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分上下阕,上阕写奎章阁学士院柯九思执勤的日子,形容自己的年老、寂寞。
“画堂红袖倚清酣,华发不胜簪。”开头两句从家里生活写起,似乎开得太远,与怀人没有什么关系,实际上却暗蕴怀念远方朋友的意思。作者不说自己年迈,盼望与老友相聚。而说自己没心思与姬妾周旋,姬妾清闲自在。以侧写正,委婉曲致。
“几回晚直金銮殿,东风软、簪里停骖。”接下去叙述自已在金銮殿当值的情景。金殿是皇帝的宝殿,学士怎么能在那里值班歇宿呢?原来学士执掌内廷书诏,为让皇帝传呼方便,学士院便设在金銮殿侧。金殿当值是作者写自已的生活,也是写柯敬仲当年的工作。
“书诏许传宫烛,轻罗初试朝衫。”一个停住车马的细节,暗示自己思念朋友的心情。“许传宫烛”补足了“晚直”(值), “轻罗初试”照应了“风软”。“几回晚直金銮殿”到“轻罗初试朝衫”几句,描写了作者作“侍书学士”时的活动。在金銮殿替皇帝书写诏书,允许传呼执烛官人,允许在天热时穿轻罗朝衫,这描写的是金殿当值所做的事,所受的待遇。多么安逸的生活,但词人已是迟暮之年,归隐之心在所难免。
下阕改变手法,侧重以景言情,写思念朋友和归心似箭的情怀。
上下阕都以春天为背景,画面颜色调得匀称、明艳,意境柔和妩媚、动静相宜,仿佛要让读者跌入甜糯的燕子呢喃声中,迷醉在簪飞烂漫的东风里。尤其是最后一句“杏簪春雨江南”,全是明艳的名词,组合在一起,有声有色,俨然一幅湿漉漉的江南水墨图画,明明软媚入骨,却坦易明亮,可以长长久久地令人心动。
“御沟冰泮水挼蓝。飞燕语呢喃。”写春之色,冰白水蓝,颜色鲜明。“接”,“挪”的异体字, “挪”字很传神,将刚化的冰水的形态写得逼真、恰切。依旧是春天,御沟的冰渐渐化去,燕子已呢喃迎春,只可惜因为柯九思不在,令人感觉不到春天的暖意。“语呢喃’’,自是双燕,边飞边噪,其声是流动、变化的。
“重重帘幕寒犹在,凭谁寄、银字泥缄。”这是描写春天的气温,却不仅仅去写春寒。柯敬仲是遭受猜忌、诽谤而不得不隐居家乡的,故此“重重帘幕寒犹在’’便一语双关,说明柯敬仲虽回乡隐居,但对他的飞短流长并没因此而消失,相反,流言蜚语仍象“重重帘幕包裹着他,让人感到寒气森森。当此之时,连柯敬仲昔日的朋友怕招惹是非,竟也不敢同柯教仲来往了。“凭谁”句看似矛盾:既然已经填了这首词寄给柯九思了,怎么又说“凭谁寄银字泥缄”呢?诗人要告诉好友的真实意图也正在这里,到了杏簪春雨江南时候,我也要南归了。这里作者对老友的关心,对世态的鄙弃,都一古脑儿地表现出来了。
“报道先生归也,杏簪春雨江南。”歌拍以景结情,极为警策。“杏簪春雨江南”。寥寥六个字,胜过一篇文。通过这六个字,仿佛看到了:春日江南,杏簪盛开,烟雨蒙蒙,如诗如画,令人心醉而神往。未加任何形容词,以白描笔法写成,把江南春色描绘得淋漓尽致,可谓妙笔天成。
“夜来诗酒兴,月满谢公楼”,几个朋友聚在一起,饮酒吟诗。不知不觉中,夜色渐浓,月亮升起来了,月光洒满了庭宇和楼台。谢公楼,晋时谢庄写过著名的《月赋》,这里借指裴迪的书斋。饮酒吟诗的热烈场面随着月光的流泻,完全被一种宁静而幽远的意味所代替。
“影闭重门静,寒生独树秋”,此刻诗人才注意到,主人所在的深深的庭院,层层门户早已关闭,户外万籁俱寂。一阵清风吹来,枝叶沙沙,引发无限寒意。人们顿时感到秋夜的清凉。
“鹊惊随叶散,萤远入烟流”,这两句由写四周的寂静和初秋的凉意转入写月光,但也还不是正面描写。月色无形无影,正面描写确实困难。钱起借鉴了前人的经验的同时,还化用了前人的诗句。曹操《短歌行》说:“月明星稀,鸟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鹊惊”句就是从这里来的。月色太亮了,以致喜鹊误以为天色已明,扑刺刺猛然飞起,震落了片片秋叶。鹊起叶飏,飘然四散,显得别有情趣。比起曹诗,钱起的这句诗写得更为凝练,更富诗意了。
“萤远入烟流”,用的也是侧面描写的方法。沈德潜说:“月夜萤光自失,然远入烟丛,则仍见流矣。此最工于体物。”用烟霭的暗淡衬托萤光,又用萤光之流失衬托月明,可谓运思入妙。有了这两句,一个月明千里的银色世界,异常鲜明地呈现在读者面前。
“今夕遥天末,清光几处愁?”诗人由领略、欣赏美好的月光,渐渐陷入了沉思。“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面对这样的月色,将会惹动多少人的愁思呢?最后两句以问句作结,留待读者去揣摩、思考,显得意味深长。
作者首先敏锐、直截地指出:“丞位高而逼”,唐代县令是正六品上,为一县的最高行政长官,县丞是正八品上,为一县的副长官,以下又有主簿、所等。因为县丞的职位略低于县令,所以说“位高”,但他假如认真尽责地办事,又可能会被认为侵犯了县令的职权。由此可以想象,在这种情况下县丞必然遭到县令的顾忌。但作者对此并没有做直接描述,而是以县丞和县吏两个形象所表现的县丞签署公文的细节,形象地再现了县丞在任中的具体情形,同时或显或隐地凸显、隐示出县丞、县吏包括县令各等人的心理。当公文发行,吏员要拿成案请县丞签署的时候,吏将公文“卷其前,钳以左手,右手摘纸尾,雁鹜行以进,平立睨丞曰:‘当署’”而县丞不仅“署惟谨”,并“目吏,问可不可”,在取得吏员的首肯后,他才安心退下,对所签署的公文,却“不敢略省,漫不知何事”。在县丞面前,县吏半卷公文,鹅行鸭步,平立,斜看等一系列极具个性化的行为神情,无不显示出他对前者的轻视、蔑视和小人仗势欺人的心态;县丞的谨言慎行,不敢越雷池一步,也将其备受挟持的情状表现得历历在目。文中虽一字未及县令,但在这两人不同于常情的神态对比中,县令的骄横、个人权力范围的不容侵犯也就在无形的衬托中俨然而出。作者细致传神的笔触,使文字的摹形达意如同绘画中工笔与写意相结合,活绘出了一幅官场讽刺图。文章用近乎白描的手法通过刻画人物言行状貌展示人物的心理,以深刻的感性形象去揭示事物本质,叩击读者心弦,取得了鲜明而强烈的效果。
文章在后半部分又以崔斯立任蓝田县丞的事迹经历对题旨加以具体佐证。被黜官降至县丞职位的崔斯立,从最初的认为官职无尊卑, “顾材不足塞职”的踌躇满志,到后来“余不负丞,而丞负余”的痛心长叹,给读者提供了充分的想象空间。一个有才能、有抱负的人是怎样在官场倾轧中被磨去棱角、萎靡心志的心路历程,不言而喻地被展现了出来。最后崔斯立虽重修壁记,但人却如赋闲般日日吟哦于松林间,并冠冕堂皇地躲避过问公事。一句“余方有公事,子姑去”,使作品对唐朝这类政治现状的深刻嘲讽,得到了淋漓尽致的表现。
厅壁记本是一种记叙前后任为政履历的官样文章,但作者写来,却一点也不板滞。它一反旧例,具体描绘县丞在文书上签字的情景,只用寥寥数语,就把县吏仗势欺人、县丞逆来顺受的神态刻画得栩栩如生,酷似一篇文笔洗练而生动的微型小说,而县丞有职无权、形同虚设的尴尬境地也就昭然若揭了。这样充满着辛辣的讽刺意味的文章,在厅壁记中真可谓别具一格。
这首小诗表现了诗人在隐居中寂静安闲的生活情趣,又表达了对志趣相投的友人的真挚感情。
从诗的内容上看,此诗的主旨是要引起友人的兴致,招致他来相聚共乐。诗人首先描写他的隐居之所的清幽。虽是几间茅屋草舍,但面对着巍峨深邃、苍翠欲滴的终南山,开门即可观赏山色。头两句娓娓道来,不加丝毫藻饰,意在引起友人的联想。三、四句进而写自己的隐居生活情趣。从早到晚,无拘无束,无忧无虑,无人打扰,更无机心杂念,煞是悠闲。为了吸引友人到来,又有意写自己终年无客,门虽设而常关,流露出几分寂寞。思念友人前来相伴之意不言而喻。最后两句,又以饮酒、垂钓等赏心乐事相招,直率地表达希望友人能经常来聚会的心愿。
从诗的写法上看,全篇以诗代书,写得朴实、自然、亲切。为使友人从字里行间就能体会出自己孤寂而清幽的心境,诗中有意采用重复的字眼和相同的句式。首二句连用两个“终南”,使友人加深印象,突出出门面山的优势。三四句又巧妙地把终南山的“终”字移用来创造给人以悠长、缓慢之感的时间意象。一个“终年”再叠加一个“终日”,两个同一结构的诗句反复、排比,用以烘托寂寞、清闲的心态,使人感到诗人在山中就这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静静生活下去,对世事不闻不问,甚至不管岁月的流逝,惟一遗憾的是不能与张諲朝夕相处。四个“终字”,两个“长”字的叠用,诗句节奏显得非常缓慢。
全诗写得轻松自然,毫不着力。只有心地十分散淡、安闲的人,才能写出如此散淡、安闲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