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通过写重阳节挂茱萸香坠儿的习俗抒发主人公的愁怨。词的内容中有对往昔重阳节的回忆,有对眼前处境的感慨,更多的是悲愁离恨。
上片开端“冉冉秋光留不住,满阶红叶暮”两句写秋光渐去,而作者又没有能力挽留,而“满阶红叶”自然也唤不出“霜叶红于二月”的喜悦。句末的“暮”字,既写出了时光变化,又写作者心情黯淡,细味其内涵,又有慨叹自己光阴虚掷,又经一年之意。下接“又是”,一个“又”,透露出作者独处已非一年。重阳佳节,登台临谢,当是当年作者值得纪念和回忆的时节和地方,可今年,恐怕是“追插茱萸少一人”,只能独自登临。
下片再写暮秋景色,“菊花”是近观所见,“晚烟”一句写远望所及,形成一幅晚秋烟雨图画。结两句从听觉写,又闻新雁咽寒之声,雁是候鸟,一年一来回,照应了首句“秋光留不住”。在这嗈嗈雁声中,作者不禁想到自己无人作陪,只有“愁恨”相伴,而且年年如此。词在情景交融中结束了,给读者留下无尽的回味。
这首词通篇以写景为主,从“满阶红叶暮”到“晚烟笼细雨”,上下片之间没有明显的过渡。《词谱》所载《谢新恩》的词虽然不止一种,但很少见像这首这样用仄韵的。刘继增《南唐二主词笺》注曰:“此阕不分段,亦不类本调,而他调亦无有似此填者。”所以历来对这首词分段和断句的异说颇多,莫衷一是。
这首诗前六句描绘了南国昔日的繁华之地,如今已是破败荒凉的景象;尾联双关,明写庾信思念江陵,暗喻诗人牵挂长安。全诗表达诗人对南国昔盛今衰的感慨和革新政治的抱负不得施展的悲愤,更表达了诗人对唐王朝的岌岌可危的政治局势的忧虑。这首诗语言自然流畅,感情真挚深沉。
首联“南国山川旧帝畿,宋台梁馆尚依稀”,粗粗两笔就把江山易主,古都破败的景象勾勒出来了。南国的山川向来是以秀丽而著称的。诗人所描绘的又是帝畿的山川,本应更加秀丽,但恰恰相反,诗人笔底的景色不是山川相缪、楼阁玲珑,而是“宋台梁馆”的遗迹尚依稀可辨。这不是秀丽,而是萧条。这一联既画出了“旧帝畿”的本质特色,又留有想象的余地,韵味无穷。“宋台梁馆”虽然是偏义复词,但实则表明了南朝宋、齐、梁、陈四代穷奢极侈,京都、京畿的楼堂馆所千门万户,豪华无比。
颔联、颈联进一步描绘了昔日的繁华的京都、京畿,而今是如何荒凉,如何冷落。倘若掩卷细思,这两联所描画的景物便历历在目:古树之下,烈马嘶鸣,行人歇息,空城之中,遍种禾黍,泽雉乱飞。寒风萧瑟,落叶飘零,宫井已被泥土、枯枝和败叶填塞殆满;陵园被火,宰树、棺椁以及宝衣皆焚烧净尽。诗人以细腻的笔触,具体地描绘了昔日的繁华之地,如今是这样的荒凉。这两联中静止的景物很多,有“空城”、“宫井”、“荒陵”以及“宝衣”等等,如果直把这些静物死板板地排列在诗中,那一定是枯燥乏味,不堪卒读的。刘禹锡的高妙之处就在于在静物之中巧妙地安排了寒风摇动的古树,嘶鸣不已的烈马,刚刚歇息的行人,乱飞的泽雉,飘零的败叶,使诗中的景物动静协调,相得益彰;使诗篇增添了凄凉的景象,肃杀的气氛。
最后,尾联明白地说,庾信枉费了思归之心,“旧帝畿”已经破败不堪了,没有什么值得留恋之处了。这两句语带双关,明写庾信思念江陵,暗喻诗人牵挂长安,全诗以此收束,可以说是余味无穷的。
这是一首怀古诗。怀古诗是借古喻今,以古鉴今之作,要求有深刻的现实意义,否则,就要流于空泛。这首诗句句都值得思考:南国的旧帝畿为什么今不如昔、诗人为什么有如此强烈的今昔之感。答案虽在诗外,但对于楚和宋、齐、梁、陈的历史稍有常识的人都是能找到的。楚国末期,政治日非一日,终为强秦所败;宋、齐、梁、陈,一代比一代奢侈腐败,更是尽人皆知、引以为戒的。这是楚和宋、齐、梁、陈灭亡的根本,也是“旧帝畿”今不如昔的原因。这首诗作于冬天,“麦秀空城”四字并非实写城内空空如也,唯麦子吐穗扬花而已,而是用“箕子朝周,过故殷墟”,“作麦秀之诗”的典故来写故国的荒凉。这不仅仅是表示诗人对几个朝代灭亡的惋惜,而是表达了诗人革新政治的抱负不得施展的悲愤,表达了诗人对唐王朝的岌岌可危的政治局势的忧虑。诗中暗示,唐王朝如不认真改革弊政,也会重蹈楚及南朝四代,特别是梁元帝的覆辙。
对于行人来说,在春光明媚时节奉使江南,是一次游历的好机会,况且又可以顺路探亲,一举两得,实乃好事。故这首诗里没有一般送行诗中常见的那种沉郁、缠绵的情调。
一、二两句说明他此行的使命和去向。轺,使者乘坐的车辆。紫泥,古人书信用泥封,泥上加盖印章,皇帝的诏书用紫泥,这里即指诏书。第一句等于说:他是奉朝廷之命去出使的。去的地方是“泽国渺天涯”,是到那遥远的水乡泽国去。
唐代从长安到江西,先走陆路,经商洛,出武关,到襄阳,然后即可乘船,经汉水,下长江。“九派春潮满,孤帆暮雨低”,三、四句设想他在大江中行船的情景。九派,长江流至九江,分成九道支流,所谓“江到浔阳九派分”(皇甫冉诗句)。春天桃花水发,长江水位很高,看上去好象置身于水的世界一样。“九派春潮满”,虽然不加夸张,但春潮涌动,江水浩渺的景象历历在目。而在这浩瀚无边的水的世界里,一叶孤舟正在暮雨中缓缓飘浮。江面的阔大正衬托出行人的孤单。诗人没有正面抒写自己的别情,而别情已在景中。这一联对仗工整,状物入微。沈德潜说:“著雨则帆重,体物之妙,在一低字。”(《唐诗别裁》卷十一)
“草深莺断春,花落水东西”,上一联是从大处着眼,这一联是从细处落笔;上一联侧重于行程,这一联则侧重于玩赏。江南的春光美,江南的春意浓。南朝梁文学家丘迟在代临川王写的《与陈伯之书》里曾这样写道:“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以故乡的春色规劝当时为北魏效力的陈伯之归降,而且终于达到了目的。江南春的魅力,由此可见一斑。“草深”二句,正是化用了梁朝丘迟的文句,但显得更为流畅明丽。
最后两句说到此行尚可顺道省觐父母,当不致因留连风光而耽误行程。全诗写得轻快流丽,富有生气,乃送别诗中的佳作。
张岱之笔,犹如摄影机镜头,把虎丘中秋的情景尽收眼底。
文章首写赴会。袁宏道当年已把游人写得纷错如织,曾谓“倾城阖户,连臂而至”,“从千人石上至山门,栉比如鳞”。张岱则把倾城而出的各色人及千人石至山门的各个地点也一一点示出来。如果说袁文是散文式的铺叙,张文则是多种镜头的叠映,使簇拥纷错之状,更加立体地映现出来。
次写初更。初夜时,这里是一番热闹景象,四方游人初集,唯有锣鼓吹打,才足以表达兴奋之情,及至更定,开始演唱,但因人物错杂,雅俗不分,大家都只以自娱为乐,所以无论吹弹歌唱,总是选择“锦帆开”“澄湖万里”之类热闹的合唱曲。在行家张岱看来,真是“丝竹肉声,不辨拍煞”,这似乎是为那种天真可爱所逗乐,又像是因那种幼稚浅俗而微微摇头。更深时,凑热闹的游客渐次散离,留下的是真正的听众,都在耐心地品尝管弦伴奏中的南北曲的清唱。
继写二鼓。经过竞争汰选,只留下三四人,由一缕洞箫伴托着演唱。其特点是一片静穆,只有深于昆曲雅致的听众在等待最后的优胜者上台。
终写三鼓。被认为最有水平的演唱者当于此时登台献艺,故而特别引人注目。袁文与张文都以饱含深意的笔调写出一段极优美的文字。先看袁文:“一夫登场,四座屏息,音若细发,响彻云际,每度一字,几尽一刻,飞鸟为主徘徊,壮士听而下泪矣。”这是诗人的感知,引譬取喻,以文字的形象音韵感人。再看张文:“一夫登场,高坐石上,不箫不拍,声出如丝,裂石穿云,串度抑扬,一字—刻,听者寻入针芥,心血为枯,不敢击节,惟有点头。”这是行家的体悟,析微通幽,字字切中肯綮,将真确的理性分析如盐入水般地融进生动形象的表述之中。昆曲清唱到了明末,极其繁缛柔曼,一字三折,声多字少,一般人无法听懂唱词,而行家则乐此不疲,自得“曲高和寡”之趣。张岱以为,演艺到了令人“不敢击节,惟有点头”的情境,是为极境矣。此时,表演者与观众的神情契合无间,却又不知其所以然,八个字传写出了那种不可言传的意境。至此,读者亦“不敢击节,惟有点头”了。
文章以戏曲行家的那种晰毛辨发功夫,在袁宏道的《虎丘》之后百尺竿头更进一尺,至妙至绝。
文章反映了广大群众对社会交际的需求和对艺术生活的热爱,也反映了民间演出水平的高妙和群众组织社会活动的非凡能力。既写出少数“寻入针芥”的曲迷的品味,也写出“雷轰鼎沸”的群众大场面。既写出“演者”的踊跃献艺,也写出“听者”的心理活动。这里的“听者”首先就是老于此道的作者本人。正因为他作为“听者”始终活动在当时的情境中,而且又以一名行家里手的身份,有条不紊地剖析、描述,自然而然地把读者引入曲会的胜迹中去,又鬼使神差般地把读者引入当时那些曲迷的心理中去,与他们一起呼吸,一起观摩,一起凝神于微妙的艺术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