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词写春日恋情,上片由内而外,勾画出室内氛围的温馨安谧与室外景象的秀丽明快,传达出心情之欢愉及情思之深长;下片以激动的笔调直接呈现意中人光彩照人的形象,借竹粉粘袖、面色泛红二细节,显示其相会时的兴奋与喜悦,反衬自己对爱情的陶醉。结尾点明回忆昨日相会,并再度陷入幸福的回忆。全词今昔交错,开合自然,辞情跳跃明快,含蓄隽永。
爱情本是清真词乐章的主旋律之一。然而爱情的艺术表现在清真集的许多篇章中,则给人以日新又新之感。清真词的艺术魅力正在于此。这首描写初恋的词作,就颇有独到之处。
上片写的是现境。“灰暖香融销永昼”,词境展开于室内。词中男主人公面对香炉,炉中香料一点一点地销为暖灰,袅为香气,暖香盈室。漫长的白昼,一点一点地流逝着。他显然在其味深长地体味着什么。“销永昼”三字,春日之深永,与情思之深永,交融而出。词境是安谧温馨、溶溶泄泄的。
“蒲萄架上春藤秀。”人物的视境转至窗外。下一“秀”字,窗前初生新叶的葡萄架上,顿时便春意盎然。这番明秀景致的观照,把欢愉的心情充分映衬出来。上句写春日之深永,此句写春色之明秀,皆是静景,下句则写动景,视境展向院子里。
“曲角栏干群雀斗”,下一“斗”字,写尽鸟雀之欢闹,既反映出其心情之欢愉,又反衬出所居之静谧,从而进一步暗示着那人此时情思之深永。下边两韵,将词境推向更加高远。
“清明后,风梳万缕亭前柳。”清明后,点时令,时当三月中,同时也是记下一个难忘的时间。歇拍描绘春风骀荡,柳条万缕婆娑起舞于碧空之中,笔致极为明秀欢快。对于先民愉悦的缘由,是在下片。
过片以下三句是追思实写,即不用忆、念一类领字,直接呈示回忆中情景。“日照钗梁光欲溜。”一道明亮的阳光照耀在这位女子的钗梁上,流转闪烁。这一特写是真实的,它逼真地反映了初次见面的深刻印象。但又是别出心裁的,它比描写美目转盼更富有暗示性象征性,它启示着女子的美丽和自己感受的强烈而不可磨灭。全篇有此一句,精神百倍。
“循阶竹粉沾衣袖。”沿阶新竹横斜,当她迎面走来时,竟不觉让竹粉沾上了衣袖。这一描写,暗示出女主人公内心的激动。正是因为如此,她甚至于“拂拂面红如著酒”。其实,她是因初次相会的喜悦、幸福还有羞涩而陶醉了。这次相会的时间,“沉吟久,昨宵正是来时候,”原来,相见就在昨日里。沉吟久,不仅将上边逼真如在眼前的情景化为回忆,而且交代了,上片永昼情思的全部内容。今日整整一天,他都沉浸在欢乐的回忆中,足见他与女主人公一样因爱情而陶醉。词情至此,已将双方的幸福之感写出,意境臻于圆融美满。
论艺术造诣,这首词有三点特色。
第一,是结构的大开大阖。上片是现境,过片以下三句是追思实写,结二句又收回现境,同时又挽合着昨日相见的回忆。情节既错综往复,词情便动荡变化。这样的结构,有力地表现着男主人公心情的激动。结构的大开大阖,情节的错综安排,原是清真词的一大本领,但多运用于长调,像这首词也具有这一特色,更是可喜。
第二,是意境兼有开朗而又含蓄之妙。词境由室内而窗外,而院落,再推向春风杨柳的空间,一步步开放。开放的词境,体现了人物开朗的心态,欢愉的心情。欢愉之情既然融化于境象之中,蕴而不露,便有含蓄之妙。上片所写一事一物一片风景,无不表现着人的深深喜悦。初恋之人,心眼所向,万物生辉,这也是人之常情。有了上片今日回忆时情境的衬托,则下片所回忆的昨日相会,其印象之深刻,感受之强烈,就更为突出。
第三,是炼字的神韵而自然。尤其是次句之“秀"字、三句之“斗”字、六句之“溜”字炼于韵字上,,既传出意境、人物之神韵,又增添了声情的美听。这些炼字都不见用力的痕迹,炼而不显得炼,归于自然。比起后来一些南宋词人矜奇斗巧的炼字,便有天工与人巧之分。
《北征赋》与《楚辞》部分作品、《遂初赋》等相比,此赋无论交待起行原因,还是描写景色都从实际出发,即使是乱辞部分,也抛却了香草美人的托喻手法而采用更为直接的抒情方式。且写景能从作者的感情基调出发,与抒情结合的较为紧密,更好的表现了作者感时伤世之情怀。还将史实与感情紧密的结合了起来,而不再是单独列为一部分去叙写。
此赋开端写了朝纲颠覆,仕路填塞、家园毁灭的北游缘起。虽在乱离之中,从“奋袂”、“超绝迹”的字面下,仍然透出作者壮勇上进之情。这是此赋的基调。
赋中的初辞长安,回顾通天台恋恋不已;长途远行,驰驱中预计期程;寒风雪野中抚剑叹息,念及畿辅故里而於邑流涕:都发自真情而有动人之力。由公刘惠及草木感怀身罹百殃;从秦昭王统兵北征引发离心烦乱,车马行迟:这吊古伤今的情思,紧密联系于自身遭际,自然感人,又在历史对比中显出作者忧思的深广,胸怀的博大。由日夕归牧思及人民行役之苦,诗人叹时之心;因长城漫漫感发对蒙恬的责问,对汉文帝的景慕,使人感到作者不戚于个人忧患,立足于广大人民的受难,要求执政者以宽仁绥远立邦,这表现了作家自觉的历史社会责任感。作者的这些思想感情,都是极可珍贵的。
赋文中认蒙恬绝地脉之说为虚妄,不承认堪舆迷信。作者坚信天命有常,卒章中抒发了君子固穷而守节的儒家思想,表现了对儒家教义的笃诚。这是作家信仰的支柱,是赋文所以具有健康向上基调的精神源泉。
全赋以写明北游缘起开端,按旅程顺序写所见所感,卒章总言自己对避难远行的根本态度。结构上条理清晰,连络有序。叙事、叹时显出了作家情思的自然流露,浑融一体,文气流畅。语言生动简练,经过锤炼之功又归于平易畅达,艺术上的用心与其创作意图达到了和谐统一。
《北征赋》结构模仿刘歆的《遂初赋》,也是结合途中所见景物与有关的史事,抒发感想。由于时事更为艰难,所表现的情绪也更显悲沉。它的语言精丽整齐,其中写景的一段(从“隮高平而周览”到“哀生民之多故”),则显得清新自然。这种描写洋溢着作者的真实感情,而且是写实的笔法,不同于《上林赋》等那种夸张的罗列。此前《遂初赋》的写景,也已经有这样的特点。它们直接启发了后代抒情小赋对自然景色的描写。
如果拿《北征赋》与楚辞部分作品、《遂初赋》等相比较,就可以看出在结构上存在一些在继承中又有发展变化的特点。
(一)抒情方式由浪漫主义向现实主义的转变。《九章》中的作品多纪实之辞,《涉江》一诗又是写他放逐生活中最凄苦的一段经历,但诗的开始却采用了与《离骚》相类似的浪漫主义手法,表现他的极端苦闷,欲忍不能的感情。《涉江》的后半部分以及乱辞,也是采用的浪漫主义手法。特别是乱辞部分,采用香草美人的托喻,与《离骚》的写法一致。《北征赋》中,无论交待起行原因,还是描写景色都从实际出发,即使是乱辞部分,也抛却了香草美人的托喻手法,采用更为直接的抒情方式。
(二)写景与抒情由分离到逐渐紧密的结合。《涉江》中的景物描写,虽然能够表现作者的凄苦情怀,但景与情从整体上还显疏远,还有着为写景而写景的嫌疑。《遂初赋》和《北征赋》写景与抒情结合的较为紧密,特别是《北征赋》,写景能从作者的感情基调出发,更好的表现了作者感时伤世之情怀。
(三)借助历史事实抒情方面,由情与史的分离到逐渐紧密的结合。《涉江》的整个第四部分,都在叙写历史上忠而见弃的人物,以表达作者自己“余将董道而不豫兮,固将重昏而终身”之情。而《北征赋》则没有相应的部分。此赋是在纪行的过程中,将史实与感情紧密的结合了起来,而不再是单独列为一部分去叙写。
(四)乱辞部分也发生了较大的变化。由《涉江》对君主忠诚不二的感情抒发,到《遂初》的以道家出世思想作结,抒发自己恬淡的自娱之情,再到《北征赋》以君子固穷而守节的儒家思想的抒发,其发展轨迹是鲜明的。
作为纪行赋的成熟之作,《北征赋》确实表现出了与其在赋史地位上一致的优点。交待起行原因之简洁,借景抒情之恰切,叙史抒情结合之紧密,抒发感情之真挚,语言之平易晓畅,都是《涉江》、《遂初》所不能比拟的。萧统《文选》选赋,纪行一门首选《北征赋》;清人陈元龙《历代赋汇》亦列其为纪行赋第一篇。可见二人同选《北征赋》列为首篇,并非偶然。
诗人在这首长歌中自状其耽于吟咏之狂态,心与物游之妙趣。此诗继承李白、李贺诗歌特点,发挥丰富想象和夸张,以清高的节操,表达作者对理想的追求和对权贵的蔑视。全诗运笔矫健奔放,游止自如,气势磅礴跌宕,神韵飞扬,表露出一种炽烈的豪情,深得李白诗中风韵。
诗的开头以故弄玄虚的方式隐却诗人或作者的真实身份,是这一类型自传的惯用手法,也就是“宛曲迁回的手法”。从这首诗中,高启和李白一样,也十分自傲。上来就说自己“本是五云阁下之仙卿,何年降谪在世间”,和李白那句“青莲居士谪仙人,酒肆藏名三十春”是如出一辙的。然后说他不肯为五斗米折腰去当官,也不肯花言巧语地游说于贵人之前,而是自顾自地觅诗闲吟,田间农夫见了嗤笑,他也不理不顾。
接着从“蹑尽屩厌远游”到“不管乌免忙奔倾”这一部分,则突显出诗人淡泊名利,积然世外的性格特狂。其中“不肯折腰为五斗米”直接表达了对陶渊明“不慕荣利”的境界的向往。诗人沿袭了《五柳先生传》的模式,展现了一系列隐士生活的独有方式。如,五柳先生“好读书,不求甚解,每有会意,便欣然忘食”、“常著文章自娱,颇示己志”,青丘子则“但好觅诗句,自吟自酬赓”、“朝吟忘其饥,暮吟散不平”;五柳先生“性嗜酒”“造饮尽,期在必醉”;“酣赋诗,以乐其志”,青丘子也是终日嗜酒不醒,“当其苦吟时,兀兀如被酲”;五柳先生即使“环堵然,不蔽风日。短褐穿结,瓢屡空”也能晏如面对,青丘子同样安于贫困,“不忧回也空,不慕猗氏盈。不惭被宽褐,不淡垂华缨”,甚而对俗事不置一顾,“头发不暇栉,家事不及营。儿啼不知怜,客至不果迎”、“不问龙虎苦战斗,不管乌免忙奔倾”。青丘子活脱脱就是一个再世的五柳先生。
诗人极尽笔力地渲染其忘食、嗜酒的生活,说到底,都是为了“自吟自酬赓”,满足自己的乐趣。在这里,诗人不顾旁人嘲笑,依然我行我素,忘情地沉醉于个人的诗意世界之中,其实已经“有违”其写作的初衷。这不是在为自己“解诗淫之嘲”,相反,诗人是“闻之不介意,吟声出吻不绝咿咿鸣”。说是“苦吟”,其实诗人“乐在其中”。这已不是在替自己辩解,简直是率性而为,任意而行了。这又是诗人在倾力于叙说隐逸生活中得以享受的乐趣。
诗人的狂傲不并不因此而收敛,接下来,随着诗人浪漫的思路,在幽静深邃的理想世界中,让自己的精神和心智得到了最充分的释放,获得了最大的自由。诗人“向水际独坐,林中独行”,在清寂空阔之间平抚心灵,斫元气,搜元精”,追寻天地万物的精华。诗人所有的诗情倾刻喷薄而发,直追生命的真谛。“造化万物难隐情,冥茫八极游心兵,坐令无象作有声”,自然众生都在他的诗歌中被赋予了生命,活灵活现。诗人在天地间往来自由,随心所欲,探天究地,与神冥相遇,与江山争胜。此间诗人不仅诗情大发,而且诗艺大增,佳作频出,如听韶乐,如味在羹,“微如砹悬虱,壮若居长鲸,清同吸抗瀣,险比排峥嵘”,各体诗歌,无所不能。人在此境界中真是一种美伦美奂的精神享受。因为在红尘俗世中无以为乐,无人为伴,诗人没漏于“苦吟”之中,如醉如痴地“叫壶自高歌,不顾俗耳惊”,其至“君山老父携诸仙所弄之长笛”相和吟通,以慰藉他内心的苦闷。开怀吟咏,就是诗人的生活的乐趣。所以,诗人是不会理会“旁人不识笑且轻”的。如果说诗人因为目空一切而触怒天帝,下令他遣返仙境,从此不得再吟唱,那么为了这份”江边茅星风雨晴,闭门睡足诗初成”的自由,诗人也宁愿放弃“五云阁下之仙卿”令人艳羡的生活。青丘子的随意无羁,纵放洒脱就是诗人理想的人格境界。
《青丘子歌》就是通过把隐逸者的理想、愿望假托于某一现世个人生活的叙述方式,让人们认识了这个明代诗人。
首联用白描的手法写雁过江上南飞,与客提壶上青山的一副美景。仅用七字,把江南的秋色描写的淋漓尽致。诗人用“涵”来形容江水仿佛把秋景包容在自己的怀抱里,“江涵秋影”四字精妙的传达出江水之清,“秋影”包容甚广,不独指雁影。“与客携壶”是置酒会友,兼之有山有水,是人生乐事,“翠微”来代替秋山,都流露出对于眼前景物的愉悦感受。
颔联为唐诗名句,夹叙夹议,写出了诗人矛盾的心情。“难逢”、“须插”的言外之意是应把握当前及时行乐,不要无益地痛惜流光,表现了一种通达的生活态度。“菊上”是扣合重阳节的习俗。
颈联与颔联手法相同,都采用了夹叙夹议的手法,表达了诗人想只管用酩酊大醉来酬答这良辰佳节,无须在节日登临时为夕阳西下、为人生迟暮而感慨、怨恨,同时也表达了及时行乐之意。“酩酊”也是扣合了重阳节的习俗。颔联和颈联都用了对比,一是尘世不乐与佳节尽情快乐的对比,一是大醉无忧与怨恨忧愁的对比。两联也多次提到重阳。节日的一个重要功能,就是使人们暂时摆脱日常生活的束缚、抛开日常生活的烦恼,让自己的心情放松片刻。杜牧在这里所表现的正是趁着重阳节抛开世事、尽情放纵快乐的思想。
“古往今来只如此,牛山何必独沾衣?”尾联是说,人生短暂古往今来终归如此,何必像齐景公对着牛山流泪。这里诗人进一步安慰自己。春秋时,齐景公游于牛山,北望国都临淄流泪说:“若乎滂滂去此而死乎!”诗人由眼前所登池州的齐山,联想到齐景公的牛山坠泪,认为像“登临恨落晖”所感受到的那种人生无常,是古往今来尽皆如此的。既然并非今世才有此恨,又何必像齐景公那样独自伤感流泪呢?
有人认为这首诗是将“抑郁之思以旷达出之”。从诗中的确可以看出情怀的郁积,但诗人倒不一定是故意用旷达的话,来表现他的苦闷,而是在登高时交织着抑郁和欣喜两种情绪。诗人主观上未尝不想用节日登高的快乐来排遣抑郁。篇中“须插”、“但将”、“不用”以及“何必”等词语的运用,都可以清楚的让人感受到诗人情感上的挣扎。至于实际上并没有真正从抑郁中挣扎出来,那是另一回事。
诗人的愁闷何以那样深、那样难以驱遣呢?除了杜牧自己怀有很高的抱负而在晚唐的政治环境中难以得到施展外,还与这次和他同游的人,也就是诗中所称的“客”有关。这位“客”不是别人,正是诗人张祜,他比杜牧年长,而且诗名早著。穆宗时令狐楚赏识他的诗才,曾上表推荐,但由于受到元稹的排斥,未能见用。这次张祜从丹阳(今属江苏)特地赶来拜望杜牧。杜牧对他的遗弃是同情的,为之愤愤不平。因此诗中的抑郁,实际上包含了两个人怀才不遇,同病相怜之感。这才是诗人怎样力求旷达,而精神始终不佳的深刻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