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联“卧闻岳阳城里钟,系舟岳阳城下树”,点染停舟的地点及周围的氛围。先用倒装句写出,因“系舟岳阳城下树”,才有“卧闻岳阳城里钟”的意境。诗人先以“岳阳城下树”做为定点,然后,才移动他的视点,从上下、左右把握舟系城外的佳景,写听觉的远闻、近闻,视觉的远观、近观,从左右远近俯仰的转向,描摹岳阳城外的月光城色,倾听城内的晚钟和城上的晚唱,这一切都显得洒脱,旷达,毫无贬途中的黯然神伤之情。诗人先从钟声写起,钟声唤起了诗人的遐想,他是在贬谪途中于城外闻城内的“钟声”,这“钟声”令诗人无法闲卧孤舟,那么诗笔就自然移到舟外江面上的天。
颔联“正见空江明月来,云城苍茫失江路”。“空江”二字,固然指洞庭湖口空旷开阔的景象,也暗示了诗人刚从遐想中醒来时的一片茫然之情,天地的空阔正显出了孤舟(即诗人)的渺小孤独无助。但月亮却是有情有义的,能及时而来,与诗人默然相对,为诗人排解贬谪夷陵的失意情怀。“空江明月”正是为写“失江路”做好了铺垫。诗人似乎想到了王勃的“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面对皎皎明月,面对“云城苍茫”的大江,诗人情不自禁要发出“路在何方”的疑问和叹惋。
继而颔联描绘月下晚唱:“夜深江月弄清辉,城上人歌月下归。诗人的注意力重返现实时,已是夜深月上,眼前呈现一片“江月弄清辉"的美景,令人想起唐代张若虚的诗句,“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月似乎看出了诗人心中的迷茫,于是故弄清辉,照明诗人高洁澄清的本心,提示诗人要坚守超拔脱俗的人生志趣。忽然城上传来舟子的渔歌,声音嘹亮悠远,这歌声与城里钟声又互相融合在一起,晚钟与晚唱,在浩渺江面上弥漫无际。
结联的“一阕声长听不尽,轻舟短楫去如飞”句,勾画了诗人被触动的心绪,当他蓦然听到归舟晚唱时,不禁在寂寞的旅途中获得一丝心灵的慰藉,陶醉于清辉江月及城上歌声之中。但是,由于轻舟短楫,疾去如飞,这一阕歌声还没听完,已经远逝了,岳阳城外的一切又归于宁静。诗人运用交错的声色描绘,以江面的歌声听不尽和轻舟疾行如飞的动态意象,给读者留下绵绵不尽的情思。诗人也以交错呼应之美,在实景的摹写中灵动地寄寓他旷达、孤寂的矛盾心境。
此诗写旅中思归,深藏不露;只是句句写景,然景中自有缕缕情思。以“城里钟”起,以月下歌止,拓前展后,留下足以使人驰骋想象的空间,同时以有意之“听”照应无意之“闻”,表现了感情的变化。全诗语句平易流畅,情意深婉曲折。
首句发问,初看好像问得没有道理。词人的家园在北京,任何一条大路都能通向北京,无需问得。要知道在词人心目中,因为爱妻已死,今日的家园,已非昔日的家园。也就是说,要回到昔日的家园,已无路可通。由于心中忧伤,眼前所见的青山绿水,也都染上了一片愁容,变成了残山剩水。这时凄冷的春天已过,到了初夏割麦的时节。
下片谓去年这时节开的花,在古诗词中,“花”有时专指牡丹,想必又将把新萌放,因而想起词人过去与妻子在花前月下所过的恩爱时光,但这一切已不堪回首。最后二句以议论作结,谓今年的东风,纵使能像去年的东风一样地吹,今年的花能像去年的花一样地开,而心爱的妻子再不能死而复生,过去的恩爱岁月不可能再有了。
全词写词人与妻子的再一次分别,词人在“残山剩水”的旅途之上,生发出了痛苦的相思之情。全词用的全是平淡语,结句似也无甚新意,但全都凸显词人心境的悲凉。
首联,写闻柝见星之感。,“北城击柝”与“东方明星”,本不相属,但却有时问上的联系:“击柝”,是报更之声;“启明”,是报晓之象。“复欲罢”,言朝朝闻柝,今日之柝声又将停止,这就点明夜之已去,晓之将来。“亦不迟”,言启明现于拂晓之东方,亦与柝声同时隐没而不肯稍迟。此联感流光之易逝。
颔联,亦闻见而有感。“邻鸡野哭如昨日”,写闻时之感。既闻“邻鸡”,又闻“野哭”,人民苦难,尽在此声中。“野哭”是战争强加于人民的灾祸的反映,所谓“野哭初闻战”(《刈稻了咏怀》)。“如昨日”,足见日日如此,尤为惨痛。“物色生态能几时”,写见时之感。时值暮冬,见百物之零落,感人事之凋丧,所以发出“能几时”之叹。
此两联写晓景,点明题上“晓”字。
颈联,写题上的“发”字,也就是乘晓出发。“舟楫眇然自此去”,言乘舟而去。“去”上加“自此”,就含有一去不还之意;又加“眇然”二字,便笼上迷茫的气氛。“江湖远适无前期’’,言漂泊于江湖之止,不知何处是岸,何日底止。“江湖”之下,缀以“远适”与“无前期",把漂泊江湖的生活扩展到无限空间与无限时间。可见这一“发”字,不是正常出发,而是不得不发,至于发往何处,亦非计划中事。也就是从此一迷惘,发向另一迷惘。
末联,写题上“公安”,即离开公安漂泊他往。“出门转眄已陈迹”,杜公晚年,处境日趋穷困,时时好作回顾。他在《大历三年春白帝城放船出瞿唐峡久居夔府将适江陵漂泊有诗凡四十韵》中曾说:“转眄拂宜都”,同时又说: “回首黎元病”。他之所以频频“转眄”‘与“回首”,是缅怀盛世、忧叹衰时的情态。“药饵捷吾随所之”,言老病漂泊的苦况,与《风疾舟中伏枕书怀三十六韵奉呈湖南亲友》绝笔诗中“转蓬忧悄悄,行药病涔涔"的境况已完全相同。“药饵扶吾”,是全赖药饵维持生命,这较“多病所须惟药物”(《江村》)的病情更为沉重。
此诗写漂泊公安时的心境,反照过去,预示未来,杜公晚景,于此写尽。
全诗意在记叙韩愈撰写“平淮西碑”碑文的始末,竭力推崇韩碑的典雅及其价值。情意深厚,笔力矫健。韩碑既未抹煞李愬雪夜破城的丰功,也未特别铺张裴度的伟绩,态度比较公允。李商隐极力推崇韩碑,也就是同意韩氏的观点。叙议相兼,在艺术风格上受到韩愈《石鼓歌》的影响。清人屈复《玉溪生诗意》中说:“生硬中饶有古意,甚似昌黎而清新过之。
这首诗是一则历史。公元817年(宪宗元和十二年),宰相裴度率兵平定淮西,但首先破蔡州生擒叛者吴元济的是大将李愬。宪宗命韩愈撰《平淮西碑》时,韩主要是突出了裴度在执行宪宗旨意后的运筹帷幄,引起李愬不满。愬妻(唐安公主之女)进宫诉说碑文不实,宪宗就命翰林学士段文昌重新撰文勒石,观点迥然不同。李商隐是完全赞同韩愈观点的,诗中强烈地表达以对《韩碑》被磨去的愤慨,更热情地歌颂了这篇碑文。本诗基本上是叙述性的,但笔力矫健,很有感情,诗中一些名句也一直为人传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