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词的上片重在写景,通过写 景来抒情说理,寓理于景,寓情于景。景、情、理浑融一体。“秦望山头,看乱云急雨,倒立江湖。不知云者为雨,雨者云江?”开篇直截了当,写登高望远所见。“秦望山”,因秦始皇南巡时曾登此山观大海,祭大禹,故名。“乱云急雨,倒立江湖。不知云者为雨,雨者云江?”乌云翻滚,暴雨如注,给人翻江倒海一样的感觉。一时烟雨茫茫一片,分不清哪个是云,哪个是雨。“乱”“急”“倒立”“不知”等词语写出了狂风暴雨的骇人气势和壮观景象。“不知云者为雨,雨者云江”,语出《庄子·天运》:“云者为雨江?雨者为云江?”庄子的意思是云兴雨至乃自然之理,没有什么意志和力量的驱使。作者引用此语除了突出狂风暴雨的凶猛气势外,也有狂风暴雨是自然现象这个意思。但是,老子说过“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这不,刚才还是狂风暴雨,现在天气就变成了“长空万里,被西风变灭须臾。”这句承上,仍是作者所看到的景象,表意急转,作者的情绪也急转直下。刹那间西风便把云雨吹散,露出了万里晴空。“回首听月明天籁,人间万窍号呼。“天籁”,自然界的音响,这里指风。在明亮的月光下,回头听见,西风在天空中呼啸而过,大地上无数的洞穴发出了尖厉的声音。这句从视觉写到听觉,表现了自然现象的复杂多变。纵观上片,好像作者只是为了表现狂风暴雨这种自然现象,但联系当时的社会形势来看,不难发现作者有更深的用意在。作者借暴风骤雨到云散雨收,月明风起这种自然现象的变化,暗示着抗金之路虽然看似曲折,但前途一片光明,广大民众的抗敌呼声如同夜空刮过的西风,将会变成巨大的积极力量影响着时局朝着乐观方向发展。下片引用典故,以古喻今,影射现实,告诫当局不要重蹈覆辙,应奋发有为。“谁向若耶溪上,倩美人西去,麇鹿姑苏?至今故国人望,一舸归欤。”这里用的是春秋时吴越争霸的故事。作者在这里用这个故事,强调的是吴国国王因为不图长远之计,耽于安乐而亡国。意在告诫当朝统治者应该引以为戒,不要重蹈吴国的覆辙,应该奋发作为,一雪国耻。值得注意的是,作者登高怀古,占据他心灵的不是秦皇、大禹,也不是越王勾践,而竟是范蠡。这是因为范蠡忠贞不二,具有文韬武略,曾提出许多报仇雪耻之策,同作者的思想感情息息相通。辛弃疾和范蠡,条件相当,但境遇悬殊,范蠡功成名就,而自己壮志难酬,两相比较,作者不由伤感痛心,情绪低落,引出下句“岁云暮矣,问何不鼓瑟吹竽?”作为答句,引出最后一句“君不见、王亭谢馆,冷烟寒树啼乌!”难道你没有看见,像王亭谢馆那些当年的行乐之地,现在已是一片萧条冷落,烟雾笼罩着秋天的树木,乌鸦在悲凉地叫着!作者的无奈伤感之情溢于言表。
这是一首登临览景而咏史怀古之词。上片写登蓬莱阁所见壮丽雨景,极具变化倏忽之致。下片怀想西施旧事,对此作者流露出同情敬仰之意。“岁云暮矣”以下,表达作者对世事沧桑所采取的及时行乐的思想。全词情调统一于自然与人事的变幻,使人产生无常之感。特别多引用庄子玄妙之句,使这一特点显得更为突出。
首联的“一片能教一断肠,可堪平砌更堆墙”,描绘了一幅凄凉衰败的落梅景象,奠定了全诗凄怆忧愤的基调。每一片落梅都使诗人触目愁肠,更何况那如雪花般飘落下来的铺满台阶又堆上了墙头的落梅呢?面对如此凄凉的景象,自然引起诗人对社会、人生的思考。
颔联进一步刻画落梅:“飘如迁客来过岭,坠更骚人去赴湘。”这两句对仗工整,化用典故,寓意深刻。两句诗不仅生动描绘了落梅凋谢飘零、随风四散的凄惨景象,而且高度概括了历史上无数“迁客”、“骚人”的坎坷一生。“飘如迁客来过岭”中的“过岭”,越过五岭,指到达今广东一带,暗喻韩愈被贬谪潮州的故事。“坠更骚人去赴湘”中的“湘”,指湘江流域,今湖南一带,暗用屈原失宠被逐,投汨罗江而死的故事。然而,这里的“迁客”、“骚人”不仅指屈原、韩愈,而且泛指历史上一切仕途坎坷的有志之士。诗人一笔双写,不仅用“迁客”、“骚人”的迁谪放逐来比喻“落梅”,且用梅花的高洁品格来赞美“迁客”、“骚人”。
颈联写落梅的最后结局:“乱点莓苔多莫数,偶粘衣袖久犹香。”这两句与陆游的《卜算子·咏梅》中的“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有异曲同工之妙。落梅虽零落成泥,但香气经久不灭。诗人在此表面是赞美梅花,实际上是对那些遭迁谪放逐但是仍坚守志节的“迁客”、“骚人”的赞颂,用笔委婉,言近旨远。
上三联重在写景,景中寓情。尾联在此基础上展开议论,是全篇的点睛之笔。“东风谬掌花权柄,却忌孤高不主张。”这两句看更指“东风”胡乱使用对百花生杀予夺的权力,即不怜香惜玉。实际上,“东风”者,指控的是执掌权柄者,诗人用暗讽的笔触巧妙而又曲折地把矛头指向历史和现实中的一切嫉贤妒能、打击人才的当权者。
这首咏梅诗不同于一般的咏物诗,有着深刻的寓意,寄托着诗人浓烈的悲愤之情。简直可视为一篇浓缩了的《离骚》。 呜呼!“若非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刘克庄咏梅诗词之丰无人可及。不啻于斯,他的一生针对南宋“国脉微如缕”的现状,写下了大量抒发感慨的不同题材的诗篇,爱国之心“更放翁”,高洁之志“更稼轩”,其身其品一如梅花。
这首诗写诗人听筝时的音乐感受,其格局和表现技巧别具一格,别有情韵。
首句“抽弦促柱听秦筝”,“抽弦促柱”点出弹筝的特殊动作。忽疾忽徐、时高时低的音乐声,就从这“抽弦促柱”变化巧妙的指尖端飞出来,传入诗人之耳。诗人凝神地听着,听之于耳,会之于心。“听”是此诗的“题眼”,底下内容,均从“听”字而来。
诗人听筝最突出的感受是“无限秦人悲怨声”,诗人由秦筝联想到秦人之声。据《秦州记》记载:“陇山东西百八十里,登山巅东望,秦川四五百里,极目泯然。山东人行役升此而顾瞻者,莫不悲思。”这就是诗人所说的“秦人悲怨声”。诗人以此渲染他由听筝而引起的感时伤别、无限悲怨之情。下面围绕“悲怨”二字,诗人对筝声展开了一连串丰富的想象和细致的描写。
“似逐春风知柳态,如悲啼鸟识花情。”诗人巧妙地把弦上发出的乐声同大自然的景物融为一体,顿时使悲怨的乐声,转化为鲜明生动的形象。那柳条摇荡、柳絮追逐、落英缤纷、杜鹃绕啼的暮春情景,仿佛呈现于读者的眼前;春风、杨柳、花、鸟,情怀毕露,更加渲染出一片伤春惜别之情。
“抽弦促柱”之声的变化,又唤起诗人更加奇妙的联想:“谁家独夜愁灯影?何处空楼思月明?”上一联写大自然的景物,这一联则写人世的悲欢,更加真切感人。“独”、“空”两字,尤使画面显得分外凄清,增加了盼子思夫、离愁别恨的分量。“愁灯影”、“思月明”,含蓄蕴藉,耐人寻味:灯前别无他人,只看到自己的影子,可见何等孤独,不能不“愁”。楼头没有亲人,只见明月高悬,可见何等空荡,不能不“思”。这两处倘若写作“愁灯下”、“思离人”,就索然无味了。这一联用暗喻,且用“谁家”、“何处”疑问句式,不仅显得与上一联有参差变化之美,而且更能激起想象的翅膀,让各人按自己的生活体验,从画面中去品尝筝声所构成的美妙动人的音乐形象。
以上两联所构成的形象,淋漓尽致地描摹出筝声之“苦”,使人耳际仿佛频频传来各种惜别的悲怨之声。筝声“苦”,如果听者也怀有“苦”情,筝弦与心弦同声相应,那么就愈发感到苦。诗人柳中庸正是怀着苦情听筝的。
这首描写筝声的诗,着眼点不在表现弹奏者精湛的技艺,而是借筝声传达心声,抒发感时伤别之情。诗人展开联想,以新颖、贴切的比喻,集中描写筝弦上所发出的种种哀怨之声。诗中重点写“声”,却又不直接写“声”,没有用一个象声词。而是着力刻画各种必然发出“悲怨声”的形象,唤起读者的联想,使人见其形似闻其声,显示了“此时无声胜有声”的艺术效果。
雪,自古以来就一直备受着人们的青睐。自东晋谢家才女一句“未若柳絮因风起”,它似乎更成了后世文人反复咏唱的对象。
“悠悠扬扬,做尽轻模样。”黄昏之际,作者看见了雪花在漫天飞舞。“轻模样”,轻盈的模样,此形容可谓贴切传神。五百多年后,纳兰容若写了一首《采桑子》的词,开头就化用孙道勋的这句:“非关癖爱轻模样,冷处偏佳。”纳兰公子阐明了自己的观点:我并不是喜欢雪花那轻盈悠扬的模样,我之所以喜爱它,完全是因为它生有人间绝无仅有的,那一种孤寂而又冷艳的美。
“半夜萧萧窗外响,多在梅边竹上。”这句是描写她半夜时分睡在床上,静静地聆听着大雪压折梅树和竹枝的声音。白居易有一首非常著名的五言诗《夜雪》,作品的意境尤其相似:“已讶衾枕冷,复见窗户明。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由物及人,梅竹身上那种抽象的疼痛,继而转换成了一种具体的自怜之语。
今夜的大雪,重重地压着梅花和竹子。如今我尚会疼惜你们,而我一生的寂寞与哀愁,又有谁知道,有谁怜爱呢?这样的心境,也真真算是: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
“朱楼向晓帘开,六花片片飞来。”第二天一大早,她起来后,便迫不及待地掀开帘子。此时依然是大雪纷飞,只见是大片大片雪花迎面扑来。这个场景,诚如用《红楼梦》中的联诗所写:一夜北风紧,开门雪尚飘。
面对大自然馈赠的这些美丽的精灵之物,惊喜是在所难免的。所以,我们完全可以想象得出作者在看到这一幕情景的时候,她的嘴角,当时兴许是泛起了一抹久违的微笑的。
“无奈熏炉烟雾,腾腾扶上金钗。”结句笔触轻灵,情感细腻。描写的是作者转身回屋的时候,没想到由于房内熏炉中那些带有温度的烟气,一下就将身上的雪花全部融化了。她无奈地看着雪花变成热气腾腾的雾气升腾而起,轻轻地笼罩在她那插有金钗的头上。雾气最后也渐渐地消失了,她显得无比的失落,只得独自在那低眉叹气。
明末戏曲理论家沈际飞,曾对这首词评曰:“雪之形声,盈耳盈目。”全词借物抒情,不写一字之喜,不着一句之怒,作者用轻灵的笔触,把一个女子一喜一嗔的神情,刻画得是如此细致入微,惟妙惟肖。
人的一生中,注定有很多美好的事物都要转瞬即逝。邓红梅教授也说过,纤微优美的景物,能映照出女词人内心敏感而细腻的情绪。
所以说,孙道绚虽然身为古代的一名未亡人,却在封建礼教的压抑下,能以女性一种独特的审美情趣,把生活中具体的意象和心中抽象的情绪,在词中巧妙的转换。她完成了她个人情感的升华,更为自己谱写了一曲生命赞歌。
无疑,孙道绚是一位优秀的女词人,也是一位善于煽情的高手。她的词作含蓄蕴藉、深微幽隐。情感细腻,韵味无穷。论其作品的艺术魅力和成就,真的是太值得我们去欣赏和学习了。在宋词这片群芳灿烂的园圃里,她将当之无愧地永远占据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
《龟虽寿》所表达的思想感情与《观沧海》是一致的。但《观沧海》是写景诗,以景抒情。此篇则完全是一篇富有人生哲理的抒怀言志之作。这首诗写于北伐乌桓胜利的归途。此时,曹操已经五十三岁,在古代,这已是将近暮年的年龄。虽然刚刚取得了北伐乌桓的胜利,踏上凯旋的归途,但诗人想到一统中国的宏愿尚未实现,想到自己已届暮年,人生短促,时不我待,怎能不为生命的有限而感慨!但是,诗人并不悲观,他仍以不断进取的精神激励自己,建树功业。《龟虽寿》所表达的正是这样一个积极的主题。
诗以“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腾蛇乘雾,终为土灰。”开头,作者用这两个形象的比喻说明世间万物都不是永恒存在的,新陈代谢是大自然的根本规律。这就等于告诉人们说,人虽寿夭有别,但最终都是要死的,表现了作者朴素的唯物辩证思想和无神论的观念,这在当时是难能可贵的。既然人总是要死的,那么是不是可以对人生采取消极悲观的态度呢?诗人认为这是不可以的。承认生命有限正是为了充分利用这有限的生命,建功树业,有所作为。
接着诗人诗人紧承上意写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笔力遒劲,韵律沉雄,内蕴着一股自强不息的豪迈气概,深刻地表达了曹操老当益壮、锐意进取的精神面貌。“壮心不已”表达了要有永不停止的理想追求和积极进取精神,永远乐观奋发,自强不息,保持思想上的青春,曹操以切身体验揭示了人的精神因素对健康的重要意义。
“盈缩之期,不但在天;养怡之福,可得永年。”表现出一种深沉委婉的风情,给人一种亲切温馨之感。盈,是满的意思,可以引申为寿;缩,是专职的意思,可以引申为夭。这就是说,人的寿命的或长或短,不完全出于天定,只要调养有方,是可以保持身心健康、延年益寿的。
人寿命的长短不完全决定于天,只要保持身心健康就能延年益寿。曹操所云“养怡之福”,不是指无所事事,坐而静养,而是说一个人精神状态是最重要的,不应因年暮而消沉。这里可见诗人对天命持否定态度,而对事在人为抱有信心的乐观主义精神,抒发了诗人不甘衰老、不信天命、奋斗不息、对伟大理想的追求永不停止的壮志豪情。
《龟虽寿》更可贵的价值在于这是一首真正的诗歌,它开辟了一个诗歌的新时代,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把汉代人的思想禁锢了三四百年,弄得汉代文人不会写诗,只会写那些歌颂帝王功德的大赋和没完没了地注释儒家经书,真正有感情,有个性的文学得不到发展。直到东汉末年天下分崩,风云扰攘,政治思想文化发生重大变化,作为一世之雄而雅爱诗章的曹操,带头叛经离道,给文坛带来了自由活跃的空气。他“外定武功,内兴文学”,身边聚集了“建安七子”等 一大批文人,他们都是天下才志之士,生活在久经战乱的时代,思想感情常常表现得慷慨激昂。正如《文心雕龙·时序》说:“观其时文,雅好慷慨,良由世积乱离,风衰俗怨,并志深而笔长,故梗慨而多气也。”尤其是曹操,鞍马为文,横槊赋诗,其诗悲壮慷慨,震烁古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种充满激情诗歌所表现出来的爽朗刚健的风格,后人称之为“建安风骨”。千百年来,曹操的诗就是以这种“梗慨多气”风骨及其内在的积极进取精神,震荡着天下英雄的心灵。也正是这种可贵特质,使建安文学在中国文学史上闪灼着夺目光彩。钟嵘将曹操置于下品,主要是嫌其“古直”而少文采,殊不知曹操这样一位豪气盖世的英雄,是不屑于雕章琢句的。钟嵘六朝时人,当时文学之士很讲究文采华美,所谓“俪采百字之偶,争价一句之奇”,钟嵘对曹操的评价过低,显然是时代风气使然。任何文学——包括诗歌在内,文采较之内容,毕竟是第二位的。关于曹操的文学地位,过去常为其政治业绩所掩,而不为人重视,其实,他在中国文学发展史上,是有卓越贡献的人物,特别对建安文学有开创之功,实在是应当大书一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