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片一开始,词人就借助于丰富的想象,给这位思妇造成一种孤独的氛围,一个寂寞的环境,在“钟鼓”之后着一“寒”字,而冷清之意全见:在“楼阁”之后缀一“瞑”字,而昏暗之色如绘。加上那轮淡淡的冷月,照在井边的老桐树上。多情的思妇独立小庭,无语凝思。这是从女主人公的视觉来写客观的景物。深深的院落关得紧紧的,小小的庭除显得空荡荡的,她伫立闲阶,逐渐看到露儿滴了,红色的花瓣带着浓郁的香气悄悄地落了下来,从而把自己的寂寞生活跟落花的飘零命运联系起来。这是从女主人公的感觉来写客观景物的。客观景物都带有思妇主观的感情色彩,即景即情,亦人亦物,不知何者为人,何者为物,何者为景,何者为情,浑然一体,妙合无垠,使凑者从中得到很好的审美享受。这个意境,跟李白《菩萨蛮》的“暝色入高楼,有人楼上愁”极其相似。该词让那个脉脉含情的思妇隐藏在画面之外,用烘托的手法,揭示了思妇的内心世界,读来韵味无穷。
下片是从时间的推移上,继续用景语来烘托思妇的愁绪。露重雾稀,杨柳低垂,已是黎明的景象,而那个思妇仍然背着灯儿,守着窗儿,渴望着她的心上人。这“灯背水窗高阁”,恰到好处地表现思妇幽居独处而产生的孤独黯伤的心理。“闲倚户”三句,“倚户”为了“待郎”,泪下“沾衣”,是因“郎不归”。“闲”是无事可做,但这里的“闲”又不是无事可做,“街户待郎”便是极要紧的事,不过表面看上去似乎确是无事可做。“暗沾衣”的“暗”,乃是昕望不遂,悲从中来,泪下沾衣而不自知。可谓无一字不加意著力。如果说“钟鼓寒”三句,是“月上柳梢头”的薄暮,那么“深院闭”三句,就是“灯火已三更”的深夜,而“烟柳重”三句,则是“曙色东方才动”的黎明了。从时间的推移上,表明思妇凝望之久,痴情之重,在满怀希望的期待中,逐步走向失望的过程。“待郎郎不归”是作者点睛之笔,又是思妇伤心之语。执此句以回读上文,更感觉其中步步置景设色之妙。
全词以景语为主,只在结尾三句写到女主人公的神态、心态,以此点明主题,强化景语效果。用疏钟、淡月、坠露、昏灯等景物,造成一种凄凉寂寞的氛围,又用纾缓、低沉、呜咽、断续的旋律,加深思妇的无可奈何的愁思。形式上虽然没有出现愁苦的字眼,骨子里却充满着哀怨的感情。
柳恽以《江南曲》“汀洲采白苹,日落江南春”之句闻名后世。他的这首同赋闺怨的少年成名作《捣衣诗》中“亭皋木叶下,陇首秋云飞”一联,也是不可多得的佳句。古人在裁制寒衣前,要将纨素一类衣料放在砧石上,用木杵捶捣,使其平整柔软。捣衣的劳动,最易触发思妇怀远的感情,因此捣衣诗往往就是闺怨诗的异名。六朝这类诗甚多,谢惠连的《捣衣诗》就曾受到钟嵘的称赞,其中有句云:“檐高砧响发,楹长杵声哀。微芳起两袖,轻汗染双题(额)。”可见古代捣衣的具体情景。
捣衣往往为了裁缝寄远。因此诗一开头便从感叹行人淹留不归写起:“行役滞风波,游人淹不归。”古代交通不便,南方水网地区,风波之险常是游子滞留不归的一个重要原因。女主人公想象丈夫久久不归的原因是由于风波之阻,正反映出特定的地域色彩。两句中一“滞”一“淹”,透出游子外出时间之久与思妇长期盼归之切,而前者重在表现客观条件所造成的阻碍,后者重在表达思妇内心的感受,在相似中有不同的侧重点。
三四两句写深秋景色。上句是思妇捣衣时眼中所见之景。亭皋,水边平地,暗切思妇所在的江南。“木叶下”化用《楚辞·九歌·湘夫人》“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意境,暗透思妇在秋风起而木叶下的季节盼望游人归来而“目眇眇兮愁予”的情景。下句是思妇心中所想之景。陇首,即陇头,系游人滞留之地。陇首或陇头的意象,在南北朝诗赋中常与游子的飘荡相联系,此处即泛指北方边塞之地。思妇由眼前“亭皋木叶下”的深秋景象,联想起丈夫所在的陇首一带,此刻也是秋云飘飞的时节了,想象中含有无限思念与体贴。“秋云飞”的意象,不但明点秋令,而且象征着游子的飘荡不定(浮云常被用作游子的象喻)。这一片飘荡无依的“秋云”,什么时候才能回到自己的故乡呢?两句一南一北,一女方一男方广,一实景一悬想,不但对仗工整,形象鲜明,而且由于意象富于蕴涵,能引发多方面的联想。表面上看,似单纯写景,而思妇悲秋叹逝、怀念远人的感情即寓其中,意绪虽略带悲凉,而意境疏朗阔远。《粱书》本传说:“恽少工篇什,为诗云:‘亭皋木叶下,陇首秋云飞’,王元长(融)见而嗟赏。”可见它在当时就被视为警语佳句。
五六句由第四句的驰神远想收归眼前近景:“寒皋夕鸟集,思牖草虫悲。”在呈现出深秋萧瑟凄寒景象的皋圃中,晚归的鸟儿聚集栖宿;思妇的窗户下,唧唧的秋虫在断续悲鸣。“寒”点秋令,也传出思妇凄寒的心态;夕鸟之集,反衬游人不归;草虫悲,正透出思妇内心的悲伤。所见所闻,无不触绪增悲。
最后两句是思妇的内心独白:眼下已是木叶纷飞的深秋,等到裁就寒衣,寄到远在千里之外的陇首塞北,那里已是春回大地,应当穿上春装了,哪里能及时见到我寄去的御寒的冬衣呢?这一设想,不仅显示了南北两地的遥隔,而且透露出思妇对远人的体贴与关切,将捣衣的行动所包含的深情蜜意进一步表现出来了。
诗题为“捣衣”,但跟前面所引的谢惠连的《捣衣诗》具体描绘捣衣劳动的写法不同,除结尾处略点寄衣之事外,其它六句几乎不涉捣衣本题,表面上看似有些离题。实则首联揭出游人之淹滞远方,为捣衣之由,中间两联写景,为捣衣时所见所想,仍处处关合题目。只是此篇旨在抒写捣衣的女子对远人的思念、体贴,对捣衣劳动本身则不作正面描写。这种构思,使诗的意境更为空灵,也更富抒情色彩。
这首词上片由梦阑起,接以幻象的描绘,表达了痴情思念的哀伤。下片由物及人,写物是人非的伤情。全词抒情委婉深挚,一波三折,有着强烈的艺术感染力。
上片由梦阑起,接以幻象的描绘,表达了痴情思念的哀伤。
首句“欲话心情梦已阑,镜中依约见春山”给人一种无法言喻的悲凉之感。梦已醒,词人与情投意合的妻子生死两隔,把唯一能相会的希望寄托在梦里,词人多次提到梦中与亡妻相会。可是此次,正要与妻子说说知心话,谁料话未及说,梦就醒了,只剩孤独的身影,冰冷的黑夜,让词人无比惆怅。醒来后词人再无睡意,看看四周的摆设依然,在镜子里好象看到了妻子的倩影。
下句“方悔从前真草草,等闲看”写词人的心理活动,“悔”字是词人情感和心理的写照,词人后悔的是在妻子生前没有认认真真地欣赏她、关心她,没能珍惜在一起的时光。
下片对句益发沉重,由物及人,写物是人非的伤情
环佩只应归月下,钿钗何意寄人间”,容若连用两个典故,并反用其意,说旧时故物何必再见,徒然惹入伤感,不能自拔。这样的话,自是“人到情多情转薄,而今真个悔多情”,愈见其心情沉痛。这两个典故同时还点明:伊人已逝,心期难再。词义到此而明朗,自是为卢氏的悼亡之作无疑。
末句“多少滴残红蜡泪,几时干”明说蜡烛流泪,实指自己泪涟;明问蜡泪几时干,实叹自己伤痛几时能淡。词句暗用义山之名句“蜡炬成灰泪始干”,所以,问蜡泪几时干实属明知故问,容若明明知道蜡烛要等到成灰之时泪才会干,也明明知道自己要等到生命结束之日才会停止对亡妻的思念。
“清风明月苦相思,荡子从戎十载馀”两句,展现出一位女子在秋夜里苦苦思念远征丈夫的情景。诗句使人想起古诗人笔下“青青河畔草,郁郁园中柳。盈盈楼上女,皎皎当窗牖。……荡子行不归,空床难独守”的意境。这里虽不是春朝,却是同样美好的一个秋晚,一个“清风明月”的良宵。虽是良宵美景,然而“十分好月,不照人圆”,给独处人儿更添凄苦。这种借“清风明月”以写离思的手法,古典诗词中并不少见,王昌龄诗云:“送君归去愁不尽,可惜又度凉风天。”到柳永词则更有拓展:“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意味虽然彼此相近,但“可惜”的意思、“良辰好景虚设”等等意思,在王维诗中表现更为蕴藉不露。
“一日不见,如三秋兮”,一别就是十来年,可见“相思”之“苦”。但诗中女子的苦衷远不止此。
“征人去日殷勤嘱,归雁来时数附书”两句运用逆挽(即叙事体裁中的“倒叙”)手法,引导读者随女主人公的回忆,重睹发生在十年前一幕动人的生活戏剧。也许是在一个长亭前,那送行女子对即将入伍的丈夫说不出更多的话,千言万语化成一句叮咛:“当大雁南归时,书信可要多多地寄啊。”“殷勤嘱”,要求是“数(多多)附书”,足见女主人公盼望期待之急切。这一逆挽使读者的想象在更广远的时空驰骋,对“苦相思”三字的体味更加深细了。
末两句不单纯是个送别场面,字里行间回荡着更丰饶的弦外之音。特别把“归雁来时数附书”的旧话重提,大有文章。那征夫去后是否频有家书寄内,以慰寂寥呢?恐怕未必。邮递条件远不那么便利;最初几年音信自然多一些,往后就难说了。久不写信,即使提笔,反有不知从何说起之感,干脆不写的情况也是有的。至于意外的情况就更难说了。可见,那女子旧事重提,不是没有原因的。“苦相思”三字,尽有不同寻俗的具体内容,耐人玩索。
进一步,还可比较类似诗句,岑参《玉关寄长安主簿》:“东去长安万里余,故人何惜一行书”,张旭《春草》:“情知海上三年别,不寄云间一纸书”。岑、张句一样道出亲友音书断绝的怨苦心情,但都说得直截了当。而王维句却有一个回旋,只提叮咛附书之事,音书阻绝的意思表达得相当曲折,怨意自隐然不露,尤有含蓄之妙。
此诗艺术构思的巧妙,主要表现在“逆挽”的妙用。然而,读者只觉其平易亲切,毫不着意,娓娓动人。这正是诗艺炉火纯青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