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中描写登临越王台所见风云变幻,并由此联想到历经浩劫的国运时局,呼唤当今之世也能出现雄才大略的英雄人物,手握长剑,力挽狂澜。诗作气势磅礴、风格雄健,体现了康有为独特的艺术个性。
诗“秋风立马越王台,混混蛇龙最可哀。”两句凸现了一个忧时伤世的青年志士的形象,秋风猎猎,立马高冈,目接混茫,心潮澎湃。诗中“混混蛇龙”,亦寓有嗟叹世道陵夷,混浊纷乱,英雄埋没草莽之意。
“十七史从何说起,三千劫几历哀回。”两句则是反思民族灾难深重的历史,大气包举,涵融古今。王朝的盛衰兴亡从何说起,大千世界,不知经历了几多浩劫。“十七史”是泛言,实则着眼的是有清一代的盛衰,“从何说起”,言外有不堪闻问之意。自康乾盛世、道成以降迄于光绪季世,国运始如日丽中天,垣赫鼎盛,终至白日西倾,沧海横流。“三千劫”,将佛教语的一个绵亘久远的时空观念浓缩到一个短暂的历史瞬间——特指鸦片战争以来民族蒙耻的历史。灾难如此频繁,浩劫如此惨重,竟然使人感到仿佛经历了三千次劫火的焚烧,堕入酷烈的生死哀回。
“腐儒心事呼天问,大地山河跨海来。”句慷慨悲歌,直抒孤愤。大地山河,疮痍满目,古老的天朝上国即将被现代文明所吞没,不禁仰首苍穹,抚膺浩叹。“腐儒”,诗人自指。康有为诗学杜甫、龚自珍。杜甫即常以“腐儒”自称,以表白自己特立独行、不徇世媚俗的个性,“大地山河”,叹息祖国锦绣江山,本自龙蟠虎踞,雄睨一世;惜哉金瓯已缺,列强觊觎,坚舰利炮连同现代文明跨海而来,顿时惊破天朝残梦。
最后两句表现了诗人力挽狂澜的爱国情怀,而尤为可贵的是诗人的时代敏感,表现出了一位先觉者走向世界的开放意识。临睨八荒,青天浩荡,云海苍茫,无涯无际,横跨重洋,令人与飞云俱远。不可能坐并观天,老死户牖,而不思雄飞寰宇。末句交织着郁勃和激越的情怀,慨叹堂堂中华旧邦,竟无破壁而出,放眼世界,吮吸现代文明之雨露,堪为民族脊梁的雄才。
此诗以悲壮昂扬的基调,透露出砰訇的新潮音,表现了诗人愿为时代弄潮儿的神圣使命感。
开头”岁星如汉年,方朔见明主“,起势突兀。传说东方朔是岁星下凡。东方朔既是星宿下凡,辅佐明主,当然要为平治天下建立功业,非同一般。但是事实并不如此。史书记载东方朔滑稽诙谐,汉武帝视之如俳优。”调笑当时人“,说东方朔对于时人尽情戏弄,不仅对同僚,甚至对最高统治者也加以戏谑。”中天谢云雨“,说离开朝廷。"一去麒麟阁,遂将朝市乖”是说一旦离开朝廷,就和朝廷、市集这些公众聚集的地方违别了。“故交不过门”,在世态炎凉的古代社会里,免官离朝,朋友客人从此疏远,甚至连旧交好友也不肯过门了。“秋草日上阶”,形象地写出了故旧疏远、门庭冷落的景象。诗人简要地写完东方朔的经历之后,很自然地评论了一句:“当时何特达。”“独与我心谐”,这位八百多年前的历史人物,在当时,在后来的历史岁月里,都无人理解,没有知己,只是我内心相契。一个“独”字,表明两人是千古知己。
“置酒凌歊台,欢娱未曾歇。”这里诗人写到了与常赞府的交往。两人置酒于凌歊台上,开怀畅饮,尽情欢娱,不曾歇息。“歌动白紵山,舞回天门月”,是两人欢娱的具体而夸张的描绘,由此可见欢娱的情景了。两人的交往情意投合,相得益欢。这时候,常赞府很自然地问起诗人的“心中事”,于是诗人就“为君前致辞”,尽情地倾吐心中的话语、心底的愤懑,正如诗人在另一首诗里说的“远客投名贤,真堪写怀抱”了。
“君看我才能,何似鲁仲尼。大圣犹不遇,小儒安足悲”四句是倾诉自己的境遇。前面既以东方朔自况,写了自己的怀才不遇,这里则借孔子来自我宽解。这些话是自宽自慰,又包含着沉重的辛酸。
由于李白后期思想的深刻性和视野的开阔,他并不局限于自己的遭遇来“写怀抱”,而是着眼于当世大事。诗人写了战争:“云南五月中,频丧渡泸师。毒草杀汉马,张兵夺云旗。至今西洱河,流血拥僵尸。”据史书记载,天宝年间,唐朝政府两次派兵征伐云南的少数民族,战于西洱河,均大败。“将无七擒略”,主将既没有诸葛亮那样的智慧,缺乏七擒七纵稳操胜券的谋略,得来的只能是失败。“鲁女惜园葵”,是说鲁国漆室邑之女的故事。其含义为人民忧虑着饥饿,而统治者还好大喜功,爱开边衅。接着,诗人写了饥馑:“咸阳天下枢,累岁人不足。”“虽有数斗玉,不如一盘粟”,正是根据京城的特点来写饥馑的惨象。“赖得契宰衡,持钧慰风俗”是说需要有契一样的贤宰相,斡旋运转,安定风俗。
最后诗人又写到自己:“自顾无所用,辞家方来归。”尽管在最需要人才的深刻,尽管自己有着卓越的政治才干,但不为世所用,只得浪迹江湖,辞别家庭,只身外出游历了。“霜惊壮士发,泪满逐臣衣”,忧虑使诗人发如秋霜,泪湿长衫。这忧虑不是个人政治上的不遇,而是透视现实产生的。这首诗写于安史之乱前一年,因此这种忧虑更有深刻的内涵。而且,“以此不安席”,诗人坐卧不宁了,“蹉跎身世违”,只是不能投合这黑暗的世界,同流合污,以致蹉跎岁月,无所作为。但诗人并不因此颓唐:“终当灭卫谤,不受鲁人讥。”这里用孔子的典故。诗人表示要进德修业,以孔子为榜样,消除世人的讥谤。“终当”二字表现十分坚定。
通观全诗,确如题目“书怀”所揭示的那样,诗人是在坦率地披露着自己的情怀。由于诗人把黑暗的政治、腐败的军事、不安定的社会现状和个人怀才不遇联系在一起,使这种抒情特别有力量。诗篇不仅倾泻着满腔愤懑,似乎还预示着未来的不幸。
西塞山,因为三国时是东吴的江防边塞,故历代诗人多有题咏,刘禹锡《西塞山怀古》,即是千古盛传的名作。韦庄行至西塞山下,前望江水,仰观阙塞,历史往事和前贤佳句勾起丰富的联想。诗作首联侧重写俯视所见近景;颔联转写仰望所见远景;颈联描写西塞山的特产,为其自然美景增添浓郁的生活情趣;尾联表达出于此结茅归隐的心愿。此诗用语自然巧妙,细微精炼。
首联两句,一写水,一写山。“水似蓝”,表明其地水深莫测,江右西塞山势的峻峭,以及山间葱茏草色的映衬,使得江水的颜色蔚蓝。此句虽写水,而山亦映带其中。次句写山势险峻,用“乱云如絮”描绘,云层如轻漂的花絮,在山间起伏缠绕,非山势高峻难得有此景象。这起伏的乱云弥漫江上,缠绕山间,使山势与水面通过乱云的衔接,而产生一种奇妙的效果。故此句虽落笔在山,而水亦映带其中。试想,置身于蔚蓝平静的江面与陡峭如削的山势比照之下,加以缈茫起伏的云絮飘飘,这个环境给诗人的感受,一定是对比强烈又结合奇妙的一种艺术境界。
颔联一瞻前程,湓城北的庐山依稀可见,渐见影像;一顾来路,云梦之南的天际,片月斜挂,渐远渐斜。“渐映”恰当地呈现出当时舟行的渐见过程,“斜生”也巧妙地点出时间的推移、位差的变化。
颈联由前幅的实景勾勒转入虚笔飞动,与前面身临奇妙环境的感受作呼应,为末尾所发归焉之志作铺垫。蕨本多年生植物,嫩时茎叶可食,其色紫,故名紫蕨,采食的时间在仲春时节。柑成熟时色黄,采摘期在秋冬之际。仲春所烹食的紫蕨与秋冬之际摘柑不可同日而语;烹蕨的晓烟和带露的黄柑亦与诗人黄昏舟行的时间相背。在此诗人通过适当的联想,把此地异时生长成熟的植物作艺术的归纳,把西塞山一带的优美图画描绘得更富有艺术魅力和生活情趣。刘禹锡《西塞山怀古》以“故垒萧萧芦荻秋”终结,尽管充满对“四海为家日”的欣慰和六朝衰亡的感喟,读来总有几分凄凉萧瑟。韦庄对西塞山的一景一物,却洋溢出深切的爱恋,他无意于为芦荻秋风伤叹,而把芦花视为宁静恬适生活的伴侣,期望着有朝一日独棹扁舟而来,依傍芦荻结庵而居,领略西塞山的优美山水景物,观“他年”“终傍”之辞,其志可知。
就全诗看,尽管前两联以暗示行迹的方式对西塞山的奇特地势环境作了描写,但若无第三联以羡慕的心情对此地烹紫蕨、摘黄柑的虚笔赞美,不仅诗的尾联难以引出,并且全诗亦显得平泛平淡,难以因巧见意。第三联的安排,不仅为全诗的画面增添了生气与活力,而且由实入虚而归为遣志发情,更显得自然巧妙。至于作者在遣词造语上的细微精炼,在达意的准确和追求七律诗成熟的技巧上,造诣深厚。
这首诗首联夸刀镊工虽寄迹于刀镊,却是位“怀珠玉”的“市隐”。颔联写刀镊工自得其乐的超脱和潇洒。颈联写隐者的职业特征,照应首句“市井怀珠玉。尾联用人们熟知的冯驩和嵇康的典故,赞扬刀镊工的人品。这首诗虽多处用典,而格调清新,音韵铿锵,人物描写生动形象,十分可爱。
首联即夸刀镊工,他虽是“市井人”,但俗的是他的外装。“怀珠玉”是用《老子》的话:“知我者稀,则我者贵,是以圣人被褐怀玉。”据王弼注:“谓圣人之道足于己而不形于外也。”《参同契》也说:“被褐怀玉,外为狂夫。”黄庭坚根据这些看法,给刀镊工以很高的评价,认为他是一个把金玉本质隐藏起来的“市隐”,这种人是难于逢遇的。
颔联“乘肩娇小女”两句,描写刀镊工善于生活,据黄庭坚的见解,由于刀镊工有道,具有了高超的人生境界,虽处“低贱”下位,安于劳动平淡生活,不贪慕挣多余的钱。只要最低生活足够,把他的小女儿搭在肩上,簪花微醉,自得其乐,因此胸襟异常超脱和潇洒。
颈联“养性霜刀在,阅人清镜空”,是说刀镊工的行业,“霜刀”指刀镊工用以整容谋生的主要工具,刀经过磨洗,白亮如霜,替人整容完毕,还得要顾主对镜检查,发表意见,直至满意为止,工作是够麻烦的,服侍人在封建社会被认为是“低下”的。
尾联“时时能举酒,弹镊送归鸿”,咏叹刀镊工在每日工作完毕,还能略喝点酒,微醒之后,还能弹镊作歌,此暗用《战国策·齐策》冯驩的故事,“送归鸿”化用嵇康《四言赠兄秀才入军诗》“目送归鸿,手挥五弦”的句子,用战国时的冯驩和三国时期的高士嵇康来比喻陈留刀镊工的人品,可见黄庭坚对他的景仰。
全首共四十个字,没有一个生僻的字,首联即揭出陈留隐者的高风,颔联用“乘肩娇小女”勾勒出一幅平凡却怡愉自适的隐者的画面,颈联紧接颔联,举出隐者的职业特征,同时也阐明了首联的“市井怀珠玉”,结构严谨,首尾呼应一贯。尾联虽用了两个典故,但为人所熟知,一反黄庭坚造句生瘦,喜在小说、佛书上找寻生僻典故的诗风。全诗格调清新,音韵铿锵,是他的集子中较好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