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场失意,千百年来就是读书人心中永远的伤痛,无数士人在仕进之旅中尝尽辛酸。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文人墨客将这种情绪诉诸笔端。常建的《落第长安》和无名氏的《杂诗》就充分刻画了金榜无名的失望和痛苦,无颜归家的无奈与悲伤。
隋唐以后,科举考试成了大多数封建士子的唯一仕进之路。由于进士科的地位重要,中不中进士往往决定了一个人的命运。诗人杜甫由于屡试不第,所以终生潦倒;章孝标落第后,有一首归燕诗:“旧梁危巢泥已落,今年碍向社前飞。连云大厦无栖处,更望谁家门户飞。”反映了落第举子凄凉徬徨的心态。然而常建的这首诗不同,整个情绪是高亢的,表达了诗人发愤雪耻的决心,反映了开元盛世那蓬勃向上的时代气息。
“家园好在尚留秦”的意思是:我的家园依旧还在长安附近的秦地。这突兀其来的起句,分明是在回答别人的疑问,人们都知道,进士科竞争十分激烈,绝大多数应试者要被淘汰,那些天南地北、远离家乡的落第者中,肯定有一大部分举子客居长安,以待明年再试的。杜甫为求功名就是困守长安十年的。但是对于家在秦地的常建来说,滞留长安显得不合情理,可能会有外地的举子向他发出了疑问:你大概迁徙到外地了吧。为什么不回家呢?所以诗人起句就先回答这一个问题,接下来再作解释。
二、三两句写落第后的心理活动。古人说“知耻近乎勇”。“耻”字表现了诗人承认失败、不甘心失败的巨大勇气。第三句的“笑”有歧义,有人解为嘲笑,意谓“托言莺花笑人”。但这样的话,结句就纯属消极躲避了。其实莺花笑是莺啼花开的意思。初唐岑羲有“花笑莺歌迎帝辇,云披日霁俯皇川”的诗句。莺花是春日里可供赏玩的代表景物,与结句“春”呼应。古人说:“一年之计在于春”。诗人是说唯恐碰上故里莺花烂漫的春光,因为它容易触起往日的游兴而蹉跎岁月,进而会造成再试不第的尴尬局面,故尔主动回避。这是由“耻”转生的危机感、恐惧心。
在这两重心理活动的基础上,才有结句的决心:家在思耻而不返,“且在长安度一春”。可想而知,这一春是客居求静、闭门苦读的一春。有道是:有志者事竟成,常建终于进士及第,如愿以偿。失败是成功之母;结合常建生平理解这首诗,似乎可以领悟到一些人生的哲理。
天津桥下,春水溶溶,绚烂的云霞倒映在水中;天津桥畔,翠柳如烟,枝枝柔条斜拂水面,缕缕游丝随风飘荡。这美好的自然春光,不减当年,自然令人心醉。然而,山河依旧,人非昔比。透过茂密的树丛向北望去,尽管昔日高大威严的宫殿至今犹存,可是,那千官扈从、群臣迎驾的盛大场面,已不能再见到了。宫殿重门紧闭,画栋雕梁也失去了灿烂的色泽。当年曾经是日夜欢歌的上阳宫,而今一片寂落,只有宫莺衔着一片残花飞出墙垣。面对着这番情景,诗人自然是心潮起伏,感叹万千。
这首诗通篇写景,不言史事,不发议论,静观默察,态度似乎很淡泊。然而,正是在这种看似冷静客观的描写中,蕴藏着作者吊古伤今的沉郁的感情。诗的一、二两句,作者先绘出一幅津桥春日图,明媚绮丽、引人入胜;三、四句转写金殿闭锁、宫苑寂寥,前后映衬,对照鲜明。在这种强烈的对比中,表现了岁岁春天重临,而大唐帝国的盛世却一去不复返了。这正是以乐景写哀,因而“倍增其哀”的手法,较之直抒胸臆,具有更强烈的艺术效果。
全诗处处切合一“望”字。“金殿闭”是诗人“望”中所见,但苑内的凄凉之状,毕竟是“望”不到的,于是第四句以宫莺不堪寂寞,飞出墙外寻觅春光,从侧面烘托出上阳宫里凄凉冷落的景象。这一细节,是诗人“望”中所见,因而落笔极为自然,但又曲折地表达了作者难诉说的深沉感叹,含而不露,淡而有韵,堪称全诗中精彩的一笔。
此诗首联“五载客蜀郡,一年居梓州”是说诗人在成都客居了五年时间,其中一年还是在梓州(四川三台)度过的。颔联“如何关塞阻,转作潇湘游”,意思是说:当前到处兵荒马乱,关山交通阻塞,我为什么反要远赴潇湘作客呢?这是以设问的语气表达难言的隐衷,是问自己,也是问一切关心他的亲友。言下之意是自己是知道时局如此纷乱不宜远行的,表隐衷而出以设问,无奈与愤激之情自见。在严武当政时期,为了照顾诗人贫困生活,曾表荐他为节度参谋,检校工部员外郎,但诗人性忠直难被群僚所容,时受讥讽,因此不久坚决辞职归草堂。严武在世时尚且如此,此时他人亡职歇,更待不下去了。暗示此去原非本意乃是迫不得已。诗人前往,因为那边有可以投靠的亲友故旧,如舅父崔伟,朋友韦之晋、裴虬等人。
颈联说:回顾平生万事,一无所成,可头上发丝已由白转黄,表明身衰体弱之极;而展望此去前程,又是那么渺茫难测,只能以抱病残生像江上白鸥一样到处飘泊了。这是在去意已决之后,抚今追昔的感慨,“去蜀”之举更显其悲。困苦生涯,莫此为甚,不能不悲愤交集,“黄发”、“白鸥”联成对仗,表示行廉志洁如故,决不肯为穷困改节。由此结出尾联的反语。尾联说:国家安危的大计,自有当政的王公大臣支撑,我这个不在其位的寒儒何须杞人忧天,枉自老泪长流呢!表面是在负气说话自我解脱,其实是位卑忧国的肺腑之言。明知这班肉食鄙夫只会以权谋私,承担不起国家顶梁柱的重任,而自己“致君尧舜”的理想久遭扼杀,国之将覆,不能不悲。寄忠诚忧国之思于愤激言辞之内,感人的力度更见强烈。清人蒋士铨有诗赞杜甫云:“独向乱离忧社稷,直将歌哭老风尘。”(《南池杜少陵祠堂》)指的正是这位诗圣的高尚情操。
这首四十个字的短小五言律诗,总结了诗人在蜀五年多的全部生活,笔调堪称恢宏寥阔。而此诗尾联用激切语言所寄托的深于忧患不忘国难的赤诚丹心,更是一篇精髓所在。