾任殿中侍御史及袁州、处州等地方官。有少数词作表现了抗敌爱国的热情和壮志难酬的悲愤。处全工词,有晦庵词一卷,《文献通考》传于世。 ▶ 60篇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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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廷尉释之者,堵阳人也,字季。有兄仲同居。以訾为骑郎,事孝文帝,十岁不得调,无所知名。释之曰:“久宦减仲之产,不遂。”欲自免归。中郎将袁盎知其贤,惜其去,乃请徙释之补谒者。释之既朝毕,因前言便宜事。文帝曰:“卑之,毋甚高论,令今可施行也。”於是释之言秦汉之间事,秦所以失而汉所以兴者久之。文帝称善,乃拜释之为谒者仆射。
张廷尉释之者,堵阳人也,字季¹。有兄仲²同居。以訾(zī)³为骑郎,事孝文帝,十岁不得调,无所知名。释之曰:“久宦减仲之产,不遂。”欲自免归。中郎将袁盎知其贤,惜其去,乃请徙释之补谒者。释之既朝毕,因前言便宜事。文帝曰:“卑之,毋甚高论,令今可施行也。”於是释之言秦汉之间事,秦所以失而汉所以兴者久之。文帝称善,乃拜¹⁰释之为谒者仆射。
译文:廷尉张释之,是堵阳人,字季。和他的哥哥仲生活在一起。由于家中资财多而作了骑郎,侍奉汉文帝,十年内得不到升迁,默默无名。张释之说:“长时间的做郎官,耗减了哥哥的资财,使人不安。”想要辞职回家。中郎将袁盎知道他德才兼备,惋惜他的离去。就请求汉文帝调补他做谒者。张释之朝见文帝后,就趋前陈说利国利民的大计方针,文帝说:“说些接近现实生活的季,不要高谈阔论,说的应该现在就能实施。”于是,张释之又谈起秦汉之际的季,谈了很长时间关于秦朝灭亡和汉朝兴盛的原因。文帝很赞赏他,就任命他做了谒者仆射。
注释:¹季:指弟兄中排行第三的人,古人常常以排行为字。²仲:指弟兄中排行第二的人。³訾:同“赀”,赀同“资”,资财,钱财。⁴调:迁转,升迁。⁵不遂:不顺,不安。⁶自免归:自己请求辞职回家。⁷徙:迁调,升迁。⁸便宜事:指便国利民之事。⁹卑之:指谈话要接触现实。卑,低。¹⁰拜:授与官爵。
释之从行,登虎圈。上问上林尉诸禽兽簿,十余问,尉左右视,尽不能对。虎圈啬夫从旁代尉对上所问禽兽簿甚悉,欲以观其能口对响应无穷者。文帝曰:“吏不当若是邪?尉无赖!”乃诏释之拜啬夫为上林令。释之久之前曰:“陛下以绛侯周勃何如人也?”上曰:“长者也。”又复问:“东阳侯张相如何如人也?”上复曰:“长者。”释之曰:“夫绛侯、东阳侯称为长者,此两人言事曾不能出口,岂斅此啬夫谍谍利口捷给哉!且秦以任刀笔之吏,吏争以亟疾苛察相高,然其敝徒文具耳,无恻隐之实。以故不闻其过,陵夷而至於二世,天下土崩。今陛下以啬夫口辩而超迁之,臣恐天下随风靡靡,争为口辩而无其实。且下之化上疾於景响,举错不可不审也。”文帝曰:“善。”乃止不拜啬夫。
释之从行,登虎圈¹。上问上林尉诸禽兽簿²,十余问,尉左右视,尽不能对。虎圈啬夫从旁代尉对上所问禽兽簿甚悉³,欲以观其能口对响应无穷者。文帝曰:“吏不当若是邪?尉无赖!”乃诏释之拜啬夫为上林令。释之久之前曰:“陛下以绛侯周勃何如人也?”上曰:“长者也。”又复问:“东阳侯张相如何如人也?”上复曰:“长者。”释之曰:“夫绛侯、东阳侯称为长者,此两人言事曾不能出口,岂斅此啬夫谍谍利口捷给哉!且秦以任刀笔之吏,吏争以亟疾苛察相高,然其敝徒文具耳,无恻隐之实。以故不闻其过,陵夷而至於二世,天下土崩。今陛下以啬夫口辩而超迁¹⁰之,臣恐天下随风靡靡¹¹,争为口辩而无其实。且下之化上¹²疾於景响¹³,举错¹⁴不可不审¹⁵也。”文帝曰:“善。”乃止不拜啬夫。
译文:一次,张释之跟随汉文帝出行,登临虎圈,汉文帝询问书册上登记的各种禽兽的情况,问了十几个问题,上林尉只能东瞧西看,全都不能回答。看管虎圈的啬夫从旁代上林尉回答了皇帝提出的问题,答得极周全。想借此显示自己回答问题有如声响回应而且无法问倒。汉文帝说:“做官吏不该像这样吗?上林尉不可依靠。”于是命令张释之让啬夫做上林令。张释之过了一会儿才上前说:“陛下认为绛侯周勃是怎样的人呢?”文帝说:“是长者啊!”又再一次问:“东阳侯张相如是怎样的人呢?”文帝再一次回答说:“是个长者。”张释之说:“绛侯与东阳侯都被称为长者,可这两个人议论季情时都不善于言谈,现在这样做,难道让人们去效法这个喋喋不休伶牙俐齿的啬夫吗?秦代由于重用了舞文弄法的官吏,所以官吏们争着以办季迅急苛刻督责为高,然而这样做的流弊在于徒然具有官样文书的表面形式,而没有怜悯同情的实质。因为这个缘故,秦君听不到自己的过失,国势日衰,到秦二世时,秦国也就土崩瓦解了。现在陛下因为啬夫伶牙俐齿就越级提拔他,我想恐怕天下人都会追随这种风气,争相施展口舌之能而不求实际。况且在下位的人被在上的人感化,快得犹如影之随形声之回应一样,陛下做任何季情都不可不审慎啊!”文帝说:“好吧!”于是,取消原来的打算,不再任命啬夫为上林令。
注释:¹虎圈:上林苑蓄养虎的地方。²禽兽簿:记载禽兽情况的册簿。³悉:全,周全。⁴观其能:显示他的才能。⁵无赖:不可依赖。⁶曾:竟然。⁷利口捷给:口才好反应快,指能言善辩。⁸敝:同“弊”,弊病。⁹徒文具:徒然具有官样文书的形式。¹⁰超迁:越级升迁。¹¹随风靡靡:追随附合社会风气。靡,顺风倒下。¹²下之化上:下面受到上面的感化。¹³疾于景响:比影子和回声都快。景,通“影”。¹⁴举错:做事情。举,兴办。错,通“措”,施行。¹⁵审:审慎。
上就车,召释之参乘,徐行,问释之秦之敝。具以质言。至宫,上拜释之为公车令。
上就车,召释之参乘¹,徐行,问释之秦之敝。具²以质言³。至宫,上拜释之为公车令。
译文:文帝上了车,让张释之陪乘在身旁,车慢慢前行。文帝问张释之秦政的弊端,张释之都据实而言。到了宫里,文帝就任命张释之做了公车令。
注释:¹参乘:即“骖乘”,坐在车右边的陪乘人员。²具:全部,都。³质言:实言,真实的话语。
顷之,太子与梁王共车入朝,不下司马门,於是释之追止太子、梁王无得入殿门。遂劾不下公门不敬,奏之。薄太后闻之,文帝免冠谢曰:“教儿子不谨。”薄太后乃使使承诏赦太子、梁王,然后得入。文帝由是奇释之,拜为中大夫。
顷之,太子与梁王共车入朝,不下司马门¹,於是释之追止太子、梁王无得入殿门。遂劾(hé)²不下公门³不敬,奏之。薄太后闻之,文帝免冠谢曰:“教儿子不谨。”薄太后乃使使承诏赦太子、梁王,然后得入。文帝由是奇释之,拜为中大夫。
译文:不久,太子与梁王同乘一辆车入朝,到了皇宫外的司马门也没有下车,当时张释之迎上去阻止太子、梁王,不让他们进宫。并检举揭发他们在皇宫门外不下车犯了“不敬”罪,并报告给皇帝。薄太后知道了这件季,文帝摘下帽子陪罪说:“怪我教导儿子不严。”薄太后也派使臣带着她的赦免太子梁王罪过的诏书前来,太子、梁王才能够进入宫中。文帝由此更加看出了张释之的与众不同,任命他做了中大夫。
注释:¹司马门:皇宫外门。²劾:弹劾,揭发罪行。³公门:君门,此指司马门。⁴不敬:即“大不敬”,指不敬皇帝的罪名。
顷之,至中郎将。从行至霸陵,居北临厕。是时慎夫人从,上指示慎夫人新丰道,曰:“此走邯郸道也。”使慎夫人鼓瑟,上自倚瑟而歌,意惨凄悲怀,顾谓群臣曰:“嗟乎!以北山石为椁,用纻絮斫陈,蕠漆其间,岂可动哉!”左右皆曰:“善。”释之前进曰:“使其中有可欲者,虽锢南山犹有郄;使其中无可欲者,虽无石椁,又何戚焉!”文帝称善。其后拜释之为廷尉。
顷之,至中郎将。从行至霸陵,居北临厕¹。是时慎夫人从,上指示慎夫人新丰道,曰:“此走邯郸道也。”使慎夫人鼓瑟²,上自倚瑟³而歌,意惨凄悲怀,顾谓群臣曰:“嗟乎!以北山石为椁,用纻陈,蕠(rú)其间,岂可动哉!”左右皆曰:“善。”释之前进曰:“使其中有可欲者,虽锢南山犹有郄(xì)¹⁰;使其中无可欲者,虽无石椁,又何戚¹¹焉!”文帝称善。其后拜释之为廷尉。
译文:又过了些时候,张释之升任中郎将。跟随皇帝到了霸陵,汉文帝站在霸陵的北面眺望。这时慎夫人也跟随前行,皇帝用手指示着通往新丰的道路给她看,并说:“这是通往邯郸的道路啊。”接着,让慎夫人弹瑟,汉文帝自己合着瑟的曲调而唱,心里很凄惨悲伤,回过头来对着群臣说:“唉!用北山的石头做椁,用切碎的苎麻丝絮充塞石椁缝隙,再用漆粘涂在上面,哪还能打得开呢?”在身边的近侍都说:“对的。”张释之走上前去说道:“假若里面有了引发人们贪欲的东西,即使封铸南山做棺椁,也还会有缝隙;假若里面没有引发人们贪欲的东西,即使没有石椁,又哪里用得着忧虑呢!”文帝称赞他说得好。后来任命他做了廷尉。
注释:¹厕:通“侧”。²鼓瑟:弹奏瑟。瑟,古代的一种弦乐器。³倚瑟:合着瑟的曲调。⁴椁:棺材外面套的大棺材。⁵纻:苎麻。⁶絮:丝絮。⁷斫:斩,切。⁸蕠:黏著。⁹漆:涂漆。¹⁰郄:通:“隙”,裂缝。¹¹戚:悲伤,忧虑。
顷之,上行出中渭桥,有一人从穚下走出,乘舆马惊。於是使骑捕,属之廷尉。释之治问。曰:“县人来,闻跸,匿桥下。久之,以为行已过,即出,见乘舆车骑,即走耳。”廷尉奏当,一人犯跸,当罚金。文帝怒曰:“此人亲惊吾马,吾马赖柔和,令他马,固不败伤我乎?而廷尉乃当之罚金!”释之曰:“法者天子所与天下公共也。今法如此而更重之,是法不信於民也。且方其时,上使立诛之则已。今既下廷尉,廷尉,天下之平也,一倾而天下用法皆为轻重,民安所措其手足?唯陛下察之。”良久,上曰:“廷尉当是也。”
顷之,上行出中渭桥,有一人从穚下走¹出,乘舆²马惊。於是使骑捕,属(zhǔ)³之廷尉。释之治问。曰:“县人来,闻跸,匿桥下。久之,以为行已过,即出,见乘舆车骑,即走耳。”廷尉奏当,一人犯跸,当罚金。文帝怒曰:“此人亲惊吾马,吾马赖柔和,令他马,固不败伤我乎?而廷尉乃当之罚金!”释之曰:“法者天子所与天下公共也。今法如此而更重之,是法不信於民也。且方其时,上使立诛之则已。今既下廷尉,廷尉,天下之平也,一倾而天下用法皆为轻重,民安所措¹⁰其手足?唯陛下察之。”良久,上曰:“廷尉当是也。”
译文:此后不久,皇帝出巡经过长安城北的中渭桥,有一个人突然从桥下跑了出来,皇帝车驾的马受了惊。于是命令骑士捉住这个人,交给了廷尉张释之。张释之审讯那个人。那人说:“我是长安县的乡下人,听到了清道禁止人通行的命令,就躲在桥下。过了好久,以为皇帝的队伍已经过去了,就从桥下出来,一下子看见了皇帝的车队,马上就跑起来。”然后廷尉向皇帝报告那个人应得的处罚,说他触犯了清道的禁令,应处以罚金。文帝发怒说:“这个人惊了我的马,我的马幸亏驯良温和,假如是别的马,说不定就摔伤了我,可是廷尉才判处他罚金!”张释之说:“法律是天子和天下人应该共同遵守的。现在法律就这样规定,却要再加重处罚,这样法律就不能取信于民。而在那时,皇上您让人立刻杀了他也就罢了。现在既然把这个人交给廷尉,廷尉是天下公正执法的带头人,稍一偏失,而天下执法者都会任意或轻或重,老百姓岂不会手足无措?愿陛下明察。”许久,皇帝才说:“廷尉的判处是正确的。”
注释:¹走:跑。²乘舆:皇帝、诸侯坐的车。³属:交付。⁴治问:审问。⁵跸:古代帝王出行时要先清道禁止他人通行。⁶赖:幸亏。⁷柔和:柔顺温和。⁸当:判决,判处。⁹更:变更,改变。¹⁰措:置放。
其后有人盗高庙坐前玉环,捕得,文帝怒,下廷尉治。释之案律盗宗庙服御物者为奏,奏当弃市。上大怒曰:“人之无道,乃盗先帝庙器,吾属廷尉者,欲致之族,而君以法奏之,非吾所以共承宗庙意也。”释之免冠顿首谢曰:“法如是足也。且罪等,然以逆顺为差。今盗宗庙器而族之,有如万分之一,假令愚民取长陵一抔土,陛下何以加其法乎?”久之,文帝与太后言之,乃许廷尉当。是时,中尉条侯周亚夫与梁相山都侯王恬开见释之持议平,乃结为亲友。张廷尉由此天下称之。
其后有人盗高庙¹²前玉环,捕得,文帝怒,下廷尉治。释之案³律盗宗庙服御物者为奏,奏当弃市。上大怒曰:“人之无道,乃盗先帝庙器,吾属廷尉者,欲致之族,而君以法奏之,非吾所以共承宗庙意也。”释之免冠顿首谢曰:“法如是足也。且罪等,然以逆顺为差。今盗宗庙器而族之,有如万分之一,假令愚民取长陵一抔(póu)¹⁰土,陛下何以加其法乎?”久之,文帝与太后言之,乃许廷尉当。是时,中尉条侯周亚夫与梁相山都侯王恬开见释之持议平¹¹,乃结为亲友。张廷尉由此天下称¹²之。
译文:后来,有人偷了高祖庙神座前的玉环,被抓到了,文帝发怒,交给廷尉治罪。张释之按法律所规定偷盗宗庙服饰器具之罪奏报皇帝,判处死刑。皇帝勃然大怒说:“这人胡作非为无法无天,竟偷盗先帝庙中的器物,我交给廷尉审理的目的,想要给他灭族的惩处,而你却一味按照法律条文把惩处意见报告我,这不是我恭敬奉承宗庙的本意啊。”张释之脱帽叩头谢罪说:“依照法律这样处罚已经足够了。况且在罪名相同时,也要区别犯罪程度的轻重不同。现在他偷盗祖庙的器物就要处以灭族之罪,万一有愚蠢的人挖长陵一捧土,陛下用什么刑罚惩处他呢?”过了一些时候,文帝和薄太后谈论了这件季,才同意了廷尉的判决。当时,中尉条侯周亚夫与梁国国相山都侯王恬开看到了张释之执法论季公正,就和他结为亲密的朋友。张释之由此得到天下人的称赞。
注释:¹高庙:汉君臣供奉汉高祖刘邦的庙。²坐:通“座”,神座。³案:通“按”,按照,依照。⁴弃市:死刑。⁵致:给予。⁶族:灭族。古代刑法规定一人有罪可诛杀他的家族。⁷共承:恭敬承奉。共,通“恭”。⁸罪等:罪名相同。⁹以逆顺为差:指因犯罪程度的轻重而加以区别。¹⁰一抔土:一捧土。抔,用手捧东西。¹¹平:公平。¹²称:称许,称赞。
后文帝崩,景帝立,释之恐,称病。欲免去,惧大诛至;欲见谢,则未知何如。用王生计,卒见谢,景帝不过也。
后文帝崩¹,景帝立,释之恐,称病²。欲免去³,惧大诛至;欲见谢,则未知何如。用王生计,卒见谢,景帝不过也。
译文:后来,文帝死去,景帝即位。张释之内心恐惧,假称生病。想要辞职离去,又担心随之招致被诛杀;要当面向景帝谢罪,又不知怎么办好。用了王生的计策,终于见到景帝道歉谢罪,景帝没有责怪他。
注释:¹崩:古代称帝、后死去为崩。²称病:假托有病。³免去:辞职离去。⁴卒:终于。⁵见谢:当面谢罪。⁶过:责斥,责备。
王生者,善为黄老言,处士也。尝召居廷中,三公九卿尽会立,王生老人,曰“吾穇解”,顾谓张廷尉:“为我结穇!”释之跪而结之。既已,人或谓王生曰:“独柰何廷辱张廷尉,使跪结穇?”王生曰:“吾老且贱,自度终无益於张廷尉。张廷尉方今天下名臣,吾故聊辱廷尉,使跪结穇,欲以重之。”诸公闻之,贤王生而重张廷尉。
王生者,善为黄老言¹,处士²也。尝召居廷中,三公³九卿尽会立,王生老人,曰“吾穇解”,顾谓张廷尉:“为我结穇!”释之跪而结之。既已,人或谓王生曰:“独柰何廷辱张廷尉,使跪结穇?”王生曰:“吾老且贱,自度终无益於张廷尉。张廷尉方今天下名臣,吾故聊辱廷尉,使跪结穇,欲以重之。”诸公闻之,贤王生而重张廷尉。
译文:王生是喜好黄老学说的处士。曾被召进朝廷中,三公九卿全齐聚站在那里,王生是个老年人,说:“我的袜带松脱了。”回过头来对张廷尉说:“为我结好袜带!”张释之就跪下结好袜带。季后,有人问王生说:“为什么单单在朝廷上羞辱张廷尉,让他跪着结袜带?”王生说:“我年老,又地位卑下。自己料想最终不能给张廷尉什么好处。张廷尉是天下名臣,我稍微羞辱张廷尉,让他跪下结袜带,想用这种办法加强他的名望。”各位大臣们听说后,都称赞王生的贤德而且敬重张廷尉。
注释:¹黄老言:黄老学说。黄,黄帝。老,老子。黄帝、老子被推尊为道家的始祖,“黄老”即指代道家。²处士:有才德而隐居不仕的人。³三公:指丞相、太尉、御史大夫三位官吏。⁴九卿:指太常、鸿胪、宗正、郎中令、卫尉、太仆、廷尉、少府、大司农九位官吏。⁵穇解:指系袜子的带子松脱了。解:通“懈”,松懈。⁶度:揣度,料想。⁷重之:加强他的名声。重,加重,加强。⁸贤王生:认为王生贤德。⁹重:看重,敬重。
张廷尉事景帝岁余,为淮南王相,犹尚以前过也。久之,释之卒。其子曰张挚,字长公,官至大夫,免。以不能取容当世,故终身不仕。
张廷尉事景帝岁余,为淮南王相¹,犹尚²以前过³也。久之,释之卒。其子曰张挚,字长公,官至大夫,免。以不能取容当世,故终身不仕。
译文:张廷尉侍奉景帝一年多,被贬谪为淮南王相,这还是由于以前得罪景帝的缘故。过了一些时候,张释之死了。他的儿子叫张挚,字长公,官职一直做到大夫,后被免职。因为他不能迎合当时的权贵显要,所以直到死也没有再做官。
注释:¹淮南王相:淮南王的丞相。淮南王,这时指刘安,刘邦幼子刘长的儿子,承袭刘长的封爵为淮南王。²尚:尚论,追论,追究。尚,上。³以前过:指从前弹劾景帝、梁王“不敬”事。⁴取容:曲从讨好,取悦于人。
冯唐者,其大父赵人。父徙代。汉兴徙安陵。唐以孝著,为中郎署长,事文帝。文帝辇过,问唐曰:“父老何自为郎?家安在?”唐具以实对。文帝曰:“吾居代时,吾尚食监高袪数为我言赵将李齐之贤,战於钜鹿下。今吾每饭,意未尝不在钜鹿也。父知之乎?”唐对曰:“尚不如廉颇、李牧之为将也。”上曰:“何以?”唐曰:“臣大父在赵时,为官将,善李牧。臣父故为代相,善赵将李齐,知其为人也。”上既闻廉颇、李牧为人,良说,而搏髀曰:“嗟乎!吾独不得廉颇、李牧时为吾将,吾岂忧匈奴哉!”唐曰:“主臣!陛下虽得廉颇、李牧,弗能用也。”上怒,起入禁中。良久,召唐让曰:“公柰何众辱我,独无间处乎?”唐谢曰:“鄙人不知忌讳。”
冯唐者,其大父¹赵人。父徙代。汉兴徙安陵。唐以孝著²,为中郎署长,事文帝。文帝辇³过,问唐曰:“父老何自为郎?家安在?”唐具以实对。文帝曰:“吾居代时,吾尚食监高袪数为我言赵将李齐之贤,战於钜鹿下。今吾每饭,意未尝不在钜鹿也。父知之乎?”唐对曰:“尚不如廉颇、李牧之为将也。”上曰:“何以?”唐曰:“臣大父在赵时,为官将,善李牧。臣父故为代相,善赵将李齐,知其为人也。”上既闻廉颇、李牧为人,良说,而搏髀曰:“嗟乎!吾独不得廉颇、李牧时为吾将,吾岂忧匈奴哉!”唐曰:“主臣!陛下虽得廉颇、李牧,弗能用也。”上怒,起入禁中。良久,召唐让曰:“公奈何众辱¹⁰我,独无闲处乎?”唐谢曰:“鄙人不知忌讳。”
译文:冯唐,他的祖父是战国时赵国人。他的父亲移居到了代地。汉朝建立后,又迁到安陵。冯唐以孝行著称于世,被举荐做了中郎署长,侍奉汉文帝。一次文帝乘车经过冯唐任职的官署,问冯唐说:“老人家怎么还在做郎官?家在哪里?”冯唐都如实作答。汉文帝说:“我在代郡时,我的尚食监高祛多次和我谈到赵将李齐的才能,讲述了他在钜鹿城下作战的情形。现在我每次吃饭时,心里总会想起钜鹿之战时的李齐。老人家知道这个人吗?”冯唐回答说:“他尚且比不上廉颇、李牧的指挥才能。”汉文帝说:“凭什么这样说呢?”冯唐说:“我的祖父在赵国时,担任过统率士兵的职务,和李牧有很好的交情。我父亲从前做过代相,和赵将李齐也过从甚密,所以能知道他们的为人。”汉文帝听完冯唐的述说,很高兴,拍着大腿说:“我偏偏得不到廉颇、李牧这样的人做将领,如果有这样的将领,我难道还忧虑匈奴吗?”冯唐说:“臣诚惶诚恐,我想陛下即使得到廉颇、李牧,也不会任用他们。”汉文帝大怒,起身回宫。过了好长一会儿,才又召见冯唐责备他说:“你为什么当众侮辱我?难道就不能私下告诉我吗?”冯唐谢罪说:“我这个鄙陋之人不懂得忌讳回避。”
注释:¹大父:祖父。²著:著称。³辇:人拉的车子,后专指帝王乘坐的车。⁴善李牧:和李牧交好。⁵故:从前。⁶良说:非常高兴。说,通“悦”。⁷搏髀:拍击大腿。⁸匈奴:古代我国北方民族之一,也称胡。散居大漠南北,过游牧生活,善骑射。⁹主臣:历来解说不一,多认为有惊恐意。¹⁰众辱:当众侮辱。¹¹闲:安静,僻静。
当是之时,匈奴新大入朝?,杀北地都尉卬。上以胡寇为意,乃卒复问唐曰:“公何以知吾不能用廉颇、李牧也?”唐对曰:“臣闻上古王者之遣将也,跪而推毂,曰阃以内者,寡人制之;阃以外者,将军制之。军功爵赏皆决於外,归而奏之。此非虚言也。臣大父言,李牧为赵将居边,军市之租皆自用飨士,赏赐决於外,不从中扰也。委任而责成功,故李牧乃得尽其智能,遣选车千三百乘,彀骑万三千,百金之士十万,是以北逐单于,破东胡,灭澹林,西抑彊秦,南支韩、魏。当是之时,赵几霸。其后会赵王迁立,其母倡也。王迁立,乃用郭开谗,卒诛李牧,令颜聚代之。是以兵破士北,为秦所禽灭。今臣窃闻魏尚为云中守,其军市租尽以飨士卒,私养钱,五日一椎牛,飨宾客军吏舍人,是以匈奴远避,不近云中之塞。虏曾一入,尚率车骑击之,所杀其众。夫士卒尽家人子,起田中从军,安知尺籍伍符。终日力战,斩首捕虏,上功莫府,一言不相应,文吏以法绳之。其赏不行而吏奉法必用。臣愚,以为陛下法太明,赏太轻,罚太重。且云中守魏尚坐上功首虏差六级,陛下下之吏,削其爵,罚作之。由此言之,陛下虽得廉颇、李牧,弗能用也。臣诚愚,触忌讳,死罪死罪!”文帝说。是日令冯唐持节赦魏尚,复以为云中守,而拜唐为车骑都尉,主中尉及郡国车士。
当是之时,匈奴新大入朝?,杀北地都尉卬。上以胡寇为意¹,乃卒复问唐曰:“公何以知吾不能用廉颇、李牧也?”唐对曰:“臣闻上古王者之遣将也,跪而推毂²,曰阃³以内者,寡人制之;阃以外者,将军制之。军功爵赏皆决於外,归而奏之。此非虚言也。臣大父言,李牧为赵将居边,军市之租皆自用飨士,赏赐决於外,不从中扰也。委任而责成功,故李牧乃得尽其智能,遣选车千三百乘,彀骑万三千,百金之士十万,是以北逐单于,破东胡¹⁰,灭澹林¹¹,西抑彊秦,南支¹²韩、魏。当是之时,赵几¹³¹⁴。其后会赵王迁立,其母倡¹⁵也。王迁立,乃用¹⁶郭开谗,卒诛李牧,令颜聚代之。是以兵破士北¹⁷,为秦所禽¹⁸灭。今臣窃闻魏尚为云中守,其军市租尽以飨士卒,私养钱¹⁹,五日一椎牛²⁰,飨宾客军吏舍人²¹,是以匈奴远避,不近云中之塞。虏曾一入,尚率车骑击之,所杀其众。夫士卒尽家人子²²,起田中从军,安知尺籍伍符²³。终日力战,斩首捕虏,上功莫府²⁴,一言不相应,文吏以法绳之²⁵。其赏不行而吏奉法必用。臣愚,以为陛下法太明,赏太轻,罚太重。且云中守魏尚坐上功首虏差六级²⁶,陛下下之吏,削其爵,罚作²⁷之。由此言之,陛下虽得廉颇、李牧,弗能用也。臣诚愚,触忌讳,死罪死罪!”文帝说。是日令冯唐持节²⁸赦魏尚,复以为云中守,而拜唐为车骑都尉,主²⁹中尉及郡国车士³⁰
译文:在这时,匈奴人新近大举侵犯朝?,杀死北地都尉孙卬。汉文帝正为此忧虑,就终于又一次询问冯唐:“您怎么知道我不能任用廉颇、李牧呢?”冯唐回答说:“我听说古时候君王派遣将军时,跪下来推着车毂说,国门以内的季我决断,国门以外的季,由将军裁定。所有军队中因功封爵奖赏的季,都由将军在外决定,归来再奏报朝廷。这不是虚夸之言呀。我的祖父说,李牧在赵国边境统率军队时,把征收的税金自行用来犒赏部下。赏赐由将军在外决定,朝廷不从中干预。君王交给他重任,而要求他成功,所以李牧才能够充分发挥才智。派遣精选的兵车一千三百辆,善于骑射的士兵一万三千人,能够建树功勋的士兵十万人,因此能够在北面驱逐单于,大破东胡,消灭澹林,在西面抑制强秦,在南面支援韩魏。在这时,赵国几乎成为霸主。后来恰逢赵王迁即位,他的母亲是卖唱的女子。他一即位,就听信郭开的谗言,最终杀了李牧,让颜聚取代他。因此军溃兵败,被秦人俘虏消灭。如今我听说魏尚做云中郡郡守,他把军市上的税金全部用来犒赏士兵,还拿出个人的钱财,五天杀一次牛,宴请宾客、军吏、亲近左右,因此匈奴人远远躲开,不敢靠近云中郡的边关要塞。匈奴曾经入侵一次,魏尚率领军队出击,杀死很多敌军。那些士兵都是一般人家的子弟,从村野来参军,哪里知道“尺籍”、“伍符”这些法令律例呢?他们只知道整天拼力作战,杀敌捕俘,到幕府报功,只要有一句话不合实际情况,法官就用法律制裁他们。应得的奖赏不能兑现,而法官却依法必究。我愚蠢地认为陛下的法令太严明,奖赏太轻,惩罚太重。况且云中郡郡守魏尚只犯了错报多杀敌六人的罪,陛下就把他交给法官,削夺他的爵位,判处一年的刑期。由此说来,陛下即使得到廉颇、李牧,也是不能重用的。我确实愚蠢,触犯了禁忌,该当死罪,该当死罪!”文帝很高兴,当天就让冯唐拿着汉节出使前去赦免魏尚,重新让他担任云中郡郡守,而任命冯唐作车骑都尉,掌管中尉和各郡国的车战之士。
注释:¹以胡寇为意:因胡寇入侵而忧虑。意,念,忧虑。²毂:车轮中间有孔可以插入车轴的圆木,此指车。³阃:门槛。此指国门。⁴委任:交给任务。委,托,付。⁵责:要求,督促。⁶选:选择。⁷彀骑:持弓弩的骑兵。彀,张满的弓弩。⁸百金之士:指战功可赏百金的士兵。⁹单于:匈奴君王的称号。¹⁰东胡:古代我国北方的民族名称。因其生活在匈奴东部,称为东胡。过游牧生活,是乌桓、鲜卑的祖先。¹¹澹林:古代我国北方民族的名称。又称“澹林之胡”、“林胡”,生活在代郡以北的地方。¹²支:抗拒。¹³几:庶几,差不多。¹⁴霸:指建立霸业。¹⁵倡:歌舞艺人。¹⁶用:任用,信任。¹⁷北:败,败逃。¹⁸禽:通“擒”。¹⁹私养钱:个人养家的钱。²⁰椎牛:杀牛。椎,捶击的工具。²¹舍人:王公贵官的侍从宾客、亲近左右的通称。²²家人子:平民百姓的子弟。²³尺籍伍符:指军法制度。尺籍,汉代把杀敌立功的成绩写在一尺长的竹板上称作尺籍。伍符,古代军中为约束部下使各伍相保而订立的符信。²⁴上功莫府:到将帅的营帐报功。上:献上,报告。莫:通“幕”,幕府,将帅出征时设在野外的营帐。²⁵以法绳之:用法律制裁他们。绳:纠正,制裁。²⁶坐上功首虏差六级:犯了多报杀敌六个人的罪。坐:获罪,犯罪。首虏:所获敌人的首级。级:秦制杀敌斩首,获一首赐爵一级,这里是首级意。²⁷罚作:秦汉时犯轻罪者罚做苦工叫罚作。一说判刑一年叫罚作。²⁸节:使者所持信物。²⁹主:主持,掌管。³⁰车士:车战之士。
七年,景帝立,以唐为楚相,免。武帝立,求贤良,举冯唐。唐时年九十余,不能复为官,乃以唐子冯遂为郎。遂字王孙,亦奇士,与余善。
七年¹,景帝立,以唐为楚相²,免。武帝立,求贤良³,举冯唐。唐时年九十余,不能复为官,乃以唐子冯遂为郎。遂字王孙,亦奇士,与余善。
译文:汉文帝后元七年(前163),汉景帝即位,任命冯唐为楚相,后又免官。武帝即位,访求贤良之士,乡里推举冯唐。当时冯唐已九十多岁,不能再做官了,于是任用他的儿子冯遂为郎;冯遂字王孙,也是一个不凡的人,跟我很要好。
注释:¹七年:汉文帝后元七年(前157)。²楚相:楚国的丞相。楚,汉初封国,建都彭城(今江苏徐州)。³求贤良:汉代选拔人才的科目之一。贤良:贤良文学的简称,指品行学问好。⁴举:举荐。
太史公曰:张季之言长者,守法不阿意;冯公之论将率,有味哉!有味哉!语曰“不知其人,视其友”。二君之所称诵,可著廊庙。书曰“不偏不党,王道荡荡;不党不偏,王道便便”。张季、冯公近之矣。
太史公曰:张季之言长者¹,守法不阿意²;冯公之论将率³,有味哉!有味哉!语曰“不知其人,视其友”。二君之所称诵,可著廊庙。书曰“不偏不党,王道荡荡;不党不偏,王道便便”。张季、冯公近之矣。
译文:太史公说:张释之谈论长者的一番话,和他严守法度不迎合皇帝心意的季;以及冯公的谈论任用将帅,有味啊!有味啊!俗话说:“不了解那个人,看看他结交的朋友就可知道。”他们两位所赞许长者将帅的话,应该标著于朝廷。《尚书》说:“不偏私不结党,王道才会平坦宽广;不结党不偏私,王道才能明辩。”张季与冯公近似于这种说法呀!
注释:¹言长者:指在上林苑称赞绛侯、东阳侯为长者的话。²阿意:曲从、迎合权贵的心意。³论将率:指谈论任用将帅的话。率,通“帅”。⁴可著廊庙:可以标著在朝廷上。廊庙,朝廷。⁵《书》:即《尚书》,儒家经典著作,是上古历史文件及材料的汇编。⁶偏:偏袒,偏私。⁷党:阿附。⁸荡荡:平坦宽广。⁹便便:通“辩辩”,明辩意。“不偏不党”四句出自《尚书·洪范》。
穆满曾为物外游,六龙经此暂淹留。
穆满¹曾为物外²游,六龙³经此暂淹(yān)
译文:皇上曾经到世外巡游,他的六马车驾在此作了短暂停留。
注释:马嵬驿:即马嵬坡,故址在今陕西省兴平市西北二十三里,距离长安(今西安)百余里。¹穆满:周穆王名满,在位时曾西征犬戎。此以周穆王喻唐玄宗,以“物外游”称其奔蜀避乱。²物外,世俗之外,即非人间的仙境。³六龙:原指周穆王驾驭的骏马,此喻指唐玄宗车驾。⁴淹留:停留,逗留。
返魂无验青烟灭,埋血空生碧草愁。
返魂无验青烟灭,埋血空生¹碧草愁。
译文:纵有返魂树也不能使人还魂回生,只有鲜血化成青草似乎在诉说怨愁。
注释:¹生:一作“成”。
香辇却归长乐殿,晓钟还下景阳楼。
香辇(niǎn)却归长乐殿¹,晓钟还下景阳楼²
译文:人已不见香车却又回到京城宫殿,人去楼空而晨钟依旧。
注释:¹长乐殿:即汉代长乐宫,西汉高帝时,就秦长乐宫改建而成。汉初皇帝在此视朝。这里用来借指唐玄宗的住处。²景阳楼:即南朝陈景阳殿,为陈后主和张妃(丽华)宴乐之所。这里借称唐玄宗和杨贵妃曾经住过的唐宫。
甘泉不复重相见,谁道文成是故侯。
甘泉¹不复²重相见,谁道文成³是故侯。
译文:纵作甘泉宫也不可能招致亡魂再见了,即使是文成将军也难以被封侯。
注释:¹甘泉:即汉代甘泉宫,原为秦宫,汉武帝增筑扩建,在此朝诸侯王,宴请外国宾客。²复:一作“得”。³文成:文成将军,即齐人少翁。

  此诗首联是以周穆王周游天下的神话传说比喻唐玄宗的奔蜀。这一联实际上是说,安史之乱爆发,潼关失守后,唐玄宗逃奔西蜀,在经过马嵬驿时,车驾作了短暂的停驻。而车驾停驻的原因是发生了“马嵬之变”。

  颔联承接上联之脉络,叙述了“马嵬之变”的直接后果:贵妃已死,犹如青烟消逝,纵有返魂树也不能使她还魂回生;如今“不见玉颜空死处”,只有贵妃的鲜血化成的这一片茂密的青草似乎在诉说着她的怨恨。《十洲记》载:“聚窟洲有大树,与枫木相似,花发香闻数百里,名返魂树。死者在地,闻香即活。”又《庄子》:“苌弘死,藏其血,三年化为碧。”这里化用这两个典故,意在说明贵妃在马嵬驿的永逝。诗人省去了马嵬兵变时六军驻马,贵妃与玄宗生离死别的历史情节,而是以形象化的语言,深寓同情地描写了贵妃的悲剧结局。

  作为马嵬事变的直接受害者,杨贵妃已经死不复生。而颈联形象地描写了曾经同贵妃订立“愿世世为夫妇”的盟誓的唐玄宗在事变之后过着的生活状况。《新唐书·宦者传》载,收复长安后,肃宗不要玄宗再过问天下大事,由宦官李辅国胁迫太上皇(玄宗)从兴庆宫迁到西宫中。这一联概括地叙述了唐玄宗在经历了一场动乱之后,回到长安,看到的是人去楼空,钟声依旧的悲切情景,饱含着他对亡妃的无限思念之情以及他所度过的孤独、寂寞、凄苦的生活。上下句之间的两个关联词“却”“还”用得极妙。“香辇却归”道出了马嵬事变中玄宗与贵妃一生一死的不同命运;“晓钟还下”写出了钟声依旧人已非的无奈之情。

  死者不可复生,生者长恨不已。陈鸿《长恨歌传》说,贵妃死后,玄宗思不能已,命方士寻找贵妃魂魄,方士谎称在海外蓬莱仙山找到了贵妃,并带回金钗钿合作为信物。诗人在尾联却对这一传说提出了质疑:一个命归九泉,一个残生人间,纵作甘泉宫也不可能招致亡灵再相见了,即使是文成将军也难以被封侯。《史记·孝武本纪》说,汉武帝的宠姬王夫人卒,齐人少翁以方术在夜间招引王夫人,使武帝在帷幔中望见。于是封少翁为文成将军,以客礼相待。并作甘泉宫,中为台室,画天、地、泰一诸神,置祭具以招天神。过一年多,少翁的方术渐渐失灵,神不至。于是诛文成将军。这里诗人化用典故,说明了这场悲剧的无可挽回,暗示了玄宗的无尽悲哀与怀念。但是就《长恨歌传》的传说而言,对玄宗重蹈武帝的荒诞,命方士寻找贵妃亡灵的愚蠢作法,诗人不无讥讽之意。

  全篇以叙事为主,在描述之中兼有抒情和议论。中间二联杨贵妃、唐玄宗交替描写,在工整的对偶中间以虚字的抑扬,使得率直的叙述变得婉转而流动。全诗通篇用典故,借前朝故事来叙述,别具咏史诗之一格。

参考资料:
1、 周啸天.唐诗鉴赏辞典补编.成都:四川文艺出版社,1990:622-624
彼候人兮,何戈与祋。彼其之子,三百赤芾。
彼候人¹兮,何(hè)²戈与祋(duì)³。彼之子,三百赤芾(fú)
译文:官职低微的候人,身背长戈和祋棍。那些朝中新贵们,身穿朝服三百人。
注释:曹风:曹国的诗歌。《诗经》“十五国风”之一。¹候人:官名,是看守边境、迎送宾客和治理道路、掌管禁令的小官。²何:通“荷”,扛着。³祋:武器,殳的一种,竹制,长一丈二尺,有棱而无刃。⁴彼:他。⁵其:语气词。⁶之子:那人,那些人。⁷三百:可以指人数,即穿芾的有三百人;也可指芾的件数,即有三百件芾。⁸赤芾:赤色的芾。芾,祭祀服饰,即用革制的蔽膝,上窄下宽,上端固定在腰部衣上,按官品不同而有不同的颜色。赤芾乘轩是大夫以上官爵的待遇。
维鹈在梁,不濡其翼。彼其之子,不称其服。
维鹈(tí)¹在梁²,不濡(rú)³其翼。彼其之子,不称其服
译文:鹈鹕守在鱼梁上,居然未曾湿翅膀。那些朝中新贵们,哪配身穿贵族装。
注释:¹鹈:即鹈鹕,水禽,体型较大,喙下有囊,食鱼为生。²梁:伸向水中用于捕鱼的堤坝。³濡:沾湿。⁴称:相称,相配。⁵服:官服。
维鹈在梁,不濡其咮。彼其之子,不遂其媾。
维鹈在梁,不濡其咮(zhòu)¹。彼其之子,不遂²其媾(gòu)³
译文:鹈鹕守在鱼梁上,嘴都不湿不应当。那些朝中新贵们,得宠称心难久长。
注释:¹咮:禽鸟的喙。²不遂:不合礼法。遂,遂意。一说终也,久也。³媾:宠爱。一说婚配,婚姻。
荟兮蔚兮,南山朝隮。婉兮娈兮,季女斯饥。
(huì)兮蔚¹兮,南山朝隮(jī)²。婉兮娈(luán)³兮,季女
译文:云漫漫啊雾蒙蒙,南山早晨出彩虹。娇小可爱候人女,没有饭吃饿肚肠。
注释:¹荟、蔚:原意为草木茂盛,此处形容云雾迷漫的样子。²朝隮:彩虹。隮,即虹;一说同“跻”,升,登。³婉、娈:柔顺美好的样子。⁴季女:少女。此指候人的幼女。⁵斯:语助词。⁶饥:饿。一说比喻女子待嫁的饥渴心情。

  这是一首对好人沉下僚,庸才居高位的现实进行讥刺的歌诗。

  诗的第一章是用赋的手法,将两种不同的人两种不同的遭际进行了对比。前两句写“候人”,后两句写“彼子”。

  “候人”的形象是扛着戈扛着祋。显示出这位小吏,扛着武器,在道路上执勤的辛苦情貌。

  “彼子”的形象是佩戴着三百赤芾。“彼其之子”郑笺解为“是子也”,用现代汉语说,即“那个(些)人”,或更轻蔑一些呼为“他那(他们那些)小子”。“三百赤芾”如作为三百副赤芾解,则极言其官位高、排场大、生活奢靡。如真是有三百副赤芾的人,则其人(“彼子”)不是一般的大官,而是统率大官的头头,即国君。《左传·僖公二十八年》记晋文公入曹云:“三月丙午入曹,数之,以其不用僖负羁而乘轩者三百人也。”杜预注曰:“轩,大夫车。言其无德居位者多。”乘轩、赤芾是同一级别的待遇,故言乘轩者三百,即三百赤芾也。而晋文入曹正是曹共公时,所以《毛序》说此诗是刺曹共公,因其“远君子而好近小人”。如以此章而言,刺共公之说较为贴切;但从下几章内容看,则又是指一般的权要显贵更为贯顺统一。

  这四句没有作者的直接评语以明其爱憎,然爱憎之情已蕴于叙述之中。“何戈与祋”,显出其职微官小、勤劳辛苦,寄予一片同情;“三百赤芾”,则无功受禄位、无能得显贵,谴责、不满之情已溢于言表。此章可以说是全篇的总纲,下面诸章就在此基础上展开,进一步抒发感慨,以刺“彼子”为主。

  第二、三章改用“比”法;前二句是比喻,后两句是主体,是正意所在处。

  鹈鹕站在鱼梁上,只须颈一伸、喙一啄就可以吃到鱼,不必入水,不必沾湿翅膀。所以然者,是由于地位特殊,近水鱼梁乃可不劳而获。后两句直指“彼子”,言其“不称其服”。服者,官阶的标志也。身服高品赤芾,享受种种特权,但无才无能,无功受禄,无劳显荣,与鹈鹕站在鱼梁上伸脖子吃鱼相类。

  第三章再深一层:说鹈鹕不仅不沾湿翅膀,甚至连喙也可以不沾湿就可以吃到鱼。因为有的鱼有时会跃出水面,有的鱼会跳到坝上。这样站在坝上的鹈鹕就可连喙都不湿,轻易地攫取到鱼儿。而后两句写到“彼子”也深一层,不仅不劳而获,无功受禄,在男女婚姻上也毫不负责,违背社会公认的伦理准则,任意抛弃他的妻妾。

  第二章“不称其服”,从表里不一,才位不配上着笔讥刺;第三章“不遂其媾”则深入到内里,从品性上进行揭露谴责。

  第四章又改用起兴手法。前两句以写景起兴——天色灰蒙阴暗,这是南山上朝云升腾。这句起兴与后面的叙事有着某种氛围或情绪上的联系:一个美貌的少女竞被遗弃在外受饥挨饿,如此惨象,目不忍睹,天地昏沉,无处寻找光明。“季女斯饥”与“荟兮蔚兮”正相映相衬。“婉”、“娈”都是美的褒赞,与“斯饥”形成强烈的反差,引起人们的同情。反过来也对造成这悲剧、惨景的恶势力表示强烈的憎恶。有人认为这“季女”就是前边“候人”之女,被强占又被抛弃。就全篇上下贯连的角度看,似乎不能说一点道理也没有。

  但对这第四章还有别解。王夫之《诗广传》云:“奚为荟蔚也?欺然而兴,皴然而止,初终不相践而面相欺也;歘(xū,即欻)然而合,欻然而离,情穷于达旦而不能固也;翳乎其相蔽而困我之视听也,棘乎其相逼而行相夺也。”“奚以为婉娈也?词有切而不暴也,言色违而勿能舍也,约身自束而不逾分以相夺也。合则喜、离则忧,专一其依而唯恐不相获也。”这里把“荟”、“蔚”、“婉”、“娈”都作为人品的比喻语。“荟”、“蔚”是比忽兴、忽止,忽合、忽离,无坚定操守,专以蒙骗取得信任,巧取豪夺这类行为。“婉”、“娈”是比言辞急切而不凌弱,自我约束而去取不逾越本分,严于操守、感情专一这类行为。前者比昏君佞臣,后者比英主贤臣。所以最后又说:“有荟蔚之主,则必亲荟蔚之臣,才相近而弗论其情也。詧(chá,即察)魏征之娬媚,念褚遂良之依人,匪太宗才有大过人者,征与遂良恶能与荟蔚之子争一朝之饥饱哉!”这是将荟蔚婉娈当作“比”法去理解。这与《毛序》所说刺曹共公“远君子而好近小人”的观点是一致的,故可备一说。

  这四章赋比兴手法全用上,由表及里,以形象显示内涵,同情候人、季女,憎恶无德而尊、无才而贵的当权官僚;对高才沉下僚,庸俗居高位的现实尽情地揭露谴责。陈震《读诗识小录》云:“三章逐渐说来,如造七级之塔,下一章则其千丝铁网八宝流苏也。”评论可以说很贴切。

参考资料:
1、 姜亮夫 等.先秦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98:288-291

hòurén

míng xiānqín 

hòurén duì zhī sānbǎichì 
wéizàiliáng  zhī chèn 
wéizàiliáng zhòu zhī suìgòu 
huìwèi nánshānzhāo wǎnluán  

上人学苦空,百念已灰冷。
上人学苦空¹,百念已灰冷。
译文:参寥大师你学习佛法,百念俱无。
注释:¹苦空:佛教认为世俗间一切皆苦皆空。人生老病死为苦,一切皆虚无,并非实体,为空。
剑头唯一吷,焦谷无新颖。
剑头¹唯一吷(xuè)²,焦谷³无新颖
译文:剑环头上的小孔仍只传来风过的小声,焦谷上依然没有新生出小芽。
注释:¹剑头:指剑环头的小孔。²吷:吹气声,表示小而短的声音。³焦谷:火烤干枯的谷类。⁴颖:子粒的芒壳尖。
胡为逐吾辈,文字争蔚炳?
胡为逐吾辈,文字争蔚炳?
译文:为什么要跟我们这些人一样好作诗歌?
新诗如玉屑,出语便清警。
新诗如玉屑(xiè)¹,出语便清警。
译文:你的文章都是文采华美,新出的诗篇如玉屑一样精美,语句清平而深刻。
注释:¹玉屑:比喻文词佳美,字字如珠玑飞屑。
退之论草书,万事未尝屏。
退之¹论草书,万事未尝屏(píng)
译文:韩愈谈论到张旭狂草时,认为张旭心中并未屏蔽万事。
注释:¹退之:韩愈,字退之。
忧愁不平气,一寓笔所骋。
忧愁不平气,一寓笔所骋。
译文:反而将其忧愁与不平之气,统统寓于笔端任其驰骋。
颇怪浮屠人,视身如丘井。
颇怪浮屠(tú)¹,视身如丘井。
译文:韩愈很奇怪高闲浮屠氏的草书,视人身为丘井。
注释:¹浮屠人:出家人。
颓然寄淡泊,谁与发豪猛?
颓然寄淡泊,谁与发豪猛?
译文:颓然寄有淡泊之意,又如何发出像张旭那样豪迈而不受拘束的气魄呢?
细思乃不然,真巧非幻影。
细思乃不然,真巧非幻影。
译文:仔细一想其实不然,真实的技巧并不是虚幻的泡影。
欲令诗语妙,无厌空且静。
欲令诗语¹妙,无厌空且静。
译文:要想使诗句巧妙,不要嫌恶于空和静。
注释:¹诗语:指诗歌与禅法,这两者并不相悖,而统一于“空静”,并由此而获得“至味”和“妙”的境界。
静故了群动,空故纳万境。
静故了群动,空故纳万境。
译文:虚静因而能懂得万物之变化,空明所以能接纳万事之境界。
阅世走人间,观身卧云岭。
阅世走人间,观身卧云岭。
译文:阅历世事行走于人间,只见栖身于世外云岭。
咸酸杂众好,中有至味永。
咸酸杂众好,中有至味永。
译文:咸味酸味杂列于诸食物里,其中有着极其隽永的韵味。
诗法不相妨,此语当更请。
诗法不相妨,此语当更请¹
译文:诗歌与佛法并不相妨碍,上面的话更当允许我说出来。
注释:¹请:领受,明确接受。
此诗取韩愈论高闲上人草书之旨,反其意而论诗,最后落实到“诗法不相妨”上,表达了苏轼对禅与诗之间的关系的认识。一般说来,禅宗要求不立文字。诗歌则是语言的艺术,二者区别甚大。但在艺术实践中,诗人以及批评家却发现了它们之间的共同性。所以宋人李之仪在其《姑溪居士前集》卷二十九《与李去言》中说: “说禅作诗,本无差别。”固然,要把二者的“本无差别”处说清楚,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仍有线索可寻。比如,禅与诗都注重对主观精神的反映,禅宗固然是 “心生则种种法生,心灭则种种法灭”,诗歌亦宣称“一切景语皆情语”,因而驱遣万象以就我。所以南宋释绍嵩在《亚愚江浙纪行诗自序》说:“禅,心慧也;诗,心志也。慧之所之,禅之所形;志之所之,诗之所形。”另外,如禅思和诗思的不可预测性,禅语和诗语(部分追求“直寻”的作品当是例外)的非逻辑性,都颇能相通。宋代禅学大兴,风行于士大夫之中,因而“学诗浑似学参禅”一类的话头,成为一时风气,而从时间上看,苏轼这首诗可谓得风气之先,对后来严羽诸人以禅喻诗,分别宗乘等,都不无影响。
园僻青春深,衣寒积雨阙。
园僻青春¹深,衣寒积雨阙(què)²
译文:偏僻的南园让人仿如身处春深时节,多日积雨停歇后,寒气袭人衣裳。
注释:南园:洛阳某处园林。或说即司马光洛阳府第花园。诘(jié)朝:次晨。鲜于子骏:鲜于侁(1019-1087年)字子骏,阆州(今四川阆中)人。仁宗景祐五年(1038年)进士,历官至集贤殿修撰。范尧夫(1027-1101年):范仲淹次子范纯仁,仁宗皇祐元年(1049年)进士。哲宗朝曾拜相。彝叟:范仲淹第三子范纯礼(1031-1106年)字,曾以龙图阁直学士知开封府,擢尚书右丞。¹青春:即春季。²阕:终,止。
中宵酒力散,卧对满窗月。
中宵(xiāo)酒力散,卧对满窗月。
译文:半夜里酒力散尽我悠悠转醒,只见满窗皓月正与卧处相对。
旁观万象寂,远听群动绝。
旁观万象¹寂,远听群动²绝。
译文:近看四周景象一派沉寂,远听各种动物也已悄无声响。
注释:¹万象:指自然界的一切事物、景象。²群动:指宇宙间的一切声响,陶渊明《饮酒》诗:“日入群动息,归鸟趋林鸣。”
只疑玉壶冰,未足比明洁。
只疑玉壶冰¹,未足²比明洁。
译文:我真疑心玉壶中晶莹的清冰,也不会比这景象更澄净明亮。
注释:¹玉壶冰:比喻晶莹、澄澈、高洁。²未足:一作“未应”。

  此诗抒写居洛时留宿南园的感受。先写因园林偏僻,青草生遍,再写久雨初停,夜凉袭人。夜半酒醒,卧对满窗皓月,看万象俱寂,听群动皆息,此时的月下清景如同玉壶冰一般明洁,作者浸润其间,心灵也正一样地明洁,这是诗人借景喻怀。作者一直坚持自己的政见,不肯苟且迎合,以玉壶冰自况正见其高洁品格。此诗艺术上未见特别出色,以含蕴深婉启人深思。

  开首两句写时节。时当初春,诗人却觉得春深,是因为置身于偏僻的南园之故。连绵春雨方停,觉得身上衣裳有些难以抵挡这料峭春寒。

  中间四句写夜半酒醒。在这雨后添寒的夜晚,诗人与好友相聚,痛饮一番后,酩酊大醉。夜半酒力发散,方才清醒过来。睁开眼睛一看,只见满窗皓月正与他的卧处相对,十分晃眼。沉醉中醒来,再难成寐,于是便游目旁观,侧耳远听,但见万象寂然,群动俱歇。

  有心事的人往往如此:狂欢的时候,可以把一切都抛在脑后,然而一旦孤身独处,尤其是寂寂长夜难以成眠的时候,心头就会一阵阵地泛起涟漪。此时诗人便正处于此种心境中。他是想起了朝廷中那场关于变法的纷争。当初他在神宗面前与王安石争得很激烈,还给王安石写过两封信进行劝阻,可是王安石不听,皇帝也支持王安石,新法终于推行了,他想:我如此喋喋不休,难道是为了自己?还不是为了社稷、为了君王吗?司马光并不认为王安石的新法有进步意义,而他本人也认为自己是出于一片忠心的,因此最末两句便道:“只疑玉壶冰,未应比明洁。”南朝诗人鲍照《代白头吟》中说:“直如朱丝绳,清如玉壶冰。”后人便以“玉壶冰”来比喻高洁清白的品格,以后还有盛唐诗人王昌龄,他用“一片冰心在玉壶”(《芙蓉楼送辛渐》)来自比喻光明澄澈的品德,然而诗人在这里却说:我只怀疑“玉壶冰”这个比喻,还不足以用来比拟自己的明洁的品性和操守。这最末两句的点睛之笔,表白了诗人的心迹,也向朋友们流露了压抑于内心的一缕淡淡的委婉曲折之情。

  此诗虽然寄慨很深,却出之以淡笔,由景而情,缓缓道来,语言显豁,不事藻饰,因而不显得抑塞,而仍有一种清新之感。

参考资料:
1、 霍松林 等.宋诗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87:193-1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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